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所謀
如今重生于世,一切都不同,她一定要想到辦法扳回局勢,她不信她這次還會栽在侯太後手裏。
先帝駕崩之事,內中隐情已然被譚千奉巨細告知,太後重病讓她一直不曾被人知曉,如今各種卻是昭示了這個後宮女人才是幕後黑手,委實讓人心驚。
然而其中有些問題卻是她不得不思考的。
先帝欲将皇位傳于葉君垣,是出于對雲貴妃的寵愛,可是自古立長立嫡,魏國也是以此來确立君權的繼承,所以若是先帝當真貿然下旨改立葉君垣為太子,必會引起朝野上下的異議,想要杜絕大臣百姓的不滿,就必須早早打算,為葉君垣謀劃策斷,得民心得天下,但顯然,先帝什麽也沒有做。
所以那個時候太子還是魏塵奕。
侯太後卻唯恐生變,将先帝毒死于宮中,這是一場悄無聲息的宮變,若非栖風殿起的這一場邪火,以致雲貴妃身死四皇子失蹤,恐怕沒有人會生出半絲懷疑,一切就該順理成章——由魏塵奕繼承大統。
可是父親為什麽要幫她?彼時父親已是位極人臣,權勢在手甚得帝心,然而他卻與侯太後聯手發動這場宮變,冒險讓魏塵奕這麽個少年繼位,他所圖的是什麽?
這一點她實在想不通。
譚千奉看她陷入沉思,知道她定是産生了懷疑,因為這其中有些地方确實是不夠合理,然而她就算能從他的話中抽絲剝繭挑出疑點,也不會得到什麽更透徹的答案,她畢竟不能知道每個人的想法,私欲、喜怒、迫不得已,這些情感上的因素才是促使人的動機。
何況……他并未将所有事情都向她和盤托出,時機未到,她還承受不起。
阮妗華暗自想了半天,仍舊不得解,于是索性丢開了不去再想,這些或是未來或是過去發生的事情畢竟與她無關,她只需知道在宮中要提防着侯太後即可,這太後看似軟弱和藹,卻是能作出如斯狠辣之事的人,着實不能小看,娘親教導她會咬人的狗總是不叫的,真真是再有道理不過。
今日得到的信息太多,她還沒消化個透,情緒上卻是已經安穩了下來,她擡頭望了譚千奉一眼,雖然依舊沒釋懷,但似乎已經可以平淡地與他說話了,方才的失态和激動,其實或多或少都有些佯裝,她是氣怒的,卻還不至于沒了分寸,不過是唯有這樣,才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答案她拿到了,棘手的卻是,她委實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一點是,譚千奉什麽都不會再告訴她了。
她于是嘆息着說道:“恩師,我感激你告訴我這些,但是我沒有辦法再繼續和你待在一處了。”她的表情現下是平和的,語調輕柔疲懶,褪去之前所有的浮躁與沖動,只淡淡這麽說着。
她這是下了逐客令。
他道:“若有何事,就來鑒史殿找我。”
“嗯。”阮妗華随意着應了一聲,她豈會去找他?在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之後。
譚千奉見她神情敷衍不耐,不由得皺眉,抿唇未言,慢慢退步走了出去,門一開,光線就透透地灑了滿屋,他的影子被映在了地面上,她默不作聲地看着那影子,直到影子也不見。
她的心其實一直是揪着的,不能說不疼,可是再疼她也不能示弱,她輸掉了感情輸掉了平等,卻不能再輸掉自尊——僅剩的她可以牢牢抓住的東西,她暗自下了決心,這輩子也莫要輕信,哪怕是……
那人名字的三個字在舌尖轉過,卻終究沒有念出聲,出口的只是一聲長長嘆息,她隐隐覺得這樣的自己可悲,可是她不會放縱自己沉淪在這樣悲觀的情緒裏,她還有別的要做的事。
她上輩子被人玩弄于鼓掌尚不自知,傻乎乎地幫着她兒子處理朝事樹立威信,雖走上了與一般女兒家不同的道路,但仍舊天真的以為一腔情愫未曾白付,終究是收獲了良人,自以為是兩情相悅情所衷腸,卻不知良人早已有如花美眷在心尖上,與她……與她怕只是逢場作戲了吧?或許這也是出于侯太後的吩咐,所以他不曾拒絕不曾回避,反而是作出一副溫柔多情的模樣與她周旋,什麽相敬如賓你侬我侬,全是假的。
回憶起自己當年的太傻太天真,阮妗華就覺得可笑。
就現下的情況來看,侯太後必定是有所圖謀,才以病重為托辭,将她安置于宮中,可是今日非同往日,她不可能再輕易掌控她的生死,大魏也不能由這麽個毒婦來做主!
阮妗華眼底流露出一絲決然和堅定,隐隐還有一些躍躍欲試之意,重生以來,她第一次有了真正要做什麽的心,不甘心和複仇的願望,也許都不是什麽好的情緒,卻無疑是最大的動力,就像雲妃那樣,高高在上的貴婦人,也會因這些情緒在暗不見天日的地下潛伏十年之久。所以此刻她掘棄了所謂的聖賢和君子之道,只讓心底裏最隐晦和最醜陋的感情滋長着,恰是這樣,讓她充滿了力量,她本就不是深閨之中優柔寡斷愁腸百結的軟弱少女,一向是心思敏銳行事果決機智,下定了決心之後,她就要開始籌謀,從哪裏下手……
***
回到鑒史殿,殿中幾名史官正在整理史籍或是做謄抄工作,見自家大人難得回來,都起身相迎,譚千奉掃過一眼——不是迂腐書生就是垂暮老人。他于是只淡淡地點了點頭,當是招呼,便僅僅是這樣,有些尚林宴新選上來的年輕史官已是十分滿足,面上甚至帶了幾分受寵若驚的神色——他們都是聽老人和宮女們提過的,禦史大人譚千奉是怎樣的刻薄冷面之人。
譚千奉一路向藏書閣走去,鑒史殿選拔上來的新人或是老人,多都是書呆子,沒有半毫生氣,所以當年阮妗華女扮男裝被選上來的時候,他才不免多看了兩眼,她那時年幼青澀,卻十分大膽,看什麽都是好奇的,一點不知進退,若非鑒史殿中的官員向來都是只同書籍打交代,與外界往來甚少,她不知道會惹多少禍端,偏偏就是這樣,她也不能說是安分的。
直至後來,他發現她是那人的女兒,不由感嘆世事無常,出于某種目的,當下他就将她調到魏塵奕身邊做記錄皇帝一言一行的史官,卻又因她母親的囑咐,處處照拂她,看着她一步一步盲目地往上爬,直到因情愛,失了方寸,甚至害死了自己。
這輩子,她并未參加尚林宴,沒有成為宮中史官,卻還是沒有逃脫這個是非之地,似乎注定了她也不能逃脫她自己的命運,像她母親一樣。
鑒史殿的藏書閣一般不讓人進,共分有三層,第一層是整理好了的本朝史冊,史官整理後存放此處;第二層是一些文學著作或是散書話本,可供休閑學習;第三層都是塵封的一些古老書籍,樓梯盡處有鎖,是不讓人進的。
他一走進去,就徑直上了三樓。
三樓的光線不大好,只有一處極小的窗戶透着光,可以讓人看清這裏的布局,這一層屋裏的所有書架都被布罩着的,布上有很多灰塵,當年他曾經讓阮妗華來這裏打掃過,如今卻是沒有合适的人來打掃了。
他向最裏面的那處書架走去,卻在牆邊站定,原來最後一道書架緊貼着牆面,上面只有一本書,他伸手那本書拿了起來,書架發出咔嚓一聲,動了起來,露出一個凹面,方方正正,裏面躺着一本極厚的書——正是前世阮妗華拿到的那本書。
阮妗華一直以古籍稱呼它,只因它裏裏外外并沒有絲毫能顯示名字的地方,卻不知它其實是有名字的,只不過她不認得,這本書其實沒有什麽夾層,所謂的地圖,都是他後來放進去的,出現在阮妗華面前的時候,這本書早就被他懂了手腳,它只是個道具,用來讓她發現地宮。
可是這本書也不能說是毫無價值的,那些古文字是婁厄早期用的文字,她看不懂,只能尋求于他,他告訴她的當然不會是真話,事實上,這本書裏記載的,除了魏尤建立地宮之事,還有關于魏國的,一個天大的秘密,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們,已經消逝在歷史歲月煙雲中,如今這世上除了他,沒有人再知曉這個秘密,也許未來阮妗華會知道,那時她就會明白一直以來她背負的是什麽,這才是她母親不讓她死去的最重要原因,可是告訴她的,不會是他,至少,暫且不是。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從懷裏掏出火折子,将這本記載了魏國重大秘密的書,一頁一頁撕下,在火光中,盡付塵埃。
直到最後一頁也被丢入了火中,舊色的紙張漸漸被燒成黑色,再化作飛灰,火焰跳躍着吞噬着這一切,慢慢地,明亮的火光也暗淡下來,這個塵封已久的地方并沒有因這忽而的耀目滾燙而有什麽改變,又恢複了死寂。
唯有譚千奉離去時的腳步聲,門咔噠一聲被扣上,一切又遁入了灰暗之中。
而這時的阮妗華洗漱收拾一番後,坐在鏡子前開始梳頭,望着鏡中已經不再憔悴不堪的自己,忽然福至心靈,終是想到了她該做什麽,似乎上天也是站在了她的這邊,吟翠在門口喚她,道是魏塵奕身邊的公公前來宣她觐見聖上。
自地宮之行以來,她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愉快的笑容,既是身在局中,無法逃脫,不如化被動為主動,若能鸠占鵲巢,将別人的局變為自己的局,才該是智者所為,正如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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