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3)
他們一句。
秦思緣講義氣:“我送你回家。今天要不是我抓你這個壯丁,你哪能飛來橫禍。”
這時,史棣文的車子從旁邊的車道呼嘯而去。
有路人抗議:急着投胎啊?
“先別急着下定論,這是禍還是福,說不定。”付荷笑盈盈道。
“怎麽說?”
“稍後鋪天蓋地的新聞,挑不出史棣文一句毛病,他今天的一言一行堪稱完美。”
秦思緣被付荷這麽一點撥,色變:“是啊!那家夥剛剛高大得跟什麽似的,狗仔會怎麽寫他?重情重義?臨危不亂?這不是壞事了嗎?他這又會做事,又會做人的,我們拿什麽跟他鬥啊?怪我,我怎麽就沒把你往他懷裏推一把呢?你和他情不自禁,他也就完了!”
付荷笑出聲,鑽上車,揮揮手絕塵而去。
從地下駛出地面,付荷一下子被陽光晃了眼,不得不靠邊停了車。
這會兒再複盤,臨危不亂的除了史棣文,恐怕還有她。
哪經歷過這種的陣仗?但她當時愣是自己告誡了自己,一護臉,二護胸,防反的要領在于先防守,後反擊……當時,混亂中還有人口不擇言,說她的臉和胸一定是假的。付荷心說,這胸要是假的,再大兩個罩杯不好嗎?
總之她做到了,胸在人在,人在臉在。
可瘀青處不是不疼的,頭皮也發脹,被指甲抓的痕跡紅豔豔地鼓出來,裙子上還赫赫然一個腳印……這是哪位的傑作?柔韌性真不是蓋的。
回家後,付荷坐在沙發上等候。
五分鐘後,門鈴便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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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史棣文離開時風馳電掣,不是急着投胎,是急着速戰速決,好來看看她。
卻不料,門外站着阿南。
付荷心涼了一半:“有沒有哪裏能做□□的?你做一張Steven的臉,來找我的時候戴上。”
阿南從西裝口袋中掏出個信封交給付荷:“有的話,我幫付小姐做一張林志玲的,也好讓我飽個眼福。”
信封中……是機票。
二十四小時後,付荷将帶着厚福飛往新加坡。
“他人呢?”付荷問。
“在忙。”
“會不會忙到連送我們去機場的時間都沒有?”
“他說能送的話,一定送,還說付小姐打車的話,也就一百多塊錢,既方便,又劃算。”
“一定要走?不走不行?”
阿南對答如流:“他說付小姐你答應過他。”
付荷反駁:“他這是斷章取義。我答應他的是,一旦喬先生動我,我一定走。可今天不過是幾個怨婦,哪裏是我的對手?”
“他說了,只要有人動你,不管是誰,你一定要走。”
付荷好脾氣:“我能不能給他打個電話,再商量看看?”
“他在忙。他說有機會的話,他會打給你。”
付荷靈機一動:“他忙?全世界就他忙?我也日理萬機的好不好?瑞元的生死在此一舉,我怎麽能在這時候一走了之?”
“Steven他說了,假如付小姐用公事做借口……”
付荷搶斷阿南:“怎麽叫用公事做借口?我是真的……”
“瑞元會贏。”阿南用這區區四個字一語驚人,“Steven讓我向付小姐保證,瑞元、宏利和東升電子的‘盛元系統’一定會贏,因為,他一定要輸。但在輸之前,他還要讓喬先生至少在這個項目上再投入六成的資金,只有這樣,等喬泰的股價大跌,喬先生才會傷筋動骨。Steven之前……哦,就是他去青島那次,接觸了喬泰的第二大股東。接下來,他會萬事俱備連東風都不欠,唯一怕的就是有人對付小姐不利,早一天送付小姐走,他也好早一天沒有後顧之憂。總之,Steven他保證瑞元會大富大貴,就請付小姐不要再拖拖拉拉了。”
☆、好大的party
付荷動腦筋:“不可能。雙方的系統下個月就要問世了,他怎麽可能讓喬先生再投入六成的資金?百分之六都不可能!他這是在冒險,喬泰系統一旦輸了,他又拿不下股份的話……他這是在自尋死路。”
“他從不打無準備之仗,高惠的曝光是他百密一疏。但他說只要他能挽回市場,讓喬先生息息怒,就還有救。”
“也就是說,高惠的事不是喬先生作為?”
“當然不是。喬先生怎麽會搬石頭砸自己,砸喬泰股份的腳?”
“那是誰?”
阿南聳聳肩:“天曉得他有多少的仇人,至今還在排查中。”
付荷跌坐回沙發:“好了,我說不過你。你這左一個‘他說了’,右一個‘他說了’,你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嗎?”
“這都是他一字一句教給我的,說付小姐這麽問的話,你就這麽回答她。”
“好。”付荷不得不認栽,“我走,新加坡是個好地方。”
“嗯,他還說了,付小姐可以在那兒好好練習英語。”阿南語畢,憋着笑,溜之大吉。
付荷氣結。
随後,史棣文這搖搖欲墜的偶像果然有了反撲之勢。
這一戰雙方所競争的散戶市場,七成是有點兒小錢的男性,紛紛指出他們無力改變這花花世界,但求不被這花花世界所改變,所以“至真至誠”的Steven就是他們的榜樣。
照片中的史棣文,清者自清,不卑不亢,高惠和付荷都沒有露臉,對方幾人臉上被打了馬賽克。另有圍觀群衆也拍了照片,上傳到網絡,即刻便被清除得幹幹淨淨。總之,史棣文要高惠和付荷在暗,在暗遠遠好過在明。
除了史棣文,最搶風頭的便是那一只松石藍手拿包了。
它這一上鏡,女人們一跟風,後來便屢屢斷貨。
付荷致電康芸和付有餘,說是公司福利,她要帶厚福去新加坡度個假,明天下午,她會直接接上厚福去機場。
晚上,付荷收拾行李,等不到史棣文的電話,卻等來了鄭香宜的。
鄭香宜大嗓門:“表姐,你知道于澤是在給什麽人當保镖嗎?”
“林志玲嗎?能不能要她個簽名?我有個朋友是她粉絲。”付荷苦中作樂。
鄭香宜急了:“史棣文!于澤是在給你那個Steven當保镖!”
付荷怔住。
鄭香宜連珠炮:“我們家于澤也是一直被蒙在鼓裏。培訓,培訓,天天就是培訓。可三天裏有一天舉啞鈴,兩天看電影,雖然說看的都是諜戰片吧,可這算哪門子培訓?只說老板是個有錢人,可這說了不等于沒說?哪個老板沒錢啊?一問姓甚名誰,都守口如瓶。我們家于澤不查還好,一查可了不得了,老板是你那個Steven!表姐,他到底什麽來頭?我們家于澤說了,他們那可是一整支隊伍啊!我吓死了,我可不答應讓于澤真的打打殺殺啊!”
付荷癱坐:“香宜啊,看電影……至少是安全的。你踏踏實實等我消息。”
整晚,史棣文一直沒有打來電話。
付荷在窗邊坐了整晚。
後半夜驟降大雨,微白的雨霧中,每一輛駛來的車子都像是他的。
付荷死了心:他是不打算道別了,這和忙不忙,有沒有時間無關。
他向來不喜歡,也不善于道別。
在這一點上,她和他更是天生一對。
翌日,康芸反對:“厚福這麽小,你帶他上火星他也就像是在家門口一樣跑跑跳跳。要我說,你別帶他了。他在家享福,你一個人也自在是不是?”
搶先于付荷,付有餘開口:“你別為難……別為難小荷。”
付荷将厚福和康芸關在房門外,房門內,是她和付有餘。
關于史棣文的“黑歷史”,付有餘對康芸訴也訴不得,對付荷怪又怪不着,如鲠在喉。他問付荷,去新加坡,史棣文是不是同行。付荷說不,說等我和厚福回來,他會去接我們回來。
付有餘百感交集,紅着眼吭哧吭哧別開身。
付荷又說:“等我和厚福回來,就什麽都好了。”
付有餘這個人,付荷若不給他生個孫子,這一輩子,她都欠他的,搞不好還利滾利。
相反,她生了厚福,生了付翺,不單單她欠他的會一筆勾銷,他反過來會對她于心不忍。
于敖給付荷發來消息,沒有再“謊話連篇”。
他直言高惠的曝光是他所為。
對此,付荷不意外。
那一場珠寶秀“紅極一時”,除了于敖的人仰馬翻之外,冰山化作河流,泡了多少雙名媛的鞋子,也一樣被人津津樂道。于老先生氣到抱病,于夫人更是對囚禁一事耿耿于懷,相較于于烨和于小娅,于敖的地位岌岌可危。
所以他反咬史棣文、喬先生以及喬泰股份,付荷不意外。
而發生在金茂天地的新聞,于敖不難知道,被太太團圍攻的受害者不是別人,是付荷。他發消息說:牽連到你,我非常非常抱歉。
付荷沒有回複。
于敖又致電:“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嗎?”
“是。”
“就因為我變壞了,變得不擇手段?可他Steven又能好到哪去?每一個往上爬的人又都能好到哪去?”
“他和你不一樣。他做了壞事,我會教訓他。但你做了壞事,我就只能不和你做朋友了。”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最後一個忙?”
于敖說于夫人給于老先生天天吹枕邊風,說他就是栽在了付荷的手上。所以,他拜托付荷跟他一塊兒去見見于老先生。他帶着哭腔說,我不求他再重用我,只求他不要誤解我們,你不是壞女人,我也不是被壞女人玩得團團轉的庸才。
付荷鐵石心腸,說這個忙我幫不了。
這時,康芸和付有餘的一句閑談傳來,傳入電話,傳入于敖的耳朵。
電話就此挂斷。
距離付荷帶厚福出發去機場只剩下兩個小時,付荷下樓扔垃圾,被埋伏在樓下的于敖抓住。他求她:“十分鐘,只要十分鐘就能消除我爸對我們的誤解。我爸就在附近,真的就在附近,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
付荷被于敖塞上了車。
她輸就輸在了感同身受上:“于敖,你就這麽想得到你爸的肯定嗎?理解,這我能理解……我要不是想得到我爸的肯定,我也不會是今天的我。”
若不是逃不開付有餘的期望,她付荷這輩子怕是要easy得多。
此外,付荷注意到于敖的車上有兩杯沒開封的咖啡。
于敖開得快,車程僅僅一刻鐘。
位于市中心的子爵酒莊,只臨街設有不打眼的一扇門,進了門,便是盤桓而下的樓梯。下了樓梯,豁然開朗,用餐區仿佛一座地下王國。牆壁四周是滿滿的鏡面,若不是有侍應生帶路,活脫脫一座迷宮。
當史棣文的身影乍現在鏡面中時,付荷将頭甩了又甩,他便乍隐乍現。
她用了好一會兒,終于鎖定了他的真身。
他穿着黑色的棉麻長褲,同質料的黑色襯衫,上面印有水墨畫的斑駁,除了和她遙遙相望的面孔有一剎那的警惕之外,他雙手插在褲兜裏,整個人好不清風徐徐,與世無争。
付荷承認,臨行前,她期盼見到他。
她無比無比期盼見到他。
可怎麽就……就這樣見到了呢?
他似乎是在這裏用餐,出來透透氣,或是才吸了一支煙。
這時,于敖鉗住了付荷的大臂。
付荷幡然醒悟:“于敖,請問令尊真的在這兒嗎?”
虧她剛剛還就各自的父親與他同病相憐?
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于敖一掃适才的卑微、誠懇和惶惶不安,帶着付荷大步向前。
他走火入魔:“今天無論如何,我也要帶你過來。謝謝你肯和我走這一趟,不然……我有在咖啡裏加了一點點的料,就算是扛,也要把你扛過來,謝謝你沒有讓我走到那一步。你別怕,我的目标不是你,我只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距離太遠,史棣文終于追上來:“你放開她。”
但還是來不及了,于敖抵達了他的目的地。
又一面頂天立地的鏡面後,是偌大的宴會廳。
左右而立的侍應生為他拉開門,他器宇軒昂地站到了門口。
顧名思義,宴會廳是用來舉辦宴會的,純淨的Bandari撲面而來,達官貴人們鮮有喧嘩,只混合作嗡嗡的談話聲。
裏面有人喚了一聲四少爺,于敖手上一用力,便将付荷帶了進去。
他微笑着說:“哇哦,好大的party。”
的确好大。
于敖和付荷的“闖入”無異于砂石入海。于敖和相識的人微微寒暄。付荷環視,熟人一個接一個,喬先生在,于烨在,高惠也在……
“借過。”此情此景,史棣文只能若無其事地從付荷身側通過。
他散發着嗆人的香煙味。
于敖對付荷竊竊私語:“我爸媽結婚三十三周年慶上,Steven像耍猴一樣耍我。今天我要把他給我出的難題還給他,我也要讓他衡量看看,一邊是你,一邊是喬泰股份,到底哪一個才是他的至關重要。”
“無聊,”付荷用另一只手去掰于敖的手指:“無聊至極!”
“你怕他不選你嗎?”
“我什麽也不怕,他選我或是不選我,都自有他的道理。”
“那你就留下來等一等答案。”
“于敖,你一定要我把話挑明嗎?”
于敖微微一愣:“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我去你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不是沖我,也不是沖Steven,你是沖你三哥來的,你是來同歸于盡的。”
因為文勇一事,于敖和喬先生不歡而散,使得喬泰再沒有機會為他所用。這就像一座城池,如果有誰待不下去了,炸也要炸了它,萬萬不能留給別人。所以于敖才有了今天,利用付荷,繼而利用史棣文,志在抹黑喬泰,一旦喬泰泥足深陷,他三哥與史棣文的交好……便也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于敖輕哼了一聲:“這兩件事并不矛盾。”
這時,一名記者将付荷認出:“付小姐?昨天在金茂天地……”
又一聲呼喚連名帶姓:“付荷?”
是姜絢麗。
她也在,今天還真是一個不落。
這一場宴會有圓桌,有卡座,中心則是一圈吧臺式的高腳環座。姜絢麗這一呼喚,付荷這一回頭,連喬先生也發現了她。
“你來做什麽?”姜絢麗這話雖然是問付荷,但沖着的是于敖。
于敖沒說話,甚至沒看向姜絢麗。
付荷看向喬先生,他所在的卡座,還有史棣文、高惠和其餘三個男人。男人們高談闊論。高惠在進步,一次比一次出得廳堂,今天更是穿了鵝蛋青色的真絲旗袍,但還是插不上嘴,擡了擡受肌無力所累的眼睑,便也發現了她。
姜絢麗散發着薔薇香:“你這是在搞什麽?”
于敖不客氣:“我用不用每件事都向你彙報?”
這個節骨眼,付荷就算算不上喬先生的眼中釘,至少也是眼中的砂子。他不聲張,有大将之風,默默等她消失。
反觀高惠,她一個新兵蛋子在經歷了金茂天地的大陣仗後,今天便忍不住對付荷直勾勾地瞧。
和高惠同桌的人聊到她頭上,一聲“高小姐”後,她無動于衷,對方便看她所看:“那位是高小姐的朋友?”
事态越來越不可控。
“放開我。”付荷掙不開于敖的手,便踢了于敖。
于敖不為所動。
姜絢麗護着于敖:“付荷你瘋了?”
那記者去去又回:“付小姐昨天的傷勢有沒有大礙?”
又是以一敵多,付荷大勢将去。
“付荷。”這一次,是史棣文。
他音量不大不小,剛剛好蓋過嘈雜,衆人不自覺為他讓出一條路,讓他走向了付荷。他微笑着,雙眸明晃晃的,右手還拿着一把銀色小叉子,口中才塞入了什麽美味,還沒咽下,一邊走,一邊優雅地咀嚼着。
他說付荷,你來了。
他又說,諸位,我和付小姐先就昨天的意外私下聊聊,哎,案子不大,可報了警程序一道道的真不少,那……我們先失陪。
就這樣,他從于敖手中帶走了她。
中心的吧臺,一圈高腳環座,史棣文和付荷躲是無處躲的,不如反其道而行之,高調一把。
史棣文要了兩杯郁金桔酒,與付荷同向而坐。
“回去我就炒了阿南,他把我給你的機票私吞了嗎?”史棣文十指指肚不快地彈着酒杯。
☆、乳臭未幹
付荷表态:“我馬上走。”
“馬上走?你走得掉嗎?走得掉你早走了。”
付荷繼續表态:“下一班是幾點?我搭下一班好了……”
史棣文在按捺,又将酒杯頻頻轉在了十指間:“你怎麽會來?還是和他來?”
“我承認我上當了行不行?”
“不行。你哪怕被人騙去做傳銷,或者愚人節誰說愛你你都信,随便你怎麽上當都行,唯獨上他的當不行。你……朽木不可雕嗎你?”
付荷面子上挂不住,急中生智:“高惠的事,是于敖搞的鬼。”
史棣文幽幽地掃了付荷一眼。
付荷難堪:“阿南說你還在排查中……”
“他的事,和你不說也罷。”
付荷不得不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今天這又是什麽陣仗?”
史棣文三言兩語:“有香港人對我們的喬泰系統感興趣,今天先來摸摸底細。姜絢麗在公事上有個好鼻子。得她,是宏利大幸,是你們瑞元系統大幸。”
一曲《One Moment In Time》比酒更醉人。
史棣文說,付荷你手腕紅了。付荷說沒事,三五分鐘就會消下去。他滑着大理石的臺面将酒杯挪過來,和她碰了碰杯,叮一聲,融為這一曲的一部分。
他再看她:“昨天,傷得重不重?”
“這不是能跑能跳?所以你吓吓她們就行了,放她們一馬,她們會愛你一萬年。”
“你少操心了。你啊,該抹藥抹藥,該休息休息,等你傷好了,我就去看你。”
“好之前就不能來嗎?”
“好之前我懶得看,不敢看,看了難受。走吧。”
史棣文喝了杯中酒,起身便走。
付荷跟上:“于敖不會就這麽罷手。”
“那他還能怎樣?動手嗎?那等我打得他滿地找牙的時候,你別光顧着拍手叫好。你走你的,頭都別回。”
二人途徑喬先生和高惠等人的卡座,喬先生沒事人一樣。
付荷争分奪秒:“還有一件事,雇用于澤的人是你?”
只可惜,不等史棣文娓娓道來,付荷又一次被推上風口浪尖。
今天的宴會沒有媒體方,受邀的幾個記者都是和賓主有私交的“狠角色”,這會兒三五個人對付荷蜂擁而來:“付小姐,請問這段視頻中的女人是不是你?”
史棣文當務之急是先笑盈盈地噓了一聲:“當這兒是菜市場呢?”
大家稍稍放低了音量。
其一的手機上播放着一段視頻。
內容如下。
入夜時分,付荷的車子停在雙槐路輔路。付荷坐在車子裏,一邊打電話,一邊補妝。這是那一晚,于敖在瑞元的停車場堵到付荷,付荷情急之下撥通史棣文的電話只差喊SOS。後來,一輛跟蹤付荷的銀色尼桑阻止了付荷和史棣文的見面,雖然最後,他們還是在付有餘和康芸家的樓道見了面,甚至還……見了家長。
說回到這一段視頻,鏡頭先對準付荷,再對準高架橋,更确切地說,是對準高架橋上的史棣文的車子。
這樣的指向性不言而喻。
随即,付荷被提問:請問付小姐和Steven真的只是同事關系嗎?昨天在金茂天地發生的事,到底是誤會,還是代表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還有您今天的衣着,不像是有備而來,臨時出席是有什麽原因嗎?或者說,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原因嗎?
這一次,連史棣文都沒有了最佳答案。
他只能先護住付荷:“諸位,這是不把我Steven放在眼裏了?在你們的問題裏,難道我不是另一個當事人嗎?來來來,先沖我來。”
史棣文四兩撥千斤的本事是人人稱道的,但今天不管用。
那些人勢必是奉命而來,要揀軟柿子捏。
那軟柿子非付荷莫屬。
于烨聞聲而來,被于敖拉住。
于敖大概是說:三哥,你何必蹚這渾水?
姜絢麗冷眼旁觀。今天這事兒,沒有她參與的份,對于敖的趕盡殺絕意外歸意外,但倒戈?不可能的。
那些人愈加磨刀霍霍:請問付小姐知道Steven的婚史嗎?對兩位高女士有多少了解?您對Steven欺騙公衆一事,有什麽評論?有人說Steven表面上的作風風流,是在為付小姐一人打掩護?也有人說是付小姐插足了Steven和高惠高女士的感情?
付荷幾乎要被生吞活剝。
她向後撤去,混亂中被人踩了腳,身子一仰,坐了個屁墩兒,疼倒是不疼,只是丢人。
這時,喬先生走過來,一塵不染的白色皮鞋差點兒踩上付荷的小指。
提供視頻的人自然不是他。
銀色尼桑中的人,是于敖的人。
用阿南的話說,喬先生沒道理搬石頭砸自己的,砸喬泰股份的腳。偏偏付荷三番五次來“砸”他的場子,給他添堵,讓他下不來臺。就事論事,他怎能不對付荷恨之入骨?
接着,緩緩而至的是高惠的深青色繡花布鞋,她骨架大,這一雙繡花布鞋少說有三十九碼。
她今天沒有坐輪椅。
喬先生一開口還是大慈大悲:“Steven啊,你又搞事情,收收你的驢脾氣,有話好好講……”
顯然,這是喬先生的施壓。
他從始至終都要Steven選擇高惠。
但這一次,史棣文打斷了他的話。
史棣文撥開那些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人,向付荷伸手。他手腕內側的青筋一根根凸出着,指關節有棱有角。他只說了四個字:付荷,過來。
外界接二連三對付荷的不公、利用和欺辱,一次次觸碰了他的底線。他從頭到腳散發的冷意,如果連付荷都覺得是冷意,那別人只會覺得徹骨寒。而眼下,付荷腦中一閃而過,史棣文曾這樣說過:付荷你信不信邪?沒有人比你我更搭調了。
或許是的。
那麽,她至少也要英勇無畏。
就這樣,付荷自食其力,站直身。
本來的麽,區區一個屁墩兒,又不是坐在刀山火海上,他何必伸手?
多此一舉。
付荷笑着撣撣手,說你們的眼睛比群衆還雪亮?視頻裏指甲蓋兒大的一張臉,就能說是我?
顯然,付荷要否認,要渾水摸魚。
史棣文卻和她唱反調,直指了一人:“你是《風尚志》的Jessica吧?”
“Steven!”喬先生在不悅了。
史棣文充耳不聞:“就是你踩了付小姐的腳,害她摔倒,沒錯吧?”
這家夥,是真的要因小失大了。
付荷不得不飛快道:“好了我承認!是我,視頻中是我。”
對方追問:“那付小姐和Steven,是不是真的關系不一般?Steven和高靜、高惠兩姐妹的三人行再加上付小姐的話……”
“不一般?我追求他,這算不算不一般?”付荷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好不好,但總好過史棣文要魚死網破。
十小時後。
也就是深夜二十三時許,付荷和厚福在飛行了六個半小時後,抵達了新加坡樟宜機場。
一位名叫唐安的唐小姐接機,舉的牌子比其他人的都要大,牌子上的“小荷”二字也最有模有樣。
在付荷飛行的這六個半小時裏,史棣文同香港人在喬泰股份開會,開會後共進晚餐,晚餐後另有節目,但抽空為付荷安排個地陪,對他來說還是小菜一碟。
唐小姐駕車,說Steven訂好的公寓在哈芝巷附近。她說那是一條有趣的小巷,英殖民地時期的舊貌新顏,是消磨時光是好地方。付荷捕捉到兩個關鍵詞。
一個是公寓,無疑比酒店更适合長長久久地住下。
另一個是消磨時光。
消磨,這個詞真真叫人絕望。
唐安同付荷閑聊:“付小姐的香水味好Special。”
“啊……你是說,紅酒味吧?”
在半天前,卻又恍如隔世的那一場宴會上,付荷将她和史棣文的關系定義為“我追求他”。
對方追問:“付小姐可不可以詳細說說?”
史棣文背對付荷,脊梁骨一僵,接着緩緩松下來。他對對方說你們《風尚志》一貫人雲亦雲也就罷了,四月份采訪我,還把我母校的英文縮寫寫反了,捎帶着得罪了多少人……
付荷知道史棣文為什麽要喋喋不休。
他在給自己争取時間,争取不要再失控下去的時間。
只因為她不準他再失控下去。
姜絢麗還在袖手旁觀。而只要史棣文不失控,喬先生求之不得。而高惠……高惠的狀态一貫是波瀾不驚。總之,付荷那一句“我追求他”的确有息事寧人之功效。
只有于敖不答應。
他陰陽怪氣:“追求?呵。視頻裏的付小姐和Steven難道不是在幽會?”
姜絢麗從大局出發,制止于敖:“別說了。”
“幽會?橋上一個橋下一個你管這叫異地戀嗎?”付荷一口咬定,“是跟蹤,是我在跟蹤他。”
史棣文仍背對付荷,和那個叫Jessica的斤斤計較。
他遲遲……找不回他的自制力。
同時,于敖也失去了他的自制力:“付小姐對Steven的袒護會不會太欲蓋彌彰了?”
于烨開了口:“于敖,你這是較什麽勁?”
終于,于敖要同歸于盡,付荷給了他同歸于盡:“于敖,你追求我,我追求Steven,到頭來你我都是失敗者,誰也別對誰落井下石。更何況我和你也有多少次的出雙入對,所以在我和其他男人的問題上,你沒有發言權!”
話音甫落,付荷被姜絢麗潑了她手中的紅酒。
一如付荷在保護史棣文,姜絢麗在保護于敖。
那一杯紅酒,史棣文用小臂替付荷擋下一半,另一半給付荷洗了臉。
宴會中,沒人能帶相機進來,有人偷偷掏出了手機,被史棣文用淌着紅酒的手不疾不徐地拿下。
姜絢麗冠冕堂皇:“付小姐插足Steven和高女士多年的感情,的确可惡。”
記者們停不下來:“請問高女士認識付小姐嗎?”
付荷自救,微笑着抹了一把臉。
這會兒她如果皺一皺眉頭,勢必會給史棣文火上澆油。
姜絢麗的酒杯也被史棣文不疾不徐地拿下。下一秒,他脫手,酒杯炸裂在他的腳邊。他指責了她:“姜小姐,你吓到我未婚妻了。”
付荷眼前一亮。
她知道從這一刻,史棣文戴回了他的面具。
他在喬先生身邊和喬泰股份的步步為營,他要奪下的自由、金錢和權勢,他淌過的汗、流過的血、受過的委屈,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那些冤仇,他和高靜、高惠的上半輩子,以及和她付荷的下半輩子……還有他對厚福的“虧欠”,不能白白止步于此。
所以,付荷要的不是他今天為她撐住一把花裏胡哨的□□。
她要的,是他将來為她和厚福撐住一片天。
付荷的頭發被打濕了,胸口被染紅了,孤立無援。
而史棣文不得不回到高惠身邊,攬住她:“你們問我為什麽要欺騙公衆,為什麽要把我的未婚妻藏了個嚴嚴實實,答案你們自己不知道嗎?來,你們自己看看,這外面的世界……會吃人啊。”
有人發聲:“您和高女士的‘恩愛’一直不足為信,這是關鍵所在。更還有高女士的姐姐在這中間撲朔迷離。”
史棣文挑眉:“《人物志》的小樊是不是?好,你勇氣可嘉,我給你獨家,題目就叫……Steven和高家姐妹的傳奇二十二年,或者叫緣何一對姐妹是同一個男人的亡妻和未婚妻,如何?”
這是他最最擅長的四兩撥千斤。
而這獨家是何等的可遇不可求?小樊的同行們紛紛眼紅得像泣了血。
“那請問您對付小姐是怎樣一個态度?”
“态度?你說呢?每一顆女人心我都視如珍寶,能不傷,則不傷,能做朋友,則做朋友。”史棣文對付荷點點頭:“這兒沒你的事了,謝謝你的厚愛。”
付荷心領神會地要走,可即便小小一步,又踩中了于敖的地雷。
于敖還是不答應:“荒唐!”
史棣文似笑非笑。
“我說荒唐!”于敖喪心病狂,“你放着付荷不愛,愛一個病恹恹的村婦?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別忘了你和付荷還有一個……”
孩子。
于敖的下文一定是孩子。
可他沒有機會了。
史棣文對于敖撲上去,從第一拳就揮出了骨骼開裂的咔咔聲。
于敖跌出去,只能發出一聲悶哼,下颌骨仿佛不再是他的,字不成字,句不成句。
而史棣文矯情地抖了抖手腕:“于家四少爺乳臭未幹,不好對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指手畫腳。”
于烨攔住史棣文,也算救了他弟弟半條小命。
姜絢麗去扶于敖。
于敖六親不認,來一個推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