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從頭痛狀态恢複過來的鳳秋人面無表情地将手上的一打紙卷起來, 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春和同學想說的就只有這個?”
我捂住被打了一下的地方,鳳秋人沒有用力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我歪頭有點沒有良心地想, 原來鳳同學是因為我才頭痛啊。
“謝天謝地绫辻同學的認知偏差沒有那麽離譜, 哎喲,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接這麽危險的委托了。”
得到正确的認錯姿勢的鳳秋人這才滿意地點頭。
“但是不盡快解決的話, 夜北鄉的怪談咒靈會變得越來越棘手,到時候就會影響到我們日常的生活了。”
而且恐怕在小章魚長成規則完善的怪談咒靈之前, 就已經有更亂來的東西在等着我了。能有第一個從怪談裏誕生的咒靈,就會有第二個。
我看了一眼趴在魚缸裏被小魚當作球來玩的粉色小飛象章魚,第二個說不定還會更聰明一點。
我對京極夏彥這個喜歡看樂子的惡棍有分外真實的認知。
現在認知偏差的绫辻行人看什麽人, 那人的臉長得都是自己的樣子。
啧啧, 可憐。
所以绫辻行人提前請了幾天的病假,打算到下星期都窩在鳳家,正好鳳家沒有長輩,幾人行動自然也随意了許多。
像是類似于怪談一般的流言, 在人們的交流中幾乎是止不住的病毒性模因, 然而變異性也強就是了。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幾乎是不可控的。
“想要合格的成品,只能有人來引導。”鳳秋人推了一下眼鏡,講出自己的發現,“引導人是夕見點心鋪的風間婆婆,不過她是無意的。不然風間幸也不會被無辜卷入。”
“當年穿着粉色的小裙子跑去馬戲團後臺偷看動物的小姑娘就是風間婆婆, 不過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并沒有查出來。”
“這事揭過吧, 我對五十年前究竟發生了故事不感興趣。”我撓了撓頭發, 故事主調大概也是love&peace, 小女孩溫暖了異族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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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魚的平均生命大概在3年, 夜見馬戲團的落幕也源于此——馬戲團的明星動物大章魚去世。
小章魚說我很擅長忍耐悲劇,那不過是無法改變之人最後的倔強,不要憐憫痛苦。
“好吧。”鳳秋人點點頭,決定停下調查馬戲團,反正現在哪裏已經是個棄子了。
“那麽——”鳳秋人拉過一張椅子,抓着椅背反坐下來,“我們來談談吧,绫辻同學。”
“在提到報酬的時候,绫辻同學你的表現有點不對勁,顯然你知道木村的委托有一定的困難。如果再大膽猜測一下,說不定你知道造成‘難度’的原因。”鳳秋人單手托腮,取下了沒有度數的平光眼鏡,“來好好回答我一下吧。”
鳳秋人雖然是在诘問绫辻行人,但是我總有種他是在問我的錯覺。
嗚哇,真的不好意思不說啊。
當我還在聯系上下文該怎麽說比較好的時候,绫辻行人已經打好了腹稿。
“有個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的家夥盯上了這個偶爾做事相當作死的家夥。我不知道他是誰,春和同學或許知道。”绫辻行人撇了我一眼,“或許還想着這次被制造出來的咒靈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所以才會想着自己去解決。”
好家夥,到這個時候都不忘背刺我一句。
“我發誓我沒有這麽想過。”我舉雙手投降,我超級有自知之明的,實在不行就叫夜鬥來。昨天……那不是沒有想到嗎?
甚至夜鬥都只知道昨天我們三人出去看了一場馬戲,不過,如果他多問幾個人的話,可能會得到兩種以上的回答。
在沒有靠近夜見山的鎮民耳中,當天發生的事情就是從夜北鄉之外來的馬戲團表演時出現了意外事故。當然,現在馬戲團早已離開。
夜北山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但是夜北山下的夕見點心鋪裏的點心還是不錯的。
趁着周末,我和鳳秋人再次去了一趟夜北山,去的路上路過點心鋪,買了點點心。雖然說的是粗糧饅頭,但是口感很好,內餡的豆沙口感很是綿密。
好吃诶。我滿足地眯了眯眼睛。
頭發已經長到開始遮住眼睛了,于是我不得不拿出五元店裏買的那種細細的小夾子,把額發給夾住。
“春和同學你能不能不要仗着自己臉好看就随意糟蹋你自己的臉。”鳳秋人有點不能直視別了發卡的我,風格太混搭了,他的眼睛想要靜一靜。
我怎麽就糟蹋自己的臉了?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剛好今天有空,我去剪頭發?”
迎面走過來一個看着有點眼熟的白發少年。我沒怎麽在意,就想了一下長得挺好看的。
我身邊的鳳秋人反應倒是比較大。
“是上次那家夥,他怎麽又出現在夜北鄉了。”那只傻不愣登的小章魚把這位神仙驚動了。鳳秋人可不信。
未完成的馬戲團怪談還未傳播到夜北鄉外,怎麽會引來這種級別的咒術師。
鳳秋人去惡補了一下關于咒靈的知識,哪怕他看不見咒靈和詛咒,但是找到求生辦法很重要。咒術師作為求生手段之一,他自然是知道的。
在狀況外啃豆沙包的我:???
“誰呀?”
“你讨厭的那個白毛。”
“啊?哦。”
聽鳳秋人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是把齊木楠子趕走的五條悟。
是來解決馬戲團怪談的吧。
感覺他還挺倒黴的,每次過來,詛咒都已經被解決了,這不是白跑一趟不是嗎?我又咬了一口豆沙包。
五條悟冷冷地掃了我們幾眼。
擁有最強信息處理能力的六眼的神子現在仍舊端坐在禦座之上,離人間太過遙遠了。
鳳秋人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忽然就明白了身旁之人當時為什麽敢直接插 入兩位堪稱“神明”的人之子中間。
因為齊木善良。
因為五條悟過分強大了。
并不将我們放在眼裏,如同俯視蝼蟻,無關痛癢。如果他敢正眼瞧上我一眼,那便是他輸了。
這便是神子的傲慢了吧。
不過,我一度忘記過五條悟這白毛,基礎印象就只剩下來白毛了。
我又咬了一口豆沙包,沒什麽事情就走呗。
我繼續擡腳往前走。
“那邊沒有什麽東西了。”白發的神子淡漠地擡眼看我,仿佛冬日清晨那般透徹又冰涼的天空。
他輸了。
神子低頭看凡人就是輸了的開端。
我一不小心腦子裏就冒出來不合時宜的想法。
“你為什麽沒有死?”五條悟看出我身上留有小章魚的殘穢以及小魚的清氣。
好家夥,鳳秋人一下子就炸了。
“你說什麽!”
“不氣不氣。”我一下子拖住看上去氣得要去揍人的鳳秋人,我們兩個在五條悟面前都是脆皮。被錘一下,他都得跪在地上求我們不要死的那種脆。
唔,這麽一想,我當時真的好莽啊。還有我精确地預估對方底線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好。
活下來就是勝利!好耶!
“嘛,用讓人有點害羞的話來說,就是——因為我被很多人愛着。”我眨了眨眼睛,自然而然地便笑起來。
“我能保持清醒也要感謝鳳同學,謝謝。”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五條悟是這樣想的。
“春和同學你在說什麽不知羞恥的話。”難得诶,這次換鳳秋人害羞了。
好吧,我閉嘴。鳳同學已經害羞到瞳孔地震了。
“這個豆沙包蠻好吃的,回去的時候再帶點回去吧。”在鳳秋人真的惱羞成怒之前,我相當鎮定地轉移話題。
“這裏已經沒有需要你來解決的東西了,離開吧。”我還是那種溫和的語氣,然而語意卻帶着一股尖銳的鋒利。
好像他多呆一會兒,就會給夜北鄉惹來麻煩似的。
五條悟漠然置之。
他不需要在意。
等五條悟真的離開了,我和鳳秋人繼續往夜北山走。
“鳳同學你的膽子也意外的大啊,還說我,哎喲。”我手上拿着用紙袋裝好的饅頭,無法反抗鳳秋人的暴栗。
鳳秋人略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什麽。
“我還是不喜歡那家夥,以上。”
總覺得鳳秋人省略了很多話呢。
“比起他不是敵人的慶幸多一些,還是他沒有長成壞人的欣慰多一點呢。”我問鳳秋人,光是想一下這個問題就有點感覺自己是不是自大了些。
“哪個我都沒有。”鳳秋人哼了一聲。
我們終于走到了馬戲團遺址,京極夏彥并沒有像幕後BOSS一樣冒出來講一篇長篇大論的發言。
也是,畢竟五條悟剛走。
“啊,還是看不見這裏究竟有沒有問題呢。”
我的心是如此冰涼,好像感覺不到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