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一萬倍
【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通身的氣派不比往常,何況這裏是他的主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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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不來輝耀,行政已經換了一批人,我接觸過的幾個都在業務端,前臺沒有人認識我,但聽說是來找陳副總的,擠眉弄眼地互相對視,悄悄竊笑:“哎呀,又是個美女。”
看這幅樣子就知道陳珂平時在輝耀是個什麽德性什麽名聲,我在心裏冷笑一聲,臉上卻微笑道:“請問陳總的辦公室是哪一間。”
“您請在會客室稍等。”前臺很禮貌地引導我往右邊走,我掃了一眼牆上的門牌,直接往左走,小姑娘一下子急了:“鄧女士,您先等一下,陳總在會客!”
“你們陳總可是跟我說的是随時。”我蹬起高跟鞋走得飛快,直接一把擰開陳珂辦公室的門——他面前卻沒有人,這倒是讓我覺得可惜,畢竟我本意是想給他難堪。
小姑娘連聲道歉:“陳總,不好意思,我沒攔住。”
我也說:“是我闖進來的。”
“沒事啊,歡迎闖。”陳珂交疊着雙手架在辦公桌上,笑道,“說了你可以随時找我。”
我走進去徑直坐下,陳珂示意前臺小姑娘把門關上,我等了一會兒,等前臺又來敲門,放下來一杯水之後,才靜靜抿了一口。
不愧是升職了,這間辦公室比陳珂原本的那間大了太多,是一個有內置房間的小套間,套間是用來安排訪客等待的。臨近門放着一張紅木的茶幾,辦公桌後還有酒櫃,陳珂套上西服套裝也算的上衣冠楚楚,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通身的氣派不比往常,何況這裏是他的主場。
于是陳珂先開口道:“你這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好像不是來談工作的,是來找麻煩的吧?”
我淡淡笑道:“我找你什麽麻煩?”
“為了林州行找我的麻煩。”陳珂道,“你都不在他公司了,還想着他?”
“競業挖人是常情,我可以理解,你把林州行的公司挖空了也不關我事。”我冷冷道,“挖人就挖人,別撩騷,把你那套用到小女孩身上,怪惡心的。”
我說得太直接不客氣,陳珂也一下子變了臉色:“你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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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輝耀弄得烏煙瘴氣就算了,手還想伸多長?”
“關你屁事?”
“聽說你當驸馬了。”我喝了一口水,微笑着看他:“老丈人扶你到這個位置,你得珍惜一點你現在的女朋友,潔身自好。”
“你不會以為就幾張聊天記錄發過去就行了?”陳珂緩和了臉色,挑眉道,“這麽低級的挑撥離間。”
“那一段聲情并茂的出軌視頻怎麽樣?”我也學他挑眉,道,“當初分手我沒聲張,不代表我手裏沒有東西。”
“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的要求很低,陳總,麻煩你安分一點,不要再借着挖人的借口騷擾我的人。”我放下水杯,“對,我是離職了,但這些小女孩都是我招進公司的,那就是我的人。”
話說完了就該馬上走,我已經起身,陳珂在我身後罵了一句:“別他媽以為自己多幹淨。”
我單手點着桌面轉身:“我比你還是綽綽有餘。”
“你跟林州行幹淨嗎?你和林州行,我和麗麗,有什麽區別?”
“女員工和男老板出差,男上司和女下屬上床,你說有什麽區別?”我一字一句地回擊他,“再說林州行怎麽了?”我冷冷道,“林州行比你好一萬倍。”
說完這話原本就該很帥地轉身走掉,如果不是在套間門口看見突然開門出現的林州行的話。
從離職之後,我們再也沒見過面,雖然不過是一兩周,但猛然又見到這張臉,不免愣了一下,他穿着一套淺灰色亞麻西裝,襯衫擰開兩顆扣子,顯得正式又随意。林州行一向不算那種眉目深邃第一眼很打眼的帥哥,但細看片刻不難發現他五官都長得極好,瞳色偏淡,淡褐的眸子涼而淺的一掃,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捉狹。
偏偏怎麽讓他聽見了,此時是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我內心瞬間是石化的,但在陳珂眼皮子底下不好發作,好在林州行還是知道什麽時候該給臺階下的,此刻微微偏了偏頭和陳珂打招呼道:“今天也差不多算談完了,陳總,我們先走了?”
陳珂黑着臉道:“慢走不送。”
我看不見自己臉色,想來不會好看。
林州行整理下衣領,擰上西裝扣為我開門,還微微欠身做個請的手勢,我昂首闊步地走出去,兩個人沉默不語地下了電梯,期間喬威還發了一條消息過來,很不合時宜地問:“吃飯了嗎?”
他好像某種自動打卡的電子手環似的,每天早上發早安,中午晚上發吃飯了嗎,晚上發晚安,有時候心情好的話,我會回複,但顯然現在不屬于這種情況。
我摁滅手機。
林州行看我一眼。
終于出了輝耀大門,林州行觀察我的臉色,輕咳一聲解釋說:“陳珂約我來的。”
“那你躲什麽?”我惱火道,“是你見不得人還是我見不得人?”
“呃……我想就是,你們這種關系。”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可能有一些我不方便聽的內容,他也讓我先進去。”他還挺會裝無辜的,眨眨眼睛道,“客随主便。”
“他找你幹嘛?”
“确切的說是我找他。”林州行道,“與其讓他搞些小動作,不如光明正大的談。”
“你還親自來?”
“我現在劣勢,當然是我登門。”他倒是蠻自然,“陳總讓我幾點來,我就得幾點來。”
故意把我們約在同一時間,陳珂看來有意在林州行面前耀武揚威一番。我最終去不去輝耀倒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既然願意踏進陳珂的辦公室,就已經說明是低頭了,只是陳珂完全沒料到我是去警告他的,根本是事與願違。
想到林州行一直在套間聽着,我就臉上發熱,不停回想自己到底說了什麽。
林州行見我臉色還是不好,欲蓋彌彰說了一句:“裏面其實很隔音的,我沒聽見幾句。”
“到底聽見了哪句?”
他終于忍不住笑,露出嘴裏一點令人煩躁的虎牙尖尖:“好一萬倍。”
我不搭腔,他眨眼追問道:“真的啊?”
“和人渣比很驕傲?”我瞥他一眼,咬牙哼了一聲,“不知道和好的比?”
“哦。”
雖然我沒回,但人形電子手環又來彙報了,發了一個定位說,我今天在這裏吃。
我已經完全感受到了,他是真的不太會和女生聊天,和人套近乎的方式就是除了日常問候以外,就是不斷彙報自己的日常生活。其實和林州行相比,這樣的人相處起來雖然生硬但也蠻簡單的,你不用費心去想他話外的含義,直接回複字面意思就好,我摸出一點規律,比如如果現在回複他打算吃什麽?他就會很清晰準确地告訴你,打算吃酸菜魚。
我看了看定位,還挺巧,就又多回了一句,我也在附近。
輝耀老牌外資,地段選在最繁華的 CBD,喬威公司的總部也在這裏。
直男只是直了一點,當然不傻,馬上說:“那我們一起吃吧?”
剛好林州行也在問,時間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我順勢拒絕,說附近有個朋友,我去找他。
“那就一起。”林州行居然問,“方便嗎?”
如果是別人就算了,林州行聰明、細心、敏感,不可能聽不出我隐約的拒絕意思,所以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意思,但吃個飯而已,他要去就去,我征詢喬威的意見,說我可能要帶個朋友來,問他介不介意。
對方很爽朗地回複:“這有什麽介意的?”
既然這兩個人都這麽大方這麽不介意,那就一起,我把林州行帶到了喬威定位的餐廳,兩個人見面的時候喬威瞪大了眼睛,林州行卻沒什麽表情。
我并沒有特意提到所謂的朋友的性別,但顯然林州行見面之前就明确的知道對方一定是個男的,而喬威不是。
他不僅不是,還特別大聲地說出來,有點郁悶道:“我以為是你閨蜜。”
“是我前老板。”這是我和林州行的第一層關系,但現在的話,“是普通朋友。”我又說。
喬威看起來松了一口氣。
林州行在旁邊聽見了,笑了一下,補充道:“我們是一個大學的。”
喬威問:“同一個專業?”
我搖頭說不是。
喬威給了一個那這有什麽好說的眼神,我趕緊低頭看菜單,假裝沒看見林州行表情。
林州行又說:“上學的時候,我們都是學生會的。”
喬威又問:“你們在同一個部門?”
我說不是,我在組織部,他是外聯的。
“哦,外聯我知道,拉贊助的。”喬威感嘆道,“那也太巧了,這樣畢業後也能遇到。”
言語間還是覺得我們不熟的意思。
往事紛雜,我當然不可能跟他一五一十的說明,林州行當然也不會說,他一貫是不愛解釋的性格,我有點想笑,但忍住了,指着菜單問服務員,打算再多點幾個菜。
“夠吃的。”喬威說,“我本來點的就是大份,還有一盤青菜,他們家我來過,鍋底的配菜很足。”
哎……小夥子你有所不知,我在心底嘆道,有的少爺吃魚能嘗出是否新鮮,但凡有一點腥味就甩筷子不吃了,這家餐廳不過是寫字樓旁邊的普通餐廳,用料預期就不會太好,再加一盤青菜,喬威這是讓林總吃素的節奏。
不好說那麽多,我只能簡單說:“他不吃魚。”
“那點盤蝦。”
我問服務員:“請問蝦是新鮮的嗎?”
服務員有點猶疑:“呃……是冷鮮的。”
喬威問:“什麽意思?”
“是凍蝦。”林州行慢悠悠地說,我聽得頭大,趕緊找了兩盤他慣常吃的下單,喬威在說話方面沒什麽社交距離,直接開口道:“你朋友吃個飯挑得好精細。”
我忍不住笑,附和道:“嗯,精細。”
林州行瞪我一眼,咬咬牙,最終只是很隐秘地啧了一聲。
教養使然,林州行一向不直接給人難堪,我突然覺得今天這個決定簡直是神來之筆,多久沒見林州行這個表情了,而且是他自己非要來的,簡直妙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