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邑國都城,人心惶惶,城裏的商賈大家不約而同的開始收拾家當,前往南方避禍。
守城的士兵攔住一支隊伍,那是城中最大的米商家族,若此時他們離開,城中将面臨斷糧的危機。
腰大肚肥的米商老板瞪着眼睛,趾高氣揚和士兵對峙,“你攔着我沒用,別說我人走了供不了糧,我人留在都城,也一樣可以不供糧,官家總不能強迫我們老百姓做生意吧。”
“這歧國都要打到家門口了,再不走命都沒了。”米商老板聲音扯的極大,看熱鬧的民衆亦不安地動着棄城逃跑的心思。
淩嶼策馬躍過城門口的路障,一劍刺穿了米商老板的喉嚨,面無表情地說:“太吵。”
劍被抽出後,米商老板的血四濺,行兇者的身影卻已消失不見,只留下獵獵馬蹄聲。
守城的侍衛認出男人身後的禦林軍,跪在地上重重地磕頭,“陛下回來了!”
看熱鬧的民衆臉上身上濺滿腥臭的血,緊跟着也都跪下,各個噤聲不敢再動出城的心思。
燕不易帶着顧時寧搭乘馬車随後才至皇宮。
燕不易請見時,淩嶼已經和一幫頑固不化的老臣吵過一頓,滿肚子的氣。
君主戰,臣主和,一幫年過古稀的老頭只想着茍且安穩過完餘生。
曾經赫赫威名,随先帝起義反叛的将軍們,在數十載的江南水榭,吳侬軟語中失去了一身傲骨,成了貪生怕死之輩。
議政大殿的地上丢着北方戰事吃緊的急報。
淩嶼已經換上繡着日月山河紋的明黃冕服,額上龍冠的珠簾輕晃,年輕稚嫩的帝王身上背負着許多的無奈。
他的手撐在下巴上,擡起眼皮看向來人,“燕國師,看來還是只能請你出戰了。”
燕不易眸色淩厲,跪在地上,“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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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二人,在議政大殿裏聊了許久的應對之策。
燕不易臨走時,似想起什麽問:“陛下想把鳳主安頓至哪兒?”
“丢園裏。”淩嶼冷聲說。
這個女人的父親讓他丢了燕州,兄長害他丢了青州,讓邑國失去了和歧國抗衡的最後一道防線。
他沒有殺她,已經是仁慈。
燕不易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正猶豫要不要說出真相。
淩嶼不耐煩地開口:“沒事就快滾。”
燕不易利落的行了個跪禮,“臣告退——”
拜拜了您,他家主子也就只有要自己為他賣命時客氣說話,這種次數掰着手指頭數都能數清。
顧遠山雖然死了,但歧國憑空出現了另一位神秘的将軍,不要命似的攻城略地,布局十分激進。
反正也不知道這場仗他還有沒有命活着回來,就讓他家主子到時候後悔去吧。
·
顧時寧睡的很不安穩,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被一只猛獸追,她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最後還是被猛獸尖利的爪牙摁倒在地,猛獸湊到她的頸間,鋒利的獠牙刺破她的肌膚,咬斷她的血管。
然後那頭猛獸消失,變成了顧長於。
顧長於白皙修長的雙手攥住她的脖子,表情陰冷譏诮,漆黑透徹的眼眸看向她時,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她的雙腳脫離地面,臉漲得通紅。
顧時寧想要從夢裏醒來,卻感覺身體沉沉,被什麽東西壓住,無論如何也擡不起眼皮。她的身體像是在海浪中起起伏伏,漂泊無依。
直到一雙冰涼的手打在她的臉上,将她拍醒。
顧時寧睜開眸子,印入眼簾的環境讓她吓了一跳。
她置身于一個幽暗潮濕的天井,天井開的很高,光線不足。
正中央是一個向下凹陷的巨大池子,池裏的水呈碧綠色,平靜無波。
天井四周落滿了大大小小的玄鐵籠子,形狀是向上收束的圓形鳥籠形。
每個籠子裏囚禁着各色各樣的猛獸,獅子、老虎、豹子、蟒蛇,種類繁多,難以枚舉。
猛獸時不時發出不甘的嘶吼,好似想要吓退周遭的威脅者,它們身上無不傷痕累累,明明都被關在籠子裏,不知傷口從何而來。
顧時寧沉默的消化眼前的一切。
她和燕不易隔着玄鐵牢籠對視。
他在牢籠之外,而她在牢籠之中,宛若困獸。
顧時寧眉心緊蹙,眼神警惕,“不是說阿嶼想見我嗎,這是什麽意思?”
燕不易一身戎裝,銀色的铠甲反射出寒光,他無奈聳肩,“很快你們就會見到了,在這之前只能委屈你在這裏呆着。”
顧時寧薄唇緊抿,壓抑着情緒,她的背部挺得很直,即使在這樣屈辱的境地裏,也不想讓自己顯得狼狽。
燕不易凝視着她髒兮兮的小臉,她身上漂亮的衣裙早已經褶皺,頭上的鳳釵歪斜,碩大冰冷的牢籠将她襯托得格外嬌小可憐。
明明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在短短幾天裏,經歷了前所未有的變故和折磨,看着顧時寧強裝鎮定,不哭不鬧的樣子,反而更惹人心疼。
燕不易的手穿過鐵牢,伸手想摸摸她的頭,顧時寧後退一步,冷冷看他。
燕不易讪讪地收回手,嘲諷地扯了扯嘴角,差點忘了小姑娘之所以有這樣的困境,一半是他造成的。
他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
顧時寧縮在鐵籠裏,抱住自己的腿,将頭埋在膝蓋間。
被關在籠子裏的時間仿佛停滞不前,她只能根據每日侍衛兩次的送飯判斷時間。
飯食粗糙,難以下咽,應該是下人們吃剩下的,時多時少。
顧時寧每次吃得幹幹淨淨,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支撐着,她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替将軍府報仇雪恨。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日,這天侍衛進來時,手裏沒有提着給猛獸喂食的肉桶和她的飯。
上鎖的鐵籠第一次被打開,不知為何侍衛看她的眼神透露出一絲同情。
邑國軍隊在戰場上連連敗退,如今死守在天門關。
都城內士族卻依舊鐘鳴鼎食不改其樂,皇上竟然還有閑心來看表演,還點名了要這個女子上場。
侍衛負責喂養園子的猛獸多年,這裏的猛獸皆是國師為了讨皇上歡心四處收集圈養。
他還是第一次見關在鐵籠裏的女人,不由為她的命運捏一把汗,進了園子的猛獸,尚且活不過數月,更何況是一個柔弱的女子。
顧時寧聽見動靜,擡起頭,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侍衛被看的心裏癢癢,即使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中,也難以掩飾她的姿容出衆豔麗,眉眼嬌媚,粉唇柔嫩欲滴。
可惜了,早知道她這麽快就要上場,就該享受一把,穿着一身的嫁衣,也不知道還是不是個雛兒,侍衛腦子裏盡是對顧時寧狎弄的想象。
侍衛把顧時寧從地上拎起,故意将她的兩只手背後,柔軟小巧的手禁锢在他油膩的手裏。
他的手肘頂向她的背,下身随之動作蹭上她,語氣倒是正經嚴肅,好像這是壓制犯人的正常流程似的,“快走。”
顧時寧皺着眉,侍衛湊的很近,她下意識的不适,動了動兩只手腕想要掙紮,“放開!我自己會走。”扣住她的手卻抓的更緊。
“不準動!”侍衛故作姿态好像是公事公辦,另一只手向上伸,牽制住她的後脖頸,将她的頭往後仰,身體前方的景致宜人。
背後的雙手将前方的衣服束緊,凸顯出飽滿的胸脯,被迫擡高的下巴和雪白纖細的前頸形成一條漂亮的曲線。
侍衛咽了咽口水。
顧時寧保持着屈辱的姿勢被侍衛推着走,時不時緊貼她的後背,膝蓋擦過她的大腿。
她睜着眼睛,忍住胃裏的惡心,直直盯着細長昏暗的甬道,甬道深處有一道白光。
淩嶼慵懶地坐在龍椅之上,支手撐着下巴,眼皮漫不經心地擡起,瞥見甬道口一身嫁衣如火的女人被侍衛緊緊壓制住雙手和脖頸,從陰暗的甬道走出。
臨了侍衛一掌将她用力推出,關上了甬道口結實的鐵門。
顧時寧猝不及防跌在地上,手肘撐在沙地,石礫劃破了手臂。
望着女人狼狽倒在地上的身影,不知為何淩嶼眉心漸漸皺起,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煩躁。
淩嶼被那幫高談闊論,争吵不休的老臣煩的頭疼,躲到宮外的獸園清淨。
今日急報傳回邑都,燕國師身受重傷,天門關是邑都最後一道防線,守城的将軍昏迷不醒,破城之日便是邑都受敵之時。
若非淩嶼必須要坐鎮後方,牽制住那幫主張南遷避難的老臣,他恨不得自己上戰場。
淩嶼眸色裏的戾氣溢出,什麽鳳主不鳳主,他便要用她的獻血來祭奠死去的将士。
顧時寧摔倒在地上,耳畔傳來喧嚷的歡呼揶揄聲,她擡起頭迷茫的向四周望去。
只見對面的甬道裏慢慢悠悠走出一只體型碩大的獅子,看上去餓了很久,銳利兇猛的眼神直直盯着她看。
随着獅子的動作,從高處傳來的歡呼聲愈加熱烈,歡呼的人皆是游手好閑的王公貴族,是獸園角鬥場的常客,這群人對暴力和血腥趨之若鹜。
随着那女人的頭緩緩擡起,淩嶼坐直了身體,瞳孔倏地放大。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工作實在太忙了沒時間碼字,實在抱歉。
每天的更新我是現想現寫,加上碼字速度很慢,每一章都要憋很久...
有時候寫的我自己也不是很滿意,所以真是很感謝小姐姐們的不棄之恩。
感謝在2020-11-16 18:41:04~2020-11-18 13:33: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jeansl 4瓶;Katayose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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