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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到兩三米外鐵籠中人蛇,他往後縮了縮,面色無辜,像是不忍直視謝瑾的失敗,又像是不戰而降懦弱膽小的士兵。

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用力,呼吸越來越困難,謝瑾覺得自己死定了。

忽然間,脖子上手松了下去。

一條玉帶繞過男人的手臂,纏上了他的脖子,那是從鐵欄的空檔處探出來的人蛇的尾巴。

光滑的尾巴在他身上收縮纏緊,男人臉色漲紅,雙目鼓大,他想用手撥開它,但很不幸,他的雙手也被一起纏住。人蛇把他拖到了籠邊,尾巴再度收緊,直到男人暈死過去他才松開。

燈光下,銀白色長尾曲曲繞繞,謝瑾看得目瞪口呆,原來這家夥的尾巴不光是用來看的!

而人蛇朝謝瑾投來蔑視的眼神,真的很弱诶,連敲人都敲不暈,兩個敵人都是他搞定的。

謝瑾朝他讪讪地笑:“你挺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以下土豪扔的地雷,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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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好多熟悉的讀者,好開心。千萬不要霸王我哦,留評的孩子有糖吃。

☆、戰略合作夥伴

她從暈倒的男人身上摸出鑰匙,打開鐵籠,人蛇滑了出來,謝瑾帶着他朝船尾跑去,她發現人蛇的身體雖然怪異,但是頗具優勢,譬如剛才纏住敵人,再譬如滑行時一點聲音都沒有。

時值半夜兩點,除了駕駛室的船員,其他人都睡得酣沉,一人一怪順利到達船尾,那裏停放着一艘微型快艇,船上的自動裝置會将快艇放下水。

謝瑾按動艙壁上按鈕,艙板緩緩傾斜,形成向下的斜坡供快艇出艙。同時,謝瑾順手搜羅了信號彈飲水等物,還遞給人蛇一件救生衣:“穿上,以防萬一。”

說話的時候,她自己也套上一件橘黃色的救生衣。

斜坡到達預定角度,快艇被自動推出去,“砰”地一聲落入水中,濺起波紋無數。

謝瑾大喜,從船外的樓梯爬下去,正準備跳入艇中,就聽到高六的聲音,“誰?”

謝瑾慌忙跳下,朝上面的人蛇招手,“快!下來!”

人蛇有樣學樣地順着樓梯往下滑,忽然嗖地一聲,一張大網從斜上方落下,直接把他網入其中懸在半空。

高六大罵謝瑾:“賤人,居然想拐走我們的搖錢樹!”

謝瑾解開拴住快艇的纜索,同時按了點火按鈕,引擎的聲音突突地響起來,方向盤一扭,快艇迅速駛出十多米。

謝瑾回頭看着被懸在半空中的人蛇,他也在看她,沒有做無謂的掙紮,分外平靜。

平靜得像矗立在海邊的礁岩,以一種靜默的姿态面對潮漲潮落,他看着謝瑾将快艇駛出,目光淡淡,冷漠疏離。

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他們是臨時結成的戰略合作夥伴?

清冷的月光從天上灑下,謝瑾停下快艇,說好了一起逃,她也不能如此不講義氣,謝瑾朝人蛇大喊:“你快打暈他,我回來救你。”

被懸在半空的人蛇略略有些意外,他手上還握着一柄小鐵錘,踟蹰中,高六已經拿起對講機呼叫駕駛艙,“把船停下,謝瑾那個賤人在搗亂,快來收拾……”

話未說完,人蛇手中鐵錘準确無誤地砸中高六的面門。

高六一倒地,謝瑾把快艇開回來,大船已經緩緩停下,這為謝瑾提供了方便,她把快艇停在船邊,順着樓梯爬上夾板,拽起繩索費力地把人蛇拽回到夾板上方,将他放下來。

船艙中有腳步聲傳來,謝瑾慌亂地扯動人蛇身上的大網,心頭太急,扯漁網的時候手上失誤,刺啦一下扯掉了包裹在他臉上的紗布,人蛇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呃,扯掉的不僅是紗布,好像連皮肉都扯了下來。

也不對,那裏并非是淋漓的鮮血或是猙獰的傷口,朦朦的燈光下,他的左臉龐光潔如玉,高挺的鼻,神氣的眉,他的模樣很年輕,五官精致深邃,将東方人的清俊與西方人的深刻結合在一起,英俊得如同映入畫中。

謝瑾看了看他的臉,再看看手中的紗布和一大塊不明物質——這家夥臉上的傷是假的。

怪不得上藥過後一點變化也沒有。

此時此刻,謝瑾無暇讨論關于他那張臉的問題,腳步聲越來越近,大網的開口卻怎麽也解不開,謝瑾急得頭上直掉汗,從甲板上的工具箱裏拿出一把剪刀,她剛動手剪網繩,聽到後面有喊聲,回頭一看,心提到了嗓子眼。

兩個男人從船艙跑了出來,阿強手中的那把黑色手槍在燈光下分外惹眼,而另一個男人,手中提着一把一尺多長的砍刀,冰冷的光華在刀身跳動流轉。

“跳船。”謝瑾已經沒有時間扯開人蛇身上的網,她扶起人蛇,快步走到船舷,直接把他從夾板上推下了海。

反正他身上穿着救生衣。

謝瑾可沒有直接跳下去,她順着船外的樓梯往下爬,剛剛跳上快艇,阿強的腦袋從船舷處探了出來,大罵:“賤人,你們誰都逃不掉。”

謝瑾心砰砰亂跳,快速發動引擎,同時她掃視一圈周圍海面,恍然想起救生衣是為成人設計的,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人蛇的重量?他尾巴那麽長,別被她扔進水裏淹死了!

正擔心的時候,海面出現一簇惹眼的橘黃色,人蛇浮了上來,身上還挂着大網。

謝瑾把船朝他開過去,“快點上來。”

她一邊喊他,一邊探出身子去拉他。

耳邊是引擎低低的轟鳴聲,謝瑾根本沒聽到混亂中的那一聲槍響。

砰——經過消音器處理的聲音悶悶的,被海風快速吹散。

不過,這一槍打偏了,子彈不知飛向何方。

握着槍的阿強狠狠地跺腳,朝身後人命令道:“去開摩托艇把人蛇抓回來。”

阿強繼續凝神看着瞄準孔,準備朝謝瑾射出第二槍,媽的,這該死的黑夜,該死的海浪,他又不是專業的狙擊手,誰來告訴他怎麽瞄準?

人蛇瞟到船舷處的阿強握着手槍的身影,眉頭微皺;而謝瑾無知無覺,她拽着大網,正奮力把人蛇往快艇上拉。

“你走。”人蛇忽然開了口,他擡起頭,一雙眼睛分外明亮,“不要管我。”

謝瑾愣了一下,這家夥竟然會說話!

下一刻,謝瑾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她要走的話之前就一個人逃了,那和臨陣倒戈背信棄義有什麽差別?謝瑾倔道:“少廢話,快點上來。”

謝瑾已經拉住了他的手,兩掌相握的地方有濕熱的溫度傳來,人蛇光亮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異色,短暫得像是暗夜中滑過的隕星。

瞄了半天,阿強最終沒有開槍,他怕誤傷了人蛇,那可是獨一無二的搖錢樹,傷了分毫都會造成巨額損失。

人蛇扯開他身上的漁網,那些堅韌的網線斷裂開,他扶住船舷,大半個身子快速挪上快艇。

他一上來,謝瑾快速加油門,船頭兩側銀白色的水翼高高沖起,快艇分水而去。

但是,後面兩艘摩托艇也已經下水,朝着他們追過來。

一艘快艇在前,兩艘摩托艇在後,都開到了最大馬力,飛空掠海地在海面展開逃命與捕殺的追逐。

謝瑾把油門踩到底,在這廣闊的海面上,并不需要高超的駕駛技術,拼的就是誰的坐騎性能更好。

一追一趕,直到東方天空露出魚肚白,謝瑾和人蛇終于甩掉了追兵,其原因是——追他們的摩托艇油箱小,先一步耗幹了油。

不過謝瑾和人蛇乘坐的快艇也好不到哪裏去,油量表的指針已經進入紅區,在海上不分東西南北亂逃一氣,他們距離大陸架越來越遠,而那點僅剩的油根本不能支撐他們駛回海岸。

四周都是茫茫海水,而他們所依靠的,只有一艘小艇。

太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海面上出現一座小島,小島一面是灰白色的環形礁,另一面是成堆的亂石,看着越來越少的油,謝瑾不得不把小艇靠岸。

這座島真的很小,大概就幾個足球場的占地面積,海邊的環形礁上生長着翠綠色的雜草和稀疏矮灌木,十來棵椰子樹的枝條迎風招展,秀美的風姿襯着藍天白雲;遠處的岩石堆都是奇形怪狀的亂石,寸草不生,任憑風雨侵蝕。

島上沒有湖泊溪流,沒有人煙,也沒有猛獸,只有灰白色的海鳥在此歇腳。

靠岸後,一人一怪把小艇拖上沙灘,謝瑾清點了物品,他們有少量淡水,足夠多的求救信號彈,打開快艇上的儲物箱,裏面有兩罐小罐頭,幾把小工具和繩索,幸運的是,謝瑾在裏面找到了打火機。

求救信號彈目前是不能用的,高六那幫人肯定還在到處找他們。保險起見的話,他們最好在這裏藏一兩天,再發信號彈等待過往船只營救。

半夜逃亡,謝瑾已經疲累之際,直接癱坐在地,海濱之旅變成落入傳銷組織也就算了,如今直接變成了魯濱遜漂流記。

人蛇似乎沒意識到目前的處境有多危險,他上岸後在沙灘上選了個不錯的地方躺下,雙肘支在身後,白色長尾自然舒展,面上松松淡淡,鳳眸微眯,似乎他不是落難,而是在沙灘度假。

謝瑾走到人蛇身邊,他的尾巴上還有她包紮的紗布,被水浸濕後沾滿了細沙,謝瑾問他:“紗布全部濕了,要不要拆掉?”

人蛇不置可否,繼續享受陽光、沙灘與溫柔的海風。

謝瑾得出結論:“身上的傷也是假的。”

是真的,人蛇在心頭如是道,可嘴上什麽都沒說。他站了起來,立在地面的高度超過兩米,長長的尾巴拖在身後,他朝快艇滑過去,從裏面拿出僅有的兩罐罐頭看了看,遞了一罐給謝瑾,而後拿着自己的那份坐到椰樹下面。

嗯,已經到了早飯時間。

他的飯量比普通人大,一個小小的罐頭當然不能果腹,吃完之後他擡起頭,眸色幽暗地看着謝瑾,那神情,和往日要求謝瑾把好吃的食物分給他一模一樣,完全是理所當然。

謝瑾手中的罐頭還剩了一半,但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他,這家夥傲嬌,愛騙人,之前還假裝不會說話,他故意隐瞞了很多東西,要是繼續慣着他,謝瑾在這荒島之上就別想翻身。

她晃了晃手中罐頭,“給你當然沒有問題,但是你得承諾今後你會聽我的話。”

人蛇狹長的鳳眸眯了眯,這女人居然在跟他講條件——欠調-教。

作者有話要說:

☆、戰略合作夥伴

他決定用武力解決問題,他朝謝瑾滑過去,直接動手搶。

謝瑾不給他,趕緊躲開,人蛇把她按住,得意洋洋勢在必得;謝瑾卯足了勁奮力反抗,這回絕對不能輕易妥協。

最終謝瑾還是輸了,倒不是因為體力問題,而是人蛇除了兩只手,他比她還多了一條尾巴,在他的雙手和謝瑾糾纏的時候,尾巴直接把罐頭卷走。

他拿過罐頭坐在一邊,耀武揚威地看着謝瑾,三兩口吃掉之後,還不忘把罐頭瓶子扔給她。

自從他們認識開始,謝瑾就從來就沒贏過他,一直都是人蛇要怎樣就怎樣,謝瑾極為不服氣,她看到人蛇右臉上突兀的幾道疤痕,既然這家夥左臉和尾巴上的傷都是假的,那這幾道疤痕也八成是假的,她非要看個究竟。她走過去,直接伸手去摸他的臉,“讓我看看這疤痕是真的還是假的。”

人蛇不讓她看,謝瑾不肯善罷甘休,一人一怪在沙灘上又幹上了架,人蛇并不想傷她,不敢用力,只是虛虛地擋住她;謝瑾非要贏他一回,直接把人蛇推到在地,翻身騎在他身上,“你這個愛僞裝的家夥,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說是打架,又更像是玩鬧,人蛇嘴角還噙着一抹笑。他不着寸縷,而謝瑾穿的是短袖短褲,大片雪白的肌膚赤-裸在外,她坐在人蛇腰際之下的尾巴上,身體起伏搖晃和他糾纏在一起。

光天化日,他們的姿勢真是暧昧到了極點,從遠處看去簡直是在做不和諧運動。

這不能怪謝瑾,白色的尾巴光滑柔軟,以至于謝瑾從來沒把他當成一個男人。

半晌之後,人蛇忽然皺了皺眉,用力把謝瑾推開,直接朝大海走去,身子沒入水中,只留上半身露在水面。

而謝瑾還不服氣地揉了揉手臂,低聲嘟囔:“搞什麽?別以為我贏不了你。”

人蛇在水中站了半天也沒上岸,謝瑾在附近走了走,海島上椰樹倒垂着青翠的葉片,挺秀婀娜的椰冠下綴着一串串淺綠色椰果,謝瑾擡頭看了看,食物已經吃完,看樣子他們只能靠這些椰子支撐下去。

她正發愁怎麽把挂得高高的椰果摘下來,人蛇滑了過來,尾巴順着樹幹一圈一圈蜿蜒往上,他整個人如同靈蛇爬上樹冠,輕松摘下兩個椰子。

尾巴的用途果然很多,謝瑾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幾分欣慕。

人蛇把椰子遞給她,謝瑾剛伸手去接,人蛇又把椰子拿回去,活像在逗弄她。謝瑾知道這家夥傲嬌的性子又犯了,在食物面前,謝瑾舉白旗投降:“還是你厲害,算了,以後我聽你的話。”

人蛇對她的識時務很滿意,他把摘下來的椰子遞給她,而後又懶洋洋地在旁邊坐下,等着謝瑾給他開椰子。

陽光漫天傾瀉而下,大海閃着迷人的光芒,人蛇似乎很喜歡海島的環境和氣候,面色惬意,他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小憩,大概是天氣有點熱,他沒有再把尾巴盤起來,而是彎彎曲曲地延伸出去,偶爾扭動一下。

他的尾巴真的很長,謝瑾粗粗估計一下,從他的腰際到末端細如手指的地方大概有十五六米,淺色細鱗在陽光下泛着華光。

日過頭頂時,人蛇醒了過來,他終于又開口說話了:“我餓了。”

謝瑾道:“我也餓了。”

“你昨天說,只要我們能逃出來,你就負責養我。”人蛇的語氣很輕,目光直直地看着謝瑾,重複道:“現在,我餓了。”

謝瑾無辜地看着他,而後遞給他一個椰子。

人蛇露出嫌棄的表情,這分明是他摘下來的。

大海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帶着鹹腥味道的風從海面吹過來,拂在臉上有股濕潤的氣息。人蛇站在椰樹下,右手握着一把從快艇儲物箱中找出的小刀,正把樹枝削尖,準備下水叉魚。

他的動作十分熟練,陽光穿過椰樹挺秀的羽狀闊葉落在他的面上,光影晃動,勾勒出他俊逸的側臉,恍然入畫。

如果右臉沒有那幾道疤痕,那他簡直稱得上完美。

謝瑾還想把他臉上的疤痕扯下來,卻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站在旁邊,對他投去崇拜的眼神,不斷地稱贊恭維他:“哇,你好能幹哦,居然懂這麽多……”

不管是人,還是半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人蛇眉稍輕揚,眼中閃動幾許得意。

在謝瑾的恭維和慫恿之下,人蛇握着削好的魚叉下到淺水處,他靜靜地站立在水中,目光逡巡着透明的海水,似乎要把周遭的一切看個分明。

他對小魚小蝦沒有興趣,一動不動地矗立在那裏,過了一會,終于有大魚靠近,他握着魚叉快速刺過去,待他抽回魚叉時,上面已經有一條巴掌寬的海魚在掙紮跳動。

謝瑾對他的佩服油然而生,哇,原來這樣真的能叉到魚!還以為電視上是騙人的。

謝瑾歡快地跑過去,把魚接過來拿了一根細繩串着,老老實實給人蛇打下手,畢恭畢敬猶如舊時代的小媳婦。

人蛇每次出手,例無虛發,謝瑾忍不住來了興趣,“給我試試。”

人蛇把削尖的魚叉遞給她,好整以暇準備看她出醜。

果不其然,當謝瑾看好目标卯足了勁叉下去的時候,魚兒哧溜一下就溜走,而謝瑾重心不穩,直接跌入水中,水花濺起半米高。

人蛇沒有拉她,反而極為不厚道地輕笑出聲,他的五官本就生得好,笑起來風神無雙,眼中似有星辰閃爍。

抓到五六條魚後,人蛇上了岸,謝瑾找來幹柴準備生火烤魚。她費了好大勁才在背風處點燃火堆,煙灰嗆了一臉。而人蛇在旁邊側躺着,右手支着腦袋,一面懶洋洋地曬太陽,一面逗弄抓來的一只海蟹。

海蟹在沙灘上橫沖直撞,他拿着草葉不斷地挑撥它,見海蟹跑遠,他的尾巴一勾,又把海蟹抓回來,時不時擡頭,眸帶淺笑欣賞謝瑾的狼狽樣。

“你就不能過來幫幫忙嗎?”謝瑾一陣手忙腳亂。

“我不會。”人蛇回答道,還理直氣壯地指了指魚。

是的,魚是他抓到的,所以他不會再幹其他的活,他繼續無聊地逗螃蟹,閑适淡然地等着謝瑾把午飯給他端上來。

烤好的魚外皮微焦,散發着陣陣香氣,饑腸辘辘的謝瑾直吞口水,可她還不能吃,人蛇在旁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謝瑾只好畢恭畢敬地把烤魚遞給他:“您老先吃。”

人蛇又露出那種滿意的表情,女人嘛,還是聽話一點好,最好他遞過去一個眼神,她就明白他的意思。

謝瑾算是明白了,在這場漂流記裏,那位能上樹摘椰子、下水捕海魚的人蛇才是魯濱遜,而她,充其量是魯濱遜身邊那位累死累活的仆人星期五。

果然是生産力決定生産關系。

海島東面全是嶙峋亂石,高處兩塊巨石斜斜傾倒,形成一個小石洞,夜晚,一人一怪就宿在石洞之中,洞口燃起一個小火堆,人蛇尾巴一圈一圈盤起形成舒服的姿勢,兀自睡得香甜;謝瑾在硬邦邦的地面翻來覆去,遠遠的能聽到海濤拍打亂石的聲音,連綿起伏的轟鳴在暗夜中分外瘆人。

半夜,外面響起轟隆隆的雷聲,謝瑾從睡夢中驚醒,洞口的火堆已經熄滅,陣陣閃電把亂石堆照得雪亮。

而人蛇已經不在原地。

謝瑾大驚,爬起來跑到洞口:“喂,你在哪兒?”

雨點還未落下,風很大,閃電劈開粘稠的黑暗,在這剎那的光明中,謝瑾睜開眼睛,努力尋找人蛇的身影,卻只看到灰白色的亂石和遠處在風中搖擺的椰樹。

謝瑾幾乎要急出眼淚來,她怕他走了,把自己一個人丢在荒島上,海風把她的頭發吹在身後,而她在狂亂地呼喊:“你去哪兒了?回來啊!”

周圍黑漆漆一片,謝瑾摸索着跳下亂石堆,腳下凹凸不平,她一腳踩空。

原以為要跌倒,一條玉帶纏住她的腰際,有力地防止她跌下去。

閃電的白光在夜空中劃過,人蛇的臉出現在她面前,鼻梁高挺,眼睛明亮得像是曠野中的星辰。

謝瑾一把抱住他結實的腰,激動道:“你沒走就好了。”

“我出來方便一下。”人蛇松開纏住她的尾巴,卻發現謝瑾雙手如鐵鉗般地抱着他的腰,這女人,力氣還挺大的。

大雨将至,人蛇把她拎回石洞,轟隆隆的雷聲像是車輪碾過沙石,閃電的光芒明滅不定,照在石壁上的陰影層層疊疊搖曳。謝瑾毫無睡意,沒話找話說:“是不是暴風雨要來了?”

“雷陣雨。”人蛇蜷着長尾,他調整個姿勢,抱着自己的尾巴閉上眼睛,“下不了多久,睡吧。”

他的長尾在夜色中呈現出暗灰色,謝瑾往他身邊挪了挪,“跟你商量個事?”

“嗯?”

“把尾巴借給我抱一下。”謝瑾極度缺乏安全感,她細聲道:“反正你的尾巴也很長。”

分一點給她用一下好像也沒什麽。

人蛇沒回答她,閉着眼睛繼續睡覺。

謝瑾直接挨着他躺下,試探着去觸碰他的尾巴,軟綿綿的,比嬰兒的皮膚還光滑,手感還不錯。

人蛇不太喜歡她觸碰,尾巴收了收,謝瑾卻一點都不自覺,又往他身邊靠了靠,用讨好的口氣道:“這個地方好恐怖,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互相幫助。況且,你還是個男人,男人保護女人天經地義。”

謝瑾不但抱住他的一截尾巴,還直接把腦袋枕在他的長尾上,嗯,不軟不硬,比直接睡地上舒服多了。

人蛇覺得她根本就沒把他當男人,八成把他當成阿貓阿狗玩具熊在抱。

作者有話要說: 誠誠很像他爸爸啊,都喜歡奴役女主。

嬌羞亂扭扔了一個地雷

嬌羞亂扭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土豪的地雷。大家怎麽這麽沉默?準備讓這個作者冷死嗎?嗚嗚嗚嗚……

☆、戰略合作夥伴

夏季氣候變化無常,次日又是豔陽好天氣,天空一碧如洗,湛白透明的陽光在地面跳躍鋪展,只剩下地面渾濁的小水坑昭示着昨晚下過大雨。

人蛇不但抓了海魚,還叉住了一只尺餘長的龍蝦,謝瑾在沙灘上烤龍蝦的時候,他依舊懶懶地倚在椰子樹下曬太陽,因為沒有抓到螃蟹供他逗弄,他的消遣對象就變成了謝瑾,尾巴尖時不時探過來在謝瑾身上戳戳點點,後背,腰上,胸部,甚至大腿內側。

謝瑾拍打過他的尾巴好幾次,但是這家夥反應快,每每謝瑾剛擡起手,他的尾巴就快速縮回去,等謝瑾去烤魚蝦的時候他又探回來,在她身上觸觸碰碰。謝瑾不耐煩,但并沒有生氣,就好比被一只家養的金毛在身上撒嬌亂蹭,只會覺得它在玩,但絕對不會聯想到性騷擾上面,所以謝瑾懶得跟他計較。

人蛇得寸進尺,尾巴從她的T恤下擺中探進去,在她胸部又摸又按。謝瑾不堪其擾,拿着一根燃燒的木棍揮了揮,大聲吼他:“還要不要吃飯?你這樣不斷地幹擾我,是想我把魚烤焦嗎?”

人蛇收回長尾,佯裝無辜看着她。

謝瑾碎碎念地抱怨幾句,回過頭來,看到海天相接處有一個黑點在移動,她扔了樹枝,大步朝前跑過去。

黑點更近了些,謝瑾清楚地看見那是一艘船,她興奮起來,站在旁邊的礁石上大呼,“喂……快過來!”

她的聲音在遼闊的海面上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

謝瑾趕緊拿出一只求救信號彈射向天空,“嗖”地一聲過後,信號彈在天空中砰地炸響,留下袅袅餘煙。

謝瑾生怕對方看不到,回到火堆旁把烤得半熟的魚蝦扔到一邊,抱起青青的灌木枝葉覆在火堆上,升起一堆濃煙,同時又放了幾個信號彈。

遠處的船只應該是看到了她的求救信號,朝着小島的方向駛過來。

謝瑾激動得在沙灘上蹿下跳,跑到人蛇身邊搖晃着他的肩膀,“船來了,我們得救了!”

人蛇沒有半分激動與興奮,面上平靜如水,他滑過去撿起被謝瑾扔在一邊的魚蝦看了看,見尚未烤熟,他略略有些失望,半晌,才道:“嗯,你可以走了。”

謝瑾才反應過來,他沒辦法和她一起上船,那樣怪異的身體,其他人若是看到,不被吓壞的話,八成也會盤算着賣掉他賺取利益。

“那你怎麽辦呢?”謝瑾讷讷地問他,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是這個樣子,也不知道他從前到底生活在哪裏,她只知道,她沒辦法照料他。

人蛇似乎不擔心這個問題,他從地上拿起一個已經開好的椰子,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不緊不慢道:“我就留在這裏。”

“可是……”謝瑾覺得這樣不妥,可又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人蛇似笑非笑道:“要不然你留下來陪我?”

“不行。”謝瑾趕緊搖頭,“我要回家,才不要呆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那你就走吧。”人蛇的聲音淡淡的,他繼續喝着椰子汁,又擡頭望向遠處的船只,“不過,你得看一看那船是不是之前要抓我們的那艘。”

謝瑾站在礁石上舉目遠眺,那艘船并不大,白色的船體上有藍色噴漆條紋,船越來越近,謝瑾也看得越來越清楚,之前的興奮一掃而空——那艘船越看越像之前他們乘坐的那艘。

“天啊,好像真的是他們。”謝瑾面色大變,這下被他們抓到,她肯定活不了,驚惶地朝人蛇招手:“他們追來了,快逃。”

船上的确是高六一夥,他們找到這座小島并非偶然,謝瑾和人蛇出逃用的快艇裝有GPS跟蹤定位系統,不過他們運氣不太好,船上的監測系統正好壞了,一幫人費了好大勁才修好,今早就火速趕來追捕他們的搖錢樹。

阿強在甲板上遠遠地眺望到了人影,他把槍別在腰間,手中拿起一把麻醉槍,唾罵道:“兩個都要活的,媽的,謝瑾那小妮子,捉回來老子要她生不如死。”

其餘幾人也都個個面色狠戾,把武器綁在身上準備大幹一場。

島上,一人一怪正在逃命,謝瑾拿出了自己最大的速度,幾乎是健步如飛;人蛇的速度卻很慢,悠悠的比散步快不了多少,心頭不屑:這座島這麽小,而且連個藏身之地都沒有,站在高處一覽無餘,有什麽好跑的。

謝瑾見他速度慢,轉身折回來拉起他的手催促:“你快點啊,被他們抓住了就完了。”

“是你完了。”人蛇道。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謝瑾拖着他朝亂石堆跑,“會被賣掉切片上桌。”

人蛇無語,為什麽總是這樣恐怖的故事?

大船已經靠岸,其中三個男人快速跳下船,拿着槍朝他們追來,口中大喝:“站住,不然就開槍了!”

謝瑾心跳如擂鼓,腳下步子不停,拉着人蛇狂亂地逃命。

後面的男人身高腿長,不一會就追上來,見對方不肯束手就擒,其中兩個男人舉起麻醉槍,瞄準目标扣動扳機。

嗖——嗖——

細碎的聲音破空而出,一只麻醉針從謝瑾側邊險險擦過,撞在旁邊的大石上掉落在地。

後面的人距離越來越近,更要命的是,他們朝不同方向分散開包抄過來,左右皆有追兵,手中的槍分外吓人,謝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見之前逃命的快艇就停在前方海邊,謝瑾趕緊拉着人蛇朝快艇跑去:“我們上船。”

人蛇任由她拉着,不緊不慢地跟着她。

一人一怪奔向沙灘,謝瑾解開快艇的纜繩,跳上船立即發動引擎,踩油門的時候猛擰方向盤。

快艇飛空破浪而出,逃離出槍支射程。

幾個男人追上沙灘,看着他們逃跑的身影狠狠跺腳,随即掏出對講機呼喚船上隊友:“他們上船跑了,東南方向,快追。”

謝瑾駕駛着快艇沒逃多遠,就見後方大船追了上來,速度很快,船頭兩側沖起高高的銀白色水浪,朝他們的方向沖進。

越來越近,白色的大船不斷發出鳴笛聲,像是惡魔的怒吼,震得謝瑾耳膜發痛。而謝瑾所乘坐的快艇,油量僅供支撐五六海裏航程。

人蛇聳了聳肩,“逃不掉了。”

他說得很平靜,就好像在述說別人的處境,既無恐懼,也無驚慌;而謝瑾面色蒼白,頭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往下掉。

“我們分開走吧。”人蛇拿起一件救生衣套在身上,“要是你能逃脫,而我被切片當龍肉賣掉,那你記得去買一份。”

謝瑾覺得這太恐怖了,她幾乎要哭出來:“我買不起。”

“真沒用诶。”人蛇似乎在打趣她。

海風肆意吹亂謝瑾的長發,糾纏紛亂,她的聲音在風中發顫:“要不然我們跳海,死一起好了?我不要被他們抓回去。”

“我這麽值錢,怎麽能幹自殺這種事?”人蛇搖頭,他把另一間救生衣遞給她,“你走吧,能活一個算一個。”

他高高地立起身體,栗色短發淩亂地散在額前,尾巴上的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光,他朝她揮了揮手:“謝瑾,這幾天我玩得很高興,希望你能逃掉。”

他縱身一躍,在海面劃出一道弧線,濺起水白色的浪花,那抹橘黃色的救生衣在浪花中間起伏,明豔如同朝霞。

快艇在海面疾馳,很快與他拉開距離。

“你去哪兒?”謝瑾慌亂地喊他。

人蛇回身朝謝瑾揮手,“你走吧,能走多遠走多遠。”

說完,他朝另一個方向游去。

天海無垠,人蛇在碧藍色的大海中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海浪波波蕩蕩,他身上橘紅色的救生衣像是一星火苗在海面上晃動。

快艇和人蛇朝兩個不同的方向逃去,後方的大船立即放棄了追捕謝瑾,調頭追捕人蛇,不一會,船上又開出來一艘摩托艇,在海面劃出長長的白色尾浪,朝着人蛇疾馳而去。

是的,他非常值錢,他在故意引開他們,距離越來越遠,謝瑾已經看不見那抹橘黃色,周圍全是碧藍色的海水,白色大船也變得越來越渺小,遠遠地只能看見一個影子,謝瑾不知道人蛇是怎樣被抓上船,天地似乎都靜寂下來,惟有海風将她的長發肆意吹亂。

大概她已經駛離兩三裏之外,白色大船在視野中變成一個小點,忽然間,遠處傳來巨大的爆炸聲,轟隆隆猶如雷響,整艘船淹沒在火海中,濃濃黑煙沖上雲天。

燃燒的貨船灌入海水,漸漸沉入水下,最後一根船杆消失在海面時,空中的黑煙也被海風吹散,天空一碧如洗,海水仿若一張碧藍色的大幕布,以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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