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月國細作
男子雖心有不甘,但前幾日許辭的言語震懾住了他。
男子也不敢多有怨言,當場便将冠世墨玉給了許辭。
男子看着花被許辭端走,心中有血在滴。這花若是被拍賣,六七十兩不在話下,如今卻被人以二十兩的價格買走,當真是虧大了。
許辭邊将二十兩銀子遞過去,邊告誡了男子一句:“還了錢以後好好幹活,莫在動賣女兒的念頭了。”
男子可憐巴巴地接過二十兩銀子,冷哼一聲,袖擺一甩便揚長而去。
……
次日,牡丹之王比賽的關鍵之日,方家兩姐妹被留在客棧照看黃大娘。
礙于父親身份,楊百富不敢明目張膽去搶人,故而三人如今在客棧是最安全的。
李昊琛、公孫禦、顏四、阿牛都去了林府救人。
李昊琛原本是不放心許辭,想陪他一道去中心廣場。
可奈何公孫禦、阿牛兩人空有武藝,實戰不足,沒有個照應,只得狠下心跟着去了林府。
許辭心中也是早就另有打算,大清早便将昆山夜光送到廣場,後偷偷溜回了客棧,也沒在現場等候,只等這救人的幾人回來。
只有方家大哥戴了鬥笠站在廣場下的人群中查探情況,心中為兩位兄弟擔心不已,哪還有心思看這他平時最為癡迷的牡丹比賽。
但因為是太子殿下的吩咐,若是有意外立刻通知他們,這才只得壓下焦躁,仔細盯着高臺之上。
今日的比賽格外隆重,高臺之上除了這早已擺好的二十株極品牡丹,還添了數張案幾。
幾乎全揚州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紛紛出席,端坐在案幾之後觀摩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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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百富得了消息,昆山夜光竟然也在這二十盆花中,也顧不得頭上還有傷,便領着人來了現場。
比賽快要開始之時,三十多個下人才簇擁着林百富浩浩蕩蕩而來,林百富頭上戴了一頂方方正正的黑色儒帽,遮蓋住了額前紗布,卻遮不住蒼白的臉色。
林百富面容蒼白,陰柔如女子,緋衣加身,折扇輕搖,一副風流倜傥的模樣,只是眼皮下的青黑卻暴露了出他的縱欲過度。
好一個衣冠禽獸的畜生!方家大哥在臺下遠遠看着,心中暗罵。
林知府如今已經五十多歲,見小兒子帶傷而來,很是心疼。他忙将身旁之人趕到了角落位置,派人将小兒子迎到了自己旁邊位置。
林百富被林知府低低斥了兩聲,敷衍應答,眼睛卻在在高處掃視了人群一圈,未曾發現方家之人的身影。
這花兒早早就被專人擺在廣場之上,只有在最後評出個三六九等之時,牡丹花的主人才會現身。
他再如何猖狂,也不能在這般重要的時刻當衆忤了他父親的臉面,額頭受傷這事兒的原因畢竟有些上不了臺面。
故而他便只好按捺下性子,等到結束之時,方家人出來後再暗地裏将他擒住。
三位元老級裁判根據花莖、枝葉、花瓣形狀、花蕊、顏色、花瓣數量、大小、香氣等多個角度将這二十株牡丹花逐一點評,遂選出了三甲。
昆山夜光并未得牡丹之王,只得了第二,第三是一株三變賽玉。
今年的牡丹花王落到了一株七彩玲珑身上,一朵牡丹花上竟然開出了七種顏色的花瓣,牡丹花香更是濃郁馥雅,堪稱極品中的極品。
然而這一切方家大哥皆不關心,自己養了三年的花獲了二甲,他也絲毫不感到高興或是自豪。
隐藏在鬥笠下的眼睛恨恨盯着林百富,心中将他殺了一遍又一遍。
因這一事,方家大哥再也無什麽心思培育牡丹花了。
比賽從清晨一直持續到晌午,被淘汰下來的牡丹,可就不像昨日被私下叫賣出售了。
昨日大比來的皆是些平常百姓,其中雖也不乏家境殷實之人,但也只是普通富商。
而今日之所以來了這麽多有錢有勢之人,一是為了觀看比賽,二則是為了拍得一件入眼的牡丹花。
那十七株牡丹歲被套淘汰而下,但卻會被當衆拍賣。自然,這也是花主自願而為,若是有不願拍賣的,便會有下人将那花取走。
而在案幾之上剩下的花,皆可被高價拍賣。
時間又過去了很久,十七株牡丹逐一拍賣完畢,接下來才是頭三甲的頒禮之時。
方家大哥在臺下看日頭漸高,越發的緊張起來。
時間過去這麽久,也不知兩位兄弟救出來沒有。
終于等到人出場了,林百富按捺下眼底的瘋狂,扯出一抹陰狠的笑意。
被人藏在客棧不敢出來,以為老子就逮不住你們了?
哼,竟然還敢來參加比賽,當真是被名利沖昏了頭腦。如今你們自投羅網,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被我弄到手裏,你們可就完了!
然而這瘋狂想法在見到之後景象後,便仿佛石沉大海,毫無波瀾。
昆山夜光的主人竟然壓根沒有出現,這是在這麽多年的牡丹節比賽中前所未見的!
裁判也是面面相觑,紛紛看向林知府。
牡丹之王和牡丹仙子的比賽已作為揚州獨特一景,比賽也是由民間組織該由官府組織。
林知府見牡丹二甲無人認領,便沉聲問道:“這花的主人是何人?”
擺放花朵的下人對這花印象極深,忙回道:“回大人,是一位叫許辭的少年。”
林百富登時跳起來,急道:“不是姓方嗎?!而且那人該是個中年男子,怎會是個少年,你是不是搞錯了?”
那下人見林百富發火忙跪下身苦道:“奴才敢對天發誓,絕沒有搞錯,來人卻是位少年。那位少年昨日還遲到了,風風火火地趕來,差點就錯過了頭二十甲,許多人都瞧見了。”
林知府咳嗽一聲,心知寶貝兒子欲要抓狂,悄悄将他拽到席子上坐下道:“既然主人不在,此花便暫且存放到林府,其他的繼續罷。”
林百富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到家時很是不爽,正欲再拿那兩兄弟出氣。
可剛到私牢,卻見看守紛紛倒地,心中大呼不好,進去一看,方家兄弟已不見了蹤影……
而此時,客棧中,方家大哥觀完比賽偷偷摸摸跑回客棧,便見屋中床上躺了一人,這人衣衫破爛,本來白色的裏衣染上暗紅血漬,渾身沒一塊好的皮肉。
臉上更是被劃了數道,已是破相,正是方家二哥。
方家大哥心中大駭,腳步一個踉跄起來,險些撲倒在地。
方家兩個妹妹已是哭暈了好幾遍,如今剛從傷心之中緩和過來,乍一見到踉跄撲到床前的大哥,瞬時找到了依靠,三人抱頭頓時痛哭一場。
等三人哭夠了,方家大哥向守在一旁的顏四“噗通”一跪,“草民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顏四點點頭,道:“公孫兄已去請大夫了,你們暫且放心。他二人雖受傷嚴重,卻無性命之憂。”
這才發現床上只躺着方家老二,方家大哥問道:“大人,我那三弟如今在何處?”
“在隔壁屋中,阿牛和黃大娘在照看你三弟。你三弟受傷稍輕,臉上也未被劃傷,比你二弟要好上很多。”
方家二哥遍體鱗傷、血肉模糊,方家大哥看了一圈,竟找不到可以放下手的地方。
最後終是顫巍巍地撫了撫方家二哥的頭發,眼中悔恨不已。
“我去看看三弟,你們現在這裏照顧好你們二哥。”方家大哥哽咽着囑咐好兩個妹子,這才邁着沉重的步伐,去了隔壁房間。
顏四見方家家人都在這裏,也沒再多留,轉而急急走出房間,去了太子房中。
如今太子房中,許辭正皺眉看着李昊琛從林家取回的密函。
密函中的文字是月國字,許辭也認識一些。
其中內容驚悚駭人,任何一封拿出,俱都是大逆不道之言。
李昊琛臉色陰冷,眼中諱莫如深,“去林府時,我們點燃了一處柴房聲東擊西。林狗的夫人将人都集起來救火,公孫禦和阿牛便趁機去救人,而我同顏四去了林狗的書房。”
因為燒着的只是柴房,而且火勢不大,林夫人并未派人通報林知府,畢竟今日林知府還要參加挑選牡丹之王這個重要比賽。
“這些密函正是在他的書房之中找到的,顏四會模仿字跡,抄了一份放回原處,我們便将真跡拿了回來。”李昊琛修長的食指敲擊着桌子,眼神陰冷,“只是去救人,沒想到卻有如此收獲。”
許辭一封封的看着,眼中震驚之色愈加濃烈,“林知府居然是月國的細作!”
他前世在揚州呆了幾年,都未曾發現林知府的破綻。
若不是太子殿下偶然獲得此密函,他們便要錯過一個天大的陰謀了。
“還要多虧你,若不是你昨日晚上同我講林知府多有可疑,我也不會心生出要去探查書房的心思。”想到這兒,李昊琛的眼神頓時柔和下來,小辭真是自己的福星。
“我也只是好奇罷了,林知府有恭親王和揚州都督這兩個強大姻親,怎麽還只當這小小五品知府,多年不見升遷。”許辭搖搖頭,“只是我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尾。萬萬沒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
李昊琛笑着揉了揉許辭柔順的頭發,“林知府從小便被送到大曜國鄉下,被窮苦夫婦收養在大曜國長大,沒人會懷疑他的身份。而且揚州遠離京城,父皇的暗衛也遍布不到此處。”
“如今有此收獲,正是不虛此行。若是密函中的內容成真,後果不堪設想。”
許辭未回應李昊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密函之中命令林知府将投身入農家的月國女細作找個信任的牙公訓為揚州瘦馬,之後送往官僚顯貴家中,既可刺查敵情又趁機左右形勢。
這個信任的牙公,恐怕就是羅員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