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突生異變
是日,玉黎一從青桐書院出來,就碰見了元珩。
今日的元珩穿着一身銀白底深藍蟒龍紋的春衫,烏發束起,由鑲寶石的金冠绾住,他站在那裏,一雙丹鳳眼笑意盈盈地凝視着玉黎朝自己走出來。
“見過九皇子殿下。”玉黎上前行了一禮,看也不看他就要走,卻被他突然一把拉住,他錯愕地擡起頭看他,卻見元珩笑了笑,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馬車前,示意他上車。
玉黎看了看周圍,見沒什麽人,負責保護他的烏夜啼又無動于衷,只好上了馬車。
其實他現在已經有些後悔向元珩讨要烏夜啼了……烏夜啼雖然足夠忠心、能力也令他十分滿意,但唯一的缺點就是他是元珩的人,每次元珩要對他做點什麽事,烏夜啼都是低着頭一副“您随意我當做沒看到”的模樣。
早知道當初還是不要了,現在惹來這麽多麻煩,真是追悔莫及。
兩人進了馬車,玉黎對那一日晚上兩人之間發生的事還有些介懷,眼神看着別處,問道:“殿下是要把我帶去哪裏?”
元珩自然能察覺到他對自己的疏離,面上卻不動聲色,微笑道:“你不必擔心,我是帶你去找我的老師陸先生,上次說過要把他介紹給你的……離明年國子監考試也不遠了,你能得他的指點,到時候定能事半功倍。”
玉黎有些詫異,他以為自己拒絕了元珩,元珩定然不會再為他搭橋了,沒想到元珩還記着這件事。但同時他心裏又有些矛盾:一方面他不想接受元珩對他的幫助,畢竟他自己說過不想和元珩有任何牽扯的。可是另一方面,他确實非常需要像陸景融這樣的老師對他的寫詩作文進行指點,張思任雖好,但正如元珩所說,他忠心于太子,不會如此毫無芥蒂、傾盡全力來指點他。
元珩一直坐在一旁笑意盈盈地觀察着他的神色,見他蹙起眉尖,像是要拒絕自己的模樣,立刻搶先道:“你不必先急着拒絕我,我只是将你介紹給陸先生,陸先生肯不肯指點你,那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玉黎見他如此,倒也不好将自己的拒絕說出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再拒絕,倒顯得他矯情了。
元珩仍是看着他,見他一直別着目光不看自己,眼眸中帶着些許委屈地說:“你怎麽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難不成我是什麽妖豔美女,你是得道高僧不成?”
玉黎聽了,不禁被他逗笑了,不過到底忍住了笑意,只是抿成一條直線的唇有了揚起的弧度,睨了他一眼,道:“你臉上又沒有花,我為何要看你?”
元珩嗤笑一聲,道:“你不看我就是心虛,因為你一看我就要心動,就要臉紅,我說得對不對?”說着,一下坐到了玉黎的身邊,故意拿身子撞他。
玉黎本就心悅他,被他戳穿了心事,又被他故意挨近身體兩相接觸,面上果然紅了起來,忍不住往外坐了坐,佯怒道:“堂堂皇子,胡言亂語什麽……”
“你瞧你,臉這樣紅,瞎子才看不出來。”元珩笑嘻嘻地坐過去,一把摟住他的腰,不讓他再有機會逃離,又将自己的下巴擱在玉黎的肩膀上,沒骨頭似的将整個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一邊還要言語調戲他,“玉黎大師,我雖知你向來六根清淨無欲無求,不過你看我長得這麽好看,俊美潇灑美如宋玉,人生苦短,不考慮跟我做一回紅塵快活人麽?”
玉黎整張臉都燒起來,但是又被他的話逗得忍俊不禁,只好一邊笑着一邊伸手去推他:“長得再好看,也不過是紅粉骷髅、白骨皮肉,我一心向佛,虔誠得很,你不要毀了我的修行。”
“我才不信,你若是視我如紅粉骷髅,那你看我一眼啊,你看啊……”元珩跟牛皮糖一樣要黏着玉黎,不肯讓他離開自己的懷抱。
玉黎只好用兩只手去推他,推搡間他看了一眼元珩,只見他面色豔若桃李,丹鳳眼光華如同三月江南春水,唇角雖然是邪肆的弧度,可是眉目間盡是溫柔癡情,只一眼,他就聽到了自己胸口傳來砰砰跳的聲音。
食色,性也,他畢竟是凡夫俗子,總歸逃不出美色的羁網。
他問元珩:“那我要是真的看上了你的臉,可怎麽辦?”
元珩一愣,想了想,随即有些為難地說:“唉,畢竟我貌若潘安,你若如此也是沒辦法啊……不過要真是這樣也不打緊,只要我不是看上你的臉就可以了。”說着,忍不住将玉黎緊緊抱在自己懷裏。
他覺得,自己真是喜歡這個人喜歡得無法自拔了。
玉黎一愣,随即微微揚起了唇角。
正當氣氛有幾分暧昧融暖之時,忽聽得一聲劃破長空的利箭聲,元珩眸中閃過一絲警惕,随即立刻轉身,将玉黎護在自己和馬車的角落之間:“小心!”
玉黎還未反應過來,就聽“砰”的一聲,一支利箭深深地插進了馬車壁,露出一個銀光閃閃的箭镞來。那裏正是方才元珩所坐之處,若不是元珩纏他,兩人一起挪了幾個位置,現在這個箭镞或許就在元珩身體裏了!他倒吸一口涼氣,一把抓住了元珩的手臂,緊張地看着他:“不要出去,有人要刺殺你!”
元珩看了一眼他緊緊抓着自己的手,神情像是很滿意似的笑了,眼神溫柔:“別怕,不會有事的。”
他話音一落,就見趕馬車的水雲游在外面道:“主子,有五個黑衣人,看樣子像是一路尾随我們而來,專門挑在無人的地方下手……”
陸景融住在京都城外淩雲山下,要去找他,必經無人之地,黑衣人就趁機在此下手。
元珩過去掀開簾子,果然就見樹林裏站着五個蒙了面的黑衣人,手持寒光凜凜的長劍包圍了他們的馬車。他的目光變得陰沉起來,正要開口,卻聽那五個黑衣人其中一個道:
“把玉黎交出來,否則格殺勿論!”
坐在馬車裏的玉黎略一怔忡,随即擰起眉頭……他還以為刺客是沖着元珩來的,沒想到他們的目标竟是自己!
他擡頭一看,就見元珩轉頭朝他看來,像是用眼神在安慰他,但很快轉回頭去,他笑了一聲,聲音非常陰冷:“你們是誰?要玉黎做什麽?”
這些人定然不會是他的哥哥們派來的,因為太子也好、靜王也好,都知道他身邊有許多侍衛和暗衛,絕不可能這麽貿貿然前來問他要玉黎,這些人肯定不認識他,所以才會傻乎乎地跟他來要人。要知道,他身邊的侍衛每個都是千裏挑一的高手,他父皇身邊的貼身侍衛都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平常殺手?
果然,黑衣人并不認識他,對他能開口說話也不覺驚訝,仍是拿劍指着他:“少廢話!我家主子指名要他,你若交出來,便饒你狗命,如若不然,就地格殺!”
元珩聞言,知道問不出什麽,對外面坐着的水雲游和烏夜啼道:“去,要一個活口。”
“是!主子!”
水雲游和烏夜啼得令,立刻抽出自己的佩劍,飛身上前與黑衣人纏鬥。
玉黎雖不懂武,但也能看出一二……這五個黑衣人比上次秦氏買通的人武功要高得多,但是依然不是皇室暗衛的對手,元珩的暗衛甚至都還沒現身,單憑水雲游和烏夜啼在二十招之內就已經殺了兩個黑衣人。
玉黎稍稍放下心來……他很怕自己會連累元珩,方才那一箭,他一回想就覺得後怕。
元珩見他神色嚴肅,便伸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裏,他只覺那纖細柔軟的手上盡是手汗,知道他緊張,便安慰他道:“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嗯。”玉黎點了點頭。
果然,沒過多久,水雲游和烏夜啼已經解決了其他四個黑衣人,那為首的黑衣人口角流血,被劍架在脖子上。
“說罷,誰派你來的。”烏夜啼冷冷道。
為首的黑衣人見任務不成功,自己又被制住,立刻用力一咬,服毒自盡了。
元珩從馬車上下來,走到那黑衣人身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對兩人道:“搜搜他們身上,看有什麽令牌沒有。”
“是。”
兩人搜了一圈,果然在五人身上都搜到了一塊木制的令牌,那令牌是梧桐木所制,雕刻成圓形雲紋,上面分別刻有“甲”“乙”“丙”“丁”“戊”的字樣,一看便知是名門望族訓練出來的死士。
但是死士的令牌絕不會為外人所知,元珩也從未見過這樣的令牌。
玉黎跟着下了馬車,方走到元珩身邊,就看見元珩手裏拿着一塊非常眼熟的令牌,他神色一變,眉目間立刻陰沉下來。
元珩發覺他走過來,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塊令牌,眼神冰冷狠戾,他甚少見到他這樣的表情。倏地,他蹙起劍眉,問道:“你認識?”
“不,我不認識。”玉黎轉身,準備回馬車。
“是蕭謹言的?”
玉黎的腳步頓了頓,沒有說話。
樹林裏一下子靜谧下來,連一絲風聲也沒有。
元珩緩緩垂下眼睑,掩去了複雜的神色,只餘右手死死地抓着那塊令牌,用力到指關節都變成了青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