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雄蟲?
“你是軍雌, 那力氣一定很大吧?”
“幫我擰開這個罐頭?”
艾爾文:“……”
軍雌的力量當然是很大的,但一般是用來戰場搏殺和操縱重型機械的, 但是擰罐頭?
他一臉木然的接過罐頭, 然後手心用力,手臂崩出肌肉線條,咔嚓一聲, 便将罐頭打開了。
曲夏俯身接過, 看着他的小臂,羨慕的啧了一聲。
文職人員都是沒有肌肉的, 曲夏常年坐辦公室,身材比白斬雞好不了多少, 穿越後更是羸弱無力,但是這個軍雌的身體流暢漂亮,即使衣衫破爛,也掩蓋不住那副極端自律下鍛煉出的肉體。
他到廚房拿了個碗, 然後撥了一半的罐頭澆在飯上,遞給艾爾文:“你吃。”
這麽漂亮的胸肌,要是不吃飽飯, 很快就會沒有了。
艾爾文摸索着扣到了碗沿,接過曲夏遞過來的筷子, 将碗內的食物扒入口中。
口中是腌制肉類混合醬料的味道,口感不差, 他微微一愣, 意識到‘軍師’把罐頭分給他了。
罐頭在荒星是絕對的奢侈品,尤其是肉質的罐頭, 這些蛋白質能幫他維持體力,艾爾文嗓音嘶啞的開口:“閣下, 需要我做些什麽?”
幫派的軍師可不會這麽好心,他們小心的愛護‘實驗器材’,往往是有利用的空間,這個軍師看上去不難說話,艾爾文想知道更多的細節。
曲夏道:“當然有,但不是現在。”
他蹬蹬蹬的上樓,從樓上丢下來一床破爛的棉絮,堪堪蓋住艾爾文:“你需要睡覺,明天的體力消耗會很大。”
艾爾文眉心微凝。
軍雌的強悍人盡皆知,軍師明知他是軍雌,卻依舊使用了‘體力消耗很大’的描述,可見明日非同小可。
不過好在強調了‘明日’,證明還有後日,軍師确實将他當一個需要長期持有的實驗品。
“是。”艾爾文采用了恭順的語氣,帝國的上将已經十多年沒有這樣說過話了,但此番屈居人下,艾爾文向來能屈能伸。
他閉上眼睛,開始争分奪秒的休息。
第二天,艾爾文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帝國上将有精确的生物鐘,此時大約淩晨六點,房子裏安安靜靜,客廳空曠寂靜,沒有人活動的聲音——那位‘軍師’還沒有起床。
艾爾文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了個回籠覺。
他不确定今天會遭遇什麽,必須保持充沛的精力。
然後他又睡到了自然醒。
“……”
再睡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艾爾文側耳傾聽,确定那位‘軍師’還在樓上,他扶着沙發爬起來,沿着牆壁一點點摸索。
一樓是非常規整的制式,兩廳一廚一衛,餐廳的背後有虛掩着的鐵門,想來應該是‘實驗室’。
艾爾文放棄了在第一天探索實驗室,這些存放貴重實驗儀器的地方總是有着警報,那位軍師目前還算寬仁,艾爾文不想去觸他的黴頭。至于實驗室的結構,等軍師在他身上做實驗的時候,他總會知道的。
一樓摸索完畢,艾爾文總結,軍師是個生活淩亂的家夥,他似乎不愛收拾物件,随處可見堆放的紙質書籍——星際時代,願意閱讀紙質書籍的人已經很少見了。
艾爾文小心的繞過書冊,在樓梯口躊躇片刻,摸索着上了二樓。
在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他想要逃出去,需要知道更多這棟房子的細節。
二樓的格局和一樓相似,又兩個房間,其中一個似乎是雜物間,沒有門,堆放了難以辨別的金屬制品,主卧則在雜貨間對面,艾爾文在門口停頓片刻,聽到了軍師修長和緩的呼吸。
雌蟲耳聰目明,視力的下降使得艾爾文的聽力更加敏銳,他甚至能聽見軍師蹭被子和打滾的聲音。
他真的還在睡覺,而且睡相很不好。
艾爾文:“……”
昨日争分奪秒休息的艾爾文感覺他像個傻冒。
他返回客廳,蜷縮起身體,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等到日上三竿,門外傳來突兀的敲門聲,鐵皮大門不堪重負的吱嘎作響,那個軍師才睡眼朦胧的從二樓走下來。
曲夏正了正他的拟聲器,原主的聲音太嫩了,作為幫派軍師完全沒有壓制力,臉嫩還可以用頭發遮,聲音就只能靠變聲器了。
門口是個肌肉壯漢,右眼一道橫亘的傷疤,在門口撓了撓頭:“軍師,我的精神海昨晚又出問題了,來找你看看。”
“噢,布魯克啊。”曲夏讓開門:“請進。”
布魯克是只B級雌蟲,幫派的小頭目之一。
曲夏之所以能在半年內混成幫派軍師,靠的就是一手自學成才非法行醫,幫派裏的雌蟲精神海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又沒有靠譜的治療機構,曲夏憑借閱讀盜版醫學教材和前世的經驗,摸索出了一條野路子,能夠鎮靜安神,雖然不能完全解決,但可稍加安撫。
布魯克性格暴躁,是幫派中精神海問題最嚴重的一個,三天兩頭就要來找曲夏。
艾爾文眼觀鼻鼻觀心,安靜跪坐于地,不發一言。
布魯克路過他,啧了一聲:“軍師,原來你喜歡這種上了年紀的老白臉啊。”
布魯克是典型的一般軍雌長相,粗狂雄壯,孔武有力,壯得能一拳打死一頭牛,和他相比,艾爾文的肌肉不算誇張,線條更加漂亮,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但蘊含的力量不可小觑。
上将眉頭一跳。
布魯克這樣的軍雌每年第一軍都要收無數個,初訓完立威的時候,艾爾文能在擂臺上幹趴一打,把他們摞屍體那樣摞起來,操練的他們哭爹喊娘,那個時候,從沒有人敢稱呼上将老白臉。
曲夏坦然:“他看着比你順眼點。”
他是要找住家保姆,找管飯收拾衛生的,又不是找保镖,布魯克這樣的太有壓迫力,讓曲夏覺得他能被一拳弄死。
況且,做飯是要穿圍裙的,曲夏瞥了眼跪着的艾爾文,看着他漂亮的胸肌,想象那個畫面,感到養眼,又看了眼五大三粗的布魯克,看着他爆裂突起的青筋,感覺十分傷眼。
布魯克哼了一聲。
曲夏拉開地下室的門:“快進來吧。”
軍師和幫衆進了地下室,艾爾文微微靠向一邊,選了個省力的跪法,凝神聽裏面的動靜。
曲夏給布魯克帶上頭盔,啓動電擊器,輕微的電流并不會讓雌蟲感覺疼痛,特定的頻率甚至有安撫的作用,布魯克感覺尾椎炸起酥麻,舒服的哼哼兩聲。
艾爾文:“……”
這只雌蟲發出的聲音太過奇怪,似痛苦又似歡愉,存粹痛苦的聲音艾爾文聽得多了,卻從未在雌蟲身上聽過這樣的呻吟,一時起了一背雞皮疙瘩,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聽。
曲夏踹了一腳電療椅:“閉嘴,你給我收斂點。”
他微微調大了電流,在布魯克痛苦的聲音中摸出了一根針,而後輕輕刺破了手指。
蟲族精神海的秘密數萬年未能破解,曲夏雖然聰明,也不可能一下解決,之所以他的治療那麽立竿見影,還要多虧了他雄蟲的身份。
信息素存在于□□之中,只要曲夏想,就能在血液中參雜一定濃度的信息素。
雄蟲的信息素是精神海的良藥,通過儀器緩慢導入,能緩解雌蟲的不适,而曲夏又必須掩飾雄蟲的身份,電擊就是掩蓋的方法。
适度電擊既能安撫雌蟲,又會讓他們陷入迷糊的狀态,能避免布魯克察覺到空氣中信息素的味道。
他導入了微微量的信息素,足夠布魯克保持一段時間的清醒,然後用創口貼包裹住了手指,等傷口粘合,血液不在暴露後,才停止了電療。
曲夏踹了一腳凳子:“好了,給我下來。”
布魯克擡頭望着天花板,好半天才緩過神。
他感受了一下精神海的狀态,喜道:“謝謝軍師,我感覺好多了!”
他們的對話透過鐵門,清晰的傳遞到了外面。
艾爾文緩緩凝眉。
在這片荒星之上,真的有人能不依靠帝國實驗室,自研精神海治愈設備嗎?就憑那個軍師?
他有些想自己試試那個實驗了。
恰逢此時,曲夏緩緩打開了地下室門。
布魯克一副飄飄欲仙的樣子,步伐發虛地從地下室出來,醉酒一樣和曲夏再見:“嘿嘿,軍師,嘿嘿,我下次再來找你治療。”
曲夏甩上門:“好了就快滾。”
雖然是他主動治療這些幫衆,但他們每個都一副上瘾的模樣,好像他是風俗店的理療師,曲夏實在受不了了。
而他們誰也眉注意到,艾爾文在空氣對流的霎那陡然皺眉,不收控制的崩緊了全身的肌肉,瞳孔幾乎凝成直線,他急促的喘息兩聲,伸手牢牢扣住了沙發,這才沒有跌倒。
該死!怎麽會有雄蟲的信息素!
越是高等級的雌蟲,對信息素越是敏感,曲夏只流了一點點血,還貼上了創口貼掩蓋傷口,布魯克毫無察覺,但艾爾文是站在帝國巅峰的雌蟲,還長久沒能得到安撫,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察覺到了不對。
艾爾文不受控制的擡手捂住後頸,手指收束用力,幾乎扣進了肉裏。
……他有點控制不住了。
帝國的上将喪偶多年,長久沒有得到安撫,精神海本就在崩潰的邊緣,稍一撩撥便是幹柴烈火。
而單憑一點信息素就讓他崩潰到如此地步,這個軍師的等級絕對不低!
他恍惚的想:難怪他打不開罐頭,難怪他能安撫雌蟲的精神海,難怪他一個弱小的雌蟲卻能混成幫派軍師,這根本就是一只雄蟲!
曲夏轉頭,發現了艾爾文的異常,不由湊過來,問:“你怎麽了?”
艾爾文雙目緊閉,冷汗涔涔,道:“打開窗戶。”
曲夏一愣,就聽艾爾文厲聲道:“打開窗戶!”
他已經不自覺的帶上了命令下屬的口氣。
曲夏挪到窗戶邊,依言推開,不滿道:“打開就打開,你兇什麽兇啊?我可是免去了你被砍手砍腳的處罰,你就這個态度嗎?”
買了個保姆回來,還沒讓做事呢,先把雇主兇了一頓,這叫什麽事啊?
荒星冰冷的寒風倒灌進來,吹散了雄蟲的信息素味,艾爾文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他長長的松了口氣,道:“抱歉。”
他直起上半身:“如果您感覺到了冒犯,請處罰我。”
雄蟲處罰雌蟲天經地義,上将也不例外,雖然艾爾文并不喜歡雄蟲,但雄蟲的珍貴不言而喻,軍師這樣高等級的雄蟲,等救援隊伍來了,艾爾文是一定要帶他回主星的。
這樣一個高等級的雄蟲流落荒星,軍部的邊防隊伍将被全部追責,與其等那個時候雄蟲想起了今日的冒犯,連累全軍一起受罰,不如先行認罪,讓他出了氣再說。
曲夏哼了一聲。
他踹開攔路的書籍:“去做飯吧,我肚子餓了。”
本來就起的晚,給布魯克治療也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餓的前胸貼肚皮,要是往常曲夏就拿罐頭湊合了,但現在艾爾文在這裏,他實在不想吃水煮白菜。
聽說主星的雌蟲都是五星大廚,越是大家族的雌蟲做飯越好,這只雌蟲一舉一動優雅得體,通身貴氣,應該很會吧?
艾爾文頓了頓,道:“是。”
他站起來走到了廚房邊緣,指尖摸到電爐的閘門:“請您給我指一指調料和食材。”
曲夏這才想起來,艾爾文看不見。
這只雌蟲的動作太過流暢,仿佛将他的小家摸了個遍,絲毫沒有盲人的凝滞感,以至于曲夏都忘記他瞎了。
“呃。”讓盲人做菜也太不道德了,萬一燙到了怎麽辦,曲夏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算了,你快把菜刀放下,我們接着吃罐頭。”
“不必。”艾爾文廚藝等級拿得是S,他是世家培養出的最優秀的雌蟲,那一屆的翹楚,無論是領兵作戰,還是讨好雄蟲,他都是最好的一個。廚藝方面,他熟練到閉着眼睛都能操作菜刀。只可惜這些技能沒讓他在前雄主面前獲得憐惜,雌蟲該吃的苦一樣沒少。
對艾爾文而言,給一個年紀輕輕的小雄蟲做飯,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他起鍋燒油,動作利落優雅,片肉的姿态像武士揮出了長刀,行雲流水賞心悅目,曲夏站在旁邊,仿佛能看見刀刃拉出如水的寒光。
世家出來的雌蟲,揮舞菜刀也是克制優雅的。
曲夏小小的哇了一聲。
主星出來的雌蟲都這麽棒的嗎?看這熟練的廚藝,看這優雅的姿态,他撿到寶了啊!
荒星上的食材比不上主星,艾爾文簡單的炒了個肉,又糊了碗湯,端着它們上了桌,而後微微欠身,用慣常的照顧雄蟲的口氣道:“廚藝稀疏,菜色簡單,委屈您了。”
曲夏沒空搭理他,筷子都要夾出火了。
好久,好久,好久沒吃到正常的飯菜了!這只雌蟲的廚藝有那麽好!
曲夏咬着筷子,熱淚盈眶。
他風卷殘雲的吃完,發現艾爾文還站在一旁,根本沒有動筷子,像一位侍立的執事,他不由有些心虛,将盤往前推了推,道:“你也吃啊。”
主星的雌蟲很少被允許和雄蟲同桌而食,但艾爾文确實很需要能量,拍賣前他已經好久沒吃過東西了,來了這裏也只吃了半個罐頭,權衡之下,他坐下來:“多謝。”
曲夏在旁邊看着。
艾爾文一看就是貴族出身,一舉一動優雅得體,他明明非常饑餓,用飯的速度卻不緊不慢,嚴守規矩,将‘克制’演繹到了極點,仿佛泰山崩于眼前,他也不會眨一眨眼。
“喂。”曲夏忽然道:“雖然我很滿意,但下午的懲罰還是要進行的噢。”
他指的是昨天随口說的懲罰。
雖然指使瞎子做事很不道德,但畢竟除了艾爾文,曲夏沒有其他苦力可以差遣了,而他确實急需一些東西。
艾爾文道:“本該如此。”
因為某件事情做得好而免去既定的懲罰,沒有這樣的規矩。
曲夏看着他這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不由問:“你不想知道是什麽樣的懲罰?”
艾爾文平鋪直敘:“如果您願意告訴我的話。”
只要不是立刻致命的懲罰,上将都無所畏懼,這些年他徘徊過太多次生死邊緣了,而雄蟲明顯還不想讓他立刻報廢,無論是電擊,鞭笞,或是針對精神海的攻擊,艾爾文不覺得他忍不下來。
“好吧,我告訴你。”他聽見雄蟲這麽說。
曲夏撐着腦袋:“我要你下午和我一起去撿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