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子滔約郭蓓在咖啡廳見面,他明确地拒絕了郭蓓的感情,告訴她自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他們倆人不合适,在一起不會有結果。
“因為楊立彬嗎?”郭蓓似乎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顯得很平靜。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很抱歉拖了這麽久才跟你明說。”周子滔很誠懇地說,“雖然我們沒有結果,但我希望你幸福,相信你一定會找到适合你的另一伴。”
“你跟楊立彬告白了?他肯定也同意吧!”郭蓓根本不理周子滔說什麽,她還在糾纏楊立彬的事,“早看出他對你有意思了,喜歡得要命呢。”
“郭蓓,就這樣吧,我先走。”周子滔一點也不想和她讨論他和楊立彬的感情。
“周子滔,你覺得現實嗎?是,他是成年了,可他畢竟還是學生,還沒步入社會,你有想過他要面對的壓力嗎?”郭蓓還在做最後的努力,“雖然現在社會對此越來越寬容,大部分人也不會歧視,但不表示就能接受。你覺得你家裏會同意嗎,他家裏會同意嗎?你想過一旦被別人知道了,他在學校裏會怎樣嗎?別人會怎麽看他,同宿舍的人又會怎麽對待他,也許有可能因此被嘲笑,被欺負。以後他還要參加工作,社會很殘酷的,何況他本身又殘疾,這已經不容易找工作了,你就忍心看他處處碰壁,處處受人排擠?還是你打算養他一輩子?”
周子滔沒有回答,郭蓓說的種種他早就想過不止一次,而且想得更多,更深,所以他才沒對楊立彬說什麽。楊立彬的前途在他眼裏,比什麽都重要。只要是對楊立彬好的,讓他做什麽都行,包括永遠的隐藏起自己的感情。他寧願放楊立彬高飛,也不要困他于原地,一輩子當他的大哥,也不要失去他。
“你會後悔的!”郭蓓看着周子滔的背影,大聲地喊着。她很清楚自己這麽說純粹是洩憤,她根本什麽也做不了,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
那晚,郭蓓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她哭着給周子滔打電話,但結果來的卻是胖子峰。
日子還是照常過,楊立彬不知道郭蓓的事,只是覺得周子滔的情緒明顯輕松了很多,就象從陰天變成了晴天。周子滔也沒解釋什麽,每天忙忙碌碌,接不完的訂單讓他連好好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每天只睡幾個小時,從早上睜開眼到晚上閉上眼,腦子裏全是花花草草。
“小彬,哥要死了!”周子滔洗完澡躺在陽臺的躺椅上,動也不想動。
“那你趕快去睡呀,難得今天這麽早。”楊立彬一邊洗內衣褲一邊催促周子滔,“快去呀!別躺着了,睡着了等會更不想起來!”
“可是你還沒好!”周子滔掐着嗓子,撒嬌地說,“人家想等你嘛,沒有你睡不着!”
“啊……好冷!好冷!”楊立彬身子抖了一下,“不要惡心我行不行!快去睡吧!”
“讨厭!”周子滔還是掐着嗓子說,然後起身進了屋。
楊立彬無可奈何地笑着搖頭,最近周子滔經常向他撒嬌,求安慰,求抱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壓力太大,還是受了什麽刺激。
晾完衣服一進房間,楊立彬就看見周子滔已經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打着小呼嚕。他就睡在床邊,這樣楊立彬根本上不去,只好去推他。“哥!哥!你要麽進去點,要麽回自己房間,你這樣我怎麽睡呀!”
周子滔眼睛也沒睜開,翻了個身往裏挪了挪,等楊立彬上床躺下後又轉過來抱住他。楊立彬往他懷裏鑽了鑽,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覺。最近他們經常這麽一起睡,楊立彬也習慣了,而且有周子滔在,反而睡得更安穩,總能一覺到天亮。
周子滔真想買塊豆腐撞死算了,七夕本就提前下了好多訂單,楊立彬卻不忍心拒絕客人,又接下一大堆零散的花束,這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他竟然接下江南的訂單——不是紫苑,是她自己店的訂單。
“滔子,你們店裏已經收了定金,七夕晚上七點記得準時送來哦!帶着小彬一起來,我請你們喝一杯!”江南笑得風情萬種,揮揮手款款離去。
之前周子滔已經回絕了江南的訂單,因為實在忙不過來,但江南就是非要他接,趁他不在跑來,也不知道怎麽就把楊立彬給糊弄了。
“哥,對不起,所有小花束全部我來做,還有其他,明天一早我們就開始做,一定來及得的。”後天就是七夕,楊立彬打算明天晚上通宵做一夜。
“唉,算了,接都接了,來好好安排一下吧。”周子滔也不忍心責怪楊立彬,“記住,從現在開始,不要再接任何單,不管客人說什麽都拒絕!”
“知道了!”楊立彬看着工作表,也有點驚訝,沒想到訂單這麽多,而且都不是零散的,有西餐廳訂的,活動公司訂的,婚紗影樓訂的……內容全是一大堆,有花束、插花、花籃等等。
七夕前一天,兩個人從一大早就開始忙,而且想不通宵都不行,但周子滔還是嚴格要求楊立彬必須每小時休息十分鐘。楊立彬一夜沒睡,第二天整個人馬上變得很憔悴,蒼白的臉色顯得黑眼圈更明顯,但他還是堅持着,每件事都很認真地完成。周子滔除了滿滿的心疼,還有發自內心的欣賞——看似對脆弱的楊立彬是那麽堅強,他絕不是那種養尊處優自私的孩子,而是一個有着強烈責任心的人,相信他将來一定會很出色,有着成熟魅力的他到時還不知會迷倒多少女孩子。
冰冰主動開車幫周子滔送花,所以到傍晚時,所有花都送了出去,只剩下江南訂的花。她訂了三個插花,二十盒盒裝玫瑰,還有一些小花束。盒裝玫瑰和小花束都是楊立彬做的,雖然方盒裏只有一朵玫瑰,但還要添上其他配花,配葉,做起來也不容易,周子滔每一盒都有檢查,楊立彬确實做得很好。
“你先叫外賣吃,我很快回來。”周子滔把花都放到車上。
“我能和你一起去嗎?”楊立彬把腿上最後幾盒花遞給楊立彬,“我們在外面吃了再回來吧。”
“你不累呀?”周子滔奇怪地看着楊立彬,他覺得他看上去就象馬上要倒下一樣。
“有點。不過今天是七夕啊!”楊立彬說完才覺得這話有點怪,他們又不是情侶,七夕不七夕的好象跟他們沒什麽關系。
“也是,辛苦了兩天,去吃頓好的。”周子滔也沒多想,讓冰冰幫忙關店,就帶着楊立彬走了。
江南開了一家酒吧,地點在老城的一片別墅區。那片別墅是民國時期的建築,當時是外國人的住宅,現在基本都是高檔的休閑會所。別墅區外表還是保留着原來的建築風格,但裏面有的保留原樣,有的已經被改造得面目全非,每家店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吸引着不同層次的客群。
周子滔并不打算讓楊立彬下車,但江南才不理他,讓人把輪椅從車上搬下來,就讓楊立彬坐上去,然後直接推他進去。
楊立彬好奇地看着四周,這是他第一次上酒吧,感覺并不是什麽陰暗淫靡的地方,而是處處都顯得舒适惬意。庭院裏種了好些竹子,裏面天井也有,室內不少隔斷也是竹子制成,或屏風或竹簾,楊立彬覺得自己進入的好象不是酒吧,倒更象是咖啡廳。
“怎麽樣,感覺還好吧?”江南把楊立彬推到一張小桌前,讓侍者移開原來的椅子。
“嗯,不象酒吧。”楊立彬還在不停地四處張望。
“紫苑象餐廳嗎,不象吧。要的就是這效果!”江南手撐着腮邊,笑着問楊立彬,“有沒有什麽發現?”
楊立彬搖搖頭,江南繼續笑着說:“酒吧的名字叫Aquarius,這會兒播放的音樂正是 Aqua的單曲的Aquarius,你知道Aquarius是什麽意思吧?”
“知道,是水瓶座。”
“水瓶座的天文符號代表重生!”江南笑得意味深長,“聽!當我脆弱時/你獨自而來/開導我/給我陽光/你誘惑我/我再也離不開你。”
楊立彬認真地聽着音樂:他呼喚你的名字/而你在聽/他偷走了你的靈魂/還有你的饑渴和你的欲望/為了生命和自由……
“Hi,江南,這小朋友是誰?”一個打扮時尚的年輕男子走過來,“臉好嫩啊!”他說着,手就要摸上楊立彬的臉。
江南一掌拍掉他的手,聲音很溫柔卻又不容反駁地說:“他不是你能碰的,別讓我發現你做什麽小動作。”
男子讪笑着離開。楊立彬只覺得心跳加快,緊張地看看了四周,突然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看着江南,張着嘴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猜得沒錯,這是同□□。”江南笑得很自然。
酒吧隔簾影影綽綽,使得楊立彬一開始并沒有看清楚,就是坐在吧臺上的那些男男女女他也沒好意思盯着人家看,所以也沒覺得不對勁,直到這會兒才注意到大家都兩兩一起,而且是男男或女女。
周子滔把花都放好後就過來了,他想帶楊立彬離開,但江南說今晚的特餐很不錯,她已經為他們倆準備好了,請他們吃完飯再走。
因為七夕外面餐廳肯定也都是人,所以周子滔就不再拒絕,和楊立彬留下吃飯。
“哥,你知道這是什麽酒吧吧?”楊立彬故作神秘地問。
“當然知道。”周子滔笑了,“這裏平時的花藝一直是我負責的。”
“所以你剛才才不讓我下車?”楊立彬恍然大悟。
“不是這個原因,我是想快點去吃飯然後回家睡覺。”周子滔很中肯地說,“這裏是會員制的,來的人一般素質都不錯,不是什麽魚龍混雜的地方。而且別看江南那樣,沒人敢在她這地方鬧事的。”
楊立彬點點頭,周子滔不介意,他也不介意,一邊吃飯,一邊閑聊着。
一個人在平時可能都很有素質,但喝多了有時就會不一樣。剛才那個打扮入時的年輕人明顯喝多了,跌跌撞撞地朝楊立彬這來。
“滔子,好久不見了!”年輕人手撐着周子滔他們的桌子,“原來這小朋友是你的呀!”
“Henny,你喝多了。”周子滔怕他吓到楊立彬,站起來走到楊立彬身邊。
“唔,滔子,我記得你不好這口呀,什麽時候變的?”年輕人一手拍在周子滔的肩上,“我們交換一下同伴怎麽樣,換換口味。”
周子滔不理他,反正他們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推着楊立彬就要離開。
“別走啊,長得這麽好看又坐輪椅,真的讓人很想好好疼愛一下。”年輕人一轉身,直接就撲在楊立彬身上,滿嘴酒氣吐在楊立彬臉上,吓得他低叫了一聲。
周子滔抓住年輕人的領口,提起來,一拳打過去。
衆人還沒來得及看熱鬧,事态就被平息下來。周子滔和楊立彬呆在江南的辦公室裏,楊立彬拿着冰袋幫他敷嘴邊的淤青。
“很抱歉,小彬。本來想給你留個好印象的,沒想到弄成這樣。”江南覺得這事實在是有損酒吧的聲譽。
“沒事。”楊立彬微笑着搖搖頭。
“滔子,你還好吧?”江南不認為周子滔有錯,只是覺得他還是有點沖動,他完全可以不用動手,把人推開,等她來處理就行。
“抱歉,打壞的東西我會賠的。”
“要賠也不是你賠,我會讓那小子負責的。”江南說完就離開辦公室,留下他們倆。
周子滔嘶了一聲,楊立彬趕緊拿開手,“哥,很痛吧?”
“還好!”周子滔說話有點大舌頭,因為舌頭和嘴裏咬破了。
原本周子滔是沒事的,但那個年輕人的同伴一看他被打,就跑過來加入,結果周子滔就挨了幾下,臉上這下最嚴重。周子滔也覺得自己有點沖動,但看到別人碰楊立彬,他就好象炸藥桶被點着了一樣,一下子就炸了。他根本來不及思索,拳頭就伸出去了,而且打完後還有種暢快的感覺。
楊立彬仔細地看着周子滔嘴邊的淤青,手指輕輕地撫着。近在咫尺的臉讓周子滔的理智再一次喪失,他不顧一切地抱住楊立彬,吻上了他的雙唇。
嘴唇不夠,周子滔深入楊立彬的口腔,舌頭交纏着,吮吸着,幾乎要把楊立彬肺裏的氧氣全部吸光。楊立彬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當機,他跟着感覺追逐着那絲甜蜜,即使周子滔嘴裏有血腥味,他還是忘乎所以地回應着。
兩個人吻得昏天暗地,江南站在門口笑着,然後悄悄地退出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