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7)
暗器好高級。”付荷趕路趕得有些氣喘籲籲。
史棣文掏出車鑰匙:“關鍵看誰用。”
是租是借,還是大變活車都無所謂,總之,史棣文駕駛一輛黑色豐田,帶付荷和厚福逃出生天。夜色迷人,不可思議地散發海闊天空的味道。付荷帶厚福坐在後排,厚福終于得以伸了伸筋骨,睡得像一顆掌上明珠了。
不打眼的一家賓館,史棣文事先訂了房間。
付荷在一旁耳聞,他用的是化名。
該說這男人“不拘小節”嗎?
該不會他就是做假證發家的吧?人倒是好人,但該不會有朝一日,因為做假證被繩之以法吧?那可就陰溝裏翻船了。
史棣文伏在前臺列了一張清單,拜托前臺小姐一一買來後送去房間。
電梯中,付荷問史棣文:“你到底有幾重身份?”
“一重,就是你心裏那個人。”
“那有幾個名字?”
“一個為主,史棣文。”
“那……史弟?”
史棣文一聲嘆息:“這名字……有點兒不好駕馭。”
“再不好也是爹媽給的。”
“好,只要你喜歡,我換回來就是。”
Advertisement
付荷連連改口:“別別別,叫什麽不是叫啊?沒必要形式主義。”
進了房間,付荷安置厚福,随口對史棣文說幫我拿條毛巾來。史棣文在窗邊坐下後,一動不動,輕輕柔柔地頂撞了付荷一句你自己沒長腿?付荷氣結,一邊自力更生,一邊抱怨說行,算你行。
史棣文低聲下氣:“我累了。”
這下,付荷在衛生間一邊洗毛巾,一邊機關槍似的:“你累?就你累?史棣文我沒訴苦不代表我這十幾個小時時光飛逝。我不是膽小鬼,但我是個媽媽,我帶着厚福和八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玩捉迷藏,我這一顆心難受得像被切了腰花似的。不對……心切不了腰花,反正……反正我差點兒就割我的肉給厚福吃了!”
房門被敲響。
史棣文清單上的物品被送了來,滿滿一口袋。
他擠進衛生間。
付荷搶白他:“你也長腿了?”
史棣文不言不語,從口袋中翻出一只止痛噴劑,一只腳蹬上浴缸的邊緣。付荷一頭霧水,直到他抻高了褲腳。他這一只腳的腳踝腫了個皮光肉滑。
付荷倒抽一口氣。
他搶先一步:“看什麽看?沒看過人崴腳啊?”
“什麽時候的事兒?”
史棣文大手筆地噴着止痛噴劑,雲山霧罩。
十幾個小時前,北京,史棣文在結束和付荷的通話後,返回會議室。插翅難飛的喬先生仍坐在主位。史棣文站在喬先生背後,雙手若有似無地按在喬先生肩頭,就這樣主持了下半程的會議。
二人的反目令人措手不及,加之史棣文早就打點了該打點的,旁人不敢随随便便站隊,便裝聾作啞。
會議結束後,無關人等擠破了頭出去透透氣,剩下史棣文和喬先生二人,分坐長方形會議桌的兩端。
喬先生破口大罵。
史棣文自顧自拿着手機玩兒消消樂,還将音效聲開到最大。
在某個地方,史棣文的人和喬先生的人像是玩跷跷板一樣勢均力敵。身為“主帥”的他們,只管在這裏等一個結果。
直到喬先生的人占了上風,來尋喬先生,史棣文匆匆脫身。
“跑得太急了。”史棣文輕描淡寫。
“你不早說?那剛剛在機場,你還沒事人一樣健步如飛?”付荷鼻子酸酸的,“你……你鐵打的嗎?”
“不是不早說,是沒打算說。”史棣文放下褲腳,放下腳,“可你也太羅裏吧嗦了,不就沒幫你拿條毛巾嗎……”
說完,史棣文一瘸一拐往外走。
付荷追上去:“為什麽不說?”
“為什麽說?你是懂跌打損傷還是怎麽着?”
滿滿一口袋裏除了藥,以及供三人用來換洗的大大小小的T恤和運動褲,其餘是食物。最難得的是還有一袋奶粉。史棣文百密一疏,說奶瓶,忘了讓他們買奶瓶了。
付荷發自肺腑,說你做到這個份上是當之無愧的一百分了,沒有奶瓶也瑕不掩瑜。
厚福沒口福,睡了個雷打不動。
付荷獨享餅幹和泡面。
史棣文說不餓,遠遠坐着,将受傷的一只腳擱在茶幾上。
運動褲只分大中小三個尺碼,區別不大,付荷穿小碼也邋裏邋遢,史棣文穿大碼也蓋不住腳踝,都不美觀。
二人和衣睡下。
付荷頻頻驚醒,樟宜機場廣播中的女聲在耳邊揮之不去。史棣文每一次都輕輕按住她,話說到她心坎上:“厚福沒事,沒事……”付荷便一合眼,又睡去。
就這樣翻來覆去幾回,付荷問史棣文,邵姐的藥還有嗎?給我來一顆。
史棣文卻道:“沒有了。”
好不容易二人都睡着了,又被一陣窸窸窣窣聲驚醒。
天大亮了。
是厚福下了床,摸了個面包吃,弄了滿臉的奶油:“媽媽,我要喝奶!”
史棣文的驚醒大概是假性驚醒,下意識掃了一眼付荷的胸口,脫口而出:“付翺你都多大了?還吃奶?你把你媽當什麽了?”
付荷氣結:“奶粉啊奶粉!”
☆、紅色小盒子
托史棣文的福,付荷有了新護照和一個新名字。按史棣文的計劃,他們兩大一小轉天飛馬來西亞,再從馬來西亞飛北京。
在賓館多停留的這一天,付荷被一道選擇題難住了,那就是要不要回一趟位于哈芝巷的公寓。
她試探性地問了史棣文:“你說喬先生的人,會不會死守我的老巢?”
“會。”史棣文在剃須。
“可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史棣文從鏡子裏看了看付荷:“你要回公寓?”
付荷不置可否。
“鄰居是個型男嗎?”
“你史棣文不是天下第一嗎?我會放着你天下第一不要,要前五前十?不說了。”
厚福在房間裏暴飲暴食。付荷給他捏脊,有助于消化。史棣文摸着幹幹淨淨的下巴走過來:“落下什麽重要的東西了?”
“沒有。”
“再給你一次機會,有沒有?”
到了下午,史棣文日理萬機,除了安排飛馬來西亞的行程,還有在喬泰股份新官上任的林林總總。此外,阿南來報,于氏集團的于老先生暴病,恐怕到了卸任的時候。
厚福午睡。
這小子昨天傷了元氣,能補則補。
史棣文将兩張單人沙發相距一米對拼,他和付荷一人坐一張,他長腿一伸,将受傷的腳跷在付荷的膝頭,就這麽一通接一通地講電話。
聽久了,付荷昏昏欲睡,腦袋往下栽。
史棣文結束最後一通電話,用腳扒拉付荷:“喂。”
付荷打了個哈欠:“完事了?那奴婢退下了。”
“重重有賞。”
史棣文的腳腫着,付荷再恨得牙癢癢,也下不去重手,還得當個寶似的輕拿輕放。她起身,撲上床:“心領了。”
史棣文跟着起身,換回西褲和襯衫:“我去給你買好吃的。”
付荷一下子醒了盹:“你要回公寓對不對?”
“我為什麽要回公寓?幫你去拿那個小盒子?你不是說不值錢嗎?”
“對,不值錢!”付荷一口咬定,“那裏頭就是……就是我初戀男友送我的紀念品,所以你別去自投羅網。危險的地方就是危險的地方,不存在安全一說。不是……我說你腳還腫着,去給我買好吃的?這像話嗎?叫外賣好了,我和厚福都不挑嘴的。”
“這剛哪到哪?就限制我人身自由了?”
他還是要走。
她拽住他,說你發誓,你不是回公寓。
他擡手,說我發誓,我要是回公寓,我就不是人。
到底,他還是走了。
五十分鐘後。
在付荷提心吊膽了五十分鐘後,史棣文回來了。
他進門後将付荷心心念念的紅色小盒子向空中一抛,付荷仿佛……接飛盤的狗狗一樣,只差用嘴叼住了。她咆哮:“你發誓是發着玩兒的嗎?你不是人。”
“那可能是神。”他進去衛生間洗手。
付荷将小盒子扔在一邊,急吼吼地跟進去:“你這人做事能不能三思而後行?有必要冒這個險?”
“我這就是三思而後行,”史棣文心平氣和,“畢竟……是你珍貴的初戀,千金不換。”
付荷讪笑:“哈!都是過去的事了,他長什麽樣兒我都忘了。”
位于哈芝巷附近的公寓,果然被人破門而入過了,一片狼藉。
據史棣文說,喬先生的人有半數回了北京。條條大路通羅馬,喬先生犯不着在這一個回合上沒完沒了。鑒于史棣文說的是“半數”,付荷不能不問,所以你和另外半數……
史棣文用帶着水珠的手撥了撥頭發,說沒有,公寓裏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可他的褲腳,明明多了一道口子。
直叫人後怕。
史棣文走出衛生間。
付荷像尾巴一樣跟出去,下一秒目瞪口呆,因為厚福打開了她的紅色小盒子!
裏面是……那個在江湖上失傳已久的金字塔挂件。
付荷對着厚福撲上去:“你懂不懂尊重別人的隐私?”
厚福滿臉寫着兩個字——不懂。
史棣文看見了裝沒看見,拿了報紙一坐,高高地跷上二郎腿。付荷扶額,知道自己被徹頭徹尾地耍了。史棣文這厮,從來不是個君子,他怎麽可能不打開一探究竟?
怎麽可能!
還什麽“你珍貴的初戀千金不換”?他明明在拿到的那一刻便知道裏面裝的是最初屬于他的那個金字塔挂件了。
付荷将其收回小盒子,藏在身後,對厚福兇巴巴道:“一會兒我再收拾你。”
厚福腆着臉咯咯一笑。
接着,付荷對史棣文闡述:“你聽我解釋,你聽我從頭給你解釋。這真的不是我偷來的。是姜絢麗,最開始是姜絢麗從汪水水手上偷來的,然後我是從姜絢麗手上搶過來的。雖然搶也是不對的,但至少比偷光明正大你說是不是?我知道,這來龍去脈有點兒像編故事,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誰一生中還沒有幾段故事啊?”
史棣文從報紙上一擡眼:“你為什麽要搶它?”
付荷氣結,将小盒子抛給史棣文:“還你還你!”
史棣文接下:“這是護身符嗎?你為什麽要帶來新加坡?”
“不然你有送過我別的嗎?”
“車子和勞力士都不算?再者說了,這金字塔是我‘送’你的嗎?”史棣文說話間,又将小盒子抛回給付荷,“今天這才叫‘送’你。”
“誰稀罕。”付荷故意随随便便一放,還是臊得慌:“史棣文,這事兒以後不許提了。”
“那初戀的事兒能不能提?”
“誰還沒個初戀啊?”
史棣文不依不饒:“可是照你剛剛的說法,我是你初戀啊?付小姐真晚熟。”
付荷搬救兵:“厚福,去,照着爸爸腳脖子來一腳,他欺負媽媽。”
好使!
厚福刺溜下了床,向史棣文沖過去。
結果這小狗腿子嬌滴滴道:“爸爸,你的腳好了沒?疼不疼?我給你呼呼。”
幾乎要心肌梗塞的付荷一把将厚福薅回來:“小心爸爸有腳氣。”
最後,付荷老老實實将金字塔挂件收好。她對史棣文交底,說最初認識他的那一段時間,她打定了主意不要男人,只要個孩子,所以她的确沒有為他做過什麽。從姜絢麗手裏不管不顧搶下這個金字塔挂件,算是她為他做的第一件事了。
再一次去到新加坡樟宜機場。
付荷仍戰戰兢兢,而果然,她從人頭攢動中發現了喬先生的人。
她像個行家似的對史棣文竊竊私語,說兩點鐘方向……
史棣文有條不紊地辦理登機手續,說你也發現了?你真是可塑之才。
後來,喬先生的人眼巴巴目送史棣文、付荷和厚福漸行漸遠。所以只能算是個眼線。
大克等候在吉隆坡。
付荷對大克一訴衷腸:“我在樟宜機場時,朝思暮想想的就是你這張臉啊!”
史棣文酸溜溜:“我要不要來一場大換血呢?女秘書、女司機、女保镖……”
接下來,喬泰股份公布了幾項舉措,諸如擴大杠杆和合約尺寸的可選擇範圍,完善黃金和國際原油的交易等等等等,穩住了股價。這是史棣文沒辦法中的辦法,或者說是緩兵之計。
從吉隆坡飛回北京,一落地,史棣文便接到阿南的電話。
史棣文與高惠解除關系後,便将高惠也“安置”在了度假村。
在過去的幾年間,無論高惠怎樣給喬先生當人質、當棋子、當槍,史棣文一向在軟硬兼施中選擇了軟。如今再翻回頭去看看,或許也是他縱容的錯……這一次便不得不硬一點。
兩小時前,高惠鑽了個空子,致電喬先生。
電話是被阿南掐斷的。不幸中的萬幸是,高惠身在度假村,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能對喬先生說自己失去了人身自由。
機場。
史棣文身穿新入手的黑色西裝,做了獨行俠。
出口處,他躲在一對重量級的情侶身後,企圖從蜂擁而來的記者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記者火眼金睛:“Steven!”
史棣文只好一擡手,大大方方露了面,打趣道:“好大的排場。”
立即,他被團團包圍,束手就擒:“對,我和高小姐分手了,我說這事兒還有完沒完了?”
付荷和厚福随着大克混入人潮,棄史棣文而去。
史棣文對着記者們一副真拿你們沒辦法的樣子:“我不是都說了嗎?性格不合,怎麽?昨天秀恩愛,今天就不能性格不合了?海枯石爛是大家的美好願望,就是因為做不到才是美好願望不是嗎?”
“那請問史太太目前人在哪裏?為什麽會有她失蹤一說?”
史棣文不疾不徐:“你這一聲史太太,用詞不當。”
“請正面回答我們的問題。”
“好好好,正面回答……什麽問題來着?”
“我們聯系不上高小姐。”
“聯系不上?”史棣文談笑風生,“她一個小老百姓,你們聯系不上就對了。金魚胡同的林妹妹去了杭州工作,東交民巷的李大叔榮歸故裏,你們倒是都給我聯系一個看看啊。”
論口舌,史棣文從不輸人。
“所以說高小姐目前不在北京?”
史棣文從口袋中掏出墨鏡戴上:“我有這麽說嗎?”
☆、我們結婚吧
雖然史棣文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但仍擋不住剛剛穩住的喬泰股份的股價,又一次失去了支撐。這無辜的股價,被史棣文和喬先生一次次用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武器。
度假村仍是無名度假村。
付有餘和康芸被安置在一棟別院中。付荷和厚福抵達時,他們又去了旁邊新開發的種植園,還沒有回來。付荷沒有将行程說與他們,這一路上披荊斬棘,怕計劃趕不上變化,怕讓他們空歡喜。
阿南說,種植園在夏末初秋風景獨好,每天不到天黑,他們是不會回來的。
付荷感激涕零。
亂世之中,托史棣文的福,他們二老的小日子反倒芝麻開花節節高。
厚福的暴飲暴食導致了便秘,邵姐給他開了藥。
付荷就勢:“邵姐,您也幫我抓兩副安神醒腦的。”
“怎麽?不讓Steven吃,你自個兒倒要試試?”
付荷陪笑:“這……他說的啊?”
“口氣活脫脫一個妻管嚴。”邵姐又一語道破,“到了這個節骨眼,安神醒腦只能靠你們自己,你們差的不是我這兩副中藥,是好消息。”
天擦黑,康芸推着付有餘乘興而歸。
時隔這許久,康芸還是抱着付荷痛哭流涕,說你攤上一個你爸,又攤上一個史棣文,你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付荷從頭捋了一遍,說要沒有我爸,就沒有厚福,要沒有厚福,我和史棣文也走不到今天。媽,史棣文他能走到今天,真是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可他做到了,歐耶……
康芸對着付荷的後背來了一巴掌,說你給我記住,男人,不能太給他臉,你天天捧着他,他真能蹬鼻子上臉。
康芸大概還少了一句,你看我和你爸,就是□□裸的反面教材。
付荷翻白眼:“史棣文他一個上門女婿,反了他了!”
康芸破涕為笑。
付有餘和厚福祖孫團圓,二人都一肚子的話要說,說得太急卻往往雞同鴨講。
史棣文不能來度假村。他樹大招風,只能孤零零入住酒店。
他致電付荷,說在于氏集團的接班人中呼聲最高的莫過于于烨。但在他以為,于小娅才是最佳人選。就事論事,于小娅提出于氏集團包括萬界珠寶在內的幾項核心産業最迫在眉睫的是平臺建設,要種樹,不能不先培育土壤。
付荷揉了揉眉心,說史棣文,于氏集團是吉是兇,先不勞你操心了,你先操心喬泰股份接下來是兇,還是大兇吧……
史棣文苦笑:“你說的沒錯。”
月色朦胧,付荷一個人散步。
度假村人滿為患,比昔日不知道要吵吵嚷嚷多少倍。探照燈下,大規模的BBQ如火如荼。這是大隐隐于人,還是危機四伏,皆有可能。
阿南對付荷說了,付小姐可以到處走走,但要謹言慎行。
球場還是昔日的球場,這會兒仍有男男女女在酣暢淋漓地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在這裏,史棣文第一次不僅限于是付荷的無名英雄,那是他第一次堂堂正正為她而戰。
這裏是付荷的目的地。
到了,看了,她便要打道回府的。
但這時,她看到了高惠。
高惠拄着拐杖,腳底擦着地面,一步步竭盡全力。論外表,她和這座城市再不會格格不入。她燙了卷發,一邊別在耳後,身穿米色針織衫和黑色闊腿長褲。
接着,付荷看到了阿南,保持着三五米的距離跟在高惠身後。
高惠明明知道阿南跟在她身後,但還是偏向虎山行地抓住了第一個和她面對面的陌生人,說要借手機一用。阿南不疾不徐上前,被付荷搶先一步。付荷握住高惠的手臂:“高……”
想起阿南對她說要謹言慎行。
她臨時改了口:“高桂花。”
張桂花,這是離開新加坡時史棣文給付荷取的新名字。付荷每每一想起,總懷疑史棣文是拿她尋開心。
高惠認出付荷,沒聲張。
陌生人以為付荷和高惠是朋友,點點頭便走掉了。
付荷直截了當:“要打電話?”
高惠垂着眼,動了動嘴唇一言未發,說走就走。付荷讨了個沒趣。但也對,換位想想,她大概也不會給高惠好臉色。
高惠抓住了第二個陌生人,同樣,說要借手機一用。
付荷三兩步追上去,掏出自己的手機:“我借你。”
不相幹的人便又走掉了。高惠動氣,骨架大,但沒幾兩肉的身板一下下振伏。付荷好言好語:“要打給喬先生嗎?”
高惠将付荷的手機甩在了地上。
付荷去拾。阿南接手,說高小姐,不早了,請回吧。高惠顫巍巍,說不要叫我高小姐,我是史太太……
然後她對付荷說了第一句話:“壞女人。”
付荷好商量:“是,我是壞女人,可史棣文是好男人,最重要的是,喬先生是壞到不能再壞的大魔頭,所以,不要再打給喬先生了。”
可一個“勝利者”再怎麽好商量,也只會惹人厭。
高惠沖付荷吐了口水。
阿南從付荷下手,同樣的話說了第二遍,他說付小姐,不早了,請回吧。
高惠和付荷玩木頭人似的,誰也不動。阿南二選一,選了付荷:“付小姐,我送你。”他對夜色中的某個自己人使了個眼色,對方接替他,跟在了高惠身後。
阿南送付荷打道回府:“付小姐,分手有千萬種,但獨獨沒有和平分手這一說。更何況Steven和高小姐解除關系這事兒辦得是十萬火急,甚至是先斬後奏,所以高小姐對你這一句壞女人……你能忍則忍,不能忍,Steven倒是也會站在你這邊。”
“我知道不會是和平分手,但好像……比我想象的更不和平。”
“付小姐倒也不用想象什麽腥風血雨。只是高小姐這幾年對Steven志在必得,Steven不對她狠狠心,這事兒是真辦不下來。”
“那是有……多狠?”
“付小姐剛剛才說Steven是好男人,不會這麽快推翻吧?”
一時間,付荷語塞。
阿南平鋪直敘:“我是旁觀者清的。在Steven的優點中,第一條便是當機立斷。過去七年他不是優柔寡斷,他是舍不得傷害高小姐,所以從沒有傷害過她。這一次舍不得也得舍,那就要百分之百的舍。他要給付小姐你一百分,就沒法再分給別人三分五分。他要對付小姐你一個人好,就只能對其餘人個個混蛋,這要再不是好男人,還有沒有天理了?所以付小姐你……永遠不要管他對高小姐有多狠,有多混蛋。”
一小時後。
付荷“喬裝”乘坐出租車,去了史棣文入住的酒店。
她将頭發低低地束在腦後,穿了條長度蓋住小腿一半的黑底白點的連衣裙,借了副金絲眼鏡戴上。真是人靠衣裝。鬧了半天她付荷也不是什麽look都hold得住,這麽一穿,扔人堆兒裏真找不出來了。
史棣文打開房門時,付荷奄奄一息:“暈。”
“我才暈,你怎麽來了?”
“我才暈,這眼鏡有三百度。”
史棣文一手為付荷摘下金絲眼鏡,另一手拉她進房門:“你這是唱哪一出?”
終于,付荷字正腔圓:“史棣文,我們結婚吧。”
良久。
史棣文将付荷上下打量:“求婚你還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這什麽造型?”
說着,他扯掉了付荷的發圈,又将她的裙擺向上提了提:“裙子不要穿這種半長不長的,本來腿就短,這都快五五分了。”
付荷踢了史棣文一腳:“所以你是貪圖我的美貌?”
“是你吃準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拒絕你吧?”
付荷在沙發上坐下來。
足夠大的房間,史棣文的物品只集中在辦公桌的區域,電腦、手機、文件等,連衣物和行李袋也是堆在辦公桌旁的地毯上。同樣足夠大的床,只溜邊兒有史棣文栖息過的痕跡。
對史棣文而言,這裏不過是個落腳處。
史棣文為付荷擰開一瓶礦泉水。
付荷心不在焉地接下來,自言自語:“阿南他……不會是愛上你了吧?”
史棣文雙手環胸,等付荷的下文。
“既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又把你誇得只應天上有。”付荷喝了一口水,“度假村還是太小了,我和高惠狹路相逢了。”
“阿南和我說了。”
“你看你看,你們倆好得穿一條褲子算了。”
“你這是在吃阿南的醋?”
“不,是高惠在吃我的醋。”
史棣文沒有說甜言蜜語,他有一說一:“高惠将來的醫藥費,我還是義不容辭,到時候還得請你多多包涵。另外,我和她結束的只是一層從頭到尾名存實亡的關系。對此,其他人作何評價我無所謂,但你……”
他在向她解釋。
有阿南傳話,他不能不向她解釋。
解釋他并非心狠手辣之人。
“可她到底有多看重這一層從頭到尾名存實亡的關系?”
“有多看重?大概像惜命一樣。我承認我也惜她的命,所以過去七年我甚至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她是一張白紙,泡在清水裏是清的,沾了墨水也能一暈暈一片。我承認這一次我翻臉了,可能……可能吓壞了她。”
付荷不必史棣文再多言:“阿南說過一遍了,你是好人。”
“嗯,回頭你幫我謝謝他。”
付荷一轉念:“話說回來,阿南的性取向我管不着,但你必須給我……筆直筆直的!”
“你考慮一下,要不要我換女秘書、女司機、女保镖?我是求之不得的。”
付荷言歸正傳:“史棣文,我們結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天三更會不會審美疲勞……
☆、難兄難弟
“我不要。”史棣文毅然決然地拒絕了付荷。
付荷錯愕:“你說什麽?”
“還不是時候。”
“什麽時候是時候?”
史棣文擡手敲了敲付荷手腕上的勞力士:“我說過,最遲新年。”
“我從來不管什麽黃道吉日!”
“我管。”
說完,史棣文站直身,回到辦公桌前。
付荷追着他,非要個理由。
史棣文一邊翻文件一邊說,付荷你什麽時候變得和我這麽沒有默契了?要個理由?我給你兩個。第一,你頭上頂着個“跟蹤狂”的帽子,真的還要再扣上一個第三者嗎?我們這個時候結婚,所有人都會把你當作我和高惠的第三者。我們百口莫辯,這種事不能全靠清者自清。第二,我今天一貧如洗,只剩下喬泰股份這麽一個爛攤子,我除了我這個人,什麽都給不了你。這兩個理由,你能不能至少挑一個接受?
“我一個都不接受。”
“你!”
付荷按下史棣文手裏的文件,湊上去和他臉對臉:“名譽和錢,我都不在乎。”
“付荷你今天吃壞東西了?一時興起也不能拿終身大事開玩笑。你求婚可以,但逼婚還是省省吧。”
“我們拼死拼活的,不就是為了結婚嗎?孩子都快能打醬油了,我們也分分合合多少回了,一次次逢兇化吉,化得我都要謝謝上蒼垂憐了,你竟然……竟然懷疑我是一時興起,說我是開玩笑?”
史棣文擁抱付荷:“乖,再等等。”
付荷推開他,丢下一句“愛結不結”便要走。
史棣文攔住付荷,說這三更半夜的,明天再走。
他讨好她,将她打橫一抱,扔上床,結結實實地欺身上去。
付荷無動于衷:“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肢體接觸,都是耍流氓!”
史棣文輕笑:“那我今天就耍流氓了,你能把我怎麽着?”
在史棣文深深淺淺的吻中,付荷鐵了心,像死魚似的一動不動。
終于,史棣文翻身下床。
他打開電腦,裝腔作勢地敲上了鍵盤,噼裏啪啦。
良久,付荷陷入了被動,這一動不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于是,她一鼓作氣脫到只剩下內衣褲,說史棣文你敢不敢賭一把,有種你今天晚上別碰我,碰我我們明天就結婚!
下一秒,史棣文的電腦中冒出一把男聲:“人都到齊了,開始吧。”
付荷呆若木雞。
所以他不是“裝腔作勢”,所以他是真的有視頻會議。而這視頻會議若是再早早連接上個幾秒鐘,她付荷對他史棣文的逼婚恐怕就是明天的頭版頭條了。
史棣文無可奈何,走過來,為付荷甩上被子,無聲地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又無聲地說了句“小心感冒”。
他回到辦公桌前,面向付荷,電腦屏幕的光束打在他的臉上,發出神祗般的微微青白色的光芒。
為了救喬泰股份,史棣文空降奇兵。
下一任鍍着金邊的CEO即便在華爾街也是赫赫有名,将神乎其神地炸開喬泰股份這一池死水。
喬先生和史棣文皆陷入了無準備之戰,個個要随機應變。
會議持續了整整兩個小時,付荷漸漸扛不住睡意。
後來,史棣文的腳步聲一下近過一下。他俯在她耳邊低聲道:“付荷,我就是要讓你風風光光地嫁給我。”
付荷裝睡,沒吭聲。
史棣文拆穿她:“別裝,聽見就是聽見了。”
付荷掐着大腿,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翌日,冤不冤家的通通齊聚一堂,是在一場慶功宴上。
這一次,終于輪到是瑞元和宏利的慶功宴。“盛元系統”一飛沖天,于是宏利為主,瑞元為輔,包下了大時代夜總會。
付荷缺席。
喬先生的按兵不動,令史棣文不敢敵暗我明,不敢讓付荷和厚福離開度假村半步。
秦思緣和毛睿出雙入對。
秦思緣的寶貝女兒秦雨露,撮合任老師和毛睿未果,卻也大大地撈着了好處。毛睿的種種“惡習”令任老師招架不住,給毛睿發了好人牌。毛睿“傷心欲絕”,任老師那叫一個內疚,不得不在秦雨露身上做補償。
趁機,毛睿對秦雨露和盤托出,說他對秦思緣沒二心,且考慮到秦雨露和任老師的關系,不得不出此“下策”。
這還叫“下策”?
秦雨露心說你丫還挺謙虛的。
無論如何,秦雨露給毛睿判了個“死緩”。
而一般來說,死緩也就死不了了。
史棣文出席了瑞元和宏利的慶功宴,作為“戰敗方”,他亦要風度翩翩。
複古的旋轉球形彩燈下,史棣文身穿一件駝色豎條紋的西裝,袖口反折,露出白色镂空花袖裏,被搖滾風的彩燈映得花花綠綠。
恢複了單身的他也好,臭名昭著的他也罷,對全場的女性而言仍是最大的一塊香饽饽。
只有秦思緣不給他好臉:“付荷怎麽沒來?哦,對對對,我差點忘了,付荷是個‘跟蹤狂’。Steven,哪怕就是和你沾沾邊的女人,也都會惹到一身腥吧?”
秦思緣這話是說給史棣文身邊的莺莺燕燕們聽的。
還當真吓跑了一兩個。
史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