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适應
陸瑜搬到了圖爾。因為申請晚了,她只能先在大學宿舍樓裏以假期短租的形式住下。
大學在城郊,所以,陸瑜就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每天騎車到處轉悠。她想先看看環境,再定在哪找房子。
在來圖爾前,她就聽餐廳的法國同事說,這是一個被譽為“法蘭西花園” 和“法語的搖籃” 的傳統地區。這裏有一條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産的盧瓦爾河,還有沿河的300多座中世紀和文藝複興時期的城堡。
這些,都深深的吸引着來自皇城根兒的她。
真正開始騎車參觀後,她才真正體會到它的美。從學校往西北騎,很快就進入林蔭和農田。
陸瑜最喜歡的是沿謝爾河邊的林間小路。道路在兩邊黑楊樹的遮護下,完全摒棄了夏日的燥熱。陣陣清風中,夾雜着樹葉,草地,田間作物的淡淡的香氣。偶爾騎到綠樹成蔭的謝爾河邊,碧綠平靜的河水上,波光粼粼,時不時幾只純白色的天鵝漂浮在水上,提亮這郁郁蔥蔥的世界。
農田間,點綴着灰白的石頭房子。這裏的建築和貝桑松不同的是,全部由石頭建成,沒有木質屋頂。農田裏除了大片的綠色作物,經常還會有星星點點的紅色點綴。走近了看,才發現那是一朵朵的虞美人。在一根很細的綠枝的支撐下,四五片火紅的花瓣展現出它濃烈的豔麗。雖然身體纖細到,一陣微風,它就随之搖擺,但它卻耐得住烈日當頭,或風吹雨打。
陸瑜後來查過,這些虞美人完全是野生的,來去随性,不可強求。
她很喜歡這片區域,不知道在轉了幾圈後,發現有幾個住宅區域裏有房子挂着出租的牌子。
她挨個外部觀看了一下,感覺都差不多,便記下了電話號碼,準備回學校後打電話問問。
就在快要離開住宅區的地方,她僅僅是側了一下頭,發現右手一條小街的深處,還有一家房屋出租。
陸瑜近前打量,那是在靠近農田邊的一個三層獨立小別墅。
小別墅有個前院,院牆是黑色雕花鐵欄杆,上面爬滿了綠色的爬藤。院門敞着,她很容易的看到,不大的院子裏,有一棵玉蘭樹,樹下有一個木制的小秋千。修剪整齊的草坪上,放着一個木質長桌,兩排長條木凳。最吸引她目光的,是靠着別墅牆邊的幾株嬌豔欲滴的粉色玫瑰。
她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座房子。
于是,她把自行車靠在牆邊停好。踩着草地之間的碎石路,來到別墅房門前,按響門鈴。
“來啦。”一個很有磁性,卻很年輕的男人聲音從二層微微敞着的窗戶裏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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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是一陣下樓聲。
門開了,一個法國男孩出現在了她面前。一米八的個子,身材挺拔,栗子色的直短發下,一張曬出淡淡的焦糖色的,陽光帥氣的臉。
“請問您找誰?” 他用碧藍的像海水一樣的眼睛打量着陸瑜,禮貌的問。
“您好,我看見房屋在出租,院門敞着,所以,就想問問具體出租信息。” 她終于從那雙藍眼睛中回過神來。
“哦,原來這樣。不好意思,那間房鎖着,我沒有鑰匙。但我可以給您房東的電話,您跟他預約看房。稍等一下。“ 男孩上樓,取來了手機,調出號碼,給了陸瑜。
“非常感謝。不好意思打擾到您。再見。” 她一邊致謝,一邊離開。
一邊走,她的腦袋裏還在回想那雙眼睛。好漂亮的顏色!
很快,陸瑜就約到了房東看房。
原來,這個小別墅被一家職業中介管理,內部被改成了三套公寓房。一層,是一個兩居室,住着一對兒年輕夫婦。二層,是那個法國男生住的一居室。三層,就是正在出租的複式小一居。
說是複式,其實是在起居空間上開了一個小隔層,用木欄杆欄出的一個只能放一張雙人床的空間。起居的空間裏,除了開放式廚房,也就夠放一張桌子和一個壁櫃。好在,還有一個獨立的洗手間和浴室。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我一個人住,夠了。她想。
房間雖然簡單,但透過窗戶看出去的風景,卻是萬般的讓人心醉。陸瑜去看房時,臨近傍晚,窗外一片綠油油的麥田中,星星點點的紅色虞美人,與正在一點一點變成橙色的太陽相輝映。美的像一副油畫。
因為在城郊,房價很合理。她很快就決定租它了。
她從大學城的廣告欄裏找到個學生幫助搬家的信息,本來也沒什麽大行李,很容易就搞定了。
房間出租時是帶簡單家具的,她只需要采購些生活用品,就可以正式入住了。
打掃房間時,聽到門鈴響。她去開門:
“您好,很高興再次見到您。這次可以正式介紹,我叫尼古拉,您的鄰居。” 藍眼睛微笑着。
“您好,我叫陸瑜。很榮幸能成為您的鄰居。” 陸瑜這次說話,明顯口氣輕松了許多。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随時來叫我。” 尼古拉很熱情。
“好的,謝謝您。”
“既然我們是鄰居了,又都不老,不如直接以‘你’相稱吧。”尼古拉提議。
“好啊。” 陸瑜微笑着,欣然接受。
終于,一切又再次回歸穩定,學校,住處,網絡,改地址,遷銀行,辦理長居。。萬事具備了。
就等開學,進入日常了。
兩個月了,時間就這樣在忙碌中,不知不覺的過去了。昨天,網絡一通,陸瑜便上MSN,跟爸爸媽媽,汪洋彙報近況。
唯獨,那個兩條小魚的鑰匙扣頭像,她猶豫了許久。
他在線,她也顯示在線。但,沒有信息。
等到她結束了和爸爸媽媽視頻,那個頭像已經中途下線了。
所以,時間給出的答案就是,一切真的結束了。她不再傷心,因為她的心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為他碎了,只不過還沒來得及重新拼起來而已。
午後,她下樓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灑在身上的陽光和很多很多年前一樣溫暖,她一邊輕輕搖蕩,一邊哼唱周傑倫的《晴天》: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的好遠;好不容易,又能再多愛一天但故事的最後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
林宇看到MSN上,“兩條小魚”的頭像忽然重新亮起來。他先是心裏一驚,兩個月了,他每天都來,每天都灰着,似乎已經成了習慣。這忽然一亮,竟然讓他為之一顫。
但此時的他,連和她打個招呼的勇氣都沒有了。
李梅正在廚房忙着準備晚餐。自從他告訴她,可以試着相處以來。她俨然已經是他家的女主人了。更何況,她已經結束病假,重新複工。他們可以說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
在公司,因為礙着公司不贊成辦公室戀情,他們互相避着。下了班,她便隔三岔五的來他家,做飯,甚至做家務。連林宇的同屋看着都羨慕的眼紅,直說自己是電燈泡,早晚要搬出去給李梅騰地方。
李梅當然是求之不得,但林宇始終不明确表态。
他不否認,她是一個很好的戀愛對象。聰明,漂亮,獨立,能幹。他曾對她有過一些好感,但,那無非是比一般女孩子多一些的欣賞。他也曾為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所動。
可是,從那天醒來,看到枕邊的她睜着大眼睛看他後,他不再敢,不,更确切的說,是不再想直視那雙眼睛了。他不知道他要逃避什麽。
有幾次,李梅也嘗試過,溫柔的靠向他。但他都不由自主的退縮了。也許,是因為那晚的“肌膚之親” 迫使他做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沒想清楚的選擇。
他需要時間。
給他時間。李梅每每“受挫”時,都這樣安慰自己。她相信,他的心不是石頭的,即便是石頭,她也能捂熱。所以,她加倍的對他好,她依着他,給他充分的理解和自由,只是默默的,不求回報的對他好。她要讓他覺得虧欠她,至少這樣,他不會輕易離開她。
林宇覺得,随着時間,一切就都會替換過來。直到今天,在那個頭像忽然亮起的那一刻前。
她上網了!應該是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心裏暗想,心裏甚至有一絲絲期待。期待能有她的一句問候。
但什麽也沒有。
他有些失望,但又感到一陣輕松。是啊,如果她問他近況,他要跟她說什麽呢?實話?
如果什麽都沒說的時候,他們還保留着一絲美好,或許一線希望。但,如果都說了,他們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他就這樣盯着頭像等了許久,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直到李梅叫他吃飯,他才不得已下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