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的名字
【 我們之間沒有過正式的開場,所以難怪現在,掰也掰得不明不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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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一切如常,但他不敢再開彈珠游戲了,點開了貪吃蛇,這個游戲簡直比無聊更無聊,是最簡單的那種無限增長模式,不停地變長,變長,然後死掉,我看了一會兒就困了,不得不打了個哈欠。
林州行關掉貪吃蛇,又打開麻将,問我道:“你玩嗎?”
“就你玩嘛,我剛剛玩了挺久的。”
“我不會打麻将。”
“啊……”我想了想說:“那我教你吧。”
林州行點開電腦對戰模式,我們兩個人和三臺電腦一起打,其實我也不算會打麻将,最多算知道規則,小時候我們那裏的風氣是打撲克的多,四個人打升級,三個人就鬥地主,麻将是我外婆教的,她是四川人。
基本就是這樣兩個半吊子,我們對戰電腦對戰得小心翼翼步步為營,每打一張都商量半天,也想嘗試算牌,不過發現以我們目前的水平來說,算牌基本沒什麽用。
要不說半桶水瘾最大,在這樣的對戰和翻車中我們好像都找到了樂趣,樂此不疲地點開下一局,于是就這樣,我和林州行做同事的第一個晚上,我們打了整夜的麻将。
這件事後來細細想過,是有疑點的,第一個疑點很明顯,就是為什麽我們倆個能打一晚上的麻将,也沒有人開口問一句對方叫什麽。
第二個疑點是我非常以後才知道的,知道的時機很不巧,而且在那個時候,知道了也沒什麽用。
那就是,林州行其實會打麻将。
說起來還沒有和林州行打過麻将,他還是很經常組織團建的,也算是個與民同樂的好老板,公司只有四個人的時候,一到周末林州行就把所有人叫上,開着他的路虎帶我們出去玩,吃飯,喝奶茶,玩劇本殺,甚至開出市區泡溫泉,但仔細回顧一遍,還真的沒有打過麻将。
那天晚上我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已經不知道了,醒來的時候身上披着林州行不知道從哪找來的一個演出服披風,但他本人已經走了,我睜着半夢半醒的眼睛回了寝室,三叉神經和頸椎一起在痛,那天我并不知道林州行的名字。
醒來的時候室友已經吃完中飯回來,順便給我打了一份,軍訓過後的寝室關系總是分外和睦,大家都打算開個好頭,好好相處一下,至于四個人分三個群這種情況,那都是後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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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吃飯,一邊聽她們讨論帥哥,院裏的帥哥在軍訓的時候已經在寝室夜話中逐一盤點完畢,畢竟也就兩三個,還都名草有主,老大拓展視野,看上了體育生,我們每個人都已經陪她送過水。秋天的晚上有些寒露,還是有點冷的,一眼望過去同樣的籃球服,再帥也面目模糊,但老大還是很激動,啊啊啊啊陳軍!
但我想她比我還是好一點,起碼知道人家叫什麽。
雖然沒有選上,但是學生會的面試她們都去了,此刻正在翻找人人網,實名制主頁就是這個好處,随時都能對號入座,吃完飯她們招呼我加入,很是賞心悅目地欣賞到幾個帥哥美女,老大心裏裝着體育生但仍有餘地,惋惜說:“體育部好多是我的菜,可惜競争太激烈了,進不去。”
二姐點頭道:“所以你喜歡運動系。”
這個說法不能讓她滿意,老大反駁:“陳軍長得很清秀很文靜的。”
“那就是文靜的運動系。”
“無語!”
“哎這不是你嘛!”劉薇突然指着電腦叫了一聲,“你們兩個。”
什麽?我嗎?吃瓜吃到自己,我趕緊貼近屏幕去看,照片上的确是我和二姐,大概是剛進走廊的時候被拍到的,之後我們分開,我去了組織部,二姐去了外聯部面試,照片旁邊的注釋寫着氣質美女四個字。
二姐先下手為強,馬上篤定地拍我肩膀說:“一定是說你。”
我趕緊反駁:“是你。”
“不不不不,肯定是你。”
為了讓這場無休止的追捧劃上句號,我率先轉移話題說:“其實我在外聯部有看到一個。”
“你喜歡?”
“就覺得長得還行吧。”
“叫什麽?”
“不知道。”
“快快快,找一找。”二姐一把把我提起來,“外聯部我全都看過了我怎麽不知道?”
論壇的照片牆裏面并沒有林州行的特寫,不過有個眼睛很大的學長中途分去了一部分注意力,長得很像某位港星,在港星的特寫照片裏面我看到一個靠在角落裏面的人,指了一下,他。
“他啊。”二姐意味不明地感嘆了一聲:“林州行。”
劉薇探頭過來看,眯着眼睛:“看不清啊,帥嗎?”
“應該可以吧……”二姐遲疑着評價,“有點不太記得具體長什麽樣子。他都沒有參加面試,一開始就直接坐在大二的學長學姐那邊了。”
“你喜歡這種類型?”老大找到機會問我,“外向奶狗?”
“看照片看得出外向內向?”
“外聯部不都是那種……”老大指着二姐舉例,“張牙舞爪的。”
“別提人家的傷心事。”二姐攥住老大的手,“我落選了謝謝。”
好像是,但又不太是,雖然不能稱之為認識,但就第一印象來說,我覺得林州行既不外向,又不活潑,所以他去外聯部幹嗎?
“因為他爸是百樂集團的董事長。”隋欣陽言簡意赅地解釋,“在其他人都只能拉來門口燒烤店的炸肉串贊助的時候,我們希望林少能直接一步到位。”
“哦,所以組織部留人也是這個标準嗎?”我問道,“我現在督促我爸的公司盡快上市還來得及嗎?”
“不用,你放心。”隋欣陽寬慰我說,“我們這只要能幹活就行。”
她給我派的活是作為組織部的代表出面去和外聯和財務開會,敲定迎新晚會伴手禮的具體內容,這部分學校沒有預算,所以完全取決于外聯能拉到的贊助以及和對外品牌的合作情況,雖然理論上是要根據組織部的策劃方案來,但實際上這個方案肯定是個擺設。
按道理來說這種會就算可有可無也該是他們大三部長級別的人參加,但隋欣陽的理由是這樣的,我那位學姐當時也只有二十歲,濃妝後面卻帶着一副很成年人的情傷表情,咬牙切齒地抱着手臂說:“我不想見死人。”
翻譯一下就是說外聯的部長就是之前傳聞中導致她消失三天的罪魁禍首前男友,我把人名和臉聯系到一起之後發現這就是那天我們在寝室裏評估過的那個港風帥哥。
我默默記下這個八卦,打算晚上吃飯的時候和室友分享。
随後我的部長像所有失戀人士一樣發表了“過來人宣言”,語重心長地跟我說不要在學生會裏面找人談戀愛,這裏只有兩種人,不是人精,就是人渣。
我說好的。
出席的是我而不是隋欣陽這件事顯然也讓外聯部一衆等着看熱鬧的圍觀群衆有些失望,我後來也聽說過我部長的一些威風事跡,比如半夜三點在男寝樓下叫門之類的。也許是親疏有別的緣故,外聯部長的形象在我眼裏越看越像花心渣男,連帶着坐在旁邊的林州行也不順眼起來。但我畢竟只是個大一的新幹事,讨論問題的時候基本沒有什麽發言空間,只負責記筆記就好,我代表組織部前來,卻都沒有人問我的名字,散會了我合上筆記本轉身就走,部長在身後叫我,尴尬的是他不知道我叫什麽,所以喊得的是喂,那個那個……誰?
誰?
你誰啊?我才不想回頭,但沒走兩步突然有個聲音插進來,喊道:“鄧清!”
是林州行。
“你怎麽知道我名字?”我的第一反應是警惕和不自在,林州行卻笑了笑沒回答,部長在旁邊自顧自地說起話來:“你回去問問你部長,以後都是你來和我對接嗎?”
“你直接問她吧。”
外聯部長有點不爽地說:“她把我拉黑了啊。”
“哦。”我裝出很無辜的樣子,“那我也不知道。”
“好吧。”外聯部長看着我,一雙大眼睛睜得更圓了,但也沒辦法,抓抓頭發走了,我也打算走,林州行很不滿意:“你還沒問我的名字呢。”
“林州行。”
“你知道我是誰?”他輕輕眨了眨眼,嘴角有點彎,一副得意樣子,于是我點頭說:“對啊,你很有名。”
“為什麽?”
“有錢。”
非常好,他現在不得意了,眼尾垂下來,嘆了口氣。不過林州行後來也從來沒有解釋過這件事,我至今仍然不知道他從哪裏得知我的名字,也許是偶然聽說,也許是專門打聽,但我很難想象林州行專門去挂心詢問一個人的樣子,他對很多人都不錯,可同時也隐約總有一種可有可無,即便是戀愛時,也是這樣。
我得知他的名字并不是從他口中,正如他得知我的名字也不是從我口中一樣,我們之間沒有過正式的開場,所以難怪現在,掰也掰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