第41章 ☆、陌路
誓師大會如火如荼地在操場舉行。校長發言、學校領導發言、學生代表發言、學生家發發言、下一屆學生代表送寄語。。。。。。一切顯得那麽莊嚴。
“喂,你想什麽呢?快把手舉起來宣誓啦!”旁邊玉娟好心的提醒我。
我又神游了。學着德育處主任把手握成拳舉到差不多跟耳朵齊平的位置。只覺得諷刺得很。
等到結束,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一聲“有序解散”,操場一片人海,走的有、跑的有,一下子路有些不通。玉娟拉着我在人群中狂奔“快點兒,快點兒,食堂肯定又沒有位置了!”
我任她拉着,盲目地在人群中穿梭。不想思考,不想動,感覺提不上勁兒。
忽然擡頭,眼睛卻再也移不開了。黃詩雅,她就在不遠處的人群中。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忽然擡頭,也看到我了。我想趕緊把頭低下,可始終無法移動視線,只慌忙地對她扯了下嘴角。她朝我笑了下,有個女同學在拍她的肩膀,她轉身就跟她聊着走了。
沒過來。不過來了麽?
心被猛戳了一下,差點兒疼得掉下淚來。
那晚上談話之後,我已經猜到會是這樣了。可,還是不能平靜地接受。
之後,她再沒來找過我,走廊上也再沒看到她的影子。偶爾在路上碰到,只是點下頭算是打招呼。我不敢在人群中去收索她的蹤跡,更沒有勇氣主動去找她。我跟她,我覺得真的完了。
曾經後悔過,後悔我太沖動,不然至少我們還可以假裝。後來自責了半天,又算想明白了,我有什麽錯?我沒錯,我喜歡她愛她,我只是向她表明我的心意而已。
話,說出去了,就沒有回旋的餘地。就像心,給她了,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先是很期待看到她,思念如魔鬼,蠱惑人心,瘋狂地想念,哪怕只是看她一眼。只是,她的冷漠與客氣,每次都是一根根刺,紮得我踹不過氣來。漸漸地,開始害怕,害怕看她的表情和她的眼神。
她要求的,我做不到。我要的,她給不了。似乎這成了兩天平行線,而我們永遠都不會相交了。
全面複習已經開始了,書在課桌上堆得跟山似的,壓得人透不過氣。每天都是各種各樣的試卷和習題。安琪已經到實驗班了,同桌換成了玉娟,是這學期從實驗班下來的。在班上沒個伴兒,那次看我一個人在食堂吃飯,就跑來跟我坐到一起,末了,笑着友好地說“看你也是一個人,要不以後我們就一起走吧!”剛想開口說不是,我不是一個人,忽然意識到,哪還有人吶,詩雅,再也不會回來了。一陣苦澀,點頭說“好啊。”
漸漸習慣了失眠。最開始是睡不着,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室友呼吸聲此起彼伏,我這心裏卻清醒得跟明鏡似的。沒有了手機,黑暗中也看不到表上的指針,有好幾次我都以為天快要亮了。黑暗中想些有的沒的,一會兒是黃詩雅看我得眼神,一會兒又是成績,一會兒又是爸媽對我的期望。越想越急躁,心跟火燒似的。後來開始恐懼睡覺,感覺一沾床就會很清醒。白天又打瞌睡,眼皮千斤重,手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自己別睡,可好像不知道疼一樣,還是睡了過去。
老師用粉筆頭丢來,一下子驚醒。看全班都看着我,我只能諾諾地說一句“不好意思”
回去看,腿上有好幾塊兒淤青,現在才發覺疼得厲害。看我前幾次成績還不錯,老師都還是放過我了。而老師也是有耐心被磨完的時候的,終于有一次考試,我竟然睡了過去。很快班主任找我談話。
“青山,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上課走神得厲害,一點兒精神都沒有。你這樣的狀态,高三可是行不通的啊。”
有時候我好希望班主任是我姐姐。爸媽叮囑我最多的就是要好好學習,以前還有詩雅陪我說笑逗我開心。而,如今,真的沒人再關心我累不累,是不是不舒服了。
“老師,沒有不舒服,我只是最近總失眠。有時候差不多到天亮了都還沒睡着。”我只覺得委屈得厲害。
“你這是壓力太大了呀,高三每個人的壓力都很大,看你這樣,你得好好調整一下你的狀态才行哈,不然失眠了第二天又沒精神上課,你這樣下去可不行。”
“我知道了。”
“回寝室了就別看書做作業了,躺在床上也別胡思亂想,順其自然。有壓力很正常,但也不要太擔心了,身體最重要。明不明白?”老師很溫和地對我諄諄教誨。
“嗯,我知道。”只有我自己明白,絕不是因為壓力太大的原因。而是,覺得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總感覺丢了什麽。
聽老師的話,回寝室洗漱完了就躺倒床上去。閉上眼,可是大半夜了還是清醒着。爬起來抹黑坐着不知幹什麽,又不敢把聲音弄太大了,怕吵醒她們。玉娟半夜起來上廁所,吓一大跳。我趕緊讓她別叫,是我。
“大半夜爬起來坐着不睡覺,瘋了嗎你?”
“我失眠。你睡吧,別管我。”
她還想說什麽,我做了個“噓”的動作,又指指其她兩個室友,示意她別說了。她只好住嘴,乖乖爬上去,一會兒又沒聲兒了。
白天依舊打瞌睡,晚上要麽坐着發呆,要麽把臺燈光線調到最弱,看些與教材無關的書。看了安妮寶貝的《八月未央》,一下子迷戀上她的文字,一口氣跑到書店買了好幾本她的作品。後來又買小說,各種都有,什麽花火之類的,專找虐的那種,結局都是悲劇的。一整夜能看一百多頁,經常被虐得死去活來,趴在桌子上哭又不敢哭出聲,眼淚一串串地流。其實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只是借它哭出來而已。這樣至少我可以哭得正大光明。
或許是看的書太悲了,我感覺我已經看淡了世事無常。喜歡下雨不打傘,找一個沒有人的角落,仰着頭任雨水順着頭發、臉頰流下。然後,即使流淚了都會沒人看見了。回來,自然會生病,但我始終不願去買藥,一直這樣拖着。最嚴重的一次,竟然在教室直接暈倒。
通知了家長,媽雖然擔心我,也少不了說教我一番。以前我很害怕,現在只覺得沒感覺。把頭低着,她問一句我答一句,她不說話我也一直沉默着。我知道我這樣不對,可我就是喜歡上了那種感覺。很痛苦,卻是麻木的,沒有感情,沒有閑暇,我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待着。
兩個月,視力直線下降,眼鏡度數從四百多一下子飙升到六百多。摘下眼鏡,眼前一片模糊,把手舉起來,透過指間,五彩的天空在我眼裏支離破碎,美到極致。當然下降的不只是視力,成績,每次都下滑,最拿手的語文也不願意再去認真對待,總覺得那些都是些條條框框,而我,不願意再墨守成規了,作文我開始天馬行空,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開始班主任還對我進行溫和地教育,跟我談大道理,問我是不是戀愛了。我搖頭說不是,畢竟在老師眼裏,成績差一般都是戀愛造成的嘛。後來看我沒改,說了我幾次還是老樣子,最後也不再找我談話了,認為我自己自甘堕落,直接不管我了。
忽然想起劉心說的,我跟詩雅在一起就是自甘堕落。當時極力否認,沒想到竟然被她說中了。只是我自甘堕落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黃詩雅了。
這樣也好,爸媽不管我,黃詩雅不再理我,連老師也不再管我了。也好,也好。這樣,我就不會再覺得愧對誰了。
當然,我在心裏始終不承認我如今的狀态,是黃詩雅拒絕我造成的。關她什麽事兒?我只是忽然覺得我沒有再努力的方向和動力了。我是個同性戀,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将來,我的将來,我痛苦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不想繼續想下去,我只想着過一天是一天,其它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兩個月,我一直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裏。同學們在背後議論我,我有時候聽到幾句。所有人都不喜歡我了。
脾氣漸漸變得暴躁,常常對別人的好言相勸冷言冷語,先是同桌玉娟、然後是數學課代表,人緣一下子又差到為零。我想到了刺猬,我總需要些芒刺來保護我自己。冷漠、無情、麻木、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