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龍脈山村(一)
離華山腳下,有一座村莊名喚龍脈山村。原本得到了龍脈還有龍氣的潤澤,年年的收成都是極好的。可偏生在這一年,怪事一樁接一樁的出來,先是從井裏汲水,打撈上一具白骨;接下來收獲的谷子變成了一只只蠹蟲,最其他的還是村尾趙五娘家,她竟然生下了一個四眼怪物,難怪她家的漢子就算死也想要逃出這山村。
才踏入了那地界,一股子荒涼蕭瑟的氣息便撲面而來。黑色的雲氣從離華山上蔓延過來,和這兒練成了一片。青灰色的巨石,書着“龍脈山村”這四個血紅大字。一張張黃色的符箓貼在了石上,在風中不停地擺動着,仿佛下一個就會被吹起,飛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離華一脈擅用符箓,這村子像是有人來過,只是就那點雞毛蒜皮的本領,能鎮得住什麽?
一個年輕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只是腳步剛和這巨石持平,整個人便化成了一縷塵煙。龍脈山村裏頭的人,從來都出不去這個地方。當初離華先祖在這裏下過禁制,這整個山村,是為了守護龍脈而生,永世不得離開。千年過去了,那些能人異士早就煙消雲散,留在這個村子裏頭的只是些平凡的人。
“我們不是要去離華山嗎?到這破地方做什麽?”陀思不滿的大聲嚷道,被柏念一瞪,又縮了縮腦袋,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地方忒古怪,那個年輕人就這樣憑空消散了,我們還是繞過這裏吧。”
“膽小鬼,虧你還是南靈之主。”赤溪走上前一步,拍了拍陀思的肩膀嗤笑一聲,道,“大和尚,你莫不是害怕了?怎麽說我們也是修真之人,雖然比不得宮姑娘到了出竅期,好歹也練出了元嬰不是?”
“啊呸,和尚我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就一個小山村嗎?哪裏不敢進了?”陀思低着頭搓了搓手,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跨步地向前走。
一進入了村子裏面,那一切和他們外面觀望到的都不同了。村裏的人面上都帶着祥和的笑意,或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話家常,或是在槐樹下對弈。這裏應該就是村子的最中心了,老槐樹粗的需要幾個人合抱在一起,墨綠色的樹葉沙沙的響動。樹枝上垂下了幾百根紅絲帶,也在風中一晃一晃的。樹下有老人小孩,還有抱着嬰兒的年輕婦女。要不是家家戶戶門前貼着黃色的符箓,還以為真是到了什麽個寧和安詳的桃源仙境裏頭。
“那婦人懷中抱着的是布包,哪裏是真的嬰兒啊。”煙影瞧了一眼,有些憂慮地說道,“我還是覺得這山村裏處處透着怪異。”
“年輕人,那就是布包。”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了過來,轉身一看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她面上的皺紋幾乎擠到了一塊兒,枯瘦的如同幹柴一般的手拄着一根拐杖,藍色的粗布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皮膚上灰白色的斑點。“你們不是這個村子裏面的人吧。這個村裏早就沒有了嬰兒啊,前段日子,忽然來了很多人,把村子裏頭的嬰兒都給殺了,你們看,那顆槐樹上吊着的不都是屍體嗎?”
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原本垂下來的紅絲帶上,還真挂着一個個嬰兒。幼小的身軀已經幹癟,像是被吸盡了血氣。順着槐樹的樹幹,鮮紅的汁液一直在不停地流淌,到了樹根又驀地回流。
“阿彌陀佛。”殘忍的景象落到了陀思的眼眸裏,他有些不忍。撥動着念珠,頌了一回又一回的往生咒。
“你們也別覺得奇怪,我們這村子裏啊最近怪事特別多。大家都習慣咯,你看那樹下的人們,早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頭,忘了自己的頭頂挂着什麽。其實村子裏還有個嬰兒的,那些道士們不敢下手,就匆匆的逃回去了。就在村尾的我那五娘家,你們趕緊去瞧瞧吧。老婆子相信你們是善人,你們是要來替我們整個村子解脫的對嗎?最好是除了那妖孽的性命,替我兒子報仇喲。”一邊說着一邊搖着頭拄着拐杖離開。
“到底是離華山的死氣影響了這龍脈山村,還是龍脈山村影響了離華山呢?”宮明晔皺着眉低低地說了一聲。
“啊?宮姑娘你說什麽,再大聲一些,和尚我沒聽見。”
“沒什麽,我們去村尾吧。”宮明晔搖頭說道。
這個龍脈山村不大,從村子中間到村尾不過是半刻鐘時間。他們的身後的那棵老槐樹,被一堆熊熊的幽藍火所覆蓋,那些原本吊在了樹上死去已久的嬰兒,忽然伸縮了拳腳,如同在母親的懷中一般舒展身子,而後又睜開了那空洞的眸子,那一雙雙夾雜着鬼氣的眸子,毫無例外的,都死死地盯着村尾的那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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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和尚你虛什麽?不過這村尾可真靜,一點兒人都沒有。那村子中心的老槐樹下還圍着一群人呢。”
“呸,誰說的。那樹下真是人嗎?這村子真的好奇怪,剛才那老婆婆就……”
“真的有人在看我們。”煙影幽幽地說了一句。
一家宅院前,那白牆早就破敗了,幾乎倒塌了一半。一個穿着青色襦裙的婦人,手中提着木桶,隔着半堵牆正冷冷地看着他們。那婦人生得極美,面容如同瓷玉一般,柳眉星眼,雖然一身素服,倒也像是畫裏走出來的人兒一般。不過她的眼神委實冷厲了些,像是在寒冰中浸過一樣。她望見了柏念腰間懸挂的笛,有些畏縮的退後了一步。
在婦人的身側,坐着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在尋常人的雙眼之上,又生了一雙眼眸,像是一只四眼的怪物。她的瞳孔如同墨一般黑沉,此時也學着她的娘親,盯着這幾位不速之客。
這院子裏陰氣很重,與別家不同,這裏一張符箓也沒有貼上。
“那小娃娃一定是妖物。”陀思小聲地說道。“你們看這裏的黑氣,像是整個村莊的發源地,我們只管拿了那小娃娃,就當是為了這個村莊除害了。”
“喲,和尚你也會看氣了啊?”赤溪回應了一句,對于陀思話中的意思,卻是持着贊賞的态度的。
“你們是什麽人!”那女子冷冷地喝了一聲,放下了水桶将小孩子抱在了懷中,警惕地望着這幾位面色不善的人。
“五娘,那是老身請回來的客人,不得無禮!”還是方才在村中間遇到的老太太,她不知道是幾時跟随過來的。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落在了那個小娃娃的身上,但是轉向了他們幾人時候,又變得慈祥可親了,“這位婦人是老身的兒媳婦,你們叫她五娘就好了。可憐我那兒子诶,就想着逃出這村子,一個好好的人就這樣沒了……”說着,還抹了抹眼淚。
趙五娘被這趙婆婆訓斥着,低垂下了眉眼,抿着唇掩飾住了些許的不甘心。
“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就住在老身這兒吧。”趙婆婆熱情地出聲邀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