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喬兮水坐在書案前,和那張力透紙背的字條大眼瞪小眼。
他幾乎都要把這張紙給瞪穿了,也揣摩不出來安兮臣半點意思。
瞪了好一會兒,他才終于收回了眼神,自暴自棄的垂下頭去,心裏直罵——
之前好感度就起起落落屁點規律都尋不出來,他安兮臣的心思一波三折估計比後宮劇的深宮怨妃都繞!若是人心裏有路,那他安兮臣肯定山路十八彎!
喬兮水愁的直揪頭發。
直到池兮空做好了午飯來尋他,喬兮水聽見腳步聲,才發覺自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肚子早已叫的有如野獸嘶吼。
池兮空還沒進門就聽見他肚子在叫,進了門來,更是哭笑不得的道:“餓了就去找東西吃呀,在這裏閉關什麽呢?”
喬兮水抽搐了一下嘴角,不動聲色的把那張字條收進懷裏,開口依舊是撒謊撒的臉不紅心不跳:“沒事,就是在想方師兄他們現在如何。”
“你就莫要擔心啦,方師兄天分驚人,這次回來肯定比從前強了不止一倍。”她道,“況且他們後天就回來了。”
“……後天就回來了??”
“對呀。”池兮空無辜道,“半個月後就演武了,他們差不多了。回來休整休整,就出發去樸京呀。”
喬兮水:“……”
仔細想來,他穿到這本書裏三天有餘,竟還沒有見過一眼這書裏真正的世界中心方兮鳴一眼。
演武前夕這段時長兩個月的修行,篇章高達一百章。清風門被安兮臣禍害了一年有餘,餘下的弟子少之又少,這次參加演武的人算上留守山門的兩個輔修,也只有堪堪九人而已。
再算上山門內唯一的長輩——扶林宮主扶林君曲岐相,整個清風門的活人只有十個人。
這次修煉長達數月。在曲岐相的帶領與教導下,方兮鳴實力确實翻了一倍,甚至實力能堪堪和安兮臣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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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沒看到後續情節的喬兮水的疑惑之一:曲岐相既然是反派,那肯定是要害方兮鳴的。那為什麽還要在這個篇章裏盡心盡力的幫他修煉提升實力?為什麽還要費盡心思讓他殺死安兮臣?
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再加上安兮臣那張字條,喬兮水的小腦袋瓜有點不夠用了。
他覺得這樣不行,下次見到安兮臣,他得誠心誠意的和這位大師兄說——師兄啊,別看我長得人模狗樣的,其實腦子不太行。你得跟我打直球,不然你這說話一波三折的,俺聽不懂。
兩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大清早池兮空就把他拉了起來。
喬兮水以為是清風門素來的優良傳統,比如師兄回來師弟一定要出去迎接之類的。
這也是因為原文喬兮水短命,演武前就被安兮臣拎去燒成焦炭了。喬兮水在這兒沒有戲份,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池兮空私心,還是清風門的傳統美德。
等到他在高山清晨的呼嘯風聲裏站了一會兒後,發現是前者。
池兮空今天一身白衣配白紗,衣袂飄飄,像一位降臨山巅的仙人,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且與前幾日不同,臉上胭脂粉黛,唇紅齒白,抹了厚厚一層粉,比前兩天不知白了幾個度。
她望眼欲穿,眼中急切與期盼交雜,一看就是在等待心上人的歸來。
這個狗世界畢竟還是以書為背景,光環還是罩在女主頭上。她在那頭衣袂飄飄,喬兮水衣服被風刮得毫無美感。
她在那頭長發被風吹的飄揚,喬兮水劉海被風吹得飛起亮出了大腦門子,在風中淩亂得像團鳥窩。
喬兮水覺得這個世界很不真實。
“師姐,”他悲涼道,“今天風這麽大……不如回去等?”
“那怎麽行!”池兮空聞言,立刻回過頭來雙手握拳,一副痛心疾首模樣,“方師兄在外受苦數月,回來我一定要給他一個擁抱呀!”
“……”
你抱就抱呗老子又不抱!
吃了一碗狗糧的喬兮水表情扭曲半晌,費力穩住原主的冷酷形象,剛要說點什麽,突然一陣狂風卷着塵土,從兩人之間呼嘯而過。
風沙迷眼,喬兮水剛要說話,毫無懸念的吃了一嘴風沙,他立刻低下頭咳嗽兩聲,再一擡頭時,已經有人站在了面前。
是個白衣男人。這身白衣袖上有仙鶴,領口繡祥雲,是清風門的校服。
這一身的仙風道骨,硬是被他穿出了一身殺氣。而他眉眼間也盡是一股冷氣,喬兮水被他看得渾身一顫,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這是方兮鳴。不過現在一心只有複仇,滿心滿眼都是取安兮臣性命以祭師祖英靈。安兮臣這一年作的死實在太多,給方兮鳴留下的陰暗面已經足以遮天。
方兮鳴在這個時期,幾乎是誰說話都左耳進右耳出。個性一意孤行,偏執多疑,簡稱:神經病。
“師兄!”
池兮空一步上前,撲了上去摟住了他脖子,給了他一個擁抱。
她什麽也不說,只是這樣抱着。仿佛這樣就能融化安兮臣留給他的無邊黑暗,澆滅安兮臣在他心中燃起的業火。
她抱着他。兩身白衣如雪,仙鶴祥雲。衣袂飄着,烏發也随風飄揚。
她抱着他,在山門前,在晨風中。
……在喬兮水被吹得像個傻逼的晨風中。
喬兮水擡起頭,不想再去看那邊頭戴兩個主角光環的小情侶。
他看着天空,默默地想。
安兮臣,還是你好。畢竟你沒有主角光環,不會有這種只有我自己醜的窘境。兄弟一生一起走,要醜大家一起醜。
突然那邊一陣聲響。喬兮水低下頭去,不甚意外的看見了方兮鳴推開了池兮空。
池兮空也不意外,甚至是從容不迫的退開半步,笑了笑,從善如流道:“是我數月不見師兄唐突了,吓着師兄,真是不好意思。……師兄用過早飯沒有?我做了些……”
方兮鳴冷聲道:“不必。”
池兮空便抿了抿嘴,還未來得及再說些什麽,方兮鳴已經掠過了她,又與喬兮水擦肩而過,徑直走向了山門內。
喬兮水回頭看了看方兮鳴。後者只留給他一個白色身影。像在雪山中逆風獨自行走的旅人,決絕而堅定。
方兮鳴一開始并不喜歡池兮空,衆人皆知。
若說為什麽,因為林無花。
林無花是林泓衣的女兒,林泓衣已死,清風門的擔子又落到了方兮鳴身上,自然林無花要依附他。
且池兮空長相平平,林無花冰肌玉骨。方兮鳴畢竟是個男人,自然喜歡長得好看的。
身後一陣響動,喬兮水回頭一看,原來是清風門主角組已經跟在方兮鳴身後回來了。正圍着池兮空噓寒問暖,有說有笑。池兮空笑得開心,好像剛剛被方兮鳴冷言冷語的人不是她似的。
這六人之中男女各三人,喬兮水沒一會兒就找到了林無花。林無花與熱情且自來熟的池兮空不同,個性內向不聲張,是女修中極為少見的暴力攻擊系,五行之中屬火。
一個火系修士,活的像塊冰。
她站在人群外圍,表情并不慌張,反而嘴角噙笑。
喬兮水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她長得确實不賴,有一雙桃花眼與柳葉細眉,長相清秀勾人。
喬兮水看了半天,得出一個結論。
沒有安兮臣好看。
同樣是桃花眼,安兮臣卻有一種慵懶氣質,顯得比她勾人多了。且他長相莫名陰柔,如今看來,作者不知是不是哪裏有問題,竟然在這裏讓安兮臣比女人長得還好看。
這作者真的腦子有病。喬兮水想。
原主性格冷淡,也是相當的不合群。衆人也習慣了他拒人千裏之外,也沒人多找他搭話,只是朝他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就相互勾肩搭背的朝山門裏去了。
這倒也挺省事的,省着喬兮水還要繃着臉跟他們說話。
林無花沒和他說話,朝他笑了笑。
喬兮水還沒來得及笑回去,突然手腕猛地一疼,好像有人在他手腕處砍了一刀。他表情險些疼的扭曲,硬是板着張臉,僵硬的和林無花點了點頭。
他不點頭還好,這一點頭,又好像是有人活生生把他手腕朝反方向折去一般,疼的喬兮水以為自己手腕骨頭已經折掉。
喬兮水表情徹底扭曲,連忙別過臉去,不再和林無花視線接觸。
他有些狼狽的快步朝前走去,一邊撸起長袖,看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一道血色印記環繞着他的手腕,閃爍着血光。
這種東西屬于“常識”板塊,系統并未上鎖,他立刻在原主的知識記憶裏搜尋出了答案。
這是血契。聯結雙方一般都是道侶,且都是占有欲強的一方施加給另一方的。
如若被施加的一方接觸到另一方認為極為危險的事物,那麽這道血契就會勒緊主人,并形成無形結界。并且在這之上,會将施加一方強制拉到另一方身邊。
我認為的危險你不能接近,有了危險我必定到你身邊。正是把人綁的死死的一種神兵利器,童叟無欺。
喬兮水臉色一黑,不消多說,腦子裏就立刻浮現安兮臣三個大字。
他突然聽見池兮空一聲驚叫:“阿水!!”
喬兮水一回頭。安兮臣一身暗色長袍,頭發亂糟糟的敞着懷,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看樣子應該是剛起床。
喬兮水:“……”
安兮臣:“……”
相對無言良久,喬兮水謹慎開口打破沉默:“早上好。”
安兮臣無言一會兒,啞聲答道:“我不怎麽好,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