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下靈物千千萬，但唯有兩種最為特殊，也最為珍貴。
一種天生兇悍嗜殺，或靈附劍，或劍生靈，此為劍靈；另一種天生良善溫順，可解百毒，愈百傷，此為藥靈。
藥靈都是白色的，白得透明，只有變異出攻擊天賦的藥靈才會在特殊時刻顯出紅色。
可惜了，風月不明白淩筠灼什麽意思，也不知紅色的眼睛對自己意味着什麽，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也好。知道了對她未必是福，對淩筠灼亦然。
現在淩筠灼不确定自己對芫茜是否有情，但他可以确定，風月是他的退而求其次。能變異出攻擊天賦的藥靈，治愈天賦也一定奇高，将她帶在身邊，即便再來一次龍犼大戰或雷劫，又有何懼？
反正都說他性情兇殘暴戾，那他也沒必要裝好人。
“如果你這麽在乎我曾向別人求過親，如果你真的過不了這個坎，那不如這樁親事就這麽算了。”
诶？他信了？風月一聽，大喜過望，退婚也來得正好，否則日後遲早露餡兒。
誰知淩筠灼還沒說完。
“反正你那麽喜歡做龍，不如做我的靈寵，我可以給你龍血，還可以保護你，如何？”
風月一時沒吭聲，腦子裏轉得飛快。
藥靈尋找醫修結伴修行，也不外乎是做徒弟或者靈寵，待到人氣沾夠了，可以完全隐藏藥靈氣息後，再好聚好散，換個身份做真正的人。
既然她不想做人，想做龍，那麽跟着淩筠灼沾他的龍氣，确實是正解。
可惜的是，她剛剛又騙了他一次，萬一日後真相大白，這大惡龍真的能忍受兩次被當傻子騙嗎？
一時拿不定主意，她只能假裝還沒消氣，一把将人推開，氣呼呼地回到椅子上繼續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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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筠灼難得的好脾氣，也坐回來，并大方道：“想要什麽？一會兒都給你買。”
這小面條本事不大，脾氣倒挺大，要哄的。
當然，哄她也不全是為說服她當靈寵，畢竟他求親芫茜在先，确實算欺負了這懵懂無知的小面條，他心中多少還是有愧疚的。
風月看出他的意圖，心道鬼才給他做靈寵呢。他說父母妻兒不可殺，又沒說靈寵不可殺，留下來做靈寵也太冒險了。
不過反正已經騙過去，先忽悠他幫自己得到隐藏原形的東西再說。
“那我要匿形珠。”
淩筠灼：“我說了會保護你。”
風月故意發脾氣：“你是騙子，我才不信你！萬一那個什麽仙子回心轉意了，你們兩個合起夥來欺負我怎麽辦？”
淩筠灼：“……”
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雖然淩筠灼不覺得自己是個重兒女私情的人，但既然那人說芫茜是他的心上人，想必還是有幾分感情在的。他剛才提出解除婚約，也是考慮到這個情況。
看來條兒還是挺會為她自己着想的。淩筠灼長嘆一聲：“罷了，我不強留你，一會兒若有匿形珠，買給你就是，權當補償。”
“哼！”風月理直氣壯地哼一聲，心道不言道歉，只說補償，好生不要臉！
她越演越投入，倒是忘了人家本來就沒欺負她。
兩人争執的這會兒工夫，賓客到齊，好戲也開場了。每個雅間都進來一位幫忙介紹和喊價的侍者，此時來的正是一開始端糕點的那位小妖。
整個夙月樓呈環形，二樓最東面的一角是展臺，一二三層的東面都不坐人，方便所有人都能看到展品。
最先一批出來的是兵器、靈藥，以及上等靈符，大多被一層大堂的客人買走。
第二批出來的物件更為極品，譬如防禦力極高且可以隐身的法衣、能瞬間轉移位置的傳送符陣，還有食之便能提高數年修為的極品靈果。
這些聽着誘人，但沒一個是能讓風月動心的，一直不見匿形珠，她已經耐不住性子，将那小妖叫過來問話。
“喲，太不巧了，這匿形珠是真沒有。”
“為何沒有？”
“本來有幾顆來着，但一個月前忽然有貴賓造訪，花重金全買下了，這是八爺做的主，咱們豹大王也不好說什麽。”
風月一聽沒有她要的東西，簡直一肚子氣：“八爺又是誰？”
“這這這……”那小妖見淩筠灼不吭聲，只得硬着頭皮解釋，“八爺是豹大王的大哥，也是飛龍城真正的主人。咱們中域這片兒啊，大部分歸他管。”
風月着急，淩筠灼可不急，沒有也好，省得這小面條老想着回去找師父。
他心中松快，也樂意為小妖解圍：“那你可知今日賓客中，是否有擅長醫術或奇術的，比如幫人恢複記憶？”
那小妖懷疑地看了眼明明生得極美，卻又暴躁且不知禮數的龍神大人，以為失憶的人是她，遲疑道：“今日賓客中還真沒有。但不知您可聽說過第二玄武的名號？這位老前輩精通算卦、奇術，治療失憶之症也不在話下。”
“那他現居何處？”
“由此往西一千二百裏的玄武山綿雨洞便是他老人家的洞府。不過造訪綿雨洞需以天彩石為禮。”說着小妖讨好地低笑了幾聲。
淩筠灼好心幫他将話說完：“你們這兒恰好就有，對嗎？”
“嘿嘿，正是。只不過……”
“價格無所謂。”
天彩石是一種特殊的上品靈石，與一般上品靈石唯一的區別便是它能散發美麗的光彩，只因第二玄武喜歡，又确實罕見，所以賣價很高。
若客人花了大錢，小妖也能得不少好處，一高興，不免又更盡心些：“老先生乃神族玄武後裔，請他算卦沒有不準的，買天彩石者衆多，大部分為求知，求醫的确實鮮有。”
頓了頓，小妖聲音刻意放低了些：“小人多一句嘴，老先生的親孫白黎小先生也能算卦，但他愛開玩笑，說話不可盡信。”
淩筠灼含笑點頭：“多謝。”
眼看淩筠灼離找回記憶越來越近，風月自己卻白來一趟，她已然坐不住，起身到窗邊，瞪視着二樓的展臺，眼神之兇狠，好似能瞪出顆匿形珠來似的。
接下來的拍賣中，淩筠灼得了三塊天彩石并兩件法衣，一連花去數十塊上品靈石，引起了其他賓客的注意。
風月站在窗邊，首先注意到斜對面的雅間窗戶開了一點，露出個月白色的人影，那人似乎對她笑了一下，但奇怪的是她無論如何也看不清那人到底相貌如何。
淩筠灼在她身上施的匿形術只是幫她隐藏原形，而那人幹脆連相貌都不示人，看來此人不簡單。
她也沖那邊回了個笑，笑得不大真心，所以看起來有點兒傻，緊接着她居然聽到那人低聲說了句“蠢貨”。
一口氣剛要往心裏堵，忽然又不太确定，風月回頭問道：“你們聽到隔壁說話了嗎？”
小妖茫然搖頭，淩筠灼也奇怪地看着她。
“可能我聽錯了吧。”還好是聽錯了，否則平白無故被罵，現在又沒辦法報複回去，那豈不是要氣死！
拍賣已接近尾聲，但重頭戲才真正開始。
只見展臺上站着的那位管事神秘一笑，學着人類彬彬有禮的模樣，朝着衆賓客作了個揖：“再次多謝諸位貴客賞光，接下來只剩三件極品，諸位請瞧好，勿要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人笑得跟狐貍似的，一看就在故弄玄虛，風月本來沒在意，但大堂忽然爆發出一陣喧嘩。定睛一看，展臺中央放着個精美華麗的白色籠子，裏面赫然跪坐着一位盛裝打扮的美麗女子！
盡管被施了厚厚的脂粉，但仍能看出她神情落寞，眼神空洞，整個人像是死物一般。
這一幕讓風月感到極為不适，今晚看了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明白這場晚宴為何不好說道。
來參加花市晚宴的都不是一般的小妖小怪，都是見過世面的，一個美麗的女子還不至于讓大家争搶。
然而，那狐貍管事的話還沒完。
“這位美麗的姑娘還未曾生育過，來自……藥、靈、族！”
此言一出，樓下喧嘩更甚。藥靈一生只能繁衍一次，為了躲避被抓、被賣的命運，幾乎所有藥靈在離群之前都會先繁衍後代，這一位居然未曾生育，屬實稀奇。
風月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原來大長老的警告是真的，他們藥靈，真的會被壞人抓走，會被關進籠子裏賣給更壞的人！
她看着籠子裏滿眼絕望的同族，握緊了拳頭，想要幫忙，卻又深感無力。這時淩筠灼也走了過來，站在她身後，但并未言語。
感覺到身後人的體溫，風月仿佛見到救命稻草，她一把拉住淩筠灼的手，急切道：“買下她。”
“好。”淩筠灼明白她這是物傷其類。
風月松了口氣，然而她的拯救同族行動并不順利。同時有三位貴賓想要那只藥靈，其中一位便是方才隔壁那個月白色身影。
價格很快被加到一千個上品靈石，已經超過了淩筠灼身上的所有。
一般的藥靈不值這個價，能競争至此，只能說明這裏有十分需要利用藥靈來延續純正血統的半妖或大妖。
眼看已經失去競争資格，風月第一次後悔自己在上課時睡覺不聽講，她隐約記得大長老有說過如何拯救同族，可現在偏偏一點也想不起。
見她急得跺腳，淩筠灼将手重重放在她肩上，示意她稍安勿躁。
風月擡頭看他，兩人一對視，她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大不了搶過來。
“真……真的可以嗎？”
淩筠灼微微挑眉，成竹在胸。
片刻後，競拍結束，隔壁那位月白色衣衫的貴賓以三千上品靈石買下那只藥靈。他似乎怕節外生枝，立馬就要去後院“取”人。
“不好，他們現在就要走！”風月拉着淩筠灼拔腿就追。
兩人剛走到門口，身後傳來展臺管事的聲音。
“最後一件，犼角！”
“等等！”淩筠灼腳下一頓，猛地轉身，想要确認最後那件珍品到底是不是犼的角。
誰知風月并不聽他的，轉眼已消失在門口。
“條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