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帶衣蹀躞(5)
耶律洪基是贊成徐蟄去中原歷練的。
徐蟄武功不低,派些人馬就能保證安全。他很有能力,就是性子太急躁,城府也淺,出去走走,多交些朋友是好事情。
但是新上任的南院大王,是否太懶散了?
做事不積極不說,沒過幾天就想着走。
看來宋朝确實對他影響很深,即便身體裏流淌着契丹人的血,空有契丹人的外貌,他的心依然挂念着宋國,是不可能為遼宋戰争出力的。
想通之後,耶律洪基沒有強行把他留下來。讓蕭峰帶着伽藍也好,蕭峰武功高強,又有江湖閱歷,人也沉穩正直,伽藍在他身邊能學到點東西也不錯。
于是徐蟄莫名其妙地和蕭峰阿紫組隊了。
他帶了三十個侍衛,一個懂漢話和契丹話的翻譯,以他的身份稱得上低調。
契丹人發型獨特,頂部完全光禿,發際線一圈留了短發,只有耳邊或者額前左右各一縷長長的頭發,垂在兩邊。
這個發型太難以言喻,徐蟄忍不住想,要是上了年紀,發際線再後退,頭上那個圈會不會越縮越小?
誰看誰難受,他不愛照鏡子,只要不上手摸,就不會被辣到。
現在要去中原,顯眼的發型就得遮擋一下。
這幾年宋國那邊的年滿二十歲的加冠禮已經不太流行了,為了避開丁稅,好些人三十歲也不加冠。遼國的位置很靠北,冬天特別冷,帽子很常見,其中“四頂帽”代表的最為尊貴,徐蟄知道的,只有耶律重元剛被封為皇太叔的時候得過這麽一件賞。紗冠多在官場上佩戴也不合适,最後選了宋人的頭巾。
飛燕越來越肥胖,徐蟄不敢帶它出門,也不太敢再霍霍別的馬,就租賃了馬車,每到一處驿站換下新的馬匹。
阿紫身體不是很好,徐蟄不想和她坐在一處,蕭峰還顧及男女大防,單獨給她弄了輛馬車,最後變成了蕭峰和徐蟄還有翻譯一起。
徐蟄大概了解了中原的幾方勢力,“西夏那邊設了個一品堂,咱們大遼有沒有在那邊建立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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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是遼國人,懂漢話,但是沒去過宋朝,最多在邊境處走走,對宋朝的了解還不如徐蟄,就只能當個翻譯,重複徐蟄的疑惑,說個蕭峰聽。
蕭峰來遼國之前,剛經歷了精疲力盡的一段日子,壓根沒功夫想這個問題。現在徐蟄問了,他才發現大理的段正淳、吐蕃的鸠摩智,加上西夏一品堂,各國人馬都來到了大宋。
至于遼國的人……好像就是他和他爹。
而且兩個人都是因為私怨才去的大宋,根本沒有為遼國做貢獻的想法。
徐蟄見蕭峰不說話,明白了。他微微揚了揚下巴,“不管以前如何,現在我去了宋國,一定會混出個樣子來。”
蕭峰聽了翻譯的話後微微一笑,“你要不要學漢話?”
徐蟄略想了想,“學。”
馬車走的慢,一路南下用的時間不短,徐蟄學會了幾個簡單的詞,和蕭峰漸漸熟了起來。
但他和阿紫似乎天生不合,每次湊在一起都要吵架。徐蟄跟阿紫學的,用漢話罵人的水平進步超快,不過還是比不上阿紫,罵着罵着就換成契丹話,隔着語種繼續對罵。
攔不住勸不動,蕭峰都無語了,入關之後,所見皆是熟悉的風土民情,蕭峰松了口氣,總算可以轉移這兩個人的注意力,不必每天提防阿紫出陰招。
一行人找了客棧留宿。
因為徐蟄漢話很垃圾,晚飯是在房間裏吃的,蕭峰和阿紫也跟着一道。
桌上是當地的清酒,和特色菜,徐蟄邊吃邊問:“你們兩個是哪裏人?在宋國有熟人嗎?”
阿紫偷了她師父的神木王鼎,在星宿派闖了大禍,回去只有死路一條。蕭峰更慘,作為漢人生活了三十多年,忽然身世曝光,還被親爹陷害,落了個不仁不義殘忍好色的名聲,身為丐幫幫主,卻被兄弟們逐出門派,有心洗刷清白,幕後黑手卻是自己親爹,有口也說不清楚,這才去了草原。
這個話題一出,氣氛瞬間凝滞。
阿紫已經認同了這個姐夫,不願說他的傷心事。在心裏罵了兩句癞皮狗讨人厭,皮笑肉不笑道:“關你什麽事?”
徐蟄把她當做透明人,自動屏蔽垃圾話,只看着蕭峰,仿佛飯桌上只有他和蕭峰兩個人。
阿紫一拍桌子,“你剛才問的是‘你們兩個’對吧?陳翻譯,你問問他,現在這又是什麽意思?”
陳翻譯苦着臉,小聲問了一句。
徐蟄連陳翻譯也沒理。
蕭峰見慣了這樣的場面,還是覺得頭疼,“好了,你們不要吵,我說就是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姐夫!”
“阿紫多謝你,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如今江湖中還有誰不知道蕭峰?就算現在不說,伽藍早晚也會知道。”
阿紫心道:從別人那裏打聽,總好過讓當事人自己說。
蕭峰的苦悶她看在眼裏,卻什麽都做不了。
他心裏只有姐姐,就連照顧她,也是因為姐姐臨死前的話。她永遠都比不上阿朱。
阿紫有些生氣,不願理他了。
蕭峰便将這段時間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他的故事曲折複雜,撲朔迷離,就算還得再讓翻譯再講一遍,徐蟄也聽得入了迷,不知不覺多喝了些酒。
“真不知道你父親是怎麽想的。”聽完後,徐蟄臉上滿是不解,“我怎麽感覺他根本沒有把你當做平等的人?他大可以直接找你,對你說出真相。”
現在好了,蕭峰被他逼得聲名狼藉,再沒有容身之地,蕭遠山可倒好,還留在宋國。
他既然國家歸屬感這麽強烈,非要逼蕭峰認清身世,怎麽不帶着兒子一起回來?
蕭峰道:“我也不知他在想什麽。”
“幸好養大你的漢人不像他一樣無法理喻,”徐蟄說,“我爹媽死的早,先前我也憤恨過,為什麽沒有父母,後來發現別人的父母并不是個個都好,只是在外人面前和氣禮貌,看着善解人意。還是一個人自在,沒這麽多麻煩,也不擔心被他們拘束。”
蕭峰知道他在別扭地安慰自己,不過再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他已經向血脈親緣低頭,認下了殺死養父母和師父的罪名。蕭遠山也沒有再出來找他,就當一刀兩斷,從此各不相欠,往後依然可以自在生活。
蕭峰小時候就殺過人,這是他心裏的一個疙瘩。知道自己是契丹人後,更加耿耿于懷。再加上蕭遠山殺了這麽多人,只為了嫁禍他,更摸黑了契丹人的形象。
契丹人如野獸般兇狠殘忍,沒有人性已經印入了宋國人的心裏。他們覺得契丹人是養不熟的狼,蕭峰也帶着這樣的偏見,所以在知道自己是契丹人後格外痛苦。
如今認識了耶律洪基、蕭伽藍,還有稱得上儒雅的耶律大石等人,這些印象才逐漸消除。
阿紫聽着徐蟄的話,也有很多感觸,連生氣都忘了,“你總算說了一句人話!的确是這個道理。我也是自在慣了,他們說是為了我好,可我壓根就不需要!現在的日子就很快活,再多兩個長輩來,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憑什麽?”
前面十幾年她都是自己過的,要關心她,早幹什麽去了?
徐蟄舉起酒杯敬阿紫,話都在酒裏。
阿紫也豪邁回敬,一飲而盡。
“痛快!”阿紫說完,小心地看了蕭峰一眼,見他也不像先前那麽抑郁,眉眼中帶着一絲笑意,溫柔寬厚,不由看得呆了。
徐蟄說,“我想去看看蕭遠山,你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他嗎?”
蕭峰皺了皺眉,阿紫回神,連忙低下頭,又倒了杯酒。
蕭峰:“找他做什麽?”
“他在中原生活了這麽多年,沒有幾個人認識他,可見蕭遠山不會在一個地方久留。宋國皇帝崇尚道家,聽說他宮裏的道士有不少都是來自民間,不知道與外面是否還有往來?”
現在是崇寧四年,宋朝皇帝是趙佶。趙佶喜歡書法、繪畫、木工、園林、雕刻,都稱得上精通,偏偏不會做皇帝。
他寵幸的奸臣很多,可是那些大臣一樣将遼國當做虎狼,很難在其中運作。如果從江湖術士下手應該容易很多。
蕭峰聽到徐蟄的話,震驚又嘆服。
他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竟然能想到這裏,不過再一想,蕭伽藍能把樞密使做好,還有野心當南院大王,肯定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朝堂之上。宋國是遼國的心腹大患,他當然要處處為了遼國着想。
可是如果幫蕭伽藍,那大宋……
蕭峰糾結了。
徐蟄故意裝作不知道蕭峰的心思,“雖然不知道蕭遠山在忙着做什麽,他既然承認自己是大遼的臣民,那就該聽從遼國吩咐,我親自去見一見他又有何不可?”
蕭峰看了眼阿紫。
阿紫沒那麽強烈的民族認同感,她在星宿派活下來,還學到了武功,已經費勁了全部的力氣。丁春秋不會教她道義,阿紫自然不會在乎這些,蕭峰做什麽,她就跟着做什麽。
“怕是要讓你失望了。”蕭峰說,“我并不知曉他在何處,甚至連話都沒有講過幾句。他的所作所為,也只是借着他人之口告知蕭某。”
“這樣啊。”徐蟄說,“那算了。嵩山離着這裏不遠,先往少林寺走一趟。”
看看和尚們和朝廷有沒有來往,然後再去看看茅山那邊的道士。
蕭峰忽然記起,遼國篤信佛教,契丹人的名字許多都充滿了禪意。
蕭遠山把他送到少林寺山腳下的三槐公那裏,也是因為這個嗎?
口中念着慈悲,手上沾滿鮮血。
佛口蛇心。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來晚了。
這章百度的時間有點久,我記得阿紫還偷了個什麽手套和蟲子,搜出來全是神木王鼎,再翻原著拖得時間會更久……就先寫神木王鼎吧。
徐&蕭&紫,父愁者聯盟臨時小分隊成立!
上章的評論我有回複,可是好幾條都抽了,沒有顯示,後來就全是驗證碼錯誤,回個評論太難了。
我玩的游戲是模拟人生4,無窮無盡沒有終點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