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餘歲,一個有戲份,且死的最慘的炮灰。
這個慘死于風滿樓之手的炮灰,說他才是風滿樓——那個以殺人為樂的變态反派風滿樓。
喬兮水沉默了好久。久的旁邊一盞蠟燭都燒去了一小段,才幽幽開口道:“玩笑可不能這麽開啊。”
餘歲早就猜到他是這個反應,當即回答道:“我不愛開玩笑。”
喬兮水:“……”
“無所謂你信不信。”餘歲接着淡然道,“我只是解釋一下罷了。信與不信,全在你。你……”
他似乎還想說點什麽。但說到一半就突然頓住不再吱聲。空有上文,沒有下文。
他不說話,喬兮水也沒發問。現在正身處他人宅邸,不遠處就是一群動動手指就能毀天滅地的人物,說不準誰就突發奇想來了這頭。
果不其然,外頭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一下一下,嗒嗒地響。
喬兮水悄悄低了身子,餘歲側了側頭,看了眼喬兮水,指了指屏風後頭。
喬兮水心裏明白,點了點頭。倆人一同鑽進了屏風後,正好那書桌結構大,幹脆又心照不宣的一同鑽進了桌子底下。
那腳步聲漸漸近了。
過了會兒,那聲音在門口停了下來。只聽嘩啦一聲,他将門拉開,進了書房裏來。
餘歲表情一陣扭曲。
喬兮水也一樣,他心道外頭紅绫正飄喜樂仍奏,這到底是哪個不知及時行樂的小混賬放着酒肉不吃放着熱鬧不看,跑來書房自閉?不知道很耽誤哥哥們辦事嗎?
這人絕對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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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兮水咬牙切齒的罵着的時候,那人已經走近了。聽聲音,似乎停在了書架前頭。
他也開始翻書架上頭的書,不知找些什麽東西,總之喬兮水聽見了一陣書本嘩啦啦響的動靜。
他也是來翻有關涅槃的書的?
喬兮水面露疑色,偏頭看了眼餘歲。他正好撞上餘歲的目光,倆人四目相對,餘歲皺皺眉搖搖頭,示意他靜觀其變。
喬兮水點點頭。
餘歲是對的。二人剛定下靜觀其變的戰術,就聽門口傳來了白桐的聲音。
“你果然來這兒了。”她說,“喝完了酒,照理說,該去掀蓋頭吧?”
喬兮水:“……”
餘歲:“……”
先前進來的那人開口聲音沙啞,出口話語冷漠傷人:“不想掀。”
喬兮水挽了挽垂在臉邊的幾縷發絲,壯着膽子探出去半張臉。屏風擋住了那人大半身影,隐隐約約能看見那人一身血紅喜服,再看那微卷的發絲——
安兮臣。
喬兮水:“……”
喬兮水讪讪地縮了回去,餘歲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喬兮水也滿臉冷漠地回看一眼,一挑眉毛,點了點頭。
喬兮水所表達之意就是——沒錯,就是他。
聲音是啞的,發尾是卷的,不是他還能是誰!
怎麽自己到哪他都能找上來!安兮臣是他娘的自帶喬兮水牌雷達嗎,這血契該不會是自帶牽線功能吧!
喬兮水內心想說想罵的話都快要堆成山了,可現在顯然是沒辦法罵出聲的。
這一來一去之後,只聽腳步聲嗒嗒幾聲,白桐的聲音離二人近了不少,想必是走過來好些了。
她說:“你不會還這麽沒常識吧?你該幹些什麽,早就不是你自己說了算數的了。怎麽,還需要曲岐相再親力親為教教你?”
安兮臣沒做聲。
他向來這樣,若不能頂撞,也絕不說軟話求饒。他寧願站着受苦,也不願跪着舒服。
白桐早已習慣了他的沉默,以袖掩面輕笑兩聲,接着把話說了下去。
聲音很輕,但周圍很靜,還是聽得見的。
“要是不想讓你那小師弟出什麽事。”她輕聲道,“你明白的……最好還是聽話點。”
喬兮水聽得心裏一滞,瞬間大腦空白一片。
他竟成了威脅安兮臣用的棋子?
為什麽?
還沒等他消化掉這句話裏的信息量,安兮臣的聲音就又把他拉了回來。
他啞聲道:“你就那麽急着去死嗎。”
白桐輕笑一聲,答道:“我又不是真的死掉了。”
喬兮水:“……?”
啊?
這都哪跟哪啊??
所以你到底死不死啊姐姐???
又聽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聽那動靜,似乎是白桐從背後抱住了安兮臣。
白桐的聲音也跟着變得酥麻慵懶,像一把灼得人心頭發癢的細火。
她道:“不過死之前呢,你要和我成親呀。我們要入洞房,掀蓋頭。之前都拜了那麽多人,什麽儀式都走了,你也不會臨到這時候還反悔吧。你看,我還留着你跟我結的發……”
白桐還沒完,接着說:“你若是來找解決方法呢,那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千秋當年一心撲在邪術身上,一心想要毒死他人的人,又怎麽會為了救人留下解藥呢。”
“沒人可以救你了,也沒人可以救我。”她說,“我們都逃不了一死。”
安兮臣依舊無言。
喬兮水聽的咬牙切齒,心裏痛罵白桐。把她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恨不得當場給她紮個小人來猛戳。
喬兮水正在心裏罵的起勁之時,就聽白桐又說:“我死了之後,記得去墓裏好好尋。那東西就藏在裏面——如果你覺得,你搶得過曲岐相的話。”
喬兮水聽罷,心中一怔。
墓?
他轉而又想起餘歲說的話。
“但是白桐并不是活着去。我隐約聽到,扶林主同她和恨兮君講了什麽獻祭,還牽扯到了魔君千秋。”
他又想起安兮臣曾經無數次前去清風門,又去後山尋林泓衣之墳。卻總被方兮鳴算計,總是找不出林泓衣的墓來。
安兮臣說什麽來着?
說那是陣法。
雖然陣法此事在原文裏只字未提,但方兮鳴在墓裏的時候确确實實翻出過東西來。記得那是張發黃的紙,裏頭記了如何破墓碑主次陣法,只不過方兮鳴覺得無用,卻為了以防萬一,還是随手揣了起來。
這東西曾經在評論區裏被戲稱“好明顯一伏筆”,故而喬兮水記得很清楚。
這方法是在進入墓裏之後才有的。也就是說,當初破開陣法的這群魔修根本不知道這方法,用的是別的法子。
所用之術,恐怕就是那見了鬼的獻祭。
獻祭的人,就是林無花——白桐。
成親之事還不甚清楚,不過應當是這樣沒跑了。
那這樣就好辦了。雖然是助纣為虐,但破開墓碑陣法是劇情之一,喬兮水不做,那它也必定會被打開。
與其讓林無花去死來換陣法破解,倒不如讓他來。喬兮水自己其實也看不上林無花,但安兮臣要活下去,她也必須活着。
想到這兒,喬兮水咬了咬牙。
這些問題都可以解決,問題是如何和曲岐相談判?
安兮臣視曲岐相如洪水猛獸,看他那樣子,估計死也不會讓喬兮水和曲岐相見一面的。
在喬兮水思考這些的時候,白桐半推半拉着安兮臣出門走了。餘歲聽到二人離去的動靜爬了出來,見四周無人,才轉頭又把喬兮水招呼了出來。
他看爬出來的喬兮水面色凝重,皺了皺眉,問道:“你想到什麽了?”
“啊?哦……”
喬兮水抿了抿嘴,道,“沒什麽,林泓衣那個墓,一開始我和師兄去過。那地方被布了法陣,挺難破的。關鍵是裏頭行不了法術,就很難破解。想必你聽到的,是曲岐相在說如何破解法陣。”
餘歲聽了,覺得頗有道理,點了點頭,道:“嗯,确實挺愁的。”
“……”喬兮水沉默片刻,才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知道怎麽破……還是不用死人的那種,你會帶我去見曲岐相嗎?”
餘歲:“……?”
·
以餘歲的地位,自然沒有權利能讓喬兮水和曲岐相見一面。
但是他有權利帶着喬兮水去見風滿樓。
于是在風聲呼嘯中,風滿樓笑容滿面的站在了二人身前。
風滿樓喝了點酒,身上帶着些酒氣。喝的臉色漲紅,神色卻如常,令人摸不清楚他究竟醉了沒醉。
餘歲怕誤會,很友好的給喬兮水解釋:“風枭君喝一兩杯就會上臉變成個關公,其實酒量很好,他沒有醉,你大可放心。”
喬兮水對着神采煥發的風滿樓抽搐了老半天嘴角,把餘歲拉過身來,小聲的和他咬耳朵道:“這些我都不管,我只想問你,哪有下人一叫就會老老實實放下筷子酒杯出來赴約的君上?你倆到底誰是下人?”
誰知道風滿樓耳朵靈得很,餘歲還沒說話,他就懶洋洋的拖長了聲音,答道:“因為我的狗不像恨兮君的狗,閑着沒事不會給我添麻煩。他叫我出來,肯定是有大事相告。畢竟——他閑着沒事不會給我添麻煩。”
恨兮君的狗:“……”
你一定要說兩遍嗎死變态。
風滿樓出言損人後,就揚起下巴冷笑了一聲,看樣子是神清氣爽了,轉頭問道:“怎麽了,有事兒快說。”
“是。”餘歲應了一聲,問,“不知風枭君是否知曉這次成親所為何事?”
“嗯,我知道。”他道,“不過,你好像不該知道。”
這話裏夾了幾絲危險的意味。話尾更是放低了聲音,語氣低沉,像從地獄深處而來的低語。
別說餘歲了,喬兮水都吓得一哆嗦。
餘歲卻臨危不懼,一拱手,道:“冒犯風枭君,是我失職,但請您聽我一言。”
風滿樓:“……”
喬兮水見他拱手彎腰,連忙也慌慌張張的給風滿樓行禮彎腰,磕磕巴巴道:“請、請風枭君聽我一言。”
風滿樓沉默。
喬兮水悄悄擡頭一看,見他在風中微睜開眼。那雙早已盲了的眼中瞳孔深邃,了無光彩。
也不知他是否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什麽。
片刻後,他又把雙眼眯成了一條縫,轉身就走,道:“彎什麽腰,一點骨氣沒有。”
二人俱是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前頭走着的風滿樓又回過頭來,道:“跟上啊,跟我說管個屁用,我又不管小安的事,帶你們找扶林去。”
喬兮水愣然。
有一個奇妙的想法,在他心裏紮了個根。
這風滿樓。
該不會,心性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