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邊蘇塘安安靜靜的等着人過來,也不看那邊的動靜了,垂着睫毛不知道再想什麽。
“怎麽了?”月夕察覺到她的異樣,便問。
“我在想韓美人今日怎麽恰好穿的單薄了呢?”
照理說那日皇上來了長春宮,秦婕妤都那樣說她了,她也不至于再這樣來一遭。
而且剛剛皇上去長春宮的時候,韓美人也沒回來,蘇塘正在思量間,便聽見逐漸走進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
寧和的香味慢慢清晰了些,蘇塘擡了頭,再跪着道:“奴婢參見諸位娘娘。”
為首的是蕭貴妃,她面容雍容華貴,步搖随着走姿前後搖曳着,面上的妝容也十分精致。蘇塘腦海裏迅速想到關于這位暫代後宮的蕭貴妃情況。
蕭貴妃是李筠還是皇子時的側妃,李筠并未娶正妃,原因是蕭貴妃和楊賢妃都是當時正妃的熱門人選。當時為了正妃的頭銜鬧得比較兇,于是先帝便讓兩人都成了他的側妃,而能不能登上這個主位看李筠自己的意思。
這些年過來,蕭貴妃誕下一女,所以後宮的事暫時由她掌管着,但卻依舊沒有升到那個位置上。
韓美人也在她身邊伴着,再另一個便是淳嫔,她不聲不響的站在後面,那雙靈動的眼睛朝着蘇塘上下打量,再垂了首,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擡起頭讓本宮看看。”
蕭貴妃還算和藹,視線在蘇塘那張讓人有些驚豔的臉上流連了一會,她便道:“你是秦婕妤宮裏的?”
“回娘娘的話,正是。”蘇塘答了聲。
韓美人在身側道:“貴妃娘娘,那舞曲的主意便是這個小宮女出的,婕妤姐姐辨不清門路,是不是被這丫頭蒙騙了還未可知,眼下太後震怒,總要有人為這事情買賬。”
蘇塘心說放着秦婕妤那個主謀你們不冷嘲熱諷,來搞我一個小宮女?
這事倒是有意思了,她磕了頭,面上一派惶恐:“奴婢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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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貴妃那雙眼睛仔細端詳着她的臉,半響後道:“帶去頤和宮,本宮親自審。”
蘇塘也不反抗,大不了就是把剛剛和李筠說的東西再說一遍。
她剛站起身,小福子便到了,他趕緊上前給諸位娘娘行了禮,趕忙道:“娘娘莫怪,皇上說了,這次的事關系到太後娘娘和子嗣,婕妤娘娘現在還懷着身孕,斷不可輕易下了決斷,皇上心裏有了數,待這事情查出來個始末再行考量。”
“秦婕妤懷了身孕?”韓美人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這是令她始料未及的,小福子躬身應答:“正是。”
在場人的臉色變了變,心思各異,秦婕妤懷孕,這事再怎麽鬧估計都沒什麽用。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心頭有些惋惜,秦婕妤那麽得寵,眼下好不容易能……
片刻後蕭貴妃點了點頭,沒管蘇塘走了,衆人随着她陸陸續續的散開,韓美人都沒心思想其他的,匆匆告別後回了長春宮。
倒是淳嫔停在遠地多看了蘇塘兩眼,片刻後也走了。
小福子對蘇塘道:“蘇塘姑娘快起來吧,皇上說讓你回去伺候着秦婕妤,別出什麽岔子就好。”
蘇塘眼眶紅了,連連應了好幾聲,謝過他後腿腳稍不利索的走了。
小福子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嘆氣搖頭。真是個傻姑娘啊,被主子賣了還給主子數錢。
這邊路上,月夕表達了他的奇怪:“這些人不去長春宮,找你做什麽?”
“秦婕妤禁足了。”蘇塘答。
“她們消息倒是靈通,怎麽不知道秦婕妤有孕了呢。”月夕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皇上不想驚動太後,畢竟太後還氣着呢。”蘇塘又答他。
月夕說你咋啥都知道,蘇塘說不止我知道,那些後妃都知道,然後月夕就自閉了,蘇塘就一邊給他順毛一邊思考着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韓美人的父親便是在戶部當職,屬蕭氏沾邊的,自然與蕭貴妃關系親近些,但對付秦婕妤也就罷了,針對自己做什麽?
難道......她也如秦婕妤一般覺得自己礙着她的路了?
蘇塘搖搖頭,不是。韓美人難道不知道秦婕妤自己也在提防她麽?何至于要親自動手?
算了。
她斂去眉心的憂慮,淺淺的笑了下,像撥霧霭見晴空似的,美的晃人眼球。
到了長春宮,她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後腳步踉跄的急跑進秦婕妤宮裏。
在秦婕妤和旁邊的青羅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趕忙上前探看一番,眼睛通紅道:“主子,主子您沒事吧?”
秦婕妤現在面色不太好看,尤其是看到蘇塘,想到剛剛她對皇上說的那番話後皇上的反應,面色又白了幾分。
她算是明白了,皇上怕是不信她,又或者說是,蘇塘早說了些什麽。
她聲音發顫:“你見到皇上了?”
蘇塘點點頭,面上也滿是驚慌:“奴婢被小福子公公叫去給韓美人送衣裳,路上遇着了皇上,非要賜奴婢一頓板子,奴婢便察覺着是主子出了事,求着皇上弄清楚事情原委。”
青羅眼睛都瞪直了,手腳都在發冷。
“皇上便問奴婢,主子那舞曲是怎麽來的,奴婢便說那曲子是奴婢找的,舞是青羅排的。叫皇上勿要冤枉了主子,什麽事情讓奴婢承擔着便是。”蘇塘半跪在秦婕妤面前,面上一派焦急:“主子,那舞曲到底有什麽玄妙,是不是奴婢害了您?”
她緊緊的捏着自己的衣角,滿目都是擔憂。
而秦婕妤卻咬緊了下唇,幾乎要把嘴唇給咬破了。她知道皇上吐什麽了,他惡心她說了假話,可是皇上怎麽輕易斷定蘇塘說的就是真的?
蘇塘知道她在想什麽,她道:“奴婢便以性命相抵說主子是無辜的,叫他來瞧您,主子,皇上可是來了?您解釋了沒有?”
秦婕妤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蘇塘忠心護住,而自己卻想把罪責全施加在她身上。她這番行徑在皇上看來恐怕是欺君罔上無情無義的典範之舉,怪不得惡心她,怪不得。
青羅喘着氣跪下了,‘啪啪’給了自己兩巴掌,哭着道:“對不起主子對不起。”
蘇塘滿臉驚疑,道:“怎麽了主子?”
秦婕妤哪會答她,她臉色煞白,整個人搖搖欲墜。青羅便即刻上前攙扶她,帶着眼淚慌忙道:“您現在懷了皇子,您不能出事啊,快,快叫太醫!”
外面的人和裏面的人忙做一團,整個長春宮是雞飛狗跳。等到秦婕妤吃着安胎藥睡下了,衆人才歇了一口氣,青羅看着蘇塘欲言又止,但終究是什麽都沒說,心裏驚慌又害怕。
蘇塘笑笑,只安安靜靜的守在秦婕妤身側。
到快酉時的時候,皇上便傳人來了,要帶走青羅,說是去慎刑司。
青羅再也沒了往日裏嚣張的樣子,跪在秦婕妤面前又是哭又是喊,但秦婕妤确是冷漠的掰開了她的手,沒正眼瞧她一下,便被蘇塘扶着回了殿內。
那哭聲着實刺人耳朵,青羅是被人拖走的,慎刑司那種地方壓根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煉獄,正常人去了那,輕則少胳膊少腿,重則丢了性命被折磨成瘋子,成了一居行屍走肉。
偏長春宮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連帶着聲音都小了,變得冷冷清清。
“平日裏主子不是最寵青羅了嗎?為什麽這次一句話都不幫青羅說?”秋梨也是被吓着了,待在蘇塘身邊看她煮茶。
秦婕妤以往都是溫溫柔柔的,對下人極好,什麽好東西都願意往下賞賜,秋梨從沒見過主子那副模樣,全然把青羅當個陌生人似的,無情得很。
“許是青羅犯了什麽大錯。”蘇塘煮好茶葉,摸了摸她的頭。
秋梨順勢拉住她的衣角,道:“阿塘,是不是我們以後犯了什麽錯拖累了主子,她也會這樣啊......”
蘇塘皺眉:“別瞎說,主子會護着我們的。”
看蘇塘像是有些生氣了,秋梨才閉了嘴。
蘇塘端着茶水往屋裏端去,看到秦婕妤吃着糕點,她便小心翼翼的道:“主子,這糕點是我上午做的,怕是味道不太好了,您少吃點,我再讓人乘點新鮮的上來。”
這糕點被放下了,秦婕妤面上還是郁郁的,也不說話。
她望着蘇塘那雙關切似的眼睛,突然覺得心裏一陣發虛,扭過頭叫她出去。
蘇塘沒走,靠近了她道:“奴婢知道主子舍不得青羅,奴婢也覺得這事有蹊跷。”
這話一落入耳中,秦婕妤懵了半響,起身看她:“什麽意思?”
蘇塘離進了些,從懷裏摸出來一本舞譜,遞給秦婕妤。
秦婕妤接過翻閱了一會,還是不明白蘇塘的意思。
“這是奴婢在青羅房裏發現的,奴婢本是想找找青羅那本舞譜在何處,可是尋了半天沒發現那本,倒只有這本了。”蘇塘壓低了聲音道:“青羅給奴婢看的可不是這本。”
秦婕妤猛地擡頭,睫毛輕顫:“有人動了手腳?”
“怕是有人在這本舞譜送來之前便掉包了。”蘇塘仔細的說:“主子,這舞譜是青羅找人練完舞才繪的,所以若是想繪第二本便要花費很長時間,咱們要準備的舞曲便耽擱了。”
剩下的話蘇塘不說秦婕妤也明白,那人特意給了一本別樣的舞,青羅用了,她便出了醜,青羅不用,她這節目便廢了。
秦婕妤把那舞譜捏的發皺,話語間滿是咬牙切齒,“是誰?誰要害我?”
蘇塘握了握她的手,緩了口氣道:“那日我看有人來送舞譜,韓美人的人似乎去接洽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