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意料之外的訂婚
【 周武看了看我,我很識趣地笑了笑,找了個理由走到甲板的另一頭,但風聲依然把周武的回答隐約吹了過來,他說,沒辦法,琦琦好像就是喜歡你們林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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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董事又是釣魚,只是這次開了船出海,又繞了一趟澳門,陪着轉了一天,周武始終樂呵呵的,不怎麽談公事,他一向對公司直接業務參與的不多,但勢力動向是很清楚的。周林兩家是世交,說是看着長大的也不為過。
林州行也很有耐心,有一些乖巧的本事在身上,周武之前看上他和陸鳴東作為女婿的人選的确很合理,當然林州行現在已經結婚了,可為什麽不轉回來選陸鳴東,反而要接受李享之呢?
“以琦琦的選擇為主嘛。”周武的話語包含疼愛,對林州行道,“你看你不也是,選了自己喜歡的,說明老林和我想的一樣,時代不同了,不搞家裏包辦的那一套了,都由兒女們自己去吧。”
“有點太快了。”林州行輕輕笑道,“您不擔心嗎?”
周武看了看我,我很識趣地笑了笑,找了個理由走到甲板的另一頭,但風聲依然把周武的回答隐約吹了過來,他說:“沒辦法,琦琦好像就是喜歡你們林家人。”
林家人?
我神色一凜,周武這句話就已經在明确透露了——李享之是林家人,可李享之姓李不姓林,他為什麽是林家人?
所以,他已經知道了李享之的身世,并且,是基于這一點才默許周琦和李享之進一步接觸的。周武所謂的自由戀愛恐怕也根本沒有這麽純粹,周琦要是真的喜歡上一個街頭搞藝術身無分文的窮小子,周武也會同意嗎?
我看不見得。
他們後面的談話變得更加小聲,我也就沒有費心思去聽,吹了一會兒海風聽見林州行叫我,周武招呼我說:“小鄧,來一起吃新鮮的刺身。”
我好奇道:“剛釣上來的嗎?”
林州行一聲笑,我不明就裏地看他一眼,周武也被我逗得大笑:“小姑娘,現在淺海要靠自己釣上來這麽大的魚,可要點運氣呢!”
我有點尴尬,蹭了蹭鼻尖,周武見狀,很和善地笑道:“過一陣子,天氣再冷一點,讓小州帶你去島上度假,親手釣上來一條大的!”
“什麽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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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在南太平洋上買了個小島。”林州行解釋說,“以前冬天有時候會過去住幾天。”
周武道:“我記得那是你媽媽的結婚禮物吧?”
“嗯。”
提起已逝的林舒琴,周武也有些悵然,說算起來那一次在香港的晚宴,竟然就是見琴姐的最後一面,林州行垂下眼睛低低應了一聲,周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州,咱們說點高興的,琦琦後天就要訂婚了,你準備送她個什麽禮物啊?
什麽?訂婚?!後天?!我大吃一驚,林州行看起來也很驚訝,當下僵在那裏,海風卷着濕氣撲面而來,把林州行的碎發和襯衫都揉得亂七八糟,周武對我們的驚訝好像并不驚訝。
“怎麽,老林沒告訴你們嗎?都籌備很久了。”
“可能他最近實在太忙,但現在知道也不晚。”林州行終于緩了過來,微笑道,“周叔叔你放心,我一定精心準備一個合适的禮物。”
不要說林州行了,我現在心中都是十萬個為什麽,各種問號在心裏翻來覆去,卻沒有一個能得到解答——為什麽他們這麽着急突然訂婚,為什麽林平舟調轉态度同意他們訂婚,為什麽刻意瞞着我們,特別是李享之!他天天和我一個辦公室,卻一聲不吭,訂婚宴這麽複雜的準備,汪蘭卻一次都沒有提過,還有周琦,周琦那個狀态,李享之知道嗎?汪蘭知道嗎?林平舟和周武又知道嗎?
不管怎麽說,周武這樣突兀地放出訂婚的消息,應該是最後的一次試探,他想知道在這樣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林州行是否會出招應對,又或者,周武想要驗證一下,是否真的如林平舟一直以來想要營造的那樣,他們父子兩個,從來都是一力同心?
可是現在太亂了,還一點頭緒都沒有,我已經有點習慣性地依賴林州行,于是轉頭看向他,他正在開車沒說話,車窗卻開着,風直直地灌進來,一直盯着前面,好像很專注的樣子,但突然一腳急剎,我們猛然停在紅燈攔線處,剎車片刺耳地拉出短促的一聲嘯叫。
我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手指,像他平時安慰我的時候那樣,他抓住我的手,拉起來吻了一下我的手背,慢慢地,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不明白,他說。
我又慢慢從頭開始想了一遍,從林平舟的表現和話語中的蛛絲馬跡來看,在帶我去工業園之前,甚至在第一次敲打我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信心能夠處理掉和周家的關系,正是因為和周家已經締結好某種約定,他才會胸有成竹的從我這裏下手,打算解決林州行。如果說周家的股份是第一步,而林州行手上的股份,則已經到第二步了。
不管此前林平舟對林州行起沒起疑心,但謹慎起見,他都在防着他,或者說,不止是防着他,而是防着其他所有人,周琦和李享之訂婚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直到如今事宜落定,後天就是訂婚宴。
大概理清楚了一點點,我跑上天臺去找林州行,還沒開口,林州行就突然說:“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可能,就只剩唯一的可能性。”
他這一說話,一下子把我想說的全打亂了,只好先順着他的思路問:“什麽意思?”
“周琦和李享之訂婚,條件是周武将手中股份暫時轉給林平舟,讓他完成私有化進程,退市後林平舟再将這部分股份單獨轉給周琦,作為婚前財産,然後兩個人正式結婚。”
“即使轉出一部分股份,但到時候的林平舟仍然會擁有絕對意義上的一票否決權,周家同意将對董事權利做無限讓步,而林平舟同意保留周家的股份,只是持股人變成了周琦,這就是他們協定的內容。”
信息量有點大,繞來繞去,我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問道:“這是周董事今天告訴你的?”
“不,他什麽也沒說。”林州行淡淡道,“這是我猜的。”
“猜的?!”
“但一定就是這樣。”林州行肯定地說,然後突然站起來對我說,“你留在深圳,我要臨時飛兩天。”
林州行一邊說着一邊快速往下走,我跟着他跳下臺階,雲裏霧裏地追問道:“你去哪兒?”
“清清,你聽我說。”林州行忽然回身抓住我的手腕,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我,神色嚴肅,“他很可能已經準備好了資金回購散股,如果讓他成功拉攏周家,回購散股,那麽剩下最大的阻礙就會是我。”
“我明白,所以州行,我們……”
“沒有時間了,你先聽我說!”林州行急促地打斷我,“這兩天你不要去上班,保護好自己,不要出任何意外,等我回來,好嗎?”
“我……”話出口到一半只能吞回去,我只能點頭,“好。”
他松開我的手,直接拿起外套就要走,我忍無可忍道:“你起碼告訴我你去哪裏吧?”
“出去一趟。”林州行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頭,“之前順手投了個創業小公司,剛想起來,現在趕緊去賣掉,周玄做的不錯呢,好像值點錢。”
好像就應着他這句話似的,林州行的手機響起來,他匆匆忙忙地抱了我一下,就接起電話向門外跑去:“嗯,兩個小時之後的紅眼航班,對,不用,派個人來接我也行,但你要幫我找個人……”
油門一響,這個人飛快地消失了,我愣在原地,半晌才緩過來。
他嘴裏那個名字我回想半天終于從記憶中翻找出來,好像是蘭堂剛起步沒兩年時,他聯系到的一個小朋友,那個叫周玄的當時還在讀大學,後來出國去了。我聽過好幾次這個名字,但是沒有見過,那時候林州行還是我的老板,我哪裏管得到老板的交友圈。
所以火燒眉毛的時候,只剩兩天周琦就要訂婚,林州行突然跳起來跑回去,就為了賣一個創業公司的股份?行,我信了。
雖然我不知道他真正的打算,但顯然他的打算裏面有并不打算讓我知道的部分,專門編一個敷衍的理由,就是不想讓我跟着。我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但理智告訴我現在不是別扭這個的時候,我壓下心中不和諧的雜音和想法,定了定神,決定整理出這兩天我要做的事情。
首先,我要替我和林州行準備一份能夠拿得出手的訂婚禮物。
其次,我要去找李享之。
如果說訂婚這件事給我沖擊力最大的部分,私心來講,就是李享之。
我原本以為我和小朋友的關系不錯,怎麽也算得上朋友,日日一起工作,他竟然瞞的一點風聲也沒有,說不失落是假的,但說失望卻也不至于,扪心自問,我待他友善,也的确有自己的目的。可是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現在周琦的狀況如此,我一定要确認他是否知情,我擔心他并不知情,或者被汪蘭哄騙,此刻的我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考慮過另一種可能性——也許,李享之是知情的呢?
不,不會,在我看來,Jason 不是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