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帶衣蹀躞(4)
蕭峰說到做到,第二天就帶阿紫來徐蟄家裏道歉了。兩個人都不懂遼語,蕭峰就叫了耶律大石一起,路上遇到了過來探病的耶律莫哥和耶律阿果,幾個人就一起過來了。
耶律阿果是契丹名,他大名叫耶律延禧,字延寧,是昭懷太子的兒子,耶律洪基和蕭皇後的親孫子。
昭懷太子早逝,死的時候蕭伽藍還沒出生,耶律延禧輩分雖然小,年紀卻比徐蟄大個十幾歲,高大健壯,滿臉胡子,看着像徐蟄的爹,白瞎了這麽可愛的名字。
這幾個人裏,就耶律延禧最自在,不用在乎虛禮,上來就打招呼,“叔叔好些了嗎?”
“沒什麽大事,就是得休息一陣子。”徐蟄懶洋洋的。
耶律延禧笑道:“我看着也是。叔叔去看過祖母了嗎?你身上這身銀袍有幾分眼熟,應該是從祖母那裏讨來的吧?”
徐蟄依然懶洋洋,“姑母差人送來的,你想要自己去要,我可不會讓給你。”
耶律延禧說,“我這不是在努力找話題,免得尴尬嗎。”
徐蟄哼笑,“誰讓你跟他們一起來的。”
阿紫早就覺得他們沒禮貌了,一大群人在這裏站了這麽久,這幾只癞皮狗跟眼瞎似的,看都沒看他們,只顧着自己說話。阿紫已經被蕭峰教訓過,雖然依舊看不上這些契丹人,看在姐夫的面子上,還是得忍着。她故作天真模樣,躲在蕭峰身後,“姐夫,他們在說什麽呀?”
耶律大石微笑道:“在說伽藍身上的衣服是皇後所賜。”
遼國文化落後,生産力也低下,皇後賞賜的她也看不上眼。阿紫在心裏罵幾個人沒見過世面,打眼一掃,竟然發現癞皮狗穿了新衣還真挺好看。
潔白的銀色袍子上面有絨毛,也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皮。徐蟄長得高,也不胖,光滑的徐呂皮腰封勾勒出纖細的輪廓,紅色腰封上綴着金屬制的蹀躞,腳下一雙紅虎皮靴子,除了發型,不比京都走馬觀花的貴公子差。
以前倒是沒注意,今天阿紫才發現癞皮狗模樣頂好,眼神明亮,動作散漫又帶着一絲痞氣。
兩個破壞氣氛的語言不通,難題就落在了耶律大石身上。
他剛想給耶律莫哥使個眼色,讓他幫幫忙,結果發現這人跑的倒是快,進來就躲到了皇孫身後,連影子都被擋的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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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人裏誰先開口不會尴尬,非徐蟄莫屬。
徐蟄不想為難他們,只想讓他們快點滾,對着阿紫道:“不是要道歉嗎?你說,我聽着。”
耶律大石翻譯完,阿紫屈辱又羞恥,狠狠地把頭低下,怕被他看到不情願的表情,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對不起。”
耶律大石:“她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我聽得懂。”徐蟄說,“就這?我要這翻譯有何用?”
耶律大石對阿紫說:“他不滿意你的道歉。不要說伽藍,就連我都覺得太過敷衍,姑娘還是真誠些,”
阿紫暗罵遼人不懂風情,欣賞不了柔弱美麗的女人。
她在星宿派呆了許多年,最會鑽營,雖然不是大丈夫,也能屈能伸,當下就拿出十二分的真誠,又是誇贊又是忏悔地說了許多。
徐蟄聽完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阿紫道過歉,蕭峰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裏找不痛快,當下就帶着小姨子走了。
徐蟄府上只剩下幾個玩的熟的皇室子弟,都不是外人,相處起來很自在。
耶律莫哥和徐蟄同在南大王院任職,知道他因為怄氣請了假,也不能一直這麽下去。正巧大石和阿果都在,得趁着這個機會勸勸他。
耶律莫哥:“準備什麽時候上任?司空雖然比不上大王,一樣有的是人想做,小心時間一久,想回都回不來。”
徐蟄皺着眉沒說話。
耶律延禧說,“莫哥說的不錯,叔叔還是再考慮一下。”
“其實……”徐蟄看着身上的銀鼠皮,難得內斂,“那天大石走後我又想了想,陛下沒有讓我做南院大王确實有他的道理。我年紀太小,即便是樞府也沒做太久,就算上任之後一直沒有出過什麽差錯,和其他大人比起來,沒有顯著的功勞,更沒有苦勞。”
耶律莫哥松了口氣,“你終于想通了。你才十七歲就能把樞府做好,以後肯定前途不可限量。”
耶律延禧也道:“就算祖父真的沒有任用你的意思,還有我。”
耶律洪基年紀不小了,耶律延禧登基是遲早的事。遼國避諱沒有宋國那麽嚴重,耶律延禧說的又是事實,其他幾個人都沒有特別的反應。
徐蟄問:“阿果會幫我嗎?”
“當然會。”
蕭峰這個南院大王當得很清閑,清閑到他自己都覺得不太好意思,地位權利財富都有了,幹的事卻不多,怪不得蕭伽藍這麽想做南院大王。
上回去打獵阿紫傷沒好全,現在她的傷好得差不多,整天在府裏悶得發閑,蕭峰就帶她出城走了走。
草原冬天來得早,外面竟然下來一層雪。阿紫看到見到雪很開心,“姐夫我要下馬!”
蕭峰放阿紫下馬,小姑娘快樂地踩雪,“這裏有腳印!是貓嗎?還是兔子?姐夫我過去想看看。”
“你別走遠了。”
附近有他帶來的守衛,蕭峰并不擔心,牽着馬慢悠悠地走,心緒漸漸飄遠。他曾對阿朱許下承諾,遠離中原的紛紛擾擾,帶她遠去塞外,騎馬牧羊安心過自己的生活。
如今他已身在遼國,只是阿朱再也看不到了。
蕭峰嘆了口氣,忽然聽到遠處有些聲響,他轉頭去看,就見一直沒見人影的司空在不遠處拿着幹草喂馬。而他那匹馬……特別胖。
“蕭大人也在這裏。”蕭峰出聲跟他打了個招呼。
徐蟄沉默着敷衍點頭,沒有理他的意思,眼神一直放在自己的馬上。
他在家裏躺了兩三天,再看到飛燕赫然發現它胖了一大圈,飼養馬匹的仆人都要吓死了。
徐蟄覺得不能再這麽下去了,這幾天減少它的飯量,每天帶着飛燕出來跑一圈,可是依然敵不過他的能量攻擊。飛燕吃得少,胃裏沒有東西,脾氣越來越大,動不動就站在原地,拉它打它都不帶動的。
要不是它性格高傲,說不準都能躺在地上打滾。
徐蟄摸摸飛燕的腦袋,“再這麽下去,幹脆改名叫飛豬得了。”
遠處雪地裏忽然傳來馬蹄聲,阿紫聽到動靜,小跑着回來,“姐夫!那邊過來了好多官兵。癞、蕭伽藍怎麽也在這裏?”
“大約蕭大人也是出來散心,偶然遇到,沒什麽好奇怪的。”蕭峰看向遠處,果真有一隊遼國士兵過來。
他們騎着馬,帶着寫着契丹文字的旗幟,後面用繩子綁着身穿大宋衣服的男人女人,馬背上用袋子裝着滿滿的器物。他們歡呼着,還有人在唱歌,像是剛打了勝仗回來。
蕭峰心裏疑惑,他掌管南院,也參與了遼國朝堂,沒聽說哪裏開戰了。
再看旁邊的徐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也沒有心情喂馬了,動作利索地上馬向前,大聲說了些什麽,原本歡欣鼓舞的遼國士兵情緒低落下來,有的恐懼、有的不滿,不再像剛才一樣開心,幾乎可以說是夾着尾巴灰溜溜地前行。
蕭峰問侍衛:“你去問問,他們是什麽人,剛才蕭大人說了什麽話。”
侍衛立刻去了,不一會兒回來,“是兄弟們打草谷回來了,伽藍大人看不過這種行徑,把人給訓了一頓。他們往常都躲着伽藍大人走的,沒想到今天伽藍大人一個人出來,好巧就給遇上了。”
“打草谷”就跟土匪搶劫差不多,布料、糧食、金銀器物,甚至男人女人,都是搶劫的對象。
蕭峰已經原先在雁門關見過宋朝士兵擄掠契丹人,現在反過來,也沒有覺得驚奇,只是有種深深的無奈。倒是徐蟄的反應讓他高看一眼。
他問侍衛:“蕭大人不喜歡打草谷?”
“是。”
他不光不喜歡打草谷,還不喜歡他們搶掠女人結婚,以及女人作為財産在丈夫死後被哥哥或者兒子繼承,在草原上算是一朵奇葩。要是放在尋常百姓家,早就讓爹媽給揍了,可他是皇帝的侄子,又父母早亡,沒有人管他。
蕭峰感嘆,“蕭大人果真不同常人。”
要是交流無礙,他真想找蕭伽藍聊一聊。遼國固然沒有中原的是是非非,卻也十分陌生,無論是語言還是習俗文化,阿紫心思單純,随遇而安,同為漢人也聊不到一起去。
人是會寂寞的。
被教訓了一頓,打草谷的士兵低調極了,他們分了帶回來的珠寶和糧食,七八百俘虜全都歸南大王院安排。
俘虜多是女性,遼兵打的什麽意圖一看便知。蕭峰也很無奈,如果徐蟄沒有插手,這些女人肯定會被士兵們分了,是死是活看個人造化。現在他們被送到南大王院,只能由他來為這些人謀劃出路。
男的還好說,直接送去搞基礎建設,女人以及殘疾人,他是真的沒有辦法。
蕭峰想了半天,決定去問問徐蟄的想法,要是徐蟄還沒注意,就只能把她們分給士兵們了。
蕭峰府上也有懂漢話的人,用不着每次都麻煩耶律大石。他帶着翻譯前去拜訪,正巧徐蟄在訓馬,蕭峰被都管領到了馬廄那邊,驚訝地發現這裏馬的數量不少,每一匹都膘肥體壯,被徐蟄拽着缰繩的那匹尤為寬胖。
“蕭大人。”蕭峰朝他拱手,“在下有事要請教蕭大人,蕭大人可有空閑?”
翻譯複述了他的話。
徐蟄道:“你來的不是時候,我正想進宮去見姑父。”
蕭峰問:“進宮?”
“辭去司空之職,也順便說一聲,我要去中原轉轉。我還沒有翻譯和向導,在宋國生活了這麽久,有沒有人選?”
“人選……蕭大人覺得我來做向導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徐蟄:你做向導,還得再找個翻譯。花一份錢可以解決的事情,為什麽要花兩份錢?
混在七百奴隸裏的游*之:打個醬油,馬上就走。
我錯了,我不該買游戲的,我要好好碼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還欠一更,估計得後天才能補上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