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煙火

第8章

翌日，秦安在淩晨四點時就醒了過來，他除了嗓子有些幹，身體上沒有其他不适，可算是借着啤酒睡了個好覺。

秦安揪着自己的衣擺，坐在床上思愣了半晌，才捋清了昨日都經歷了些啥，也沒醉到不省人事，記得祁奕野講了很多話，也記得聽他講完自己就睡着了，更記得睡着前沒有換上睡衣。

難不成是……

不想了不想，秦安紅着臉靠在床頭上，揉了揉臉，劃開手機，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收到的時間是昨晚淩晨時。

[睡醒後不舒服的話記得喝杯蜂蜜水。]

秦安看着手機屏，臉上不由自主的泛起笑容，想到這個時間祁奕野應該還沒起床，便沒有給他回複，心情愉快的下床洗漱，着手準備新一天的工作。

秦安還是在客人的提醒下，才記起今天是冬至。

大多數的北方家庭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逢年過節的吃餃子，這十年間秦安一個人走過來，在吃飯這方面是怎麽湊乎怎麽來，做多了吃不完，做少了不夠費工夫，所以他很少自己包餃子吃。

但今年不一樣了，他認識了一個住在七樓，名叫祁弈野的男人，身材又高又壯，飯量還不小，一頓飯三個饅頭都不在話下。

臨近收攤時，他給祁奕野發過去一條微信：「今天冬至，來我家吃餃子吧！」

沒過幾分鐘就收到了對方的回複：「返工了，在工地。」

被拒絕了呀，秦安盯着手機思忖了半天，輕咬了下嘴唇，繼續回道：「今天過節嘛，吃餃子圖個彩頭，過會兒我給你送點去吧。」

「三秒不回消息就算你同意啦！」

「三二一，好嘞我很快就到。」

皮卡車拉着最後一車的土開遠了，祁弈野從挖機駕駛室裏跳下來，抻了抻懶腰。

久坐了一上午都把腰筋給坐硬了。

“哎嘿趕緊走了祁哥，再不去食堂飯要被搶光了！”旁邊車裏跳下來的大成在喊他。

祁弈野點頭應了一聲，臨走時瞧了眼手機，才看到了秦安發過來的消息，他停下步子沖大成他們擺了擺手，說：“你們先走着吧，我還有點事。”

秦安到的時候祁奕野正蹲在車頂給他的那輛挖掘機打黃油。

正午時分，工人們都去吃飯休息了，這片兒沒見着再有其他人。

站得高，看得遠，祁弈野朝着秦安擺手，秦安看到後立馬跑了過來，他昂起頭朝祁弈野笑着說道：“趁熱乎着，趕緊的下來吃吧！”

祁弈野跳了下來，把黃油槍抛進桶裏，瞅了眼秦安被風刮的發紅的臉蛋，摘了手套，伸手碰了碰，問：“不是騎車來的，臉怎麽這麽涼？”

粗粝溫熱的手掌很自然的擦過冷的發僵發木的側臉，秦安倏然紅了耳朵根，側了側臉躲了下，回道：“是騎車來的，門衛大爺一開始不讓我進，跟他周旋花了點時間。”

“是我沒想周到，應該去外頭等你。”祁弈野收回的右手，拇指在虎口處輕刮了幾下，又拉着秦安往前走，“車裏暖和點，你去裏頭坐着。”

駕駛室的門被打開，祁寶貝此時正趴在座椅上睡的正香，聽到動靜後睜眼看到是秦安，立馬搖着尾巴往他身上撲，卻被祁弈野中途一手撈起來，放到座椅後頭的風機上趴着了。

祁弈野站在後面，雙手握着秦安的腰側，輕而易舉的将人舉進了駕駛室，也就幾秒的時間，秦安竟覺得腰兩側有些發癢。

坐進去後他一時發愣，初次看到挖掘機駕駛室內部的儀表盤和操作杆還覺得很新奇，但也只是看看，他不敢胡亂觸碰。

裏頭只能坐下一個人，祁弈野站在車門旁，感受到秦安朝他投過來視線，沒等他問，就笑着說道：“我站在這兒就成，穿得多，不冷。”

秦安點點頭沒再說什麽，他從紙袋裏掏出飯盒，打開第一層，包了兩層包袱，等露出裏面的餃子時還能看到冒出的熱氣，第二層是尚還溫熱的餃子湯，他先将湯遞給祁弈野，“喝點熱湯再吃，餡子是荠菜豬肉的，這荠菜我買的時候老板說是剛摘的，嫩的哩。”

說話間他又從袋子裏掏出了一雙筷子，等着祁弈野喝完湯，連忙把手中的餃子和筷子遞給他，收回湯碗，仔細将蓋子蓋嚴實。

“你吃過了？”祁弈野問道。

秦安搖搖頭，“不急，家裏還有，我回家再吃。”

祁弈野聽他這麽說，剛夾起來的餃子立馬拐了個彎，遞到了秦安眼前，“一起吃吧。”

秦安看了兩眼祁弈野，推脫道：“你先吃，我不餓。”

“快點，在拖他們可就都回來了。”祁弈野看着秦安，舉着筷子一動不動。

捱不過他，秦安低頭将餃子銜進口中，就這樣被祁弈野喂了得有五六個餃子，急忙擺着手說飽了不吃了。

祁弈野沒再堅持喂他，低頭一口一個，吃飯速度一如往常，可不慢哩。

祁寶貝聞着香味，在後頭拼命撓座子椅背，秦安這才想起來去辦流量套餐時旁邊的寵物店開業，在門口擺着攤舉行活動，他就順帶着買了兩包狗狗磨牙棒。

“對喽，咱祁寶貝也有份哩，我買了幾包磨牙棒，雞肉味，還補鈣。”

他說着便轉身将祁寶貝抱到了腿上，撕開包裝袋，喂給它一根，小狗崽子窩在秦安腿間，抱着磨牙棒啃的正歡。

祁弈野只看了它一眼，沒說什麽，低頭三兩口解決完水餃，又将秦安遞給他的餃子湯都給喝幹淨了。

這個時間已經陸續有工人回來了。

三四個工人勾肩搭背的朝這邊走來，其中一個走近後，戲谑喊道：“哥，剛看到老板家大小姐又來哩，估計是來找你的。”

祁弈野沒說話，只低頭整理飯盒。

另一個插話道：“嗳祁哥，照我說恁也甭裝矜持了，早答應了李小姐早辦喜酒，到時候指不定老李這幾臺挖掘機還有那幾臺鏟車都得你便宜繼承咯。”

說完幾人齊聲笑着，祁弈野皺了皺眉頭，将飯盒收拾好放回紙袋中，回頭說道：“別亂說了，我跟她沒關系。”

他從車門前挪開身子，擡起手讓秦安撐着胳膊跳下來，幾人這才見到車裏還有個人，還沒來得及詢問，又看到遠處踩着高跟鞋歪歪扭扭走過來的李嫣，齊齊噤了聲，無比默契的扭頭散開了。

秦安雙腳落地，擡頭正好看到他們口中說的“李小姐”走到跟前。

李小姐身形苗條，臉上畫着精致的妝，紅嘴唇，翹睫毛，裹着紅色的貂兒，很有韻味，但在這個鋪滿碎石和泥土的土路上踩着一雙細高跟，顯然無比的格格不入。

她只将将看了一眼秦安這號陌生人，便把眼神全部投到了祁弈野身上，只見她擡手掖了下自己耳邊的長發，擡頭嫣然一笑，叫了聲人，“祁哥。”

祁弈野點了下頭。

“今天是冬至，我爸念叨着你晚上要不要來家裏吃餃子啊，我媽包水餃可好吃了。”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祁弈野拒絕道。

秦安站在在祁弈野身側，好奇的來回打量了幾眼，不确定兩人的關系，也不好繼續再呆在這兒，便低聲在祁弈野耳邊說了句：“那我先回家了啊。”

祁弈野的手還握着秦安的手臂，聞言才緩緩松開，低頭囑咐道：“路上慢點騎車，回家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兒......”

李小姐眼神困惑，盯着秦安似乎在思忖什麽。

秦安感受到對方的視線，禮貌的朝她點了點頭，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