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甘草
她才醒來的時候,床邊跪着的人手邊都有一個箱子,以往看過的古裝劇留下的經驗告訴她,那是藥箱子,他們都是大夫。
聽說有民間來的,也有太醫院來的。
那些大夫其實也個個都不懷好意,明面兒上都唯唯諾諾地跪着,實則在等着看這位年紀輕輕的大夫的笑話,可萬萬沒想到,人還真讓他給治醒了。
衆名醫啪啪打臉,其中也有不少真心向學的,聽到那大夫師父的名諱,全都噤了聲。本以為是個不知打哪兒來的野郎中,相爺病急亂投醫,沒想到,那人是山清人的關門弟子。
山清人,此生只收一個徒弟。
許傾躺在比自己的小卧室還大的床上發呆。
古代大戶人家的床這麽大的嗎,雖然大,但是硬得很,貌似這副身體也很适應。
“蓮蓉,家裏還有沒有被子?”許傾的侍女叫蓮蓉。
“有的小姐,小姐是不是冷了?”蓮蓉關切道。
“沒有,”許傾笑笑,“就是這床有點硬。”
“這是李先生說的,怕小姐身子骨睡不了軟床,床要硬些才行。”
也是,她現在才十幾歲,睡軟床骨骼會長歪的。
這個叫蓮蓉的女孩兒許傾很喜歡,過來幾天了,對她也是真的挺好。雖然說起初到府上是為了錢,但就這幾天看,該是跟許家小姐早就生出了情感,友人之情。
從小就被賣到她家裏當了侍女,經典替父還債情節,是許傾和蓮蓉聊天的時候知道的。
蓮蓉跟許傾說了很多之前的事,說着拍了下大腿,跑到書櫃前打開書櫃,騰出足足二三十本書,從書後面拿出來兩個本子。
蓮蓉拿過來的時候,說是小姐之前每天都會寫的本子,遞給許傾的時候,許傾其實是有些抗拒的,偷看別人日記本可不是她這種三好青年做出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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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蓮蓉盛情難卻,直接當成了睡前故事念給了許傾,說說不定對許傾的失憶症會有好處。
總不能捂住耳朵吧,這也算是她較快适應這個身份的捷徑了。
起初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日常小事,這個許小姐倒也挺有意思的。再往後,蓮蓉一邊念,許傾一邊落淚。
原來這個時空的許傾也有一個娛樂圈的夢,她愛唱歌也喜歡跳舞,只是長期的體弱多病讓她無法久站。
原主簡直就是許傾異時空的知音。
不過她們都是有阻礙的,一個是沒背景沒資本,一個是身子太弱沒力氣。這個時空的許傾從小體弱多病,唱幾句便沒力氣了,還會偶咳幾口血。
許傾暗暗地摸了摸自己的肱二頭肌。
不出意外地一點肌肉都沒有,想當初她為了跳舞練動作的時候線條能好看一點,不知道練了多久的肩背,可惜現在沒有了。
許傾立志,必須要操練起來!
聽了多久,許傾就哭了多久,狗都睡了她還沒睡。
蓮蓉困到嘴裏念着還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許傾一把接住她,讓她去睡了,蓮蓉當場感激涕零。
怕第二天起來眼睛發腫,許傾想起來洗把臉。走到水盆旁邊,許傾才意識過來這是古代,腹诽了句沒有熱水器真是不方便,用涼水擦了擦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許傾感到臉上一緊。
這許大小姐的臉也太嬌貴了,用涼水擦了擦就幹成這樣。
蓮蓉進來,看見許傾躺在床上發呆。
“小姐今兒不想起?”說着把手裏的托盤放到床尾的春凳上,許傾管這個□□尾櫃,就是長了點。
蓮蓉一樣一樣把東西從托盤上拿下來,許傾單手撐着腦袋側躺着,啧啧稱奇,探出好奇的小腦袋,許傾盤腿坐起來。
“這都什麽?”
“這個是潤臉的,這個是光亮的,這個是持紅,這個是......”
......
“行了,來吧。”擡着一張絕美的年輕臉龐閉上了眼。
“我家小姐就是好看。”
她也和蓮蓉說過,不必小姐小姐地喚她,可多年的習慣一時也改不掉,許傾便由她這麽去了。許傾也相信之前的許大小姐也是把蓮蓉當成姐妹對待的,所以她也照做就是了,不必多說。
本子很厚,裝訂也很精致,在蓮蓉連續念了十天之後,許傾做了一個決定。
這十幾天裏,倒是沒覺得自己身體有多不對勁,還是好好的,雖然府上的人都把她當個玻璃制品一樣,但她沒覺得這副身體有多脆弱,頂多是缺乏鍛煉。
于是,她決定繼承許大小姐的心願,就算自己不混圈,但也要在這個朝代把娛樂圈搞起來。
不過阻礙頗多,這裏不同于現代,沒有發達先進的通訊設備,也不想發展成青樓那種場所。
偉大的計劃就在許傾手中的筆下誕生了。
她爹口中的神醫每天都會來一次。
“神醫,我身體有好轉嗎?。”這天神醫又來了,聽到許傾的話,擺弄行醫家夥式兒的手明顯一停。
不得不說這神醫真是生得好生俊氣,只不過這手不是标準的小說男主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白皙是不錯,但掌心十分粗糙,第一天給她把脈的時候許傾就感受到了。
神醫頓了頓,還是一個字兒都沒吐,給許傾急的。
許傾試探道:“神醫?”
“有好轉。”神醫終于說話了,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像雪山中落滿雪的松林間潺潺的溪流。
每天的藥都是神醫守在藥爐子前親自煎好了送過來的,其實這些事兒相府上的下人也能做,但是這位神醫固執得很。
許傾能理解,神醫這種人物應該多少有點完美主義傾向,凡事親力親為,也不愧為神醫。
這天神醫行醫結束,把許傾的手塞進被子裏,把打開通風的窗子合好,提起箱子就要走。
走到門前,神醫站住腳,回頭道:“以後就叫我李琟吧。”說完推門離開。
“李煜?”
......
那你是不是寫“落花流水春去也”的那位啊?沒問出口,許傾繼續躺在床上發呆。
醒過來之後确實發現身體素質不行,沒覺得自己有什麽大病,就是乏力,聽說因為出生的時候受了些風寒,導致自己留下了病根子。
那就更應該強身健體了!而不是窩在屋裏不動彈!
整日躺在床上,不運動也不見陽光,這時候哪裏有鈣片,曬不着太陽補不着鈣,只靠中藥一碗一碗地灌,小臉兒都喝黃了。
能好才怪呢!
“蓮蓉,扶我起來。”
披了件衣服,許傾坐在書案前,激情揮毫,一份計劃躍然紙上——健身計劃。
蓮蓉一邊磨墨一邊歪着頭看,她家小姐字如其人,也很好看呢。
許傾的軟筆字是打小就練的,本來只是當個興趣愛好培養的,沒想到能在這時候用上。
“蓮蓉,明兒早上我要卯時起。”
“起這麽早做什麽?”平時都是巳時才起的。
許傾心虛地吐了吐舌頭,沒想到許大小姐也愛賴床:“強身健體。”
“啊?”
許傾看了眼身旁的蓮蓉,想起方才蓮蓉扶着她的時候,蓮蓉給她一種軟綿綿的感覺,估計身體素質也不太好。
“你也得跟我一起。”
蓮蓉早起是自然的,她每日卯時已經起了。
不顧蓮蓉的千攔萬攔,許傾從自己的屋子裏出來,呼吸了一大口屋外的新鮮空氣,曬太陽的感覺可真好,感覺自己滿身是鈣。
一陣微風吹過——
“咳咳......”
這幾聲咳嗽更加堅定了許傾鍛煉身體的決心。
長廊上一路繁花如錦,許傾也認識,有幾棵繡球,但她記得這花有毒,走的時候避而遠之,不過顏色是真好看,藍的紫的,淡雅大方。
許傾敲了敲她爹書房的門。
“進。”
“爹。”
聽見自家女兒甜美的聲音,許父擡頭放下手裏的筆,也笑得超甜,緊接着眉頭一皺:“怎麽出來了?外面有風,吹着怎麽辦?以後有事叫蓮蓉來叫爹,爹過去找你,不必你出門......”
許傾看到她爹手邊有一堆折子,見她過來,折子們全部被冷落了,她懷疑這些年許大小姐的病不好就是因為家人的過度溺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悶也悶出病來了。
“爹,以後不但不必如此,女兒還要常出來。”
“這可不行。”許父不認同。
“行,爹,行的,就聽女兒的一次吧,行的。”許傾拉了拉許父的袖角,這還是許傾人生第一次撒嬌。
以前她總是委曲求全,現在不一樣了。這是能躺贏的人生,為什麽不好好活着?
“爹,我今日找你來是有正事要說的。”
“何事?”語氣寵溺得很。
“女兒想在咱京城稍繁華些的地段兒要一處臺子。”
許相挑挑眉:“臺子?何用?”
“女兒自有用處。”
“臺子并非難事,只是你一小姑娘家家的,要做什麽?”
“自然是,自然是搭臺唱歌了。”
怎麽,莫非她爹不願幫她?
許相自書案後繞到案前,笑得溫和:“傾兒,若你是要玉盤珍馐,金銀珠寶,那都不在話下,爹給你尋去便是。可那抛頭露面的,若是街頭混混個不靠譜的瞧上你了,再有個誰家小姐沒我女兒俊俏,明裏暗裏害你,爹可沒地兒哭去。”
再說了,那上臺子唱歌的不都是戲子?
“爹——”
許相甩甩手:“此事罷了罷了,爹餓了......”
“您不給我找,我便自己去尋。”
“去吧去吧。”許相擺擺手。
沒他的話,看誰敢把地給她。
自家寶貝女兒從鬼門關走了一圈,想起來心口都發疼。這下女兒可總算病愈了,誰也不能傷害她。
場地的問題沒解決,許傾打算自己出去找找。
這天午後春風和煦,日光稍懶,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許傾和蓮蓉也沒喊上車夫,打算步行出府散步。出府前和她爹好生說了會兒好話,她爹瞧着她将披風領口的結兒打好了,鞋子穿的是裏邊裹了棉的軟底兒鞋,這才肯放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