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晚和話梅
【 如果那時候很喜歡,也一定是喜歡那個表情 】
——
那個校花評選的後續發展其實還挺奇幻的,蔡璇的排名本來在十名開外,自從那天起開始突飛猛進,走勢詭異,一看就不是人工投出來的。隋欣陽一開始還試圖維護一下投票的公平性,但最終發現詭異的還不止這一個,前五名基本就是神仙打架。要不說現代戰争是科技戰,誰家還沒個程序員朋友,投票用的程序本來就是公開平臺,也沒辦法改變接口,最後也只得無奈放棄。
正所謂人人開挂就等于沒挂,前五名剩了女生部部長、蔡璇、文學院兩個女神和化工院一個學姐鬥法,我這樣的“凡人”,不僅掉出前三而且卡在第六,林州行還問過我,畩澕獨傢有點挑事的意思,故意問,不是想拿第一嗎?
他那天似乎是心情不錯,想拿這件事逗我,可我偏偏心情不好,于是回道既然都想用這種手段搶,那我反而不想争了。
在一個秋高氣爽的午後,投票正式結束,二姐一覺醒來,忽然發現自己成了第一名。
“高票當選。”我們站在她床前鼓掌,劉薇谄媚地笑道,“校花,你醒啦?”
二姐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什麽東西?”
柳唯小姐很是當了一陣子女明星,走到哪裏都有人議論,二姐不堪其擾,沖去找塗亮亮對質,然而對方拒不承認,我安慰二姐說,等到大家開始選校草了,就會忘記校花的。
校草選舉開始後,林州行也被投進榜單,但排名不是很前,其實我認為這個結果很客觀,單論五官他不是沖擊力很強的類型,靜态照片就更吃虧,他動起來更好看一些。二姐還疑惑過他的排名怎麽這麽低,按說就算真的很低,可以用水軍嘛,反正他有錢,不過我覺得很合理,林州行這樣怕麻煩的性格,真要花錢,反而可能是花錢壓票吧。
港男外聯部長目前排在第一,隋欣陽每天看到都要咒罵五分鐘以上,惡狠狠地說什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絕世渣男怎麽還要用這種人的宣傳形象去招生雲雲,我插了句嘴問什麽招生,隋欣陽便說楊老師想找兩個學生拍下一學年的招生宣傳片,等這次選了校花校草,剛好用上。
這個消息我趁某次開會專門叫住林州行告訴了他,這家夥還很疑惑,說關我什麽事,我說,沒什麽事,就是,告訴你一下。
投票結束,大家的意料之外,我認為的情理之中——塗亮亮。
劉薇接受不了,她心中的 TOP 是港男,大叫這人誰啊一個普通運動男長得還不如林州行呢!我笑問二姐現在是不是水落石出了,二姐這次沉默了,想了一會兒說,我得考慮一下。
老大也笑而不語,追問之下才滿面春風的透露陳軍約她見面了,劉薇大驚失色道不會吧,你們突然之間怎麽全都要談戀愛!
還早還早,我們三個一起安撫小孩,談戀愛哪有那麽容易。
Advertisement
如果真的要成一對,那麽二姐和塗學長的可能性最大,有一次林州行竟然主動叫我去喝酒,毫無鋪墊,我正在驚訝他難得的直接,看見他又發來一句,你那個室友有沒有興趣來?
哦,我于是明白了,問塗亮亮是不是在,他說是。
塗學長的确人不錯,二姐這種什麽事都寫在臉上的人,她的意思我也看得出,是一定有些好感的,兩個人一起拍過宣傳片又熟悉了一些,這個助攻我願意做。
我還沒來得及去找二姐,這人噌的一下出現在我床前,握住我手腕道:“快快快跟我走,亮哥說蔡璇在和林州行喝酒,我們去找他,他給我們打掩護。”
“不對,你等一下。”我反過來抓住她的手,“我們整理下思路。”
所以到底誰是誰的僚機,還是說互相擡轎,林州行是什麽意思,塗亮亮又是什麽意思,我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二姐劈手斬斷思緒,一副不在話下的義海豪情狀:“管他們呢,就去赴這個鴻門宴!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她敢說這個話,也是有底氣的,我一直不明白,一個江南弱女子,怎麽這麽能喝。
不遠,就在學校附近的 MOU,到了現場才發現眼熟的人極多,不僅蔡璇在,塗亮亮也在,還有學生會其他部門的,起碼外聯部整個部門都在,二姐又認出來一些籃球隊的,甚至周明祎也在,而且這個店他也有份入股,只是不主管經營,很是得意道:“我産業還挺多吧。”
我由衷的誇贊一番,周明祎于是告訴我今天是林州行的生日。
難怪這麽多人,但是我真的有點沒想到,而且林州行只字未提。是他喊我來的,我當然帶着二姐先去找他打招呼,舞池的聲浪卷過來,我不得不提高音量,我說,祝你生日快樂。
他的反應很奇特,他幾乎是冷笑了一下,這人像是懶得大聲說話一樣,側身湊近了很多,用審視的目光看我,然後說,你原本不知道。
他又用這種肯定語氣說反問句,這不就是質問我為什麽不知道的意思,我下意識當然回答,你又沒告訴我。
你不用心。他這樣說,又吞掉了前半句話,他的意思是我不告訴你你就不知道嗎?你不用心,有的人不用我說也知道,也記得,比如蔡璇。
所以,你不用心。
如果我想跟他吵架,那我這時候應該馬上反問他是否記得我的生日,如果彼此都不用心,那還有什麽立場質問?但那樣的話就太過界太親密了,所以我沒有說,我只是倒出一滿杯,然後說,那我喝掉。
他坐起身拉開距離,輕描淡寫地點點頭。
塗亮亮坐過來打圓場,說州行你和鄧清較什麽勁,人家說不定是來找我的。不過我覺得他過來多半是因為二姐的緣故,二姐已經笑出陰森森的白牙,得體大方的端起酒杯,算起來這是她和林州行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又有贈票的情分,再加上這是他的生日趴,真是沒有道理不一起喝一杯,二姐揮手給我拍開,我老老實實給她讓位置,心想林州行大概是完蛋了。
學生會一起吃過很多次飯,林州行的酒量一般,但即使鬧起來也沒人敢灌他,從來沒見他醉過,有的時候少爺不高興了不喝酒只喝果汁,也沒人管。今天雖然是他生日,但都是他的朋友,而且一直有塗亮亮擋着,我看他清醒的很,也沒喝多少,可二姐一坐下來就不一樣了,二姐才不怕得罪他,另外,最關鍵的是,二姐坐在旁邊,亮哥叛變了。
林州行令人可氣的地方雖然很多,但是對朋友屬實是不錯,大概是因為亮哥的原因,二姐對他毫不客氣,他也沒發作。不過二姐對他不客氣也是行動上,嘴上的詞捧得是一套一套的,那笑聲是一串銀鈴,極有感染力,其他人一看林少今天這麽随和,都跑過來把他圍起來,人群的間隙中我發現林州行在皺眉看我,我扶着下巴端着杯子,朝他擺了一個标準的甜笑姿勢。
林州行狠狠瞪我一眼。
音樂不錯,我正在和店長誇獎 DJ 選曲品味,順便說到幾首最近愛聽的,林州行忽然沖過來拍我肩膀:“出來。”
穿着露肩裙,突然出來有點冷,我摸了摸肩膀,林州行很迅速地開口道:“把柳唯趕緊弄走。”
“是你叫她來的呀。”我故意問道,“頂不住了?”
讓他承認大概是很難的,林州行不回答,但有點惱火的微微眯起眼睛。
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夜風吹動長發,純淨的月光混着光怪陸離的霓虹燈管,每個人臉上都光影斑斓,林州行盯着我看了一會兒。
他突然眨了眨眼睛,很緩慢的那種,整個人驟然柔和下來,輕聲吐出一口氣來,低聲道:“暈。”
“原來你喝醉了是這樣。”不得不說比平時可愛太多,我含笑道,“那我讓二姐別欺負你了。”
“沒醉啊。”他急着反駁,踉跄了一下,不過還沒等我扶上去,他自己調整好了,順勢靠在牆上,開始摸身上的兜,一邊找一邊問:“抽嗎?”
“不抽。”
“介意嗎?”
“沒事。”
終于找到,錯手間卻落在地上,掉在地上的煙他當然不會撿,但大概是真有點醉了,拿着空盒愣在那裏,我只好蹲下去幫他撿,林州行搖搖頭:“不要了。”還把手裏的空盒也遞給我,我拿去垃圾桶扔掉,林州行也走過來:“陪我去買。”
“非得抽嗎?”
“醒醒神。”
“那吃這個吧。”我翻出來包裏的一枚話梅,林州行的眼睛潤潤地看着我,我心念一動,直接撕掉包裝紙用手指抵進他嘴裏。
超級超級酸,林州行眯起一只眼睛輕輕啧了一聲,虎牙的尖尖很突出地跳出來,舌尖馬上要推出來吐掉,我說不行然後捂住他的嘴,林州行被迫嚼了兩下吞了下去,酸得痛徹心扉,眼睛濕濕的,我實在忍不住笑出聲,問他現在醒了沒。
林州行還是有點呆,很乖地回答說醒了。
他揉揉眼睛。
這個表情在林州行臉上幾乎再也沒有出現過,可我卻記了好多年。偶爾回想起,在心底也始終很清晰。所以我想,那時候是真的喜歡的吧,那天晚上,那枚話梅。
如果那時候很喜歡,也一定是喜歡那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