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道盡途窮(七)
用完晚膳之後湛清歡把秦嬷嬷叫了過來。
秦嬷嬷現在住在行宮內,湛清歡想要見她的話還是很方便的。
湛清歡将阿煙支開,說是讓她去拿一小罐蜂蜜,專門用來抹香爐嘴的蜂蜜已經用完了,她晚上要聞着那個味道才好入睡。
阿煙離開後沒多久秦嬷嬷就過來了。
湛清歡是覺得秦嬷嬷在賭城住了有這麽長的時間,朝堂之上的一些事可能也會知道得多一些。
畢竟湛清歡現在能夠相信的人并不多。
湛清歡問秦嬷嬷自己是不是有個舅舅,現在官居何職。
秦嬷嬷就把現在朝的關系和湛清歡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湛清歡這時候才明白新帝的腕究竟有多厲害。
他簡直是将制衡玩到了極致。
兩方勢力相互牽扯,而不威脅到皇帝本身,他能夠順利的發號施令,他們為了迎合新帝都不會有什麽意見。
誰能想到新帝今年不過才十歲。
現如今朝一方是以太後以及恭親王為首的勢力,新帝的皇後以及朝的幾位大臣都是太後底下的人,而另一方則是唯新帝旨意是從的,以張太師以及新将葉弘為首的勢力,後宮之現如今的貴妃就是張太師的女兒。
湛清歡現在一看就知道是皇上那邊的人,畢竟皇帝把阿煙派在身邊“照顧”,可是既然張太師現在是皇帝陣營的人,為何又要給湛清歡那一張紙條呢?
新帝的心果然是深沉,而張太師的動作也讓人覺得懷疑。
秦嬷嬷沒有在湛清歡這裏停留多久,湛清歡還在想着事情,突然走到香爐前打開香爐的蓋子,往裏面撒了一把之前早就被研磨好的香粉。
清淡的香氣撲鼻而來,湛清歡感覺到心裏一陣安寧。
這個世界的任務确實是費腦子,她又不能着急,一切都只能等待時。
就好比說今天她無意間出去一趟,卻引起了清盼舅舅的注意。
他提醒自己說阿煙是細作,應該就是讓自己不要太過于相信新帝的話。
至于新帝之前和湛清歡說要她整治清瑤,現在都不用整治了,清瑤都死了。
也不知道新帝接下來想要自己做些什麽,如果能夠讓湛清歡稍微安寧一些就好了。
她還沒有接觸到朝堂上的核心人物,不過身份擺在這裏,應該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湛清歡現在也不想那麽高調,畢竟她對外的人設只是清心寡欲的一只回朝養老的公主而已。
因為清瑤公主的死訊,城門已經被封,皇帝震怒說是一定要找出是誰殺了清瑤公主,湛清歡知道消息的時候還在心裏發笑。
也不知道新帝究竟是真的想要找出兇還是只擺個姿态給太後看的。
畢竟清瑤在死之前來過湛清歡的行宮內,但是新帝居然差人來問一聲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差人出殺的,湛清歡現在反正就和看戲一樣。
下午湛清歡睡得時間已經足夠多,到了晚上她一點困意也沒有,所以阿煙離開之後湛清歡起身披着件袍子開了窗趴在窗臺上往外看月亮。
馬上就要到清明了,天氣雖然漸漸暖和起來但還是有些涼,湛清歡還在出神,突然院落下一個人影,易卿離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道袍,那上面還有精致的金絲雲紋,頭發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湛清歡看見她時表情微變,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易卿離走路的聲音很輕,幾乎可以算是聽不到。
她內力高深,輕功也是十分了得。
看見湛清歡這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易卿離走到窗口輕輕低身,小聲問她:“師妹這是怎麽了,看起來魂不守舍的?”
湛清歡從窗臺起身,易卿離則是從門口進來,關好門之後又過來幫湛清歡把她身側的窗戶給關了。
“沒什麽,感覺最近胃口不是特別好,心情也不算很好。”湛清歡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寝袍,走路時一雙長腿若隐若現,易卿離一不小心瞟了一眼,不知為何耳尖突然變得有些紅。
不過她臉上的表情還是十分平和,她看湛清歡坐在床榻上,自己則是搬了把凳子坐在湛清歡對面,然後從衣襟裏拿出來了一個小瓶子。
那瓶子應該是用琉璃做的,裏面有一些流動的液體,湛清歡用眼神問易卿離這是什麽東西,易卿離道:“這是恢複內力的藥,你若是想的話需要連續吃半年,我每隔天為你用內力催化,相信不久你就能重新修煉了。”
易卿離為了尋這藥廢了許多心思,她看着湛清歡的眼睛裏像是亮着希冀的光。
湛清歡從易卿離裏接過那個琉璃瓶,像是不知道在想什麽,她突然伸握住易卿離的道:“師姐,這樣不會太耗費你的內力了嗎?其實大可不必這樣,我現在有內力和沒有內力都沒什麽區別。”
易卿離緊緊回握住湛清歡的,笑起來的時候眼尾微微上挑,和平日裏不茍言笑的模樣大相徑庭。
“無妨,我的內力若是能為師妹而用,怎麽都值得。”
或者說是易卿離如今的內力已經修至巅峰,給湛清歡這點內力在她眼裏看來算得上微不足道。
看見湛清歡眼裏浮現的那一抹擔憂,易卿離倒是很心滿意足。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師妹的态度突然從冷若冰霜到現在願意握着她的擔心她,但是易卿離心裏還是很滿足的。
她讓湛清歡把那一瓶藥汁喝了,上塌之後開始為湛清歡催發藥汁的功效。
湛清歡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麽玄乎的東西,易卿離為她運功之後她感覺小腹那塊暖暖的,随後就是一陣大汗淋漓。
易卿離為她慢慢擦去額頭上的汗,面色像是根本不受影響一樣平靜和緩,幫湛清歡把濕淋淋的寝衣脫下來又換了一件,這期間她一直都不敢去看湛清歡的身體,卻又沒忍住多瞄了幾眼。
湛清歡只是出了一身汗而已,還不算特別疲乏,她看見易卿離那紅紅的耳尖,突然壞心思上來,穿好衣服之後故意裝作腳滑,把易卿離給摁在了床榻上。
易卿離看見窩在自己胸口的湛清歡,語氣還非常慌張道:“師妹!沒磕着吧?!”
湛清歡搖了搖頭,稍微磨蹭了一下,她從易卿離身上起來稍微坐穩,易卿離的表情微微有些怪異,不知為何現在連耳根都紅了。
沒別的,就是現在這個姿勢有些詭異。
湛清歡坐在易卿離身上,扶着她的臂看起來很是不穩的樣子,湛清歡剛剛才出了一身汗,現在臉頰都是粉撲撲的,看起來實在是令人有些無限遐想。
易卿離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去在心裏念道可道非常道,湛清歡見易卿離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想着這位師姐還真是有些太過單純了吧?
她勾唇一笑,故意裝作柔弱道:“師姐,我腳好像有些抽筋了。”
易卿離擡扶住湛清歡的腰,慢慢坐起來後伸揉了揉湛清歡的小腿,湛清歡故意去尋着易卿離的視線,易卿離躲不開,兩人對視上,湛清歡眼裏的笑意幾乎都要藏不住。
她們的身體很近,湛清歡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衣,她眼神像是戲谑一樣,易卿離這時才反應過來湛清歡可能是在逗她玩。
不過易卿離也沒有生氣,收回了緊緊抱住湛清歡,嗅着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花香,從來沒有感覺過這人間竟然可以如此真實,她還能将師妹抱進懷裏。
“師妹,我能留在你身邊嗎?我想時時刻刻都能看得到你,這樣我才能舒坦一些。”
不知為何易卿離說完這番話之後她突然就想起了今天下午聽見清瑤被刺殺的消息。
“師姐若是願意的話當然可以,我現在身邊沒有一兩個能夠信任的人,不知師姐是否知曉皇帝的一位妹妹今日下午回宮時被人刺殺在馬車內,我也怕下一個會是我。”
易卿離在聽完湛清歡的話之後眼神深了一瞬,她垂眸沒讓自己的那一絲情緒外洩,輕輕拍着湛清歡的脊背像是安撫一般,聲音十分溫柔:“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要相信師姐的能力。”
湛清歡點了點頭,在易卿離耳旁輕輕嘆了一聲氣。
第二日湛清歡難得賴床,她感覺昨日喝了那藥之後經過易卿離的內力一催,身子好像是輕快了一點。
不過也就一點,湛清歡沒怎麽放在心上,洗漱完之後早膳剛端上來,湛清歡只吃了一口,就聽見有人通傳說行宮門外有一位女道人求見。
湛清歡低頭一笑,幾乎是立馬就知道是誰了。
阿煙在旁邊看着納悶,湛清歡整理好表情之後十分一本正經的道:“先讓道人在正殿等一會兒吧,我用完早膳就去見。”
那丫鬟福了一禮後離開了,阿煙臉上則是一臉困惑。
湛清歡吃完之後換了一件比較正式的衣服,慢慢走去正殿,進殿的時候剛好看見易卿離正端着一杯茶喝,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嚴肅刻板,轉眼瞧見湛清歡的身影連忙将茶杯放下,起身做了一個道家的勢。
“貧道滄覺見過公主。”
易卿離的道號就是滄覺,湛清歡跟着她行了個禮,想着易卿離今日還真是正經。
坐好之後阿煙離開把門帶上,湛清歡居然也跟着易卿離裝模作樣的道:“滄覺道君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尋人。”
湛清歡眉頭一挑,像是不知道為什麽易卿離的臺詞和上次一模一樣。
只是這次湛清歡顯然不那樣急着趕易卿離走了,接着話問:“尋誰?”
“失散了年的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