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花坊

第13章

周子滔決定帶楊立彬去曾經提過的海邊玩兩天，因為對楊立彬來說，這可是高考後的暑假，辛苦了那麽久，怎麽也得好好玩一下，而且這段時間楊立彬幫了很多忙，他也想好好的犒勞他。

郭蓓也不知是怎麽做到的，竟然找來了幾個高中同學，都說要一起去放松一下。周子滔也不好拒絕，結果原本兩個人悠閑的度假愣是變成了一大群人的狂歡。

四男三女七個人，三部車。如果不是周子滔車上方便放置輪椅，只怕楊立彬連和周子滔呆一起的機會都沒有了。路上周子滔向楊立彬簡單介紹了一下那幾個人，讓他男的叫哥，女的叫姐就行。

郭蓓預定了海邊的一間三層小別墅，一樓只有一間卧室，她很周到地安排給楊立彬。二樓有三間房，一間給戴眼鏡的李哥和短發的陳姐，他們是一對，還有兩間分別給胖子峰哥和卷發萍姐。三樓有兩間房，自然是留給周子滔和郭蓓。

峰哥和萍姐對楊立彬很是照顧，幹什麽都想帶着他。楊立彬也知道他們是想給周子滔和郭蓓創造機會留足空間，所以也識趣地避開周子滔。

午休後，大家都換上泳衣準備下海。楊立彬本就不易親近他人，更不會麻煩別人，所以沒換衣服，繼續躺在床上休息。

“小彬，你怎麽還沒換衣服，大家都要走了。”卷發萍姐進屋催促楊立彬。

“我有點累不去了，你們玩吧。”楊立彬也沒撒謊，早上坐車近三個小時，他腰背是有點酸。

“那你休息吧。一會兒睡醒上客廳玩游戲去，冰箱裏有很多東西，自己拿着吃。”萍姐也不強求，但她幾乎把楊立彬當成小孩了。

房子裏很快就安靜下來，楊立彬躺在床上，透過落地窗看見他們一群人說笑着往海邊走去。閉上眼，聽着海的聲音，他漸漸地意識朦胧，仿佛回到了外婆的小院。

外婆家其實就在一個海邊小鎮，空氣中總是飄蕩着一股鹹魚的味道。白天太喧鬧，外婆也沒空，他總是一個人呆在屋子裏。晚上外婆會抱他坐在院子裏吹風，那時就會隐隐約約聽到一陣陣海浪的聲音。楊立彬夢見了第一次看見大海的情景，奶奶背着他走在海堤上，天那麽藍，海那麽藍，他都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海。他聞到了海的味道，甚至感覺到海浪濺起的水珠落在臉上。

“小彬，小彬。”周子滔輕輕地拍着楊立彬的肩，一滴海水從他頭發上滴到楊立彬的臉上。

楊立彬睜開眼睛，一時半會分不清自己在哪，愣愣地看着周子滔。

“還沒睡醒嗎？”周子滔笑着擦去楊立彬臉上的水滴，“晚上再睡吧，現在我們去海裏玩玩。”

“哥，你怎麽在這？”楊立彬還是有點糊塗。

“當然是來帶你去玩的啊。”周子滔把楊立彬扶起來，“這會海水很溫暖，去泡一會兒。”

“我不去了，哥，你們玩就好。”楊立彬實在不知道怎麽應對其他人。

“說什麽傻話，我是為了你才來海邊的。現在來都來了，怎麽能一直呆在屋裏，好歹也得去海灘上走走。”周子滔翻出楊立彬的泳褲，就要幫他換上。

其實楊立彬覺得只要能和周子滔呆在一起，去哪都行。周子滔動作迅速，幫楊立彬換好泳褲後，二話沒說就将他抱起。

“哥，輪椅！”楊立彬猝不及防地喊了一聲。

“傻了，那輪椅能上沙灘嗎？”

“那也不要這麽抱，又不是女生。”楊立彬覺得被周子滔打橫抱着實在不好意思。

“女生求我這麽抱我還不願意呢。”周子滔把楊立彬豎着抱起來，“這樣行吧。”

“這樣象小孩子，用背的吧。”楊立彬還是覺得不好。

“真是事兒媽！”周子滔把楊立彬放回床上，重新背起他。

“就說不去的。”楊立彬在周子滔背上委屈地嘟囔。

“呵，還賭氣呢！”周子滔笑了，“哥錯了，行吧？你看要怎麽罰，我都聽你的。”

“一會兒給我撿個好看的貝殼。”楊立彬也笑了，很自然地趴在周子滔肩上。

經過客廳時，周子滔拿了瓶水給楊立彬讓他補充水份，還拿了個救生圈給他用。不是節假日，但海灘上還是有不少人，藍色的遮陽傘整齊地排列着，海灘椅上躺着各式各樣的人。

周子滔把楊立彬背到自己的海灘椅上，就給他按摩腿部，放松肌肉。至從上次楊立彬發生痙攣後，周子滔就仔細查了各種資料。海水雖然暖和，但他還是怕刺激到楊立彬的患肢。

“水全部喝掉，上半身自己做做運動。”周子滔一邊按摩一邊吩咐道。

楊立彬把水喝了，然後認真地做着擴胸運動和伸展運動。

“小彬來了，怎麽樣，身體沒事了吧？”胖子峰喝着飲料，一身濕漉漉地走過來。

“沒事，謝謝。”楊立彬腼腆地笑了下，拿起旁邊的浴巾就往腿上蓋。雖然在俱樂部游泳時別人也會注意他的癱腿，但那些人不認識，也不會來打招呼，楊立彬就假裝看不見。現在面對周子滔的同學，楊立彬心裏有點緊張，好象一種被圍觀的感覺。他對自己的殘缺總有自卑感，所以害怕別人的好奇，不喜歡跟別人接觸。

周子滔正在給楊立彬按摩小腿，看他那樣，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于是不着痕跡地把浴巾拉好。

“阿滔，剛郭蓓一直在找你。女人嘛，總是比較緊張，你一會兒多陪陪她吧。”胖子峰在旁邊的海灘椅上坐下，“說曹操曹操到，她們來了。”

不遠處，郭蓓和另兩個女人一起走過來。

“子滔，去接小彬也不說一聲，還以為你去買飲料了呢，害我們到處找。”卷發萍抱怨着，把周子滔從椅子上推開，“蓓蓓給你買了果汁，快去跟她道個歉。”

“小彬，休息得怎麽樣，看你臉色不是很好。”郭蓓關心地問着。

“沒事。”楊立彬勉強笑了笑。卷發萍就坐在他腿邊，好奇地看着他露在外面的小腿。

“小彬，你的腿也太瘦了吧，感覺都沒我胳膊粗，而且這麽白，從沒曬過太陽吧？”卷發萍忍不住好奇地問。楊立彬真怕她去摸，雖然他感覺不到，但還是很緊張。

“好了，都在這呆着幹嘛，不游泳啦？”周子滔把楊立彬腿上的浴巾往下拉，催促大家離開。

楊立彬最後還是坐在海灘椅上曬太陽，并沒有下海，因為幾個人為了誰來照顧他争論着，他幹脆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不想下水。

周子滔理所當然地想帶着楊立彬，但其他人卻覺得他應該陪着郭蓓，而胖子峰更是自告奮勇地要照顧楊立彬。周子滔不放心，因為楊立彬的情況別人不了解，這又是海裏，稍有不慎，是很危險的。

楊立彬實在不想周子滔為了自己和老同學争執，下不下海對他來說真的無所謂，周子滔對他有那份心，他已經很滿足了。

躺在海灘椅上，楊立彬無聊地抓起一把沙子，看着沙子從指縫間慢慢流走。沙子很細，抓得越緊，流得越快。人都說感情如這沙子，楊立彬嘆了口氣，他也想抓緊，可是他真的很怕來不及抓到，就流走了。

楊立彬突然感到一陣尿意。之前周子滔怕他水份流失太多讓他喝了不少水，原以為會下海，到時大不了尿海裏，可現在卻坐在這。楊立彬環顧四周，還是有不少人的，這可怎麽辦。他想了想，只能坐到沙灘上，直接尿沙裏，反正大家身上都是濕的，也都是沙子，應該不會被懷疑。

楊立彬把腿搬下椅子，挪動着要坐到地上，結果一個路過的好心人以為他是從地上要坐回椅子上，趕緊就把他抱上去坐好。楊立彬無奈地道謝，不想重複這樣的尴尬，他只好眯着眼努力尋找海裏周子滔的人影。

很快就發現周子滔了，楊立彬舉起手拼命揮動。周子滔一直有注意楊立彬這邊，所以一下子就看見了，趕緊往回游。

楊立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看見周子滔往這來，郭蓓跟在後面，然後她突然就摔倒，周子滔趕緊跑回去，其他人也跟着上岸來。

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扶着郭蓓過來，楊立彬才發現她的腳在流血，聽他們說好象是讓貝殼割傷了。周子滔忙着拿水幫郭蓓把腳上的沙子沖掉，用毛巾止血，楊立彬也沒機會開口。

“別墅裏有醫藥箱，還是快回去消毒一下再包紮。”眼鏡李看着周子滔說。

“對，快回去，快回去。”胖子峰也催促着。

周子滔扶起郭蓓就要走，卷發萍不滿地說：“這還怎麽走呀，還不快抱她。”

周子滔沒抱郭蓓，而是蹲下背起她。

短發陳推了下眼鏡李，笑着說：“真好，好象回到高中時代青澀的愛戀。你也背背我吧！”

楊立彬看着周子滔背郭蓓離開，心裏突然空了，什麽感覺也沒有，只是呆呆地看着大海。

周子滔才走不遠，突然聽到卷發萍驚訝地大叫一聲：“小彬，你……”這一聲，讓周子滔猛然想起剛剛從海裏上來是因為發現楊立彬找他。他趕緊背着郭蓓返身回去。

楊立彬也被那一聲驚醒了，看到大家都看着他的下身，既驚訝又尴尬，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周子滔一回來，就看見楊立彬面色慘白地僵坐着，座位下有水在往下滴。

把郭蓓放在旁邊的海灘椅上，周子滔拿了條浴巾抖開，直接裹住楊立彬的腰腹及雙腿，然後橫抱起他，一句話也沒說地往別墅走去。

其他人看着他們離開，也沒說什麽。郭蓓坐在一旁，略帶自嘲地笑着。

楊立彬面無表情地低頭盯着自己腰上的浴巾，失禁被圍觀确實讓他難堪到極點，但周子滔背着郭蓓離開卻更讓他難受，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叫嚣着：周子滔是他的，周子滔是他的。從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如此強烈，一向清心寡欲的他竟如此無法忍受周子滔那樣離他而去。他想發洩，想給心裏的疼痛找個出口，也想讓自己冷靜下來，結果所有的情緒竟然化成了憤怒之火，熊熊燃燒。

周子滔認為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郭蓓可以讓眼鏡李或胖子峰背回去，但楊立彬只有他能依靠。他為自己忽視了楊立彬自責，見懷裏的人默不作聲，心裏既難受又心疼。

“啊……”周子滔突然大叫一聲，随即又哈哈大笑起來。

楊立彬找到了發洩方式，他一口咬住了周子滔的肩膀，而且非常用力。周子滔任他咬着，雖然很疼，卻覺得心裏暢快多了。他寧願楊立彬罵他打他，也不要他象上次那樣壓抑自己，痛哭流涕。

兩個人對坐在楊立彬房間浴室的浴缸裏，楊立彬撫着周子滔肩上一圈紅紅的牙印，有些地方還有點滲血。“對不起，很疼吧？”他小聲地道歉。

“你讓我咬一口就知道了。”周子滔笑着抱住楊立彬，下巴擱在他肩上，卻沒有咬下去，“只要你高興，想怎麽咬都可以。”周子滔覺得自己心裏滿滿的寵愛，就是想放縱楊立彬。

楊立彬真的在周子滔另一邊肩上又咬了一口，只是這次沒用力：“多對稱，象肩章！”其實楊立彬心裏想說的是印章，他想在周子滔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跡，讓他只屬于自己。

“這下高興了吧！晚上想吃什麽随便點。”周子滔想好好彌補楊立彬沒下海的遺憾。

“鮑魚、龍蝦、螃蟹、鳕魚、扇貝……”楊立彬把能想到的都說了一遍。周子滔笑着一一點頭，拿着洗發水給他搓得滿頭泡，楊立彬雙手扶着浴缸邊沿，只得眯着眼任他沖洗。

浴室裏充滿了泡泡和笑聲。郭蓓在客廳讓大家幫她處理腳上的傷口，心裏一種挫敗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