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風月心下一緊：“什……什麽啊？”
“春波劍，你知道的。給我，我讓林子興帶回林家。”
果然！他果然知道！
也難為他忍了這麽久，終于說出口了。風月氣道：“不給，我找到就是我的！”
“這是人家母親的遺物，你怎好霸占？”男人手又向前伸了伸，“快給我。”
“休想！”風月撂下這句話，扭頭不再理他。
男人沉着臉，深吸一口氣，最後也沒逼她，轉身回屋招呼客人。
風月一個人在外邊蹲了許久，終于等到莫堂春。
她将莫堂春帶到一個隐蔽處，确定不會有人聽見後，才道：“你喜歡芫茜仙子，對吧？”
莫堂春眼珠子一轉，立馬否認：“沒有的事，王後誤會了。”
咦？怎麽跟預想的不太一樣？
這個莫堂春竟然不按她預想的回答，風月氣大發了：“芫茜仙子溫柔善良、天生麗質，你憑什麽不喜歡？”
只見莫堂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情真意切道：“芫茜仙子再如何天生麗質，哪及王後萬一？自那日王後忽然問我那個問題開始，我一顆心便只系于王後一人身上。其他美人美則美矣，卻再無法入我的眼，現在我的眼裏，只看得見王後。”
說着竟撲過去親吻風月的足尖。
“你瘋了！”風月怎麽也沒想到這人竟有如此龌龊心思，氣得一腳踢過去，鞋尖剛好碰到對方下巴上。
莫堂春不閃不避，生生受了她一腳，還順勢跌在地上。堂堂大妖，被人拿腳踹卻半點不怒，反而用手摸了摸下巴，将手指放在鼻前如癡如醉地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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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後的玉足，果真是香的。”
這下風月徹底被惡心壞了，化作小白龍“嗖”的一下跑開，再不想見到這個惡心吧啦的老色鬼。
回到營地時，正好林傾妩在外面透風，風月看了好幾眼美人，才漸漸将方才的惡心事忘了小半。
林傾妩跟她閑聊，又說起上次的話題，問她為她找到夫君沒有。
“哪有那麽快，且等我回淩冶，好好幫你找。”
林傾妩柔柔一笑：“也不是非得多完美，醜些無妨，笨些無妨，有過露水姻緣也無妨，收不好渾身的毛也無妨，我只求他實力強大，待人寬厚……”
等等？收不好渾身的毛？那不就……
“喂，你幹脆報牛老八大名兒得了呗！” 風月不客氣道，“你是不是跟了他幾天，瞧出人家優點來了？”
林傾妩抿嘴一笑，沒答話，算是默認。
風月搞不懂，林傾妩好好的一個大美人，又是出身名門，怎麽就看上又醜又臭的大野牛了呢？
“你……你知道他曾經要跟……跟別人成親麽？不介意？”
“我知道，我不介意。”林傾妩面上略帶幾分少女的嬌羞，卻又是一派坦然，絲毫不矯情做作，“只是八爺與蕭家有嫌隙，我怕大哥顧忌蕭家顏面，不肯答應……若是王後能說動王上指婚，自然水到渠成。”
這個林傾妩還真是個奇怪的人。風月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沒說要幫忙，也沒拒絕。
林傾妩并沒厚着臉皮繼續求她，只溫溫柔柔地行了個禮，又回到宴席上。
風月整根條兒挂在營地外面的籬笆上吹冷風，好巧不巧，八爺喝多了點，被他的手下扶着，歪歪倒倒地出來醒酒。
他看到籬笆上挂着的小白龍，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
“不是要看我的原形嗎？現在就是，你多看兩眼。”風月甩了甩尾巴懶洋洋道。
“小……小月……”八爺揮退手下，情不自禁地靠近些許。多麽漂亮的小白龍啊，可惜，終究是有緣無分。
看出他眼中的惋惜與哀傷，風月想起之前種種，多少有那麽一丢丢愧疚。
“喂，大野牛，之前騙了你，賠你個美人媳婦要不要？”
八爺半低着頭，悶聲道：“如今老牛我內傷未愈，戰力比之前差了一大截，誰還看得上我呢。”
內傷……說起來這內傷還是淩筠灼打的，跟她不無關系。風月上下打量這傻大個，心道他确實待人寬厚，若林傾妩實在想要這麽個寬厚的，也不是不可。
她尾巴一晃，卷出一柄鑲着翡翠的劍。
“這個你拿進去，向林子興求娶林傾妩，他應該會答應。”
“這……這如何使得，傾妩姑娘是人族，而且那麽好看，他的心上人該是個人族的大家子弟吧。”八爺憨憨地說，并沒上前取劍。
“少廢話！”風月兇道，尾巴又将劍往那邊遞了遞，“叫你去你就去，別等我後悔。”
這可是她千方百計才得來，準備要報複淩筠灼的。若非莫堂春那惡心玩意兒實在扶不上牆，也不至于便宜了這大野牛。
“趕緊的！”她又催了一遍。
八爺老早就想找個知心知意的女妖過日子，小月肯定是不成了，若能娶到林傾妩那樣漂亮溫柔的仙子，自然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那……待我大婚之日，小月你跟王上來喝喜酒。”八爺上前取了劍。
風月掃掃尾巴讓他走，最後補了一句：“你說要看原形我也給你看了，媳婦也給你找着了，咱倆以後兩不相欠，知道不？”
八爺撓撓頭毛，說：“你……你從前也不曾欠我什麽，如今我更是該多謝你。”
八爺進去後，風月心裏莫名地哀傷。連八爺和林傾妩都成雙成對了，她的夫君卻還念着誰誰誰的劍。前幾日剛生出些許裝糊塗的心思，現下瞬間又清明了。
到底是意難平。
她不想進去吃酒，也不想回去睡覺，變回人身，沿着一個方向百無聊賴地走啊走。
四野全是灰蒙蒙的一片，一點都不漂亮，跟她此時的心境一個樣。
以前還未化形的時候，每天過得簡單又快樂，把挑釁她的小夥伴打哭就足夠她高興好久，現在化了形，還成了龍，反而不快樂了。
究其根源，都是因為那條大惡龍。
有時候受了委屈便想離開他，卻又總挂念着那聊聊數月的美好，不能徹底狠下心。
想想忽然覺得林傾妩很厲害，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知道要得到那些東西需要忍耐和放棄什麽。
她就不行，她知道自己要淩筠灼，但又忍不了還想着別的人的淩筠灼。
不知不覺走了好遠的路，風月有點累了，便蹲在原地休息，抱着膝蓋将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像只受傷後獨自舔舐傷口的小動物。
蹲着蹲着好像要睡着了，身後忽然出現一個聲音。
“離家出走？”
風月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跟來的，也不想知道，反正都無所謂，只要他還惦記着別的人，那他就不是她想要的淩筠灼。
她蹲着沒回話，不理他。
“又鬧什麽脾氣？”
風月下巴磕在手臂上，不答反問：“林傾妩跟八爺定親了嗎？”
“定了。”
“那你覺得他們合适嗎？”
“相互願意，沒什麽不合适的。”
“如果八爺求娶的是林芫茜，你也覺得合适嗎？”
身後一陣沉默，風月想她大概知道答案了。
“其實我是打算讓随便哪個誰去求娶林芫茜的，只是中間出了點意外。我告訴你哦，你的芫茜仙子差點就嫁給醜妖怪了。當然，她嫁不嫁都不關我事，我只想讓你不高興而已，因為你讓我不高興了。”
天底下大概沒有比眼前這只更誠實的小妖怪了，男人氣笑了：“你非要去黑魂鎮，就是找曉夫人商量怎麽氣我？”
風月：“差不多吧。”
“但凡牽扯上一點林芫茜，雞毛蒜皮的事你就跟我鬧。在乎她的到底是我，還是你自己？”
風月站起身，沖他諷刺一笑：“你要真覺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為什麽不依了我？你喜歡跟我吵架嗎？還是喜歡看我傷心難過，故意逼我離開？”
兜兜轉轉，問題又扯回了原點。男人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胸口壓着一口氣，但還是盡量放柔了聲音：“有些東西無關兒女私情，而關人之信義，于你是小事，于我不是小事。”
又是那一套，好像他們被繞到了一團亂麻中，怎麽也出不去了，風月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你自以為在跟我講道理，卻從來只講自己的道理，不顧我的道理。我從小簡簡單單清清白白，現在卻一堆破事，還不是因為你！”
風月越說越委屈，鼻子一酸，眼眶裏湧上淚意：“現在我一點都不開心，說不定就是對我當初騙你的懲罰，那我錯了行不行？我跟八爺的賬已經清了，跟你也差不多了吧？”
男人瞬間沉下臉：“你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就是跟我成親的那個淩筠灼，我不會再騙自己了。但我不想跟你吵架，不想受委屈，不想傷心難過，我……想過得簡單一點。” 風月噙着眼淚，滿腹委屈，然而這一次她沒有大吵大鬧，反而很平靜。
“淩筠灼，我不給你做妻子了，反正上次成親也是因為我騙你，不作數的。今後你惦記誰，送誰什麽東西，讓誰來做你的王後，都與我無關。我去哪個山頭做野妖怪，跟誰打架，是死是活，也不用你管。”
男人薄唇緊抿，沉着臉默默聽她控訴，眼底眸光明滅，幾經變換，最後忽又沉寂，冷然一笑：“我不好，你以為自己就做得很好嗎？”
“你從來只按自己的心情做事，蠻不講理，驕橫跋扈，既做不了溫柔可人的妻子，也當不好賢良端莊的王後。我為着失憶時的承諾，已經忍你夠多了。你想清楚，真要走，我不會留你。”
“鬼才稀罕你留呢！”風月哭着喊道，從地上抓起一把焦黑的碎石猛地砸過去，石頭落在對方身上，她卻半點解恨的感覺都沒有。
原來淩筠灼竟是這樣嫌棄她。正好，兩看相厭，這次可以徹徹底底地了結了。
對方冷漠的眼神将她僅剩的不舍生生掐滅，最後她又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化作小白龍，轉眼消失在暮色中。
男人望着小白龍消失的方向，久久伫立。
直到容烈跟绾羽趕來，他才開口：“從現在開始，你們唯一的職責是保護好王後，其他任何事一律不管，直到我出去找到你們。”
容烈跟绾羽交換一個眼色，雙雙道：“屬下遵命。”
“記住……”男人轉身，冷厲的視線鎖定二人，眸中仿佛凝了一層冰，“但凡她有任何閃失，你們最好逃到天涯海角，懂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