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鄰座的怪同學Ⅲ·季秋(九月)
我有一個從來沒有告訴過春君的故事。
和前面兩個故事不同, 這個故事是的開端是關于一位魔女大人的。只不過這位魔女大人有點特殊,最奇異的地方就是,他是位男性。
“因為我繼承了這家店, 順勢繼承了上一任店主人所有的一切, 包括了她的魔女頭銜。”說到這個,這家店的男主人幽幽地嘆了口氣,明顯對這件事同樣有些苦惱。
“所以我要寫信告訴一些客戶——這家店換了新的主人……不要再來詢問魔女了。”手持毛筆的四月一日, 沒錯,他的名字正是這個, 有點像是玩笑,但是——“确實是真名沒錯。”
四月一日在信紙的最後簽下自己的花押,簽下前,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着什麽, 最終他還是選擇畫下蝴蝶形狀的花押。
“好啦,這位小客人。”四月一日收好毛筆,頗有種傳統老派的行事風格,他将寫好的風景明信片遞到我面前, “請收下吧。”
“我不得不告知客人您, 這家店換了一位主人。”
我低頭看,明信片上的風景是河堤上開得熱熱鬧鬧的迎春花。
“那麽,你的願望是——”四月一日笑着問。
“願他永遠善良,清澈而明亮。”
……
因為我剛剛死裏逃生,像條撲騰的死魚, 所以我沒有看見我家的小魚剛剛的形态。
宛若游龍從天而降, 一尾巴拍碎了穹頂天窗, 張嘴便咬住了八爪魚, 和水族箱裏的水和玻璃一起嘩啦啦地從上面落下來。
然而小龍的狀态只維持了一瞬, 當我渾身濕漉漉地坐起來,摸了一把臉擦去挂在睫毛上的水,原本堪稱神話的大戰,就已經變成了我家魚瘋狂用尾巴狂扇粉色的小飛象章魚。
哎呀,別呀,粉色的小飛象章魚多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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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着啪叽一下掐住粉色的小飛象章魚,轉頭好笑地安撫我家的小魚。
“是我家小魚對吧,乖啊,我來收拾吧。”說着,我手裏的小飛象章魚被我捏得發出了噗叽的一聲,像是彈性極好的史萊姆球。
雖然脫離了水,但是依舊在空氣中游泳的小魚得意地沖小飛象章魚甩了甩尾巴。唔,還是感覺有點不可思議诶,有魚在半空中游泳诶。
小魚見我在看它,雀躍地向我展示了一下自己變得漂亮了一點的尾巴——從兩塊指甲蓋大小變成了三塊指甲蓋大小。
尾巴從剪刀樣變成了像是蒲扇一樣的形狀,魚身似乎也變得寬了一點。雖然還是灰撲撲的,但是它變得有點像……龍魚了。
“這物種都變了吧?”我甩了甩頭發上的水,雖然剛剛好像直面了超級恐怖的腕足海怪,可是我好像感覺……還行?
而绫辻行人的樣子就有點糟糕了。
和我一樣被淋了一身的海水不說,昏迷不醒的绫辻行人眉頭緊皺,仿佛在面對棘手的問題。
至于其他人,在海怪的影子從天窗上投下時,便紛紛失去了意識。
“能把他們叫醒嗎?”我問手裏的小章魚。
受到驚吓的小飛象章魚會發光,腕足向上翻至頭頂,露出腕足上的發光器官,“噗叽”
哎呀,這不是更可愛了嗎?
小魚甩着尾巴示威般,發出啪啪啪鞭打空氣的聲音。
作為剛剛才在規則類怪談裏誕生的咒靈,小飛象章魚,可恥地屈服了。就連它現在這般無害的外表,都是因為小孩子的想象而屈辱地被套上了這種無用的殼子。
雖然這麽說很害羞,但是我還沒有過14歲,因此我在法律上都還屬于兒童哦。
在快要窒息的時候我在想,會被女孩子喜歡的小動物會是什麽樣子的,還是和水有關的。那一定就是粉色的小章魚!
看,粉色的,多可愛。我又捏了一下粉色的小飛象章魚,聽見它發出噗叽的一聲。
“濕噠噠的,真不舒服。”我從口袋裏掏出濕作一團的門票,依稀能看見歡迎來到夜見馬戲團的字跡。
“啧,被耍了。”而耍人的家夥不用多猜絕對是京極夏彥那個老不修。我清出一塊地方,讓绫辻行人躺在幹淨一點,沒有玻璃渣的地方。
我繼續看周圍倒下來的人,除了風間幸,其他游客大多是以家庭為單位。于是,當整個家庭都消失了一天。自然沒有什麽家人會上報有人失蹤。民不舉官不究的,倒是瞞了下來。
畢竟只有幾天。
然後就是我們自己撞了上來。
我将額前有點礙事的濕發捋到後面去,接着将萌萌噠的小飛象章魚舉到自己的眼前,“這裏是你的生得領域對吧,看上去設定還不是很完善,是新生兒對吧。”
呵,規則類的怪談,确實符合他的審美,這只章魚也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
夜北一中,不,是夜北鄉失去鎮壓的咒物,詛咒便開始像是放了三天的方便面上,黴菌惡心地冒了出來。
我摸了摸游過來的小魚,指尖穿過了它泛了一點金光的額頭,小魚沒有實體。
“難怪可以飛。”我嘀咕道。
這個人類,他似乎天生就會忍受悲劇。小飛象章魚噗叽地叫了一聲。這裏是它的領域,因此它知道着家夥究竟看到了什麽,一般人怎會如此無動于衷。
我看到了繁華的馬戲團逐漸落幕。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就……還好吧。這種事情,不是一直都在發生的嗎?我不是事件的親歷者,也未曾親眼欣賞過馬戲團的表演。
所以,我對繁華落幕很無感。
我再次捏緊了手感很好的粉色的小飛象章魚,不知道我是不是捏的太用力了,小章魚開始裝死了。
我不是推理能手,加上所謂的通行證門票估計也作廢了,我也找不到正确的出口。
“嘛——好像只能把這裏給毀掉了。夜見,夜見,當然是因為晚上的時候,馬戲團的煙花最好看了。”我從衣領口那出被我串在繩子上的金丹,喂給小魚,不敢給太多,怕不久前還是小溪魚的小魚受不住。
只是一點金色的小渣子,我看見了我錯過的畫面。
沖天而起的金色游龍沖破了未成熟的生得領域,此時的吼聲比方才的更具威嚴。
……
他是第幾次到夜北鄉來了?
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準一級咒胎,等到他到達的時候,咒胎消失了。
第二次是準特級咒胎,同樣還是等到他到達的時候,咒胎消失了。
根據窗的報告,他們還發現了“龍”。神龍游過之後,被困在咒胎生得領域裏的普通人也都被救了出來。
五條悟來到夜北山山腳下夜見馬戲團的舊址,外圍只剩下一圈的圍欄,原本的營地裏雜草叢生,從前那高高的白色帳篷再不見蹤影,布置得像是迷宮一樣的鐵欄杆,依稀可以看見一點後來馬戲團被改造成動物園的樣子。
沒有留下咒力的殘穢。
如果真的要來形容的話,那應該算是清氣。
五條悟的六眼看那與咒力截然不同的清氣。
……
至于我現在在幹什麽。
在經歷社死啊。
“願你永遠善良,清澈而明亮。”
“哦,原來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啊,有意思。”绫辻行人手上翻着第三本《怪同學》,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至少……請不要讀出來啊。”我捂臉,羞恥得想要鑽進地裏面去。鳳秋人寫的這個小故事我确實不知道,他甚至瞞過我,在我校對過的稿子前專門加進去這一段。
我能在規則類怪談咒靈的生得領域裏保持清醒,估計就是鳳秋人的功勞了吧。
“等一下,所以就我一個看見的都是溺死馬戲團動物,你們看見的都是正常的水族館生物嗎?”我有點想捏一下那只粉紅色的小章魚,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要讓它了解一下海洋版的十萬個為什麽。
給我好好去學習一下,水族館裏能出現的動物是什麽啊!
換了一個更大更漂亮的魚缸的小魚啪的一下,展示自己變得更加漂亮的尾巴。這次尾巴的輪廓上泛起了金光,身形也大了一圈。
就是越長越像龍魚。
而且龍魚是性格比較霸道的魚類——一個魚缸裏就只能有它一個的霸道。和龍魚一個魚缸的魚,要麽被吃掉,要麽被欺負死。
經常被魚甩尾巴的小章魚就是第二個。
“噗叽噗叽。”它可以跟你去學校當鎮壓咒物的,不要讓它和魚待在一起了。
小飛象章魚已經退化了噴水推進的功能,基本上靠腕足游泳。所以它游起來的樣子憨态可掬。
“噗叽。”它還可以讓你來設定規則。
粉色的小章魚趴到了魚缸頂上。
“春和同學,你家章魚要逃跑了。”鳳秋人路過,恰好看見小魚一咬就把章魚拖下水,緊接着拼命用尾巴狂甩對方。
看着有點可憐呢。
于是鳳秋人開口勸到。
“還是剛出生的寶寶呢,好好教育教育。”
小魚歡快地甩了甩尾巴。
因為小魚的變化有點大——都快變成另一種物種了——所以我把魚挪到了鳳秋人家裏。
“鎮宅的。”我點頭。
“從動物園,也就是馬戲團最外面一層僞裝裏出來的游客,大多數沒什麽影響,無後遺症。進入過裏面那層水族館的,有後遺症,認知上會出現一定偏差。”
鳳秋人家在這裏有産業,剛剛開拓的,因此得到了內部資料。
“不過,應該可以通過心理幹預得到妥善治療。”
“此外,我還調查了一下五十年前的夜見馬戲團。”鳳秋人推了一下眼鏡,“那裏曾經是小孩子最喜歡的地方,對他們來說一個個帳篷像迷宮一樣。”
京極夏彥依靠模因傳播,制造怪談咒靈,因地制宜地利用了消失的夜見馬戲團。
只不過模因的傳播有選擇性,不知道哪一個環節出錯,從馬戲團變成了動物園。不過怪談咒靈最後還是順順利利地出現了。
“玩得真的是一點都不開心。”我說,鳳秋人也是一臉的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