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傳信員
辦公室裏有一個會在各樓層穿梭來穿梭去的打着領帶的柯基犬，和他那小身板不符的是其振奮的精神和對誰都會露出笑容的蠢臉。
你是那麽認為的，就是蠢臉。你将手裏的資料夾狠狠砸到桌面。
一天到晚開會，也不知道是在開什麽。很多時候會議的內容可以說和你是毫不相關。
你不耐煩地看看手機，再息屏将手疊在肘那。
那個小個子的傳信員今天不來嗎？也是，照你們這樓烏煙瘴氣的樣子，誰願意來啊？
你翻了個白眼，将早上衛生間漏水的事情翻到舊賬裏。
你的公司平平無奇，就是太平淡了所以會有那些想騎在人頭上的傻缺老板們。
不過也還好，你的職位不會過多接觸他們。
要是敢直接找你來，你就轉身去和你那些管事的小領導說。
比如這次，你把身子倚在休息室的牆面，抱着手臂和你心情還算不錯的女上司說——她家的孩子剛贏了帆船競速一等獎。“你說要是他再過來我們這轉，我是留在工位好呢，還是去你那裝模作樣報告工作好呢？”你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心不在焉地道。
上司喝了一口卡布基諾，再去小食盤那裏拿了幾顆巧克力，其紅色的指甲油和綠色的食品紙形成鮮明對比。“我是不會在意的，你想來就來。”她拆開一顆來，做成駿馬形狀的巧克力被她捏在手心，“不過你要記得別被那些家夥抓到你的把柄，小心他們給你穿小鞋。”
你哼哼着，目送上司走出休息茶間。
手還撐在飲水臺的花崗岩上，你盤算着要怎麽不在領導放風時被人看到。
“這也許是個不錯的好主意……”你自言自語着，小聲打量。
誰都知道你不是個熱情好客的人，哪怕是上面人節日裏派來的送禮人，你也不會有好臉色對他們。“這是給我的禮物？哦，放這吧。”通常，你的回答只有這句。
如果不是為了一月固定的薪水，你想你也不會在這家公司花費你六年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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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算企業裏的老人，可也不是剛畢業的新人，你知道你得做些什麽來維護你在公司裏的地位。可惜你不屑于做那些事。
三明治的包裝被你丢進垃圾桶，你看了眼辦公桌上的時鐘，推開轉椅往電梯間走去。
“你去哪啊？一會那些煩人的領導們就要來了。”
“愛來不來，我去散散心。”
一對說悄悄話的男女和你一起在電梯口等待，你眯起一邊的眼，瞧他們對着公司裏的制度竊竊私語。他們是往樓上去的，你是要去往樓下，自然不會乘一臺電梯。
男女和你坐上了左右兩邊的電梯，你在梯門關上後心裏念着：人人都知道公司的規則是狗屎，可人人都壓着頭不會對現有的破爛地方說一個“不”字。
你用手指拍打着真絲上衣的袖口，在接近前臺的低層下了去。
一看到收發室和保安亭混亂的場面，你就知道到底是誰在替你們過這個本就令人生厭的局面。
你從口裏嘆出一口氣來，直接朝收發室進發。
難得禮貌地在進門前敲了敲門，你斜靠在那扇老舊的把手門上，兀自出聲，“那個誰在嗎？”
戴珠鏈眼鏡的老太太瞅瞅你，再低頭認真品嘗她的花茶，只給你扭了扭脖子的角度。
啊，所以他在那個更裏面的小房間裏是嗎？
你沒多答話，直接向裏走了去。
自是明白郵件室和茶水間差不多，只要一沒時間就會變成寫字樓裏的垃圾場。你一看到那些堆疊在一起的快遞箱和用來打包的膠帶座就感到頭上的青筋發緊。雖然也不關你什麽事，你也開了口，“所以這就是我們郵件那麽晚收到的原因。”
有着尖耳朵的黃臉柯基從亂糟糟的信件和剛拆開的紙箱裏擡起頭來，一看到你就露出了那種傻傻的笑容：“是你啊，小姐。怎麽有空來我這裏看看？”
你很不想搭理他這種歡樂的問話，花了好大力氣才沒原地轉身就走。
“我來瞧瞧你白天有多忙，”你轉進小小的收件室，無聊中碰碰擺在架子上的小型快遞，“看來人們說的沒錯，除了文員數你這最忙。”
柯基将粉紅的舌收起來，手去拂掉桌上沒來得及扔掉的垃圾，“我哪敢啊，只是沒時間理幹淨罷了。小姐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說實話你還沒想好你來找他是有什麽托詞可說，午後的日光正從貼滿磨砂的玻璃裏照進來。你不再随意走動，找了個地方靠着對他說：“我記得你是去年進我們公司的吧？”
脖子上戴了根紅繩的柯基直對着你看，他醞釀着情緒，下一秒仿佛要做出新兵入伍被司令官點到名的驕傲神情。“是啊，我才來沒多久。還是你們樓上的人那麽包容我，我才能繼續做下去……”
誰問他這個了，你覺得這個傳信員有些脫線。
你撇撇頭，“你和外面的這個太婆相處好吧？”
他把一只手放在腦後，沒怎麽使力地摸了又摸，“老夫人對我可好了，我剛上班那會找不到食堂和停車場還是她告訴我的呢。”
這就算好了，看來他的标準還真低。
你沖他揚揚下巴：“你說你會去食堂吃飯，可我平時根本就沒怎麽見你。”
他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半邊，“我和你們是錯開去吃的。我想我一個小小的郵遞收發員和你們吃，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你越發認為這是個缺心眼的男人，你雙手環繞胸口，“……別介意那些。對了，如果我說……”
不想浪費時間你直接對他說了你下來的目的。
偷懶是個白領都會做，不管是去露臺抽煙吹風還是去衛生間補妝閑聊，是個人都會給自己找空餘時間。自從上回你和那只柯基說了你要有時間能不能來他這附近轉轉，你就很少時間能看到他了。
信還是在送的，不過次次都是你不在桌前送來的。往往你從別地折返回來，你的郵件就會擺在你的辦公桌上，好像送信人見不着人似的。
也沒那麽誇張吧，你上次也只是和他說了，“不是專門到你這來，我只是想找個偷閑的借口。”
“可、可就算那樣，你也不能直接到我這來吧。還有外面的保安，他們也會說話的。”他結巴着，費勁力氣才把門口的安保也給扯了進來。
你明白對不認識的陌生人下注是十有八九會失敗的，只是你沒想到這柯基居然這般沒有魄力。你心裏的計劃瞬間就下落了一半。不過你轉念一想，就算他不同意，那也沒什麽。
“啊，是嗎。那沒關系。”畢竟你也不是一定要到他這來的，這棟辦公樓還有其他地方可供你避開那些讨厭的男人們。你只不過是需要尋個借口罷了。
“好吧，既然在你這找不到認同……”你說着，從他的收發室裏起身離開。
你其實沒在他身上押多少信力，不過就現在的狀況看來，你還是要找到你那個理由。
你在比你晚半個小時的食堂裏看到了那只對牛骨肉伸爪指着的狗男，等他将午飯托盤拿出打飯區時你能明顯看到他因為瞧見你而全身的毛都炸了一遍。
你就站在靠近門的餐桌邊，他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只能硬着頭皮來到你身邊。“呵呵，小姐，你好啊……”
原來你是這麽吓人一存在嗎？你在心裏記下，再默默對他開口：“我改主意了，我不會為了偷懶就專門到你那去了。”
“啊，是嗎？”柯基垂下的耳朵又豎起來，他覺得這是件好事。
“倒是你把你什麽時候會上來送信的時間段告訴我，那就是幫大忙了。”你眼看着他的兩只耳又落了回去。
他沒那麽好說話，可也是真的好騙。你在一個上面人沒屁事做就喜歡來你們這轉悠的時間裏，找準機會去了廁所，也就是這時你看到了躲在男衛裏的一條尾巴。
你把它給拽了出來，順便把那額頭微露汗的威爾士牧羊犬也給揪了出來。
“真巧啊……居然在這裏見到了你……”哪怕是寒暄話也被他說得如此沒有底氣。
你将他沒有切掉的尾巴拎起來，強迫他的下肢和腰被握在你的手腕下。
你拿那種并不怎麽好奇的聲音說：“欸，我還以為你們這種犬一定會被斬尾的呢。”
他緊張地笑着，嘴角都在萎澀，“我……我是幸運的沒被切，我的兄弟姐妹就沒那麽好運了。”
你努了嘴又把他的尾給松開，頭探出去試探着。
“小姐，你在看什麽呢？”
“我在看那群豬頭什麽時候走啊。”
“可是小姐，你每次都在他們來的時候離開，就不怕……”
“我怕什麽，大不了被開除咯。沒人規定我什麽時候不能休息不是嗎？”
你邁出右腳去，左腳踩在他坐地面盤起的腿間，吓得他一激靈。
“那他們，他們走了嗎？”
遺憾的是——“沒有呢。”
你和卡迪根犬擠在一間廁所裏，一人一側地躲着。他把頭低下來，連聲音也喪起來，“為什麽我也要躲進來啊……”
你沒看他，“怎麽？我剛過來時你不也是躲在男廁所嗎？”
他被一嗆，接着便掩飾性地咳嗽。
“話說回來，小姐，你是為什麽那麽讨厭那些人？”
“噓……”你把手指抵在嘴邊，示意他有人進來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他驚恐的眸子對着你，你倆都能聽到皮鞋踏地以及男人們接連進來對着便鬥拉褲鏈的聲音。
這些人撒尿時還能談什麽，無非是哪日的宴會太過了，誰家的小妞不識相，再是——“你聽說了嗎，樓下的保安為了給家母治病說要請長假呢。”“沒本事就趕緊回家去，別賴着位置不幹活……”
惡心的哄笑令人難耐，你肉眼可見的将下巴收緊了。
收發員瞅着你，像是怕你當場爆發。等那些人慢吞吞地走後，你又将一條腿踩在他待的那面隔板上。“噓！還有人沒走！”
他睜大着眼，只等那無聲排便的人洗完手再走。
“小姐……你可以把腿放下來了……”
“啊？”你光顧着從隔間裏看外面人走沒走，沒注意到你擡起的腿将你的裙底風光給展露出來。“哦。”你冷漠地把腳收回來，想開門再看看外面是什麽狀況。
還沒把門完全推開來，柯基的手就拽住了你的。你面向他，只見他的紅暈浮現到了鼻尖，“我……如果你要幫忙，我也不是完全不能幫你……”
“老總要你把這些處理出來。”
你接過同事遞來的文件，一沓沓放在電腦邊，等視察的人走後你将椅子推遠了臺面。敲擊鍵盤時你也對桌子底下的那個人道：“你在下面還好嗎？”
“我還好……”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悶，也許是躲在那麽一小空間的緣故，“你需要我再待久一些嗎？”
你環顧一圈辦公室，沒人朝你投來好奇的目光。
“你要是想的話。”你那麽告訴他。
他沉默着，對你給他留出一些可呼吸的地方不作回應。
你其實時常能看到他，在他上來給人送東西時，半年前你就在想，這家夥是怎麽做到日日那麽開心的？
疑惑歸疑惑，也不是你真的想知道罷了。
你未将腿并攏，若是那樣他估計就被辦公桌下稀缺的氧氣給弄到缺氧了。
“小姐，我還有一會時間再下去……”他說着，毛茸茸卻有力的爪子慢慢來到了你的雙腿間。你的腳踝被他握住，你卻一點也不驚訝。
對于穿着西裝褲蜷縮在你椅下的卡迪根來說，也許跪着做些什麽來打發時間才是出路。
你專心在電腦上做電子表格，身下的腿卻被他握住且有要摸上來的傾向。
你沒那麽在意，繼續對你的工作出力。而這只本來和你沒什麽關系的柯基呼出的鼻息越來越打在你敞開的工作短裙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