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歸還帥印
各朝各代,三軍元帥之職都是皇上臨時授予。一旦戰事結束,元帥都将進京面聖卸去職務,歸還帥印。
太子殿下回京當天已将帥印及時上繳,卸去了元帥之職,如今空有太子頭銜。
五年之前他雖貴為太子,費氏黨羽輕易就敢彈劾他。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他帶煞而歸,雖當朝卸職,已無實權,卻早已聲名遠播,一身氣勢無人再敢輕視。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背後有八十萬大軍靠山和北關四十七城國民愛戴,五年的同生共死之情令那些鐵铮铮的漢子甘心拜服。
一時間朝堂上除了對太子及其三位将領的稱贊,別無他言。
太康帝滿意地點頭,公孫拓對自己雖是忠心耿耿,但身負傲氣。
即便是他令公孫拓輔佐太子,公孫拓也只是聽令行事,非真心實意。
琛兒用這五年的時間,将三軍團結一心,搓麻成繩。外退迦樓,內降将領,實屬不易。
而他雖滿身煞氣令一般人懼怕不已,可卻也并未恃寵而驕,當日歸朝便卸職繳印,令費黨抓不住把柄。
……
大曜皇宮,禦書房
“兒臣參見父皇。”太子殿下已換下玄色戰甲,改成一身白色綢衣,那一身煞氣微微收斂了幾分。
太康帝這才真心笑起來,忙召他起身賜座。
“琛兒,你這五年做的極好,父皇很滿意。”太康帝上下細細打量已長大成人的李昊琛,欣喜之情更甚。
馨兒,你在天有靈,我們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獨挑大梁,你可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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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為父皇分憂是兒臣之幸,只是父皇,兒臣尚有一個懇求。”李昊琛未曾起身,恭敬之意更甚。
“奧,何事?但說無妨。”太康帝來了興致,挑挑英挺的眉問道。
“北關四十七城遭受五年戰火波及,民不聊生。兒臣臨行前,曾許諾他們回京之後會請求父皇,對他們施行最優厚的休養生息之策,以保障他們盡快将生活導入正軌,還請父皇責罰兒臣越權而為!”
此事本該是地方官員上表,不該是他這個太子言說。
這件事情太康帝早知此事,卻刻意不提,是存了随機應變的心。
如今李昊琛談起此事,他假裝不知,大吃一驚,後又點點頭:“你做的不錯,該是如此。只是琛兒為何會有此想法?”
“兒臣臨行前曾去祭拜過龍城附近的烈士冢,這些烈士冢有些是士兵所埋,有些是關城民衆自行掩埋。多是些無名無姓的墓冢,只有黃土一培,證明此生來過。”
“他們都是來自各鄉各縣、五湖四海的男丁,本該養家糊口,卻因戰亂而遭此劫難。而其中,有數不盡的是北關男子。我們皇室為保住疆土挽回顏面,将他們拉陣沖鋒,那裏土地荒廢、國民饑寒交迫。”
“大曜國得益于他們守住疆土,而今卻要在戰亂結束後再收取寡母老婦的賦稅。若當真如此,北關人民豈不寒心。一将成,萬骨枯。人們看到戰争的勝利,卻也不該忘記戰争的殘酷。父皇以仁孝治天下,兒臣以前不懂,當時卻是懂了。”
“戰争為剛,休養為柔,一剛一柔,方能長久。兒臣感慨這北方民衆未曾被戰争折磨致死,卻要被征稅難為一場,便未報父皇您,任性妄為。”
太子鮮少有如此多的話,聽此一番長談,太康皇帝一直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太子所做,不但無過,還是有功。這事情朕該早就想到,倒是朕平日裏連收捷報,高興地疏忽了。快起來吧,坐下再說。”
“謝父皇恩典。”太子殿下這才站起身,在一旁端正跪坐于席上。
“朕今日本想召你過來,沒想到琛兒倒提前過來了。也省得朕再傳你。”太康皇帝抿了一口茶,晃了晃手中的奏折,“這是今年新科三甲,狀元許辭,榜眼許梓涯,探花是一位寒門子弟。”
“許辭作為你的伴讀,當年朕是極不看好的。但你非要,朕也依了。可沒想到最後竟是朕看走了眼,朕只當他是個頑劣愚鈍的混子,沒想到時過境遷,小小年紀,竟成了新科狀元。朕派暗衛去打聽過,這孩子在東街的聲名如今極佳,公孫拓的三弟公孫禦也不錯,是今年的武狀元。”
“朕有意将他二人培養成你的左右手,你看如何?”
提起許辭,李昊琛一本正經的臉上流露出幾絲暖意,連太康帝看了都有些妒忌。
李昊琛拱了拱手,“那兒臣就在此先行謝過父皇。”
如今朝中,老中青三代,年老官員逐漸退出朝堂,費遠征趁李昊琛離去的這五年不斷壯大勢力,而他需要借助費遠征抗擊大月國,對此事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此舉無異于飲鸩止渴。
兩年前費遠征更是擒住了大月國親臨戰場的一位皇子,以皇子為交換,換回了在月國當了十五年質子的四皇子李昊晟。
他當年用來制衡氏族力量的寒門子弟中,如今只有丞相一人還可重用,其他人早就走起下坡路,他這個皇帝當得越來越窩囊。
費遠征也不是傻瓜,他雖有心推李昊晟為太子,但李昊琛猶在戰場,他如果之前提出,只會适得其反。
如今太子歸來,名聲正旺,背後也有八十萬大軍可以與之抗衡。他這個當父皇的要乘勝追擊,鞏固太子地位。否則哪日費遠征見琛兒勢頭過去,想要推他下臺,發動黨羽彈劾,也是易事。
兩父子又談了一會兒,李昊琛這才躬身告退。
見李昊琛走遠,太康帝嘆了口氣,對着禦書房的裏面喚了一聲,“普惠大師請快快出來。”
太康帝話音剛落,內間便走出一位青衣僧人,鶴須童顏,一臉慈眉善目,頭頂九顆戒疤,正是終南山的得道高僧普惠大師。
普惠大師“阿彌陀佛”一聲,“貧僧在此。”
“大師見我這太子面相如何?”
“殺戮過重,滿身煞氣,但猶存幾分善意。太子尚能記得貧苦中掙紮的貧民,極為不易。殿下出生之時,貧僧曾替太子看過八字,太子乃貪狼星落陷再遇兇星,成貪狼煞星,命途多舛,注定孤獨一生,挑起戰事,無法善終。”
太康帝聽罷愁雲遍布的臉上更加陰郁,“可有破解之法?”
“這……恕貧僧學藝不精,暫無破解之法。”破解之法倒是有,但不可透露天機。
兩年前他夜觀星象,發現紫薇星大亮,貪狼煞星與紫薇星争相呼應,頗有一較高下之态。
若是令紫薇星隕落,貪狼兇星或可改其命道,占據紫薇星的命格,稱帝為皇,永享盛世太平。
可如此做的代價,便是要逆天改命,殺原本的真命天子,此乃有違天道,會遭天譴。
“不過陛下也不必太過擔心,貧僧如今雖無破解之法,卻有緩解之法。”普惠大師不忍一代帝王皺眉苦惱的模樣,低聲勸道。
“大師請快快講,如何緩解?”
“貧僧夜觀星象,在本該周身一片虛空的貪狼煞星旁,竟出現了一顆豆大的文曲星。此文曲星雖光芒微弱,但卻綿延不絕,盡顯勃勃生機。那貪狼煞星與文曲星一道,其身的紅色煞氣也減弱了幾分。陛下不如讓這文曲星時時跟在太子身邊,或可減輕太子身上的戾氣。”
“文曲星,文曲星,”太康帝捋須細想,“莫非是當今新科狀元許辭?”他雙眸大放異彩,高興道。
是了,定是那許辭,太子一見到他,渾身的寒氣都有所收斂。
普惠大師雙手合十,點頭輕笑,“阿彌陀佛,正是此人。”
聽普惠大師如是說道,太康帝已是心中有了打算。
……
許辭在念白、念孝的伺候下換上新科狀元的紅色喜服,頭發高高紮起盤成一個髻收進紗帽中,從一個俏生生的少年俨然變身成熟佳公子。
念白嘿嘿直笑,宋太公看了贊不絕口,“不錯不錯,極為莊重,快些随我進宮面聖去。”
今日是陛下召集文武三甲面聖的日子,宋太公愛孫心切,非要親自跟着一塊去。許辭拗不過他,只能囑咐念白、念孝好生扶好宋太公。
宋太公已有七十餘歲,身體依然硬朗,牙口胃好。也是王氏在家伺候得好,這兩年反而顯得越發年輕了。
在皇宮門前,許辭偶遇了林氏和許梓涯,如今林氏已成了許長宗的正妻,可卻也再過不了之前在許府時頤指氣使、錦衣玉食、揮霍無度的日子。
許長宗那幾個俸祿,除了買吃買物,剩下幾個錢根本買不了幾個丫鬟。如今西街許府只買了幾個洗衣做飯的婆子和看門的家丁,以前那種貴婦式的生活早就離他們遠去。
如今的林氏衣着大方得體,但也是普通衣物,再不是之前的雲錦霓裳。
林氏見到許辭,臉上滿是尴尬,她假裝沒看到許辭,囑咐了許梓涯兩句,就回馬車上去了。
而許梓涯經歷了家境由富碩瞬間變成普通的變化,才知自己以前享受的一切榮華都是沾了許辭的光。五年間心境變化頗多,也不再是當年的迂腐少年。
他見了許辭,還微笑打了聲招呼,頗有幾分要冰釋前嫌的意思。
許辭點頭回禮,攙着宋太公走在前面。
許梓涯不敢越過宋太公,只得在後面亦步亦趨慢慢跟着,一路無言。
等他們到了大殿之上,其餘四人早已到了,通傳太監見六人來齊,才進了後殿禀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