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陳俞喬第一反應就是想把羅溪趕出去。
這房子除了裝修工人之外, 他就只帶裴絮來過,是誰允許羅溪在這裏的?
但一想到裴絮今天還去相親,跟那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男的一起吃飯, 他心裏就窩着一團火,怎麽都滅不下去。
要不是這樣, 他不會把手機都落在了這裏, 上着班又匆匆回來拿。
羅溪站起來笑道:“俞喬, 你回來了啊?真巧,我搬到你對面了, 正好見到裴小姐,就來坐坐。”
陳俞喬語氣意味不明:“羅溪,跟我去書房。”
羅溪一怔,嘴角翹起來,漂亮的臉蛋上都是笑意, 她沖着裴絮的背影笑道:“裴小姐, 我跟俞喬有點私事, 你先忙哦。”
裴絮轉頭盡力展示出一個得體的笑:“好。”
陳俞喬內心冷笑一聲,轉頭的時候卻又回頭看了一眼, 他瞧見裴絮放在牆上的手分明不動了,持續半分鐘,一動不動。
呵呵。
羅溪心裏如同小鹿亂撞,跟着陳俞喬走到書房內,嫣然一笑:“俞喬,你最近很忙嗎?我們都好久沒見了,以後大家都是鄰居, 我對這一片不熟悉,還要拜托你多照顧我了。”
陳俞喬抽出一根煙, 都放到唇上了,想到了外頭的裴絮,又拿了下來。
他坐在沙發上,渾身不見一絲溫和客氣,倒是冷冰冰的。
“我以為羅小姐是一位聰明人。”陳俞喬擡眼看她,目光毫無溫度,帶着十足的疏離。
羅溪一愣,瞬間啞巴了似的。
陳俞喬手指把玩着那支煙,他五官如刻,眸子深邃,鼻梁高挺,瞧着俊朗得讓人恍惚。
他分明離羅溪只有幾步遠,可卻讓羅溪覺得,他是一個遙不可及的人。
即便是辛辛苦苦買了他對面的房子,也換不來他一絲動容。
“俞喬,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羅溪咬咬唇。
陳俞喬淡淡一笑:“我的意思是,男女之間,保持距離,誰都不要做無謂的幻想,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懂了嗎?”
羅溪面色難堪,呼吸急促,好一會,才堪堪忍住心中的怒火與不甘,指甲嵌進手心裏,笑得比哭還難看:“好,我明白了,再見。”
裴絮以為自己不在乎的,可她卻不敢下筆,總覺得一下筆就會毀了這一整副畫。
她腦子裏亂七八糟,想到羅小姐說的話。
“陳俞喬說,他最讨厭的人就是前妻。”
接着又幻想出此時陳俞喬跟羅溪在書房裏幹什麽,陳俞喬那麽饑渴,好幾次差點生吞了自己,這會兒說不定在壓着羅小姐親吧!
色狼!大色狼!
裴絮越想越覺得腦子裏像是着火了似的,她覺得自己這樣也是正常的吧?
誰會受得了親眼看着前夫跟另一個女人鑽小房間?
還好,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羅小姐踩着高跟鞋走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
這是怎麽回事?
裴絮忍不住從梯/子上往下看,緊接着,就瞧見陳俞喬從書房裏也出來了。
她趕緊扭頭去畫壁畫,陳俞喬輕輕一笑,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看着她的背影開始說話。
“相親好玩嗎?”
裴絮沒回頭,淡淡回答:“還不錯。”
陳俞喬臉色一冷,接着卻又笑道:“那不錯。”
他停頓一會,問:“羅溪跟你說什麽了?”
裴絮悶悶地說:“沒什麽。”
她忙活着手裏的事情,羅溪一走,她心态好了很多。
陳俞喬哦了一聲,淡淡說道:“羅溪自小嬌生慣養,人長得漂亮,身材又好,性子也很溫柔,很多人喜歡她,你覺得她怎麽樣?”
裴絮心裏仿佛被堵住了似的,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我覺得她也挺好的。”
“哦是嗎?你覺得她哪兒好?長得好?眼睛好看還是嘴巴好看?适合結婚?你說,要是跟她結婚不知道是不是會很幸福?你們女人更懂女人,不如你跟我說說你的看法。”
裴絮本身都冷靜下來了,此時,卻覺得自己一抽一抽的。
陳俞喬是神經病嗎?!
跟前妻談女人?他不尴尬她都尴尬!
她從梯/子上爬下來,正正經經地看着他:“陳俞喬,你覺得你跟我說這些合适嗎?”
陳俞喬淡然一笑,換了一只腿跷起來:“這有什麽不合适的?我們不是朋友嗎?真的,你幫我分析分析,這羅溪到底哪兒好?”
裴絮忍着心裏的不爽,直接說道:“她哪兒都好,很适合結婚,你趕緊跟她結婚不就好了嗎?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
陳俞喬站起來,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笑了起來:“是啊,她哪兒都好,可惜,我不喜歡她。”
他身上的松香味襲來,清清冷冷,讓裴絮眼睛一酸。
她極力忍住的失落和難過,卻盡數都落在了陳俞喬的眼中。
刺激着他的一言一行。
他伸出手,捏住裴絮的下巴,逼着她看自己。
裴絮掙紮,他卻捏得更緊:“生氣了?”
“沒有。”裴絮強行去掰開他的手,想要證明自己既冷靜又無所謂。
可眼睛卻迅速地紅了。
陳俞喬冷酷地看着她:“裴絮,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不愛我嗎?證明一下你不愛我。”
裴絮咬咬牙:“怎麽證明?”
“你就這樣看着我說,裴絮不愛陳俞喬,說十遍。我就信。”
裴絮微微一笑,眼睛又彎起來,像是凄冷的上弦月。
“裴絮不愛陳俞喬。”
“裴絮不愛陳俞喬。”
“裴絮不愛陳俞喬。”
“裴絮不愛陳俞喬。”
……
她一口氣說了十遍,陳俞喬的火氣明顯蹭了上來,心疼得仿若被淩遲,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他恨不得掐死她!
裴絮忍得艱辛,可終究崩潰了,她眼淚無聲地滑落,落在陳俞喬的手上。
他盯着她:“為什麽哭?”
裴絮忽然間就徹底崩潰了,她猛地打開陳俞喬有所松懈的手,大哭着喊道:“陳俞喬!你到底算什麽東西!你也只會欺負欺負我吧!可你憑什麽欺負我?你讓我說我不愛你?你他媽就愛我了?你怎麽愛我的?你跟羅溪說你最讨厭的就是前妻?我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了?你可以忘了我,你憑什麽讨厭我?啊?你憑什麽?”
她倒退兩步,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什麽她可以忍受那麽多辛苦,卻忍不了一句來自羅小姐嘴裏的“陳俞喬最讨厭前妻”。
就好像,把她一切的隐忍和艱辛都給否定了。
可分明,她很愛他的啊,如果她不愛他,如果她自私一點,怎麽會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陳俞喬完全沒想到她會這樣,他原本只是想逼迫她承認,她并非完全不在意他了,只要她承認那麽一點點就好。
只要一點點,就足夠他義無反顧地繼續做一個舔狗。
他走過去,把她摟在懷裏,去給她擦淚,親她的臉頰和額頭。
“對不起,對不起……”
裴絮只是哭,一直哭,哭得渾身都在發抖。
她以前也會哭,忍不住痛苦的時候就哭,但從不敢大哭,怕哭壞了身子得不償失。
可此時此刻,她心裏想着,幹脆哭死了算了。
活着真的好沒意思好艱辛啊!
要親眼看着他和其他女人親親我我,聚在一起讨論她這個令人厭惡的前妻。
陳俞喬緊緊地摟着她,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心口上砸:“絮絮,你打我,來,打我!往這兒打!”
裴絮紅着眼看向他,心裏的痛苦彌漫,她不管不顧地掄着拳頭往他身上打去。
一邊打,她一邊哭:“陳俞喬!你這個混蛋!大混蛋!你不許欺負我!誰都能欺負我,只有你不許欺負我!”
你是我在經歷苦難時的光啊,我一想到你,就覺得人生還有希望。
就好似那遠山的花,我想着若是我還能活着,總有見你的那一天。
可若是我死了,還怎麽見見你呢?
我在這個世上,遠遠地看着你就夠了。
我愛你,永遠永遠都愛你。
裴絮打着打着,哭得更兇,她幾乎癱軟在陳俞喬的懷裏,哭着看他:“陳俞喬,可我舍不得打你,怎麽辦,我舍不得打你……”
陳俞喬紅着眼把她抱到沙發上,用手背給她擦淚,他喉結滾動兩下,眼淚掉下來。
“那你舍得把我放在地獄足足五年嗎?”
裴絮抽噎着,陳俞喬摟着她,卻別過頭不看她,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他一個大男人,此時卻完全忍不住心底的悲傷。
“想你想到崩潰的時候,出現幻覺,開車一頭撞到了河裏,我給你打電話,想求你來看看我,是周越接的,他跟我說,你們結婚了……”
“偶爾以為自己能放下,不去關注任何你的消息,卻日日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看了無數的心理醫生,那兩年我最喜歡在天臺喝酒,喝完酒站在最高處,幻想着自己跳下去的樣子。”
“可我又想着,如果我變好了,你就會多看我一眼,所以我拼了命地賺錢,想要得到你喜歡的一切。我以前以為我很愛你,可後來我知道,我不只是很愛你,我愛你愛到我都不知道我是誰。”
“可是……你就這麽簡單地把我否決了,你以為你生了病,無法生育,就會毀了我的人生?對我而言,在你要跟我離婚的那一刻時,我的人生就已經毀了。裴絮,救救我。”
五年,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模糊的記憶,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是怎麽一天一天挨過來的。
每一日都是痛苦,從來都難有歡愉。
他想抛棄一切尊嚴底線,對她說:
求求你,回到我身邊來,求求你,再也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