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拍賣
艾爾文被按住肩膀, 直挺挺的跪在了拍賣臺上。
這位眉目清俊冰冷的上将一身血污,發絲淩亂, 衣服殘破, 他肩上的臂章由于劇烈的爆破氣流而撕裂了,軍服布條一樣披挂在身上,他擡起眼, 眼底一片翳色。
飛行器劇烈的爆炸炸傷了他的眼睛, 艾爾文如今目不能視,眼前黑暗一片。
他跪在冰涼的地面上, 聽身邊的看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見鬼,這個軍雌到底是哪來的, 臉上這麽長一刀傷,眼睛還看不見,真的能賣出好價錢嗎?”
“據說是幫主他們撿來的,在一個垃圾星上。”
“帕米爾最近天天打仗, 估計哪個落單的可憐鬼被老大撿到了吧。”
帕米爾星系地處邊緣,又在戰區,以黑暗混亂著稱, 當地幫派林立,常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艾爾文的飛行器遭了敵方算計,頭朝下直接墜毀, 艾爾文憑借多年的操縱經驗勉強停泊在了垃圾星上, 然後失血過多昏迷過去,等他醒來, 已經被當地的幫派扣住了。
由于軍服的破損和過于狼狽的姿态,加上橫貫的刀傷模糊了他的容貌, 沒有一人認出他是帝國的上将,将他當成了普通的軍雌,壓到這處拍賣場上。
這是一件好事,荒星的幫派有很多被流放的罪人,恨極了帝國政府,艾爾文的身份抖落出來,會招致更多的刁難。
看守嗑着瓜子:“不過我聽說,隔壁幫派有個軍師想要個實驗品來着,軍雌最耐折騰,說不定那個軍師想要啊。”
另一個看守問:“你說那個天天搗鼓奇怪藥劑的軍師?”
他打了個寒戰:“聽說他在折騰精神海方面的研究,也不知道是搞什麽實驗。”
精神海是雌蟲最隐秘,最脆弱的部分,稍微的波動都可以令他們痛苦萬分,帝國的中央審訊室就有不少此類作用的器械,而精神海的研究又是公認最複雜,最難出成績的,現在一個邊陲的,沒有任何資質的幫派軍師在研究精神海,不用明說,艾爾文也知道他在想研究什麽。
他想研究刑具。
帝國的上将是s級別的雌蟲,精神海廣袤堅毅,然而喪偶後長久沒有安撫,艾爾文的精神海也在崩潰的邊緣徘徊,全憑意志強壓,倘若外界施予強烈刺激,他可能等不到帝國的援軍。
他冷靜的計算,心道:“以我目前的狀态,中央測謊儀那個程度的沖擊可以硬抗三次,而軍部的掃描這片區域需要十天,希望十天內,這位‘軍師’的研究不要太過分。”
看守的通訊器響了三聲,他提起艾爾文的頭發将他拉起來,然後代向前臺,随後将他丢在了拍賣場的中心,聚光燈聚焦在了他身上。
艾爾文看不見,但還是在強光下皺起了眉頭。
他聽見拍賣錘此起彼落,客人們都使用了拟聲器,聲線有電流湧動的獨特沙啞,他敏銳的感知到最前方的客人率先出價,他似乎給出了一個難以超越的價格,最後全場一片寂靜,拍賣師一錘定音。
身邊的看守喃喃自語:“我操,還真是軍師。”
旋即,他被人粗暴的拉了起來,關進了狹小的籠子,接着是滑輪滾動,飛行器拉杆的聲音,他被運往了那個軍師的家。
曲夏坐在沙發上,等待他的實驗品送貨上門。
他調節了一下脖子上拟聲器的松緊,拉開冰箱,對着冰箱裏的罐頭發愁。
作為一只體弱多病的‘雄蟲’,他擰不開這些變形的罐頭。
荒星的物資極度匮乏,曲夏雖然混成了幫派的小頭目,但住的地方也就是個破爛的小獨棟,廚房裏的物資全是主星不要的殘次品,這些罐頭的金屬紐扣都被擠壓變形,拉開難度極大。
曲夏比劃了一下,發現撬不開。
無論是作為帝國的雄蟲,還是地球的特級研究員,曲夏的生活技能都是負數,他對這些罐頭一籌莫展,最後無奈的将它們放回了冰箱。
曲夏在半年前穿來蟲族,原主是個有病的高中生,腦子每隔一個月疼一次,像電鑽那樣疼,曲夏穿來時剛好遇上發病,險些沒給他疼死。
原主家境貧窮,上醫院的錢都付不起,每天在餓死的邊緣徘徊,曲大學霸忍着頭疼,硬是從星網上下載一堆盜版的醫學資料,翻看了半個月,學了個七七八八,最後得出了結論——原主是只雄蟲,由于注射壓制性征發育的激素,這才引起了頭疼的副作用。
他又下了一堆盜版的社會學論文,發現了這個世界失衡的雌雄比例,荒星上的雄蟲比寶石還珍貴,加上極差的治安,如果他在這個邊緣地帶暴露雄蟲的身份,就如小兒鬧市持金,不多時就會被扒皮噬骨,吞吃入腹。
于是曲夏保留了每月注射一次針劑,但那種疼痛太夠難忍,他需要盡快研究出緩解的方法。
曲夏用簡易的器材搭建了腦波的檢測儀器,頭罩的部分是個金屬盆,一旦進去就看不見外部環境,他沒法一邊測試一邊觀測腦電波,這才想拍個助手回來。
在拍賣場上看見那只雌蟲的時候,曲夏愉快的拍了拍手。
容貌俊美,長相堅毅,八塊腹肌,是只軍雌,還來自主星,曲夏聽說主星的雌蟲都賢惠顧家,精通各種菜式,把他拍回家就能讓他做飯,想到這裏,吃了快半個月水煮白菜的曲夏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倒不是軍師只有白菜,純粹是曲夏不會做。
金貴的研究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做飯?那是什麽高級的技能。
而更讓曲夏心動的一點是,這只雌蟲是個瞎子。
他是雄蟲,這個秘密絕不能暴露人前,一般的雌蟲視覺敏銳,很容易發現他後頸的蟲紋不對,瞎子就不必擔心了。
于是他果斷按下拍賣鍵,将這只雌蟲收入囊中。
恰逢此時,門口的門鈴響了三聲。
曲夏穿上拖鞋,噠噠噠的跑過去開門。
看守畢恭畢敬的将籠子推了進來,對着曲夏點頭哈腰,然後将籠子的鑰匙遞給他,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軍師好,這是抑制環的密碼。”
艾爾文的脖子上扣着鐵黑色的金屬抑制環,壓制了軍雌的大部分實力,這玩意還是主星淘汰下來的老古董,沒有指紋解鎖的功能,只能靠密碼。
曲夏收過紙條,順手放好,将籠子拖進了家門。
艾爾文垂下眸子,默記拖動的軌跡。
這是一間不大的雙層小樓,‘軍師’把他拖向了客廳的中間,地上鋪着地毯,地板似乎已經磨損破敗了,籠子滾動的時候能察覺到輕微的跳動。
他記下這些信息,猜想‘軍師’會把他拖到哪裏。
應該是所謂的實驗室,實驗品應該被關在那個地方。
長久的跪立和出血讓上将有些缺水,他依靠着籠子的鐵欄杆,心想‘軍師’什麽時候開始實驗。
有了一次實驗的經歷,他就能推測出還能堅持多少次。
籠子的滾動停止了,前方傳來了櫃門開合的聲音,接着是玻璃瓶碰撞的聲音,想來是‘軍師’拿來了什麽藥劑。
艾爾文微微皺眉,感到有些棘手。
帝國也會使用藥劑,比如提升敏感度,麻痹精神海,比起存粹的物理沖擊,這些化學制品會給精神海帶來更大的威脅。
必須做點什麽。
艾爾文擡起一雙空茫的眼睛,擡手握住了籠子,試圖和’軍師‘交際,他露出一個虛弱無力的表情:“閣下,能否允許我休息片刻。”
他指了指籠底:“只需要這張地毯就可以了。”
适當的示弱能降低對方的警惕心,況且艾爾文真的很需要休息。他虛弱瀕死的狀态或許會提醒’軍師‘,這只雌蟲的身體經不起過度的實驗,如果不希望雌蟲變成消耗品,最好适當修補。
但同時,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希望這個軍師需要的不是一只’消耗品‘。
“哦。”曲夏當然不想要消耗品,他想要住家保姆或者男媽媽,不然他遲早要把自己餓死,而這只被買下的雌蟲有着傲人的胸肌,還是從雌德聖地主星來的,一看就很适合當住家保姆。
“我把他從拍賣會買下來了,稍微使喚一下不過分吧?”曲夏想:“那些幫衆可是砍手砍腳都不眨眼的,而我只想要他幫我收拾做飯而已。”
他不疑有他,啪嗒一聲打開了籠子。
艾爾文微微送了一口氣。
他賭對了,這個’軍師‘花費來昂貴的價格,并不是想只使用一次的,那麽作為他的’實驗器材‘,他能得到基本的養護。
艾爾文客氣道謝,摸索着走出來,跪坐在了地上,他使用了一種很拘謹的休息方式,在來的第一天,最好不要惹怒這位性格不明的軍師。
曲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這種跪坐的方式真的能休息好嗎?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道:“等一下,先別睡!”
艾爾文渾身一凜,微微皺眉,不知道這個軍師在搞什麽幺蛾子,随即,指尖碰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曲夏略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道:“你是軍雌,力氣很大吧?”
“幫我把這個罐頭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