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呼哧！”
“呼哧！”
空中飛舞的魔氣不斷發出刺耳的聲音。
據說冥幽是魔祖隕落的地方，魔祖的魔核就埋在地底深處，所以魔氣會源源不斷地從地底冒出來，殺之不盡。
越是靠近冥幽腹地，魔氣越強悍，雖然對淩冶衆妖來說不足以構成大的威脅，但……确實難纏。
莫堂春平日裏愛扮書生招惹女妖，一直維持着偏弱的體型，但戰力并不比其他大妖差，淩筠灼也放心讓他領隊。
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受了好幾處傷。
绾羽見風月屢屢為莫堂春療傷，不禁皺眉，尋了個機會靠近風月，低聲道：“這點傷對莫叔算不得什麽，王後不必管他。”
“那可不行，你師父囑咐我要好好修習醫術，他要檢查的。”風月穿着漂亮的杏色裙子在空中飛來飛去，衣袂翻飛，掌心的暖光不斷飛向受傷的莫堂春和其他小妖。
绾羽勸不動，又想莫堂春即便色膽包天，從前不敢碰林芫茜，現在自然更不敢對已經是王後的風月有什麽非分之想，索性作罷。
好容易停下歇一陣，莫堂春領着桑無的手下到風月身前拜了幾拜，謝過王後恩典。
風月只笑笑，學着雜書裏的人物道：“好好除魔，務必盡力，我跟王上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莫堂春聞着一陣陣讓人迷醉的少女幽香，心神一顫，渾身骨頭都要酥沒了，卻連擡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用，只連連稱是。
風月見莫堂春這麽聽話，料想他也不敢違逆自己，不禁十分得意，已經迫不及待要找出春波劍了。
數日後，終于抵達冥幽腹地刑昭宮附近。說是宮殿，但其破敗程度較落星城更甚，俨然已是一堆燒焦的磚瓦，附近魔氣肆虐，不好靠近，淩冶一行便在刑昭宮三十裏外的地方安營。
是夜，風月聽莫堂春等人彙報，說牛老八、桑無跟林家的幾支隊伍行進路線比較繞，大約明後天才能抵達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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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夥兒都到了，反而不方便尋找春波劍。趁着淩筠灼跟莫堂春他們議事，風月又偷溜了出去。
她剛尋到赤葉蝶的蹤跡，身後便傳來绾羽的聲音。
“王後，此處離刑昭宮已經很近了，魔氣很強，您不要一個人出去逛。”
看着空中到處亂飛的黑幽幽的魔氣，風月料想是甩不開绾羽的了，索性讓她跟着一起：“我看到那邊好像有星星，紅色的星星，我們去看看吧。”
绾羽微微皺眉，道：“我跟王上說一聲。”
這附近的魔氣再強，說到底也只是魔氣，未生靈智，連魔物都算不上，反正風月是不怕的。她天生靈物，不把這些魔氣都淨化掉便算給它們面子了，哪有被魔氣傷害的道理。
想必淩筠灼也作此想，因而并未阻止，绾羽很快出來，手裏挂了件披風。
“王上說哪裏來的紅色的星星，許是黑魂草。”绾羽為風月披上披風，聲音溫溫柔柔，“咱們去摘些回來吧，但不要離開太遠。”
“好呀！”風月彎唇一笑，朝赤葉蝶指引的地方走去。
一路采集了十幾株黑魂草，绾羽便問要不要回去，風月卻不肯，只帶着她一直往前走。
她一直往某個方向走的樣子不像是閑逛，绾羽終于起了疑心：“王後，您到底想去哪兒？”
風月指着前方，臉上帶着淺淺微笑：“就那邊啊，有紅色星星的地方，你沒看到嗎？”
绾羽的視線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裏除了天罰的陰影便是四處亂蹿的魔氣，整個黑壓壓的，透過層層天罰鑽進來的月色亦是暗沉沉的，哪裏有什麽紅色的星星？
而且她這笑看着也頗詭異，绾羽心下不安，拉住她的胳膊：“王後，咱們回去吧，王上該等急了。”
“他才不急呢。”風月非但不聽勸，還拉着绾羽跑起來，“走，我們快點，很快就追上了！”
“王後！”
盡管心有疑慮，但绾羽既不能不管她，也不能一棍子将人敲暈帶回去，只能悄悄留下痕跡以防萬一。
誰知風月跑着跑着竟然甩開她，快速向前飛掠而去，仿佛一心在追前面的什麽東西，途中遇上的黑魂草也不管不顧了。
漸漸地，起了風，而且越來越大，她感應到前方魔雲翻湧，勢如波濤，趕緊加快速度追上去， “王後！快回來，危險！”
又追了數裏，她終于看到風月，以及風月面前那個龐大的魔氣旋渦，心下一緊正要出言警告，卻見風月徑直飛入那個旋渦。
對方還給她留了句話：“我不怕的，你在外面等着！”
“王後！”绾羽大急，也跟着飛進去，可是剛進去便被旋渦中嘶吼的魔氣将法衣咬破幾個洞，硬生生被逼退。
落地後她立馬放出淩冶的通信紙鳶。
風月哪有心思管绾羽是不是在外面心急如焚，她追着赤葉蝶的痕跡一直飛到旋渦中心。終于看到一柄劍插在地上。
劍柄上鑲着綠色的翡翠，劍身銀白，靠近劍柄的地方刻着“春波”二字，想必沒錯了。
周圍的魔氣不斷飛舞，仿佛一條條黑色的絹布在空中獵獵生風。它們不是沒嘗試過靠近她，只是每次一靠近，很快又蜷着尾巴飛速逃離，約莫是感覺到她身上強大的淨化之力。
盡管這些魔氣沒有靈智，風月還是沖着它們大喊了一句：“不想死就離我遠些，否則讓你們渣都不剩！”
罵完那些愚蠢的髒東西，她終于将全副精力放在眼前的春波劍上。
決炎曾警告過她，最好不要自己親手拿，讓淩筠灼去，等确認安全，再找機會向淩筠灼讨過來。
畢竟決炎曾勾結外人害過淩筠灼，誰知道他打的什麽歪主意，她怎麽可能真的全聽他指揮。
仔細觀察過周圍，除了魔氣并無其他，風月一步步走向春波劍，終于将手伸了過去。
手握上劍柄時并無異樣，然而當她試着将劍拔起，剛感覺到一點松動，周圍魔氣嘶鳴陡盛，它們像聽到什麽命令似的，瞬息之間齊齊向她撲過來，如鬣狗撲食一般。
“原來如此。”風月總算明白過來，春波劍果然就是個坑害淩筠灼的工具。
妖雖不像人類那樣容易受魔氣侵襲，但若遇上如此多的魔同時攻擊，必然也讨不了好，若再有其他後手，說不定确實能重傷他。
這些想法在腦子裏一閃而過，風月擡手一揮，藥靈的淨化之力在全身泛起瑩瑩暖光，近她身的魔氣瞬間化為黑煙消失在空中。
魔氣也是一種靈力，只不過依托周圍的肮髒之物有了缥缈的實體。被藥靈淨化過的魔氣會重新分離成黑煙和純淨的靈力。
此處被魔氣重重包圍，風月靈力再強，也很難短時間內将之完全淨化，她靈機一動，召喚出煉魂燈，準備将周圍魔氣通通收進去，以後慢慢淨化，剩下的靈力說不定還能用上。
“哼，進去跟大蛇的妖力打架去吧！”
這些魔氣對春波劍不是一般的執着，明知死路一條，依然前赴後繼、源源不斷地撲過來。
風月站在春波劍旁，手掌煉魂燈，将飛撲過來的魔氣盡數收入。
正當她收得如魚得水之時，忽然感覺到熟悉且強大的威壓，暗道不好，急忙将煉魂燈收起。
煉魂燈剛收好，一條黑色巨龍如泰山壓頂般出現在頭頂，巨口一張，真龍之火漫天蓋地襲來。
“喂！破龍你連我也燒啊！”風月大罵一聲，吓得變回小白龍到處躲。
須臾間，周圍肆虐的魔氣被真龍之火焚燒殆盡，小白龍卻被黑龍用龍須卷着好好保護起來。
風月氣得須須一翹一翹的：“吓死我了，我能應付，誰要你多管閑事！”
她剛罵完，黑龍金目一凜，眨眼間變成高大的男人。失去龍須保護的小白龍“啪叽”一聲掉在地上。
“呸！呸！呸！髒死了！”小白龍四只爪子一陣亂跳，不肯沾地。
“王後！”
绾羽跑過來将她撿起，順便用手絹幫她擦拭身上的灰。
風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绾羽的伺候，眼看淩筠灼的手伸向春波劍，猛地一蹬，飛了過去。
“這是我的！”風月在半空中變回人形，搶先一步握住拔了一半的春波劍。
也不管人家看沒看到劍身上的“春波”二字，風月迅速将劍拔了起來。
劍拔起的一剎那，四周忽現重重疊疊的轟然之聲，腳下的土地瞬間出現十幾道地縫，以兩人腳下為原點，迅速向四周裂開。
“绾羽，退下！”
淩筠灼一聲沉喝，攬着風月速速退開，就在兩人後退之時，地縫下飛出數十顆黑紫色的碎石，發出一道道黑紫色的光束，這些光相互連接，很快形成一種陣法似的東西。
淩筠灼冷笑一聲，掌心向前推出，一道墨黑的光芒載着千鈞之力打過去。
“砰！”
光束應聲而斷，那些黑紫色的“碎石”也四散着落下。戰鬥開始即止，比風月預計的快得多。
“那些是什麽東西？”兩人飄然落下，風月想去撿一塊石頭看看，卻被淩筠灼攬住。
“那些是魔祖死後留下的魔核碎片。”
“嗯？”風月疑惑地看向他，“魔祖不是一萬多年前就死了嗎？跟你什麽仇什麽怨？”
淩筠灼冷笑一聲，沒有回話。自然不是魔祖要他的命，而是旁的誰。方才魔核承載的陣法正是誅龍陣，只不過卻是個殘陣，想必是多年以前的布局，随着時間的推移，魔核釋放出大半魔氣，剩下的能量不多了。
風月問完才覺不妥，是她先來的，她也“不知道”插這兒的是春波劍，那她憑什麽推測這是專門為淩筠灼布的局？
“那個……當然，也有可能是跟我有仇怨。”她弱弱地找補。
說完不見對方回應，才注意到淩筠灼正望着西北方向，微微皺眉，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喂，那邊怎麽了？”
淩筠灼收回視線，“沒事，走吧。”
“哦。”
風月忽然有點拿不準他知不知道自己手裏的劍是春波劍，又或是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就是故意來取春波劍的。
回程中淩筠灼異乎尋常地沉默，什麽都沒問，風月自然也不樂意去琢磨，只死死握着春波劍，就等回去設個套讓莫堂春往裏鑽。
莫堂春領着小妖們在營地門口等着，見他們回來，趕忙問方才那麽大動靜，到底怎麽回事。
淩筠灼淡淡道：“無礙，回去休息吧。”
淩冶王都說沒事，那一定是沒事了，屬下們各自回屋休息。
風月似乎也沒事，回屋後将春波劍藏進儲物袋裏，變回龍身趴在枕頭上，今天實在累着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八爺、桑無以及林家的三隊人馬陸續到齊，下午一起去刑昭宮。
刑昭宮是魔祖在世時的居所，傳言一萬年前天界派犼族鎮守魔域，犼族與魔祖大戰三十年，終于将其斬殺。
魔也有如妖族內丹一樣的東西，稱作魔核。魔祖的魔核便散在了冥幽各地，其中大部分在刑昭宮。也因此刑昭宮的魔氣最多，甚至往回數幾百年，這裏還生出過有靈智的大魔，只不過被淩筠灼和明光聯手滅了。
人族最怕魔的侵擾，因此南域兩大家族對冥幽的魔氣很重視，數百年來一直有精英弟子在落星城常駐，便于随時“斬草除根”。後來淩筠灼決定與林家真正結盟，便也派了桑無到此地駐守。
有這些精英弟子和大妖在，冥幽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新的大魔出現，此次林家和淩冶聯手，更有蕭家弟子從另一邊圍堵，衆人一個日夜便将刑昭宮的魔氣斬殺得七七八八，傳說中的刑昭宮也不過如此。
但遺憾的是，淩筠灼的兩柄劍并沒找到。
因為淩筠灼還要尋自己的劍，蕭淳慶帶着蕭家弟子走後，林子興也準備先行離開。
走之前淩筠灼設宴款待林子興等人，風月半道離席，她借口有事交代，事先跟莫堂春約好在營地外見面。
左等右等不見人，最後卻是淩筠灼先出來。
“身體不舒服？”男人問道。
“……”風月一時無語，“你……你怎麽出來了？”
“擔心我的王後哪裏不舒服，特意來問問。”
風月略有點焦躁地望了眼營帳門口，皺眉道：“我沒有不舒服，你進去啊。”
“沒有不舒服就好。”男人淺淺笑了下，伸出手，“春波劍，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