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塘耳朵一動,這地離長春宮本就不遠,大皇子離開長春宮的範圍以後便沒了蹤跡,沒想到這麽巧被她給碰上了。
她略作驚喜的轉頭,氣息虛弱的喊了一聲:“大殿下。”
李奕也沒想到能在這碰到蘇塘,剛走過去兩步,卻突然停住了,他知道這人是長春宮的,也就是剛剛秦婕妤說要頂罪的那個蘇塘。
那些味道特別好的糕點便是蘇塘做的,秦婕妤從來都沒來看過他,也從來不關心他,甚至出了事以後找蘇塘替罪。
大皇子想着想着,剛剛擦掉的眼淚又嘩啦啦的往下落,邁着小腿噠噠噠的往前蘇塘的方向跑,從她身側轉了個彎,在蘇塘略微疑惑的神情裏鑽進她懷裏。
“......”
這熊孩子。
蘇塘倒也沒推開他,大皇子是個虛五歲的小蘿蔔丁,站着都沒她跪着高,這時候摟着她的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看上去還怪可憐的。
蘇塘摸出腰間的手帕,給他擦幹淨了,畢竟她也挺嫌棄小孩子哭的時候鼻涕淚水一臉的,別蹭她衣服上就好。
“別哭了,乖啊。”蘇塘拍了拍他後背,柔聲道:“大殿下都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怎麽還哭鼻子呢,皇上見了可要說道啦。”
聽見皇上兩個字,小家夥立馬止住了哭聲,但還是一哽一哽的抽泣着,看上去有點好笑。
蘇塘繼續拍他後背給他緩解,等到小家夥平緩下來了她才道:“殿下,您能不能去趟長春宮?”
大皇子僵了一下,接着剛剛舒緩好的心情又起伏起來,他小手攥着蘇塘的衣袖,哽咽中夾着喘氣聲道:“別……別去,不能去。”
“殿下,您聽奴婢說。”蘇塘目光中帶着些誠懇和急切,“眼下婕妤娘娘出了事,但皇上罰奴婢在這裏跪着不能走動,剛帶着人去長春宮裏,但奴婢心裏清楚,娘娘是冤枉的,但是奴婢害怕有不軌之人想害她,您幫我去看一眼就行了,我怕主子出事。”
大皇子的眼淚栓都栓不住,他還沒明白蘇塘的意思,只是一直在說:“不行的,不可以的。”
那個秦婕妤根本不是什麽好人,不是什麽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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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下。”蘇塘漂亮的眼睛裏蓄積了些蒙霧,她道:“主子平日裏想到您的最多,時常命令奴婢去尚書房看您,還給您帶糕點,您難道都忘了嗎?”
瞧着大皇子使勁搖頭的模樣,她凄婉道:“求求您了大殿下。”
大皇子小小的身體顫抖着,他知道蘇塘是什麽意思了,她想讓自己去救那個秦婕妤,可是......
“姐姐不要去。”他抱緊蘇塘的手臂,哭着使勁搖頭,“婕妤娘娘她很壞,她會害你的。”
秦婕妤想讓蘇塘去頂罪,大皇子覺得自己不能讓蘇塘去,不然蘇塘就會被打板子,他曾經看到過,打了板子後就沒氣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一想到那個血肉模糊的場景,大皇子小臉煞白,哭着喊:“姐姐別去,別去。”
蘇塘任他鬧了一會,又是哄又是勸,才讓小家夥緩過了神,拽着她的袖子好像生怕她跑去長春宮投案自首了。
蘇塘尋思着差不多了,便怯懦道:“那大殿下能不能讓皇上放奴婢起來?”
蘇塘本來想等着李筠回來再做場戲,但是很顯然這麽久了,人怕是給她忘了,所以便不打算吃這個苦頭,先回去再說。
這下大皇子終于是不反抗了,他想着蘇塘現在還跪着,确實不太好,而且跪着很辛苦的,他母妃就經常讓他跪着,那滋味特別難受。
于是他擡起小肉手,揉了揉濕潤的眼睛,乖巧的點頭:“那姐姐要等我回來哦,不可以,不可以去長春宮。”
蘇塘點頭,聲音溫柔:“謝謝大殿下。”
小家夥磨磨叽叽的挪着步子走了,還有些戀戀不舍的一步三回頭,旁邊的小太監因為擔心便跟着他一起去了,等皇上下了命令再回來告訴蘇塘一聲。
于是蘇塘又一個人吹起了西北風,她嘆了口氣,正準備和月夕聊天解悶呢,便聽見月夕道。
“技能二:禦書房視角。”月夕呼喚了一聲,帶着稍許激動:“再看看不,皇上正好在這呢。”
蘇塘覺得這系統的初衷可能是為了八卦,露出些許鄙夷後便開開心心的開了技能,看着禦書房裏的視角。
李筠正漱口呢,顯然是那股惡心勁兒還沒過去,小福子看他臉色實在是不好看,順着聖上的心意道:“皇上,老奴覺得這事八成就是蘇塘姑娘說的那樣,倒不是婕妤主子故意要讨太後他老人家不高興,這原是湊了巧了,要怪只能怪那個心思藏的深的小宮女,騙了主子嫁禍其他人。”
李筠擦了擦嘴角,瞥了他一眼道:“先帝宜妃那舞譜,你覺得一般人能拿得到?”
小福子捂住嘴,想了想道:“那東西文淵閣和教坊司裏面應該有存着。”
李筠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派人去查查,秦婕妤用的舞妓是不是教坊司的。”
他平日裏不愛管這些事,後宮的事都由蕭貴妃看着,要不是這次的事關乎到了太後和子嗣,他可能查都不會查,直接把那些惹了人不痛快的杖斃算了。
還有就是,他實在是好奇,那個衷心為主的蘇塘,到底是真是假。
月夕聽見他這話,心揪了起來,連忙問蘇塘,“怎麽辦怎麽辦?”
他也不知道青羅那舞到底是不是教坊司排的,萬一不是,現在皇上還不知道尚書房裏存着那舞譜,萬一查到了,那接觸過尚書房的不只有蘇塘了嗎?
蘇塘垂眸沉思了一會,她知道這事其實不好糊弄,那時候問青羅她死都不答,心裏便有了底。
但是她并不慌,安撫月夕道:“放心。”
月夕本來還挺怕的,但是不知怎的,聽見蘇塘平靜的反應居然安下心來。
那邊小福子又問李筠:“但這事總得給太後娘娘一個交代,皇上準備怎麽處置婕妤主子?”
李筠坐在椅子上,手指敲擊着面前案桌,一下一下的,似乎是沒想好。
小福子便道:“婕妤主子懷孕了,自是不能動什麽私刑,但是找個人出來出出氣倒不為太過。”
他話裏話外都在提,這事板上釘釘也就是那叫什麽青羅的不是了,但是若是聖上不樂意那蘇塘姑娘的行事,捎帶着提一提也沒什麽事。
李筠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拿朕逗樂子?”
“奴才不敢!”
小福子膝蓋一軟,趕緊跪了下來,又覺得委屈,他就算不提這事那也得解決不是。
李筠還沒說話呢,外邊便傳來通報的聲音,說是大皇子來了。
李筠想到剛剛在長春宮外聽見大皇子說的那句話,心下琢磨着就把人給叫了進來,大皇子眼睛還是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
旁邊跟着進來的小太監跟着解釋:“殿下在外頭碰見蘇塘姑娘了,在她懷裏哭了一陣,姑娘便讓奴才帶着大殿下來找皇上。”
他這話說的不露水,說完便退到一邊去了。
畢竟是自個親生的,瞧着那水靈靈的眼睛紅腫的跟個核桃似的李筠也有些心疼,把小人抱起來放在了榻上,叫人給他送些點心上來。
小家夥捏着父皇的衣袖,聲音還有點啞:“父皇能不能不要讓蘇塘姐姐跪在哪了?”
這一來就和他提那個蘇塘的事,李筠坐下了,問了句:“為何?”
“姐姐是無辜的,”大皇子說話聲音奶裏奶氣的,卻有些義正嚴辭,“父皇,我都聽見了,婕妤娘娘身邊的人說要讓姐姐頂罪。”
小福子瞪圓了眼睛,怪不得大皇子說秦婕妤一點也不溫柔,這……
“姐姐卻非說婕妤娘娘是無辜的,父皇你快去告訴她,婕妤娘娘一點都不好,她是個壞人。”大皇子扯着李筠的手臂晃來晃去,眼睛裏又帶了些霧氣:“秦婕妤想打蘇塘板子,壞的要死。”
“......”
這小兔崽子說什麽玩意兒?還有那蘇塘給你下蠱了你這麽護着她?
李筠抽回了手:“怎麽?打個板子就說說壞了?”
“可是,可是婕妤娘娘要打的人是蘇塘,蘇塘姐姐可好了,那些糕點都是她給我做的,婕妤娘娘又不來看我,父皇也不經常來看我,母妃也不來。”小家夥說着說着自己委屈起來了,“蘇塘姐姐還會哄我睡覺,她人可好了,又不是她做的壞事,為什麽要打她板子?罰她跪在那?”
李筠本來就不是很想連着蘇塘一起罰,又被大皇子這麽一說,心裏居然有些不對味。确實是自己平時疏忽了大皇子,但他忙啊,這麽一想大皇子喜歡蘇塘倒也不是說不過去了。
他忽然想到那天在尚書房裏頭看見的蘇塘,抱着小家夥哄着忍睡覺哪一幕。
再說他倒也不是要打蘇塘板子,也不要她跪着,他當時也就想到了她那護得要命的主子幹的破事氣的。
想了半天實在是頭疼,就說:“別跪了,讓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