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言峰绮禮絕對沒有追求雁夜的意思。他自己都不清楚想要的是什麽。
但绮禮的計劃很順利。從父親那裏,他已經得到了“重回聖杯戰争、為遠坂家贏得聖杯”的指令。對绮禮寄予厚望、親手将回收的兩枚咒令轉移給他的言峰璃正,甚至沒有察覺自己的兒子在平靜服從的表象下,有着怎樣險惡的洶湧內心。
“你的父親還真是可悲,竟然沒有發覺你是如何邪惡的存在。”在酒窖內愉快地喝着紅酒的Archer,觀察着绮禮的表情,“怎麽,你留在那裏,難道不是為了追求愉悅嗎?怎麽反倒是一副煩惱的模樣。”
绮禮搖了搖頭。“并不是沒得到快樂……我只是,有些問題不明白。”
在間桐雁夜昏迷之後,绮禮曾耐心地觀察了對方一會兒。
長時間盯着一個失去意識的人——這樣無聊的事情是绮禮從前絕不會做的。可面對雁夜時,他卻不覺得厭煩。
這個男人如同毒素,無情地令自己成瘾。對方時而軟弱地妥協令自己在愉快中滿足,卻又固執地抗拒着自己。而自己,也心懷扭曲的欲|望追随着對方,又隐晦地企盼對方給予自己同等的關注。
方才有那麽一瞬間,绮禮打定主意要趁機扼死雁夜,從而令這個唯一能夠擾亂自己卻無法被自己掌控的生命體消失。但是,當他将手搭在對方脖頸上緩緩收緊時,卻有更大的恐慌從心中生起。
難道又要恢複生無可戀、行屍走肉的生活方式嗎?如果自己愉悅來源消失的話。
最終,他僅僅是用那只險些奪取雁夜性命的手輕撫對方的嘴唇。手指滑入唇瓣觸到柔軟濕潤的舌尖,那帶有情|色意味的觸感令绮禮回憶起對方先前滿臉淚水迎合自己的模樣。
即便自己擁有最為扭曲的靈魂,也一定有可以理解自己的人存在。原來,那番話是真的。
能夠理解自己、滿足自己黑暗欲求的,不就是眼前這個人嗎?
“間桐雁夜……即便是我所擁有的、最病态的渴望,他也能夠滿足。”将思緒扯回的绮禮道出自己的疑惑,“但有的時候,他也讓我焦躁。”
“真是個傻男人。”Archer無情地嘲弄着,忽然又正色起來,“不過,對于這個召喚出瘋狗作為servant的家夥,本王已經認可他的存在了。”
原本只想尋求樂趣的Archer,曾經也企盼着間桐雁夜崩潰的一瞬間;但是,前一夜的劇本,令他發現了曾被自己忽略的、對方的願望。
——令與自己并無關系的女孩擺脫不幸、重獲自由。
Advertisement
擁有世間一切寶貴之物的英雄王,從未體會過如此單純卑微、卻需要當事人獻出生命的願望。
雖然低到了塵埃裏,但對于這份微小又幹淨的執着,高傲的英雄王願意給予認可。
“他的确很傻,不過也總令人驚喜。總之,我不會将他放走的。”绮禮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幸而,存活的陣營已經不多,他保持着這種謹慎作風的話,就能活到最後。到那個時候,應該可以捉住他吧,這個作為我愉悅之源的存在。”
愣了一瞬,英雄王忽然露出冷酷的微笑。“哼,別搞錯了啊。我說的那個傻男人是你,绮禮。”
因為缺失正常人類的情感,所以連心境改變也無所覺察。不過,這家夥也能給自己提供更多樂子了。
看着绮禮露出困惑的表情,Archer興味十足地想道。
***
聖杯戰争還在進行着。最強大的兩位魔術師已經先後退出争奪,然而,此戰中難以戰勝的、金光閃閃的英靈,卻因為更換了主人而仍舊留在戰局之內。
衛宮切嗣隐約察覺到了真相,卻無暇制定應對計劃。因為,敵人針對Saber陣營的攻擊,已經悄聲無息地開始了。
艾因茲貝倫家的人造人,愛麗,身體在一天天衰弱下去。戰死英靈的靈魂進入了人造聖杯,令愛麗身為“人類”的靈魂日漸衰頹。對此,Saber心急如焚又束手無策,只能盡己所能守護對方。
這份關愛卻令Saber闖下大禍。趁衛宮切嗣出外調查的時機,有使魔襲擊了他們所在的基地。愛麗因受到使魔攻擊而暈倒,被激怒的Saber則不假思考便追了出去。
沖動的騎士王并未細想是誰找到了他們隐蔽至極的魔術工房,也未考慮那引她出擊的使魔會否是陷阱。她只是駕着從愛麗那裏得來的機車追趕飛向遠處的使魔,之後在見到Rider的一刻,躍起、揮劍。
豪爽好戰的Rider大笑着迎擊,并未詢問Saber如此憤怒的原因。當Rider的主人賭咒着發誓那并非自己的使魔時,已經是在兩位英靈戰至力竭之後了。
“那是僞裝過的使魔。敵人用大量魔力将其改造為無法分辨屬性的姿态,但愛麗,你是因為蟲毒才會昏迷的。這樣一來,對方的身份就清楚了——是間桐家主。他大概就是要引Saber出戰,從而令Saber與Rider兩敗俱傷、甚至除掉其中一個吧。”陰沉着臉色,衛宮切嗣将自己的推測講給了已經恢複清醒的愛麗。
已經回歸基地的Saber聞言,不禁握緊了傷痕累累的雙手。她認為,切嗣再次對自己感到了不滿,而這一次,的确是自己惹了禍。
另一邊,切嗣對Saber倒是沒有産生什麽負面情緒。對方只想保護愛麗,而他是不會因為這個深愛着又身懷歉疚的女人而責備Saber的。他所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再優秀的魔術師,也不可能毫不吝啬地使用魔力,更何況是berserker的禦主。對方敢如此冒險,一定是算準了Saber會為了保護愛麗而不顧一切。
但是,對方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呢。
這個低調行事、卻如有先知的家夥,顯然不像自己當初以為的那麽簡單。
一片寂靜之中,風暴揚起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在這座被魔力保護的廢棄建築之外,有魔力在黑暗中醞釀,最終化為腐黑色的人形。
強烈的魔力驚動了Saber陣營。
“是和先前相似的使魔,應該是同一人所為。”持劍的少女說道。
衛宮切嗣面色凝重,思索片刻,他将槍上膛、站起身來。“看來間桐家是另有目的。我出去看看。”
走到戶外,衛宮切嗣以冷峻的神色面對漂浮在空氣之中的人形使魔。不似頂尖魔術師制造的高級使魔,那只是一團隐約能看出人形的黑色霧氣。
青年男人的聲音從那團霧氣中傳了出來:“我是來尋求合作的,Saber的Master。您的從者已經消耗了太多力量……”
“為什麽想要與我合作。”衛宮切嗣直接打斷了對方。他甚至沒有指出Saber的乏力是對方設計所致。
低低的笑聲飄了過來。“因為假聖杯在您的手中啊。”
與這句話一同響起的還有槍聲。衛宮切嗣将那霧氣一般的使魔擊散。
被擊中的并非間桐雁夜本人,這會兒開槍分明是沒有用的;但是,一想到對方在打愛麗的主意,他便不由自主地憤怒起來……還有悲哀。
身為人造聖杯、聚集所有英靈靈魂的容器,愛麗一定會死。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
“真是幹脆啊,不聽我說完嗎?”
循着聲音看去,衛宮切嗣發現,在槍擊沖擊力下散開的、無數細小的魔力碎片又再度聚集起來;黑霧一絲一縷地編制成形,重新彙聚成了完成的使魔。
魔力竟然沒有消失嗎。衛宮切嗣眯起了眼睛。
“我不會傷害貴陣營中的任何一人,而我請求您做的事情,對您也沒有害處。”
衛宮切嗣不為所動,甚至想要冷笑。但是,慢悠悠地,對方又說了一句話。
那個仿佛來自渺遠之處的輕小聲音,對衛宮切嗣來說,卻如同炸雷。
為什麽提起這個……分明,是不可能的事……
Saber與Rider在郊外那驚天動地的一戰,也驚動了Archer陣營。
作為Archer的新主人,對于兩位英靈并未戰到你死我活地步這件事,言峰绮禮深感遺憾。
雖然英雄王是無可戰勝的,但如果那兩個棘手的敵人被除掉一個,那麽自己無疑離聖杯就更近了一步。
言峰绮禮打算鼓動英雄王趁此機會去除掉那兩名王者之一;但在他行動之前,就有另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同一夜,Saber的主人,衛宮切嗣,襲擊了間桐家。
言峰绮禮之所以能夠得知,是因為衛宮切嗣偷襲的聲勢太過浩大。
禦三家之一的間桐,将建在山中的宅邸籠罩以以完美的結界。然而,衛宮切嗣卻是以要将間桐家整個炸毀的勢頭,撼動了敵人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