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來者何人！

第19章 守！（中）

“中元。”任柳江見兩個書生離開了，便走到少年身邊，輕聲喚到，“有什麽是需要我去做的嗎？”

“舅舅。”少年恍惚了一下，擡眼看向身邊挺拔高大的中年男人。這人是他最敬佩的親人，也是他唯一在世的長輩，他不想讓他去面對危險的戰場，但又擔心這個人不滿意他的決定。少年猶豫着，眼中閃過的遲疑沒有逃過任柳江的眼睛。

“中元。”男人笑了，輕聲喚着少年的名字，言語溫柔，“我不會反對你的決定。只要你說的，我都會去做，不會有任何的異議。”

“此話當真？”少年凝視這位長輩，雖有愧疚，但終究下了決定。

“當真。”

“請允許我徇私一次吧。”少年嘆口氣，低下頭輕聲說，“您去村口迎迎哥哥還有朝廷的援軍吧。總有人要去做這件事的。”

“好。”男人明白少年的顧慮，同時清楚這件事由他去做也算合适，畢竟他的身份在那裏，不管是那一邊來人他都可以出面迎接。“我先回家了，你記得給他們找些合适的兵器。”

“是。”

這裏只剩下三個人，方中元，杭明武，還有默不作聲的茂春。

茂春在春姨家住了将近一年時間，真的成了她們家裏還沒成親的倒插門女婿。平日裏茂春和春姨一家相處的格外融洽，就連歸鄉的劉家長子都對這個未來妹夫很是友好。可即便是這樣，他們之間還是有沒說開的秘密，譬如說春姨一家人的身世秘密，譬如說茂春在軍中的職位。他們的相處就像方中元和杭明武一樣，明明各自都有不能說的秘密，但這不妨礙兩人之間的相親相愛。只不過一旦遇到大事，他們還是跟随者各自的信仰，互不幹預，互不質疑，就像現在這樣。

方中元集合了村裏人之後，茂春很自覺的站到了杭明武的身後。他到底還是這位王爺的貼身侍從，是朝廷的三品命官。

“不用派人去偵察嗎？”兩人跟在少年身後一路沉默，氣氛沉悶甚至略顯尴尬。茂春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氛圍，忍不住出言提問。

“我都安排好了。”方中元答道，“偵察的人員是另派的，現在已經就位了，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哦。”茂春一下子沒了話，只能幹巴巴的應一聲，然後低着頭跟在後面。

“你們慣常用的是什麽兵器？”似乎感受到茂春的不自在，方中元不再保持沉默，問題接二連三的脫口而出，“總不能用軟劍上陣吧。”

“長刀就可以。”杭明武答道，“就像之前那個山賊用的那種就行。茂春習慣用劍。”

說着說着，三人又回到了祠堂。這時，住在祠堂裏的長者們都在大廳裏，總共不到十五個人，都是七八十的年紀。雖然他們的年紀不小，但各個精神抖擻，背不駝腿不彎，也就能從花白的頭發和滿臉的皺紋上能看出這些人的年歲。這些個老人家手裏都捧着些東西，或是兵刃或是铠甲或是箭弩，領頭的是之前那位趙老爺子，他的手裏握着一把黑金色的長刀，刀刃上還閃着陣陣寒光。

“我們這幫老家夥終究是用不着這些東西了。”趙老爺子笑呵呵的說，“小夥子要是不嫌棄，就收下這些東西吧。”

少年沒吭聲，默默地站到了一邊。他帶兩人到祠堂來本是想找自己父兄的東西給他們用，但現在這些長者将自己的家當都拿出來，也就沒他什麽事了。

“老爺子，這……”杭明武和茂春木愣愣的看着這些老人手裏捧着的東西，一時間有些回不過勁兒來。這些個長者手裏拿的東西都不是凡品，尤其是趙老爺子手裏的那把長刀，更是難得的珍寶，據說消失了多年，沒想到今日他還能重新見到這件武器，“這合适嗎？您留給您的孩子用，多好呢。”

“有什麽不合适的。”趙老爺子仍舊是那副笑模樣，“你戰功赫赫武藝高強，配得上這樣的兵刃。我的孩子都不是練刀的材料，交給他們反倒辱沒了這把兵器。好刀也要能人配，你配得上，交給你，正好。”

“老趙頭說的在理。”開口的是站在後面拿着一副大弓的老爺子，天生的鬼面神，看着猙獰無比，“我們把它們給你，自是信任你們的能力。這些兵刃跟在我們身邊終究只會被埋沒，送給你們，也算是讓它們獲得新生。小夥子，你們就不要推辭了。”

“收下吧。”一旁的方中元也勸到，“這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杭明武點頭應下，帶着茂春将老人家手裏的珍寶一一接過。這些武器铠甲都是有些年頭的老物件,當年也是有名的神兵利器，如今多年過去，仍舊流光溢彩。這些東西早在世上消失多年，無人知曉去向，沒想到，今天他竟然在這偏遠的山村見到了，甚至還成為了這些東西的主人，當真是世事無常。

他隐約間記得這些兵刃最後出現在朝中某些将領手中，但方中元并沒有給他深入思考的時間，很快給他安排了任務。因為要統領大局，方中元需要四處查看，沒辦法按時去城牆上巡邏。他拜托杭明武主仆二人早些去城牆上守衛，好增加防禦。

事關重大，兩人沒有推辭，抱着東西急匆匆的離開了。

祠堂裏只剩下方中元和一衆長者。

“趙爺爺，請幫我打開地室，好嗎。”半晌，方中元低着頭輕聲說道。

“好，爺爺幫你打開。”長者對他是寵溺的心疼的，他們太清楚這個瘦弱的孩子背負了怎樣沉重的責任。他們無法改變這孩子的命運，只能用自己最大的可能去疼寵他，幫他分憂。

待到杭明武換上铠甲從方家出來時，村裏完全是另一幅景象了。

平常熱熱鬧鬧的村子裏此刻顯得空蕩蕩的，村裏的婦女全都去了谷場，男人們大都在山谷那邊的城牆上守衛，偶爾有幾個身穿軟甲手握大刀的村民跑過，急匆匆的不知要幹什麽去。

城牆上，接到任務的村民們正在認真的巡邏，凹凸起伏的城牆邊緣成了弓箭手的最佳掩護地，二十幾個村民在城牆上架起長弓，做好了随時射擊的準備。兩個小隊的隊長正在城牆拐彎的地方商讨事情，進到杭明武，趕忙招呼他過去。

“中元讓我過來幫他盯着，他還有事要忙。”杭明武說道。

“你不用解釋，我們知道。”一隊隊長擺擺手，示意杭明武他知道了，“你們就在這裏跟着巡邏小隊就可以了，警惕些，別辜負了老爺子對你的期望。”

“這……”一隊隊長話說的沒頭沒尾的，杭明武沒大聽明白，但隐約間覺得恐怕是和他身上的這些铠甲武器有關。

“你不用管他。”一隊隊長說完就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杭明武主仆。二隊隊長見兩人懵懂的樣子，無奈開口道，“他這人不會說話，沒什麽惡意。趙老爺子是他爹，他這些年一直為了沒辦法子承父業的事兒愧疚，現在這刀後繼有人，他是高興的。”

“行了，也別閑話了。”二隊隊長看了眼天色，招呼杭明武兩人，“去巡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