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1)
,随後對付荷興師問罪:“他家?誰家?你和Steven來真的,還去其他男人家?”
付荷打探道:“這‘其他男人’二十四小時前和喬先生一塊兒消失,這會兒講話還是醉醺醺的。喬先生是一夜未歸沒錯吧?”
Zoe撇撇嘴:“和喬先生共進退的話,花天酒地除了酒,少不了女人,說一夜未歸,不如說一宿風流。這樣的話,你去他家也無所謂,他離精盡人亡都不遠了,還能把你怎麽着?”
二人的小聚到此為止。
付荷替Zoe拿上她落下的墨鏡:“往後有什麽打算?”
Zoe戴上墨鏡:“Steven給了我忠告,讓我在能掌握自己的去留之前,先老老實實為妙。”
換言之,她如今是去是留,還捏在喬先生的手裏。
“他說的對。”
Zoe久久地擁抱了付荷,墨鏡下有沒有哭,不好說。
直到付荷離開,程韻伊都沒有出現,更不要說于澤了。
而就在付荷發動了車子時,周綜維的車子出現在了她的後視鏡中。
她看到周綜維下了車,目不斜視地走進黑糖酒吧,沒有看到她。
融入單行道的車流,付荷沒有回頭,駛向了于敖的家。
途中,等紅燈時,她給史棣文發送了消息:你真是個大好人。
嗯……聽上去怪怪的,像反諷。
但這是付荷的心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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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棣文一直沒有回複。直到付荷快到于敖家門口,遠遠地看于敖的車子從反方向駛來,史棣文致電了她。付荷停下車子,看于敖從後排下了車,一步三晃地走進了家門。
付荷接通電話:“喂。”
“剛剛在開會。”
“沒事。”
“沒事喊我幹嘛?”
“誰喊你了?我……我那不就是誇你一句嗎?”
“那挂了。”
“好。”
一共就這寥寥幾句,還句句精簡。
但大約過了五秒鐘,二人誰也沒有挂電話。
然後,史棣文那邊傳來一聲旁人的催促:“Steven!”史棣文無動于衷。接着又一聲:“Steven?就等你了。”
“挂啊。”史棣文對付荷開口,“沒完沒了的會,十幾個人在等我。所以你能不能別這麽紅顏禍水?”
付荷心跳得砰砰地,挂斷了電話。
于敖沒鎖門,付荷輕輕一推便開了:“于敖?”
“上來。”于敖的聲音從三樓傳來。
三樓。于敖剛剛換了件襯衫,脫下來的那件就扔在腳邊,領口處赫赫然一個完整的口紅印。
他坐在床沿,垂着頭,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付荷不必靠近便能聞到濃濃的酒氣:“你沒有對不起我,從來沒有。”
于敖掩面:“我越想回到過去,就離過去越遠。”
“嗯,越想回到過去,也會離未來越遠。所以你好好朝前看才是。”
付荷在于敖家停留了十分鐘。
從始至終,于敖沒有把話說明,即便是宿醉,他也留了一手地沒有把話說明。
但付荷不難體會他那一句“對不起”的深意,他是在說:我放棄你了,我不再追求你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仿佛站在了他前程似錦的對立面,仿佛有她,他就注定爬不高。至此,與其魚和熊掌樣樣夠不着,倒不如堅定一邊。他放棄了她,堅定了與于烨、史棣文和喬先生等人勾心鬥角,所以他給她一句對不起,我不再追求你了,也算對她有始有終,有情有義了。
付荷不知道該不該看好于敖,只能祝他成功。
數日後。
秦思緣無計可施,不得不采納付荷的建議。
瑞元不敵宏利的人多勢衆,美名遠揚,屢屢登門東升電子,一律被拒之門外,不得不變通,着手喬先生的交易團隊,只要拿下他的交易團隊,便等于拿下和宏利的合作,也等于……将喬先生踢出局。
又是數日後。
某數一數二的財經網站外彙板塊中,專家組一欄的醒目位置,刊登了史棣文的照片,且在專家二字之前,更有含金量極高的首席二字,連讀下來便是首席專家。
在過去的若幹年,史棣文對大多紙上談兵的所謂專家組嗤之以鼻,對各大財經網站的邀請通通回絕,別說照片了,連他的名字都不要提,所以他此時此刻的此舉只有唯一一種可能性。
他在造勢。
這對瑞元而言,無疑是當頭一棒。
假如他史棣文名聲大噪,接下來,瑞元從喬先生的交易團隊以及四面八方挖來再多的“小喽啰”,恐怕也敵不過他史棣文一個。而他史棣文……又是瑞元和付荷萬萬挖不來的。
屆時,在宏利的選項中,瑞元仍敵不過喬先生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身為晉江的新人,一直在摸摸索索地更新,謝謝你們的支持和留言,還有那個營養液(呃,我之前也不知道是誰送的,今天才搞懂去哪裏找……)。
謝謝為我操碎了心的小夥伴們,大家都替我着急這個該死的人氣,哈哈,我會好好加油的!
謝謝一位去豆瓣幫我打廣告的小夥伴~
今天簽約了晉江,會有始有終,會加油,會好好講故事,筆芯!
☆、聰明
不多日。
緊鑼密鼓,喬先生的喬泰股份成立。從此,他不再僅僅是個腰纏萬貫的個人投資者了。
連日來,于敖和付荷是一刀兩斷,斷了個藕斷絲不連,誰也沒有聯絡誰。
至于史棣文和付荷,自然是你聯絡我,我聯絡你。不過,忙于喬泰股份的成立,史棣文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也只能忙裏偷閑和付荷鬥鬥嘴。又不過,他倒是沒忘了幫付荷換球拍線。
直到這一晚,付荷在家中,對着電腦屏幕傷腦筋。
更确切地說,是當她對着電腦屏幕上的……財經網站上的……專家組一欄上的……史棣文的半身照傷腦筋,站在瑞元的角度無計可施時,厚福坐在她身後一邊擺弄着魔方,一邊千裏眼,對着史棣文那兩寸大的照片喊了一聲爸爸。
驚得付荷匆匆關閉了頁面。
幾乎是同一時刻,手機驚響。
史棣文來電。
“喬泰股份的成立酒會,你要不要來?”史棣文又道,“另外,我在樓下。”
二人也是久未見面了。
再多隔空的聯絡,也抵不過結結實實地見上一面不是嗎?付荷一把又一把拽下“居家必備”的黑框眼鏡和兔子耳朵的發箍,撥弄了幾下頭發,拍了拍臉頰,甚至檢查了眼屎……也不想想這黑燈瞎火又樓上樓下地誰看得見眼屎?
邁着貓步,走到窗口,她看史棣文靠在車門外對她揮了揮手。
厚福追到付荷的腳邊,個子不及窗臺高:“媽媽,你在看什麽?是爸爸嗎?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付荷緊緊捂住手機,避開史棣文,安撫厚福:“噓!”
就這樣,厚福雖然噤聲了,但雙手不依不饒,以至于付荷的上半身在史棣文的視線中端莊、優雅,而窗臺之下的她的褲子……随時要被厚福扒了去。
所謂為母則剛,分事兒。付荷一個人豁出去接受史棣文,豁出去被人祝福或唱衰,豁出去沒有好結果。但帶上厚福不行。若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別說剛了,她就是個瞻前顧後的膽小鬼。
“厚福呢?”史棣文這就叫哪壺不開提哪壺。
付荷一手握手機,一手在身側與厚福搏鬥:“睡了。”
史棣文擡手看看表:“這麽早睡?”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早睡才能長得高高壯壯,才能聰明。”付荷這番話是說給史棣文,更是說給厚福,所以要說得通俗易懂,“不然将來比柯南還矮,比小熊□□還笨!”
奏效。
厚福放過了付荷的褲子,癟癟嘴,走開了。
史棣文失笑:“你嘴巴有必要這麽毒嗎?”
付荷若無其事:“你說喬泰股份的成立酒會?瑞元收到請柬了,我們也給了答複了,會去。”
“好。”
“沒收到我們的答複嗎?”
“有,有收到。我就是來确認一下。”
“那……我歡迎你多确認幾次。”
這時,厚福殺了個回馬槍。
他并沒有因為付荷的“恐吓”而灰溜溜地爬上床,反倒搬來一個小凳子,哐當一聲撂在付荷的旁邊,兩手一扒窗臺,蹬了上來。
趁付荷措手不及,他抻長脖子露出半張臉,對樓下的史棣文咧嘴笑了笑。
史棣文掏煙掏到一半,掖回去:“哇哦……”
付荷教訓厚福:“好大的膽子啊你。”
厚福得意洋洋:“媽媽,我比柯南聰明,比小熊□□高高壯壯咩?”
“咩什麽咩?把舌頭捋直了,好好說話。”
史棣文在電話裏輕笑:“怎麽辦?他好像比你聰明。”
厚福踮着腳尖,朝史棣文嚷了聲爸爸,從付荷的電話裏傳入史棣文的耳朵。史棣文下意識要對厚福揮揮手,半途,忌憚付荷對厚福的保護,驟停,改為撓了撓眉心。
“那我走了?”史棣文問。
“嗯,路上小心。”付荷顧不上戀戀不舍,挂斷電話,将厚福從小凳子上提下來。
她板下臉:“你說你,有我這麽一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媽媽還不夠嗎?你見了爺爺奶奶沒兩天就倒戈我就不說你什麽了,怎麽見了爸爸……見了個男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呢?”
厚福聽了個似懂非懂。
付荷乘勝追擊:“你換位想想,假如媽媽見了誰家寶貝都一副好歡喜的樣子,你心裏會不會有淡淡的哀傷?會不會覺得媽媽不愛我了呢?”
這下子,厚福繳械,淚汪汪道:“媽媽,我錯了。”
反敗為勝的付荷一把将厚福擁在懷裏,心說呵呵,比我聰明?你才多大就比我聰明?再長長吧你!
樓下,史棣文和他的車子通通不見了。
付荷一聲嘆息。
如今他來,她難掩小小的歡喜,他走,她倒也不至于掀個波瀾壯闊。無論哪般都像一道少鹽的佳肴,清淡不寡淡,入口是享受,卻不必回味無窮。這大概是最好的狀态。
門鈴一響,猛地,付荷将厚福緊緊摟住。
厚福臉都被擠變形了,小眼神兒似乎是幽幽在說:媽媽,你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嗎?
是鄰居來借個扳手。
隔着門板,鄰居早早發了聲,打消了付荷的念頭——以為來者是史棣文的念頭,或者說……滿心期盼以為來者是史棣文的念頭。
想想也是,他車子都不見了。
付荷打開門,然後蹲在櫃子前好一通翻找,記得工具箱明明是在這裏的。
鄰居怪不好意思:“算了算了!不耽誤你了。”
這時,有人在鄰居身後發聲:“壁櫥最下面一層。”
付荷一拍腦門兒:“對對對,壁櫥!”
這一次,來者真是史棣文。
“你好。”厚福謹記付荷的諄諄教誨,給了史棣文一張撲克臉。
史棣文“借過借過”地擠開鄰居,要進門:“有沒有拖鞋?”
“我這兒怎麽會有你的拖鞋?”付荷小碎步過去,臉紅通通地不敢擡。
“誰的都行,先借我穿穿。”
說話間,厚福又忘了媽媽那“淡淡的哀傷”了,狗腿子一樣對史棣文奉上了他的拖鞋。史棣文捧在掌心上比了比,那大小的差距令他愣了一會兒神。最後,他脫鞋,穿着襪子如入無人之境,中途還了厚福一個字——乖。
史棣文打開壁櫥,打開工具箱,找出扳手,折返,交給鄰居:“明天還也是可以的。”
鄰居悟性高:“好的好的,今天就不打擾了!”
門一關,付荷和史棣文面對面而立。付荷的目光找不準落腳點,目不斜視便是史棣文的喉結,動或不動都怪叫人心顫的,可也不好直勾勾盯着他的前胸,再向下……更有失禮節,最後,不得不俯視他的襪子。
是厚福打破沉默:“媽媽長身體的時候沒有早睡覺嗎?”
付荷的腦子裏一鍋粥:“我有沒有早睡覺關你什麽事……”
史棣文低聲:“他是在說你矮。”
所以都怪史棣文這個參照物!
付荷将魔方塞給厚福,再将厚福抱上床:“複原之前不許下來。”
史棣文随付荷坐到沙發上,一人一端。
這裏沒怎麽變樣。那兩年付荷帶着厚福去上海,将這裏租出去,是史棣文暗暗幫她照料着,趁她不在的時候來過也說不定。也難怪他比她更知道工具箱的位置。
燈火通明,照出史棣文的倦色。
“累?”付荷問。
史棣文将頭向後枕,伸長了腿:“累死了。”
“喬泰股份上了正軌,你總可以緩緩了吧?”
“嗯,終于。”
“你占了多少?”
“現在只有一點點。”
付荷不能久留史棣文:“累死了還不回去?”
畢竟讓史棣文和厚福共處一室,包括她在內,三個人誰也甭想好好休息。
史棣文卻道:“讓我再坐一會兒吧,回家只能算充電,在你面前是快充啊快充……”
付荷悸動,站直身,掩飾地去洗了洗手。鏡子中的她,無異于茫茫人海中的一粒沙,倘若她在此之前走的任何一步,只要任何一步,腳尖一偏,或許這會兒早就找了個尋常的男人,過着尋常的人生。
只怪她每一步都走向了這個不尋常的男人,雖然算不上昂首闊步,至少從沒改變過方向,日積月累,換來了今天的痛并快樂。
嗯,就是這四個字,痛并快樂。
付荷回到沙發時,史棣文正對厚福目不轉睛,厚福正埋頭于魔方。
他看得太出神了,等付荷咳咳了兩聲,他回神,捏了捏鼻梁骨,什麽都沒說。那還不到一米高的小家夥對他而言并不陌生,見都見了多少回了,連爸爸……都喊過十遍八遍了,但只要他和付荷之間隔着一層紙,他與他的相處便是道無解之題。
付荷接上了剛剛的話題:“什麽叫‘現在’只有一點點?”
“你說呢?”史棣文反問。
“做單軟件的項目是你負責的,促成了喬泰股份的成立。之前喬先生再怎麽富可敵國,一分一毛也都在他個人名下,你除了眼巴巴也無能為力。但喬泰股份成立後,就不一樣了。”
“聽說你代表瑞元接觸了凱文?挖不走我,退而求其次?”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有一句話叫獨木不成林?難道十個凱文,也比不上你一個Steven?”
“還真沒準兒。”
付荷攤牌:“就憑你做了財訊網外彙專家組的首席?”
“那可是金字塔的塔尖。”
“話說,照片照得好死板。”
“誰說不是?”史棣文大言不慚,“我有給他們提供生活照,他們不用,說怕蓋過娛樂版。”
也就只有付荷能對這麽“不要臉”的男人習以為常了。
她言歸正傳:“做單軟件是瑞元最後的希望。毛睿氣跑了七個相親對象,終于被父母掃地出門,所以這一仗他和秦思緣的口號是必勝。”
付荷的手擱在身側,靜悄悄地被史棣文的手覆蓋。
他還沒分心似的:“你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身在瑞元,就全心全意為瑞元,才不管你在喬泰股份有什麽深謀遠慮。”
“嗯,你不用管。随便你為瑞元,為毛睿和秦思緣鞠躬盡瘁,也随便你把十個二十個凱文都挖走。”史棣文一邊說,一邊摩挲着付荷的手,“只不過,我贏定了。”
這時,厚福抱着魔方下了床,像沖出牢籠的小鳥似的嗖嗖飛過來,腳下一滑,摔了個大馬趴,張着小嘴兒直愣愣地……啃上了史棣文的襪子。
☆、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
頓時,史棣文陷入了兩難。
他的腳伸得太長,不縮回來,長臂使勁伸了伸,仍夠不到厚福,縮回來的話,又勢必會讓厚福在啃上他的襪子後,再啃上一口硬邦邦的地板。
付荷雷厲風行,牽上厚福的小手:“走,跟媽媽刷牙去。”
史棣文一愣,随後追上去:“喂!我襪子不臭好不好?”
“好,”付荷頭也不回,“只是剛剛好到他刷牙的時間了。”
史棣文封住狹小的衛生間。
付荷擠不出去:“讓一讓,我要去搬個凳子。說我矮?他才矮呢!你看他夠不夠得到洗手池。”
史棣文沒有讓,拱着付荷進了衛生間:“我抱他。”
而後,一場夜雨毫無征兆地淅淅瀝瀝。
熄了燈,厚福終于鑽進了被窩。
付荷又去将窗簾拉了拉嚴,史棣文跟在她身後。
她回過身,問他還不走?他說等厚福睡着了就走。她沒說,這個時間,厚福那小家夥一沾枕頭就騰雲駕霧,只這說話間,怕是都睡着了。
窗簾到底沒拉嚴,史棣文對着細細一條玻璃窗照鏡子:“他長得好像我。”
剛剛在洗手池前,厚福被史棣文抱在懷中,貪圖西瓜味的牙膏,當然,也可能是嫌棄史棣文的襪子,總之兩排細小的牙齒被他慢吞吞地刷了好幾遍。一大一小兩張面孔映在鏡子裏,被史棣文比對了好幾番,也難怪他這會兒發出這樣的感慨。
付荷就事論事:“都怪你,害他沒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點兒都不天真,小小年紀就長得這麽狡猾。”
史棣文空空地架高了手臂,回味着:“他好小一只,但是真有分量。”
“你這話讓我怎麽接?說他……密度大嗎?”
史棣文又揉揉鼻子:“一身的奶味兒,真不像個男子漢。”
“是是是,你打一出娘胎就一身煙酒氣,你最男子漢。”
史棣文無所謂付荷的揶揄,兀自笑了笑。
他三十四歲了,一路上犯過浮誇的過失,也切切實實地享受過榮華富貴,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傷心事,也心比天高,可在這漫漫的千山萬水中,獨獨漏掉了為人父的環節。
也難怪他一沾厚福便事事小題大做。
付荷鬥膽:“你和高靜……有五年的婚姻,即便後來變了味,之前沒有想過生個孩子嗎?”
史棣文緩緩收斂了笑意:“沒有。”
“為什麽?”
“想過出人頭地,想過把她和我爸媽接來大城市享福,想過一輩子就那樣也挺好的,但沒想過要和她生個孩子,甚至沒想過……為什麽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喜歡孩子?”
“談不上喜不喜歡。我要怎麽說呢?這就好比你沒想過做科學家,想都沒想過,所以談不上喜不喜歡。”史棣文注意到窗簾環松掉了一環,便去搬了一把椅子來,“上去。”
“做什麽?”
“上去,把窗簾環挂好。”
付荷抗議:“為什麽是我?”
“你掉下來我能接住你,反之呢?”
付荷不得不站上椅子:“她也沒想過生一個你們的孩子嗎?還有你後來招蜂引蝶,沒有一個人有過,或者讓你有過這樣的想法嗎?”
史棣文抱住付荷,不是松松垮垮地做樣子,而是兩臂一圈,箍在了她的腰間。
付荷一個激靈,擡了一半的手縮回來:“喂。”
“別動,我這是保護你。”史棣文強詞奪理,“你挂你的,我回答你的問題。首先招蜂引蝶這個詞,我就不和你辯論了,其次她想過,也有……其他女人想過,但我只給了你機會。”
“什麽叫給了我機會?明明是我足智多謀。”挂上區區一個窗簾環,用時不過兩秒。
兩秒後,付荷仍被史棣文箍得一動不能動。
史棣文輕笑:“你那一而再再而三的小把戲,也好意思叫足智多謀?翻回頭想想,就是我縱容了你。你換個女人試試看,能得逞的話,我史棣文跟你姓。”
“我只要厚福跟我姓,誰稀罕你。”
即便是小區中,也不乏車子來來往往,車燈晃過,穿過雨跡斑斑的玻璃窗,将二人的面孔映得變幻莫測。
史棣文求教:“你說……如果那時候你對我直言,說你要生一個我的孩子,我會答應你嗎?”
“不會。在這件事上,我知道是我不對,你不答應是人之常情。”
“萬一呢?”
“哪來的萬一呢?”付荷心如明鏡,“你會因為喜歡我而答應我嗎?可恰恰因為你喜歡我,才不會讓我走這一條辛苦的路。知道我有了身孕後,你對我百般蠻橫,千般刁難的,不都是因為怕我會在這一條辛苦的路上越走越遠嗎?”
史棣文點點頭:“所以幸好是你設計了我。”
“幸好?所以我讓你……被動地做了爸爸,你并沒有覺得太糟?”
“嗯,我并沒有覺得太糟。”
史棣文走的時候,雨還在下。
付荷問他車呢?他說剛剛都上了路了,還是不甘心就這麽走,沒地方調頭,便将車停在路邊,人跑回來的。她塞給他一把傘,他沒接,說這點毛毛雨用不着。
就這樣,付荷目送史棣文一掃來時的倦色,腳下踏出一朵朵水花。
轉天。
付荷十點到瑞元,和凱文走了個臉對臉。
凱文油頭粉面,對付荷說了句“以後請多多關照喽”,便扭着皮褲裏的屁股告辭了。
對此,付荷不意外。
為了拿下僅次于史棣文的凱文,瑞元下了血本,他點點頭是遲早的事,除了利益,他更不必再“屈居”史棣文之下。
令付荷意外的是,她去到秦思緣的辦公室時,秦思緣和毛睿在大跳探戈。
秦思緣搶先:“碰上凱文了是不是?合同簽了,板上釘釘了!中午我請,誰也別跟我搶。”
然後,秦思緣支走了毛睿:“親愛的你先出去,我和付荷有悄悄話講。”
毛睿一走,付荷不吐不快:“一個凱文而已,你這麽急着慶祝?會不會樂觀得過頭了?”
秦思緣乏力地坐回轉椅,跟着慣性顫了顫,雙手撐額角:“樂觀?我們在以卵擊石我怎麽可能樂觀?但我要安毛睿的心啊……所有人都說我老牛吃嫩草。毛睿他是嫩草不假,從小到大第一次離開父母的庇護,你說他能不慌嗎?所以我……我不能做老牛,我得做他的大樹啊!”
付荷無言以對。
痛并快樂着的人從來不只她一個,比比皆是。
再轉天。
付荷提着史棣文送她的那條銀色裙子——那條當她從史棣文的母親和高惠的眼皮底下落荒而逃時,被史棣文家的地燈勾開了一道足有三十厘米長的口子的銀色裙子,求助了小半個北京的裁縫店。
都說沒辦法。
末了,她不得不風險自負:“幫我縫上就行。”
三天後,來這一家裁縫店取衣服的人不單單付荷一個,還有姜絢麗。她是之前将一件改良旗袍送過來收一收腰身的。
姜絢麗在先。
付荷後腳到時,她正試穿了在鏡子前細細端詳。
二人四目相對,都心說這北京說大……也沒多大啊,這都能碰上。
“這花色太美了。”付荷發自肺腑。
明紅色底色,绛紅色花團錦簇,深深淺淺,錯落有致,襯托出姜絢麗一年比一年節節高的冶豔。
說完,付荷向店家遞了單子,要取了衣服一走了之。
姜絢麗不問自答:“這一件是要穿去喬泰股份的成立酒會。”
付荷笑道:“真不錯。”
店家對個單子手腳慢吞吞。姜絢麗照穿了鏡子,寧死不更衣,擺明了是要看看付荷的衣服,畢竟,她猜到那衣服十有八九是付荷的“戰袍”。
“直接包起來就好。”付荷偏不讓姜絢麗如願。
店家問:“您不用檢查看看嗎?”
“不用,”付荷鐵了心,“直接包起來。”
姜絢麗冷笑一聲,進了試衣間。
兩天後。
距離喬泰股份的成立酒會只剩下六個小時,凱文出事了。
凱文被喬先生控告挪用其個人資産,控告由第三方監管機構提出,凱文即刻與付荷、秦思緣和瑞元失去了聯絡,落馬之勢勢不可擋。
三分鐘之內,秦思緣摔了她辦公室裏所有能摔的。
付荷致電史棣文:“凱文是不是被喬先生陷害?”
史棣文沒事兒人一樣:“這個重要嗎?”
“對,這個不重要,”付荷光火,“重要的是他失去了他本來就不多的價值。何必?喬先生這是何必!”
“如果沒有瑞元,凱文他會穩坐我一人之下的第二把交椅,好好的。”
“你是說瑞元害了他?我們害了他?史棣文,你這是是非不分,反咬一口!”
史棣文那邊傳來悠揚的音樂聲,伴随他不疾不徐,走走停停的腳步:“接下來你們又要瞄準誰,不如先替他算一算風險系數。”
付荷被火上澆油:“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提醒。”史棣文滅火,“還有,我會幫你。籌備喬泰股份的成立,喬先生是重用我不假,那是他別無他選,但他對我的戒心是真的一日重過一日,沒辦法,誰讓他這個人贏慣了,連輸一場球賽都會耿耿于懷呢?這一次他對凱文做了什麽,我和你們一樣被蒙在鼓裏,而且事已至此,我也無能為力了。不過付荷,如果有下次,我會幫你,一來,我不喜歡有人蒙冤,二來我喜歡公平競争,尤其喜歡你和公平競争。就這樣。”
付荷茅塞頓開。
喬先生耿耿于懷的,并非球賽的輸贏,是史棣文的蠢蠢欲動。
為了她付荷虎口處的一片紅腫,他史棣文不顧他對喬先生,對喬泰股份的深謀遠慮,贏了那一場球賽,卻換來此後的種種艱險。
昔日,他曾一次次低下高貴的頭,只為做喬先生的心腹。
如今他為她出頭,喬先生又怎能不給他點顏色看看?
這冷暴力怕是比拳打腳踢更令他難做。
“你在做什麽?”付荷輕聲輕語。
“在選西裝。你穿什麽?”
“你猜。”
“這還用猜?一定是我送你的那件。”
“那你還問……”
“我穿香槟色配你好不好?”
“你是要我們看上去像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嗎?拜托,哪怕就一次,你別那麽乍眼好不好?聽我的,深灰色。”
史棣文爽快:“好,聽你的。”
☆、化腐朽為神奇
焦頭爛額的秦思緣從辦公室裏殺出來:“誰?”
“Steven。”付荷轉達,“凱文的事,他也沒辦法。”
秦思緣發飙:“沒辦法?他怎麽會沒辦法?只要他Steven倒戈,去他的凱文!只要他一個人歸順,我們就有九成九的勝算。付荷,你拿下他有這麽難嗎?美人計不好用嗎?”
付荷低低地吼回去:“秦總,說到美人計,他比我高招一百倍,我不反中他的美人計,我不倒戈你就阿彌陀佛吧!”
這一席話傳到史棣文的耳朵裏,令他忍俊不禁:“晚上見。”
付荷搖身一變變回小女人:“好,晚上見。”
秦思緣一個白眼翻上天,直嚷嚷着誰有速效救心丸,趕緊給她來兩粒。
在目睹過姜絢麗的改良旗袍後,付荷不能不攀比。
鏡子裏,她裙擺上一道足有三十厘米長的口子被縫合後,因鎖邊而簇出一條彎彎曲曲的褶皺。
厚福卻贊不絕口:“好美好美!媽媽是個小仙女!”
哎,這臭小子,将來一準兒和史棣文一個鼻孔出氣。
喬泰股份的成立酒會在半島酒店舉行。
本不打算出席的秦思緣直接從瑞元殺到半島酒店,從隔壁的香奈兒拿下一套套裝,随即描眉畫眼。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只有百折不撓,一個凱文倒下去,還有千千萬的機會在這人才濟濟的酒會上,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了。
于敖會出席并不稀奇。
他再度蓄了胡須也并不稀奇。
他身穿墨綠色西裝,襯得他好一個翩翩貴公子,一如既往地虜獲着女孩子們的芳心。遠遠地,喬先生無疑是中心人物。他伴喬先生左右,被喬先生稱作“忘年之交”。
紅色的姜絢麗站定付荷的後方:“你們分手了?”
付荷問:“誰?”
“你和于敖。”
“沒交往,談不上分手。”
姜絢麗嗤笑:“沒交往?聽說他為了你把他媽氣得抱病至今,結果到你這兒就一句沒交往?”
付荷掩飾住意外:“聽說?那就是道聽途說。”
“随便吧。”姜絢麗風姿綽綽地走了。
付荷本打算找個角落敵明我暗的,結果走了一個姜絢麗,緊接着就來了史棣文:“這是我送你的那件?怎麽變這副鬼樣子?”
付荷回頭,看史棣文果然穿了深灰色的西裝,看他破天荒地沒有“騷包”的領帶,也沒有獨樹一幟的袖扣或皮鞋,正合她意地穩重。
或者說是正合她意地穩重……又不失迷人。
“刮破了。”付荷補充,“不是我人為拿它洩憤,是不小心刮破了。”
“真的?”
“真的!”
史棣文一握付荷的手肘,将她向前帶了帶,融入人群中才悄悄松開:“那我該怎麽表揚你?你是勤儉持家,還是對它情有獨鐘?”
“各一半好了。”付荷知道史棣文的用意,大隐隐于人,好過兩個人匿在角落裏。
付荷環視一圈:“于烨還沒到?還是說,他被于敖後來者居上,退出喬先生的舞臺了?”
史棣文回答:“他今天不會來了。的确,于敖後來者居上,這段時間和喬先生同進同出,那叫一個投脾氣。”
“我當初還想助他一臂之力,是我想太多了。”
“那天在球場上若不是你,喬先生不會把他的‘誠意’看得那麽清清楚楚。的确是你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