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2)
用他,他也許不會是今天的他。抱着這樣的悔不當初,她又怎能怨恨他?
只是,是時候無情無義了。
至于周綜維,史棣文到底沒能攔住。
史棣文為黑糖酒吧談了個遠遠高于市價的價格,讓它被同類的佼佼者買下。這對黑糖酒吧,對程韻伊和周綜維而言,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但周綜維謝絕了。
最後,周綜維還是接受了喬先生的“幫助”,拿下了意大利臻品咖啡的授權,将黑糖酒吧改造為黑糖咖啡廳,要絕處逢生。
周綜維和程韻伊在黑糖酒吧……不,在黑糖咖啡廳慶祝,請了不少的朋友,包括Zoe在內。
關于喬先生的“幫助”,周綜維連對程韻伊都只字未提,Zoe自然不知道。
人去樓空後,付荷來到黑糖咖啡廳。
周綜維支開程韻伊,給付荷上了一杯新品康乃馨咖啡:“你是代表Steven來?”
“總不會再代表香宜來。”付荷再盡最後一把力,“你為什麽要白白浪費Steven的苦心?他和你非親非故,幫你純屬學雷鋒,做好事,不求你回報,你這迷途的小羔羊能不能回頭是岸?”
“大家道不同,角度不同。”周綜維鬼迷心竅。
說到角度,付荷便也換了個角度:“跟我說說,Steven都和你說了什麽?”
“無非是他的陳年舊事。”周綜維不以為然。
“是嗎?你一字不落講給我聽聽。”
兩日後。
高惠來京,給人的感覺……倒也不算突然,更像是紙包不住火,遲早要來,不得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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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棣文的那一段婚姻,在圈中雖然不是秘密了,但仍是多少種的版本。一則是他,二則是喬先生的嚴防死守,令高靜和高惠兩姐妹和他的關系,至今仍是秘密中的秘密。
這段時間,不是沒人拿“陳世美”來對史棣文大做文章,但深究的話,又沒有哪個女人真能站出來作證,作證史棣文處處留情、忘恩負義。
直到一天前,高惠的種種浮出水面,不胫而走。
包括史棣文的出身,也包括她的姐姐高靜的死——自殺。
但恰恰沒有深究到高靜出軌妹夫的那一段前史。
喬泰股份同瑞元、宏利、東升電子的這一戰,戰的是散戶市場。作為喬泰系統研發者的史棣文,爆出這樣的負面新聞,人雲亦雲的散戶勢必面臨大規模的流失。
所以時隔一天,史棣文便将高惠接來了北京。
直面。
将負面新聞踩在腳下的唯一一個法子便是直面。
期間,史棣文一直沒有聯絡付荷,付荷也求之不得。
有一夜,她夢到他聯絡她,在電話中說:付荷,時辰已到,你和厚福收拾收拾上路吧!
乍一聽,還以為他說的是黃泉路呢。
可即便不是乍一聽,即便不是黃泉路,這個簡簡單單的“上路”,也意味着逃亡,對付荷而言也依舊是噩夢。
所以,不聯絡反倒是好的。
高惠祖籍遼寧省錦州市成縣。
此板上釘釘的消息一出,史棣文編織了十幾年的出身小富之家的謊言,算是徹徹底底地崩了。
謊言這東西,真不是長久之計。
比如當年付荷懷上史棣文的孩子,片刻間被史棣文識破。
再比如,于敖在付荷在上海的兩三年間,對她是不聞不問,還是念念不忘,不出一年半載也真相大白。
相較之下,他史棣文算得上說謊的個中高手了,也難逃今天。
無論是誰,說了謊總要自食惡果。
秦思緣幸災樂禍,在辦公室興奮地踱來踱去:“Steven這次兇多吉少了!”
她後脊梁骨被付荷冷冷一瞪,忙不疊改口:“不不不,我是說,喬泰這次兇多吉少了。”
“你別忘了,高惠上一次來京,殺了Steven一個措手不及,到了也沒什麽水花,不是嗎?這次他有備而來,一定擺得平。”付荷自然站在史棣文一邊。
“沒什麽水花?那是因為沒人敢相信他史棣文的女人是個村婦,他們甚至說史太太是阿拉伯最富有的公主,也不敢相信他出身鳥不拉屎的鄉下。”秦思緣頭頭是道,“沒人去剖析他的高貴和已婚,不代表沒人對他的窮酸和八卦窮追猛打。這是多大的八卦啊?那是一對姐妹!”
☆、無辜大眼狗狗妝
付荷不得不認同:“人心險惡。”
秦思緣顧及付荷:“至少咱們瑞元……不會對他落井下石。”
付荷拆穿秦思緣:“拉倒!你不是不會,是這會兒有一百個人要群毆他,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甚至插不進去手,那還不如坐山觀虎鬥。”
秦思緣咳咳兩聲,沒否認:“總之,勝敗乃兵家常事。”
“這話到最後是誰開解誰,也還說不定。”付荷不死心。
對史棣文,她永遠不死心。
另一方面,秦思緣的日子也不好過。
秦雨露對毛睿這個“小舅舅”的歷練一天不結束,毛睿就要一天與其班主任約會。
對方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家碧玉,大毛睿三歲,是正正好的女大三,抱金磚。
“周六有沒有空?”秦思緣問付荷。
“盛元系統”交易面的部分,瑞元劃下了句號,也就難怪秦思緣無所事事,沒事找事了。人民教師和毛睿約好了周六shopping。秦思緣身為毛睿的“姐姐”,說她缺兩雙當季的鞋子,要同行。
毛睿不可能,也不能拒絕。
可這會兒秦思緣又打了退堂鼓,沒種一個人做電燈泡,要拉付荷同行。
付荷直言,說你不是缺鞋子,你是缺心眼兒,自讨苦吃。
此後,史棣文果不其然地“泡”在了衆人的唾沫星子裏。
于私,他的微博罵聲一片。他還是他,還是一呼百應,幫人錢滾錢的他。但不計其數的女性粉絲接受他的“風流”,如今卻對他的虛僞嫉惡如仇。說穿了,她們介意的不是他的虛僞,是他的不光鮮。
于公,各媒介的外彙板塊中,史棣文這一“首席專家”的字字珠玑,仿佛在剎那間不聲不響地消失。輿論之下,似乎做人……比做事更重要。
接着,史棣文發布了最新一條微博:keep conscience clear,then never fear。
意為無愧于心,便永無畏懼。
他說,他無愧于心。
別人都當史棣文是死到臨頭,只有付荷相信他。
到了毛睿和人民教師約會的周六。
秦思緣的妝是付荷幫她化的,眼線到了外眼角,下垂。
秦思緣心虛,說這樣會不會顯得人沒精打采?
付荷給她寬心,說這叫無辜大眼狗狗妝,你不是要裝嫩嗎?裝嫩和神采奕奕不可兼得。秦思緣發飙,說狗狗妝?我土都快埋脖子根了,你拿我尋開心呢你!
付荷安撫秦思緣,說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汪,一起旺。
毛睿對人民教師的殺手锏,是塑造一個揮金如土的啃老族,所以他将這一場不倫不類的約會約到了連人均消費都高達五位數的金茂天地。
與此同時,史棣文既不能掉價兒,又要當衆對高惠秀一秀恩愛,金茂天地也是他的不二之選。
而倘若,付荷早知道今天要和史棣文狹路相逢,且處境糟上加糟,她說什麽也不會陪秦思緣同行,更打死也不會化那見鬼的無辜大眼狗狗妝。
人民教師姓任,略施薄粉,穿梭在各大奢侈品品牌中,面不改色。
不買是必然的。但不買,可以細分為兩種。一種是買不起,另一種不是買不起,是不屑于買。
難得她能做到像後者。
如此說來,毛睿這揮金如土的啃老族的人設,可謂是有的放矢。
任老師是秦雨露的班主任,秦思緣敬她三分,她還秦思緣八分,彬彬有禮道:“大姐,那我就随着毛睿,叫您大姐了。”
這一聲大姐傳來,秦思緣濁淚一湧,耷拉着的眼線差點兒糊了。
毛睿催促着任老師:e on!一分錢不花,我們是逛公園嗎?”
“不該花的,不花。”
毛睿不依不饒:“不花就是不給我面子!”
任老師便象征性地逛逛。毛睿趁機對秦思緣竊竊私語,說你今天真可愛。秦思緣像顆□□,說化得像狗一樣,能不可愛嗎?!
這時,史棣文就是在這時,推着輪椅……或者更準确地說是推着輪椅上的高惠走進了這家店。
與付荷這一票凡夫俗子不同,高惠不用昂首挺胸,他史棣文也就是穿了條平平無奇的牛仔褲,店員便對他們畢恭畢敬。
高惠還是低眉順眼的模樣,頭發打理過,齊肩長,烏亮亮的三七分,不時髦,也不落伍,黑色長裙,上身配了一件石青色的絲綢小衫。
鄉下女人不比付荷或秦思緣保養得好,早生細紋和白發的她,如今卻是個響當當的好看的女人了。
畢竟,要和玉樹臨風的史棣文出雙入對,不好看……是說不通的。
即刻,付荷一個向後轉。
她才教導過秦思緣眼不見,心不煩,今天就不該來,這會兒便比秦思緣更眼見心煩了。
“秦總?付荷。”反觀史棣文大大方方打了個招呼。
史棣文攜高惠而來:“這麽巧。這位是我未婚妻,高惠。小惠,這二位是我的舊同事,可都是女中豪傑。”
秦思緣捅了一下付荷的側腰,悄悄一語道破:“有狗仔。”
她善解人意,代表付荷上前同高惠握手:“幸會。”
高惠擡手擡得不易,史棣文說了句“我未婚妻身體不太好”,便要和付荷等人好聚好散了。付荷微笑地一擡眼,對上史棣文微笑的眼。這樣的裝腔作勢,對他們而言不算太難。
店員呈上一只只皮包,供史棣文和高惠挑選。
史棣文皺眉,怪店員沒有眼力見,說只要手拿包。
可不是麽,鑒于高惠的身體,唯一能派上用場的也就是手拿包了。
此後,史棣文時不時俯身與高惠交流,二人琴瑟和諧。
“這是要力挽狂瀾?”秦思緣在一旁對付荷說悄悄話,“本年度好好先生會不會有他一席之地?”
付荷拿毛睿打岔:“你對任老師有沒有B計劃?萬一她真買,你拿什麽買給她?拿命嗎?”
毛睿口出狂言:“她不會……”
話音未落,任老師從試衣間出來,舊貌換新顏:“毛睿,這套怎麽樣?”
毛睿硬着頭皮:“Good,very good!”
“那就這套好了。”任老師一錘定音。
說完,她美滋滋地退回試衣間。
秦思緣陰陽怪氣問毛睿你錢夠不夠的?毛睿梗着脖子說我可以刷卡。秦思緣白化了狗狗妝,母老虎似的,說你卡不是都刷爆了嗎?
毛睿一扭臉,借錢借到付荷的頭上。
付荷旁觀者清:“你真要買給她?”
毛睿一拍腦門兒:“對哦!我吃飽了撐的買給她?”
另一邊,高惠敲定了一只松石藍的手拿包。史棣文耳聽八方,卻聽了個滿擰,冤大頭似的掏出卡,說連同那位小姐的,也算我的。
秦思緣本來就一肚子火,本來就一點就着,當即與全世界為敵,一雙狗狗眼像兩把機關槍,直突突史棣文。
付荷忙不疊對毛睿使眼色,毛睿跟着忙不疊:“不用,不用了!”
史棣文坐在黑色真皮長凳上,友好得不得了:“別客氣,又不是什麽貴重東西。”
一如既往好大的口氣!
秦思緣繃不住:“誰他媽跟你客氣了……”
付荷拉住秦思緣,壓着音量:“你要便宜狗仔?明天的頭條是瑞元和喬泰貌合神離?是,貌合神離無所謂,可咱們得用系統說話,得憑盛元系統和喬泰系統一決雌雄,不能在這裏破口對罵。”
店員小姐快手快腳,才不管兩撥人的恩怨情仇,刷卡就對了。
任老師從試衣間出來,只當是毛睿買單,道了聲謝謝。
女人心未必是海底針,怪只怪男人太想當然。比如毛睿想當然地以為任老師艱苦樸素,可持不持家這一說,總得等她和你是一家人了再說。這才哪到哪,真未必。
末了,史棣文還和店員小姐打趣了幾句,逗得對方捂着嘴嬌笑連連。
他不怕被鏡頭拍到這個,不怕被扣上風流的帽子。
演戲最怕演得假,他一向不是個“正派”男人,不是就不是了,只要是個敢作敢當的未婚夫,便能挽救他和喬泰股份的敗勢。不正派怎麽了?真性情遠遠好過虛僞。
這時,毛睿又節外生枝:“Steven,中午一塊兒吃飯啊,我請。”
史棣文推上高惠:“今天的金茂文苑,是民俗剪紙的主題,我要帶我未婚妻去看看。她啊,沒別的愛好,唯獨對這剪紙,百看不厭。”
史棣文說這話,明明像是要謝絕,卻又擡腕看了看時間:“那……我們約十一點半,在三樓的水幕會合好了。”
他今天戴的是松拓的運動腕表。
他的勞力士,在付荷的手腕上。
越來越雜糅的約會大軍,就這麽敲定了。
此後,秦思緣買了兩雙鞋,全是尖頭的,試在腳上後,正對着毛睿問好不好看。毛睿心說這是送命題,無論說什麽,都有可能被那鞋尖踢死。任老師搶答,說大姐的眼光真好,好看!
付荷找機會怪罪毛睿:“你就不能直接拒絕她嗎?”
毛睿抓耳撓腮:“雨露才初一,接下來還有兩年要跟着她混,你讓我直接拒絕她?她萬一公報私仇怎麽辦?雨露将來生不如死算誰的?”
這小子,也有周到的時候。
所以無論如何,他要做被甩的那一方。
☆、不高興
付荷再去寬秦思緣的心,卻被秦思緣倒打一耙:“你就別說我了,Steven和他未婚妻一露面,你整個人就酸了你聞沒聞見?”
付荷當真擡胳膊吸了吸鼻子:“好像是有點兒……”
眼下,付荷滿腦子都是史棣文對高惠的含情脈脈。剪紙有什麽好看?哪有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語好看?瞧,這《十二生肖》多栩栩如生。看,這《百花齊放》多巧奪天工……
不能想。
越想越酸。
三樓的水幕。
付荷一行人趕到時,史棣文和高惠在等候着了。
飛流直下的水幕,她們從這一側趕到,他們等候在另一側。雙方的呈像都在波動。史棣文面孔隐隐約約,但挺拔、惬意,搶眼得不得了。
付荷一行四人戰線拖得長。從水幕這一側繞到另一側,她耳聞似乎有路人将史棣文認出來,一邊走一邊指指點點,說是他,就是他……
但具體指的是什麽,便不得而知。
還是史棣文最先打招呼:“既然是毛睿請客,我們就客随主便了。”
“剛剛沒來得及介紹,這位是任老師,”付荷出面,“毛睿的……朋友。”
史棣文點點頭。他這個人,一點就通。
毛睿暗暗掂量了錢包:“那就鼎泰豐好了。”
秦思緣走在第一個。毛睿和任老師形影不離地走在中間。史棣文同樣和高惠形影不離,卻将付荷拴在了後面:“付荷,我有個問題請教。”
然後,他問她:“那任老師是怎麽回事?”
這的确是個好話題。
付荷三兩句講了來龍去脈,收尾道:“托你的福,她對毛睿更死心塌地了。”
這時,史棣文沒頭沒腦說了句英文。付荷沒跟上,帶着問號嗯了一聲。史棣文輕嘆,再開口還是句英文,但換了另一種小兒科的說法,英譯中便是:你在不高興?
付荷否認,說No。
他不信,又用英文說了句別不高興。
他不差毛睿這一頓飯,只是要對付荷說這一句話。
付荷将話題兜回去:“秦思緣這次恨死你了。”
“小菜一碟。”史棣文不以為然,又将話題兜回來,“Miss何的英文要加把勁了,你這也就小學水平。”
付荷氣結:“我就是聽力差一點。”
“嗯,聽力是最重要的。”
付荷恨得牙癢癢,心說F**k!
從始至終,高惠一言不發。
史棣文追上毛睿和任老師:“任老師是教哪一科?”
秦思緣落到同付荷肩并肩:“他這又是哪一出?”
“給你賠罪。”付荷心領神會,“慣用的美男計。你們家毛睿是出淤泥而不染,他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莺莺燕燕中再多個任老師,無所謂的。”
秦思緣大開眼界:“帶着自己的未婚妻搭讪?好不好使的?”
雖然難度大,但不試試怎麽知道?
三兩個回合下來,史棣文說在他心目中老師是最偉大的職業,所以剛剛那一身“薄禮”,就算他對任老師的小小敬意了,錢,毛睿不用還。任老師意外,問還錢?還什麽錢?
毛睿就坡下:“咳咳,餘額不足,就讓他先幫我墊上了。不用還了?真不用還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秦思緣忍俊不禁:“他可真能謅!老師偉不偉大關他什麽事。”
立竿見影。
走在兩個男人中間的任老師,和毛睿漸行漸遠,倒是和史棣文叽叽喳喳上了。這個對未婚妻無微不至的“好男人”,太可遇不可求了!未婚妻怎麽了?那也是機會面前,人人平等!
到了鼎泰豐門口,付荷打了退堂鼓:“差點兒忘了,我中午約了人……”
秦思緣留她:“推了推了,不許走。”
毛睿也留她:“你這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只有史棣文放過她:“你們就別強人所難了,我們五張嘴照樣吃得熱熱鬧鬧。付荷,你去忙吧。”
付荷多一句依依不舍的話都沒有,可她腳再快,也快不過史棣文的嘴。
他說:“我送你到電梯。小惠要去洗手間。”
高惠仍一言不發。
似乎史棣文可以全權代表她,大至天涯海角,小到洗手間,不是她要去,是他要她去,她就可以去。
付荷跟随史棣文,将高惠推至洗手間門口。
高惠起身,艱難地走了進去。
電梯就在幾十步開外,史棣文将輪椅擋在他和付荷中間:“少說有五六撥記者跟我,所以我們只能說幾句。我先問你,你能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如果不能,就什麽都別說了。”
“那……回頭再說吧。”付荷沒這個信心。
史棣文食言,搶斷付荷的話:“你因為高惠不高興,是自尋煩惱。”
“我沒不高興。”
“你有。”
“好好好,我有。可我是因為你瞎攪和不高興。”
“任老師的事我不是擺平了嗎?她不會再糾纏毛睿。”
“可你不管做什麽事都要……都要賣弄風騷嗎?”
“付荷,你這是雞蛋裏挑骨頭。你不高興,我怎麽做都不對。”
“怎麽做都不對的人是我吧?我自認為今天的表現棒極了,你何必要苛求我表裏如一?是,我是不高興,可我有表現出來嗎?有的話,怕是這會兒閃光燈早就閃瞎你的狗眼了吧?不,是我的狗眼。”付荷自認為今天最大的敗筆就是這個狗狗妝。
這會兒聽自己的無理取鬧,仿佛聽狗叫一樣。
“你走吧。”史棣文彎腰,撣了撣輪椅上的靠墊。
這是他的表态:付荷,我沒辦法,我今天不是你的誰,我今天只是高惠的未婚夫。
付荷離開。
從邁出的第一步,她豁然開朗。她早該走掉,早該在他和高惠一露面便找個借口走掉。留下來是她的錯,不高興是她的錯。他識破了她的不高興,要解釋,錯在她不需要他的解釋,需要他……哄。
問題此情此景他如何能哄?
他盡了力,用她的英語水平逗她,她還不吃這一套。
身後傳來幾千只鴨子的聒噪。
“是他是他,就是他!”
“都說了她太太是瘸的!你滿大街找,長得帥的有幾個推輪椅的,推輪椅的又有幾個長得帥的?就他獨一份!”
付荷回過頭,只見幾個女人從洗手間出來後,便湊了一團對史棣文議論紛紛。
又只見她們将目光對準了她。
她三步并作兩步,按下電梯。
“等電梯那女的是他什麽人?前腳和他聊得歡,後腳跑得比兔子還快。”
電梯從地下三層慢慢往上爬,付荷一邊等,一邊如芒在背。
那幾個女人派了代表,直擊史棣文:“你是Steven吧?財訊網外彙板塊的首席專家,Steven。”
如此說來,她們大概是個炒外彙的太太團。
“曾任。”史棣文泰然自若,“如果你是說曾任財訊網外彙板塊的首席專家Steven,那就是在下了。”
她們有備而來,或許就是剛剛在水幕認出史棣文的人,憋了半天,憋不住要“替□□道”了。
當然,也可能是被什麽人利用的民憤。
付荷面前的電梯一層一停,害她遲遲走不掉。
背後,那太太團的邏輯如下:“你這個背信棄義的東西,對得起人家高家姐妹嗎?對得起我們的支持嗎?”
史棣文保持微笑:“我和高家姐妹的事,俗話說清官還難斷家務事,諸位怕是連官太太都算不上吧?再有,我沒必要對得起你們吧?請問歐元在今天刷新了六個月的高位,到了多少?為什麽相較于美元,市場會更傾向于G10貨幣?再請問你們有仔仔細細讀過我的彙評哪怕就一篇嗎?請問我的預測有看走眼的時候嗎?你們的賬戶有因為我的看走眼縮過水嗎?諸位有誰……能回答一下我以上的問題?來來來,大家暢所欲言。”
如此一來,那幾千只鴨子被消了聲,相互間暗暗推诿。
高惠去的是殘障人士洗手間,史棣文敲敲門:“你還好嗎?”
這下,她們又卷土重來:“你太太啊……她在裏面摔倒了爬都爬不起,你還在外面拈花惹草,別以為我們沒看見!我們這麽多雙眼睛都看見了!”
史棣文似笑非笑,顯然,快笑不出來了。
但就在她們将矛頭齊刷刷指向還在等電梯的付荷時,他又笑出來:“不然這樣好了,你們代表月亮消滅我啊?”
顯然,為了付荷,他在拼了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是什麽人?”她們對史棣文咄咄逼人。
史棣文照單全收:“過去的同事。”
這時,為了找到最佳的拍攝角度,埋伏得妥妥當當的狗仔們相繼浮出水面。
光是史棣文引發民憤這一點,上個小頭條也夠用了。
電梯就差最後一層了,付荷勝利在望。
高惠推開殘障人士洗手間的門,緩緩挪出來。
史棣文上前,扶她穩穩坐回輪椅。
真有人“俠肝義膽”,沖上去便問,史太太您好,等電梯的那個狐貍精您認不認得?您不用怕,有我們給您撐腰!
高惠被吓到,一張臉轉向哪邊都躲不過她們。
史棣文忍無可忍:“都給我讓開。”
架不住對方人多勢衆,一個個就差振臂高呼了:史太太加油,fighting!
電梯滿員,跳過付荷所在的這一層,向上而去。
付荷不得不改道去找扶梯。而她不動還好,這一動,在她們眼中便是落荒而逃。
漸漸有不相幹的人駐足、圍觀。狗仔們的膽子也肥了,快門聲四起。身為始作俑者的她們被捧了場,還真當自己是棵蔥了,兵分兩路要包抄付荷。
下一秒,松石藍手拿包像出鞘似的。
史棣文不好對女人動手,抄上它,以身軀擋住她們的去路,且用它輕輕點中一馬當先之人的心口。
他不是在開玩笑:“男人對女人的尊重,是建立在這個女人值得被尊重的基礎上。我過去沒動過女人,不代表今天不會破個例。”
☆、飛來橫禍
付荷選錯了方向,扶梯在另一側,她不得不又折回原點。
這天大地大,怎麽就今天偏偏像個牢籠?
史棣文的聲音像是結了冰:“如果你們的假仁假義困擾了我的未婚妻,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我身為你們寄予厚望的……偶像,這次會不負厚望。為了家人,為了我的未婚妻,我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你們退一步,我今天就當你們是對我愛之深,責之切了。不退,我有仇必報。”
付荷心如明鏡,他對她掩護歸掩護,但字裏行間只能将高惠當作心頭肉。
說完,史棣文撫慰地拍了拍高惠的膝頭,便要帶她走。
他不忘逐一看看雨後春筍般的狗仔們,目光不冷不熱,可那一種不冷不熱不能稱之為“溫暖”,相反,叫人生畏。
太太團中有人下不來臺,有人藝高人膽大,更有人感同身受,終于還是越過了史棣文,撲向了付荷:“狐貍精!”
付荷又一次路過電梯,緊緊盯住跳動的數字,只差一層,有機會,還有機會。
“毛睿!”史棣文搬救兵。
有高惠在,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為付荷沖鋒陷陣。鼎泰豐就在隔壁的隔壁,他這一嗓子能不能搬到救兵,各有一半對一半的可能。
第一只手向付荷伸來:“往哪跑!”
一馬當先之人一定是那個感同身受的,抓住付荷,就好比抓住了勾引她孩子爸爸的那個狐貍精。
付荷用手臂擋開:“你們誤會了。”
對方一擁而上。或許付荷是什麽人,什麽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的人生中也各有各的糟心事,在一道道無形的銅牆鐵壁中能找到這麽一個出口,誰也舍不得放過。
另一方面,史棣文作為她們的“偶像”土崩瓦解,她們像吃了蒼蠅一樣,不能不啐一口。
終于,電梯門打開,有的是位置,可惜,付荷上不去了。
她被多少只手拉住。
對方人多嘴雜。有的問:你如果不是心虛,幹嘛跑啊?也有的問:你如果和他沒關系,幹嘛磨磨蹭蹭不走啊?
問到最後,付荷腦子都亂了:請問我到底是跑了,還是沒跑?!
她們又統一戰線,說化這麽不要臉的妝,還說不是狐貍精?
對,一切都怪這個狗狗妝。
轉眼間,付荷的皮包被搶,甩出幾米遠。還有人一把把掐她的腰,怕是和容嬷嬷學的?另外,她的頭發不知道掉了多少根。
“你大爺的!”秦思緣趕到,一手一個便揪開了兩人。
毛睿随後趕到,兇神惡煞地沖散了其餘幾個。
他們二人将付荷護住,對方鳴金收兵。
付荷從秦思緣和毛睿的縫隙中看了看對方,她以一敵六,戰績也頗為赫赫。
這時,史棣文攜高惠,率狗仔們姍姍而來:“我和我的舊同事小聚,我帶我的未婚妻和我的……這麽多位舊同事小聚,到底有哪裏不妥?”
然後,他徐徐走向對方的帶頭之人。對方像被施了魔法般一動不動,任由他打開她的皮包,再打開她的錢包,取出身份證。事情鬧到這麽大,他終于可以代付荷出頭,即便只是作為“舊同事”,他終于可以代付荷給對方一點點永生難忘的教訓。
他對那一張身份證看都沒看,直接掖進了口袋。
對方吓壞了。
史棣文終于有了接近付荷的權力:“你怎麽樣?”
但接近,不代表接觸。
他不能接觸她,不能為她抻平衣衫,或者理一下頭發。
付荷自己抻平了衣衫:“我沒事。”
穿着大皮鞋,聲勢浩大的保全們被史棣文揮揮手謝絕,他說他會直接要求警方介入,相信在場的媒體朋友們會誠實作證,相信會得到一個大家都滿意的說法。媒體朋友們連說是是是,誠實作證是每個公民的義務。還有人為付荷撿回了皮包。
史棣文還有下文:“如果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我希望各位可以仗義相助,你們戰鬥在傳播真相和引導公衆的第一線,冷漠是最最要不得的。”
此言一出,狗仔們漲紅了多少張的臉。
史棣文始終不能看付荷。
一看,怕是會功虧一篑。
他的左手一直握着拳,再去推回高惠的輪椅時,暗中試了試,第一下,愣是沒張開。剛剛目睹着付荷的寡不敵衆,他就是靠這樣握着拳才沒有讓自己沖上去。
“秦總,鼎泰豐的小籠包咱們改天,改天我請。”史棣文推回了高惠的輪椅,“今天就拜托你陪付荷去醫院驗個傷,少一根頭發也都算上。”
“驗……驗傷。”對方幾個人惶惶不安地嗫嚅,“不至于吧?”
這可由不得她們說了算。
之前付荷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的電梯,大概是對史棣文偏心,說來就來了。
他推着高惠進了電梯,就這麽比翼雙飛。
狗仔們沒一個再敢跟他,又或許不是不敢,是沒這個必要了。
他們要的新聞再也到不了手。他們要的,是痛打落水狗,可他史棣文又哪裏有一點點落水狗的樣子?不跟也罷。
電梯再折返回來,毛睿和秦思緣一左一右護着付荷而去。
毛睿啪啪按下關門鍵,将任老師也拒之門外了。
到了停車場,付荷撥開秦思緣的手:“好了好了,我沒那麽弱不禁風。”
“坐我車,我陪你去醫院。”
“快別讓人大夫笑掉大牙了。”
毛睿一根筋:“可Steven他說讓你……”
“他如果不打算得饒人處且饒人,什麽樣的驗傷報告弄不來?說我精神受刺激,後半輩子不能自理了也有可能。我走了,你們‘姐弟倆’請便。”付荷臨了還打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