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您會嗎?
諾維爾被楚辭勾的魂不守舍,滿腦子都是雄蟲就着手喝水的樣子,希爾芙将他的傻樣兒看在眼裏,無奈地嘆了口氣。
今日的教導沒有什麽成效,雌蟲也無心再學,希爾芙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他拍了拍諾維爾的肩膀,眼神似有千言萬語,但最終只說出一句:“少将,祝您好運。”
帝國尊貴的少将已經獻出了他的心,希爾芙再怎麽勸也沒有用,他只能祈禱雄蟲能善待這枚珍貴的心,別将它摔碎在地上,至少摔的動作不要那麽粗暴。
諾維爾雖然看着清冷,卻是個容易受傷的孩子。
希爾芙指導過無數的雌蟲,比諾維爾陷得還深的也不是沒有,但無一例外都在泥沼中苦苦掙紮,而如今的諾維爾又遭遇了一樣的事情,他透過那些血腥殘酷的故事,仿佛看見了将來的少将。
形容枯槁,遍體鱗傷,甚至被摘去翅膀,流放在外,永生不得回歸主星。
年輕的雌蟲讀不懂希爾芙的悲傷,諾維爾将他送到門前:“給您添麻煩了。”
希爾芙搖頭:“算不得什麽麻煩,只是……”
他看着雌蟲依舊暗淡的蟲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明天就是七日追訴的最後一日了,你的雄主還沒有召幸你,你想好怎麽和教管所的雄蟲解釋了嗎?”
諾維爾的手指絞起來,沒有說話。
雄蟲的表現很溫柔,他赦免了一切罪責,不讓諾維爾下跪,還開着飛行器到軍部,只為了向雌蟲解釋清楚,但是……他始終不願意碰雌蟲。
希爾芙問:“我看他的樣子,應該還是挺喜歡你的,為什麽不碰你?”
諾維爾茫然:“我不知道。”
雄蟲不願意碰他,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諾維爾從小就不讨喜,太過清冷木讷的性格,逗不了趣也邀不了寵,在嫁給楚辭前,他就做好了獨守空房的打算,如果雄蟲願意施舍一些信素就更好,如果不願意,那他就遠赴戰場,然後死在哪裏。
雌蟲本已心如玄鐵,再鋒利的刀刃也難以割傷麻木的心髒,但楚辭卻是個意外,他甚至用不上刀刃,只需要指甲那麽一滑,就能讓諾維爾鮮血淋漓。
好比現在,諾維爾只要想着他的态度,胸口就突突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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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蟲不願意碰他。
他垂着眸子,有點委屈,但這種情緒本不該出現在雌蟲身上,雄蟲一不打罵,二不責罰,已經是多少蟲夢裏的雄主了,諾維爾将那點微不足道的酸澀壓下去,快收拾好心緒,露出了一貫淡漠的表情:“我明天會同教管所說明的。”
希爾芙嘆氣:“希望他們能接受你的說辭。”
教管所直屬于雄蟲保護協會,是最難纏的組織之一,雌蟲現在還沒有承寵,他們必然會各種挑刺,用諾維爾不得喜愛為由教訓他。
當夜,諾維爾輾轉難眠。
然而再不願意,太陽也照常升起,楚辭今天第一天上班,難得早起,他匆匆吃完早飯,和諾維爾揮手告別,然後噔噔瞪上了樓,打開光腦,準備和同事們打招呼。
同事們都知道組裏來了個新同事,而且在家格外受寵,雄主不舍得放出來工作那種,大家都對楚辭非常好奇,三言兩語地讨論開了。
“新同事教教我呀,怎麽勾住雄主的?”
“好羨慕嗚嗚嗚,我的雄主嫌我礙眼,把我丢出家門工作。”
“有沒有什麽秘訣啊,或者保養手法什麽的?”
楚辭正要打哈哈,餘光往庭院一掃,忽然捂住了光腦:“抱歉,我下個線。”
樓下的庭院中,諾維爾呆站在一束紫藤蘿花下,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走。
楚辭擡手看時間,現在離上班只剩下十五分鐘,要飛到軍部還是有點匆忙的,他推開窗:“諾維爾?”
諾維爾一驚,倉促擡眸:“雄主?”
楚辭半個身子探出來:“你怎麽沒走?”
諾維爾沒回答他的問題,他看見楚辭的姿勢,修長的眉毛擰起來:“雄主,太危險了,快縮回去。”
這話說完,他又自覺失言,雌蟲不該用這種命令的口吻說話,于是放軟語氣,重新道:“您別靠着窗戶了,很危險。”
楚辭沒計較他的口氣,哦了一聲,乖乖縮回手,又問了一遍:“你怎麽沒走?”
諾維爾不說話了。
片刻後,他擡起手,将飛行器從車庫調了出來:“我這就走。”
楚辭覺得有些不對,但諾維爾不願意說,他總不能雌蟲着他的頭說,于是狐疑地重複:“有事兒要和我說啊。”
諾維爾已經擡步上了飛行器,他轉動插銷點火,正要走,聞言停下動作,隔着車窗和楚辭遠遠對視,蒼青色的眸子裏滿是認真:“雄主,如果我再次被關進教管所,您還會來接我嗎?”
楚辭莫名其妙,但還是認真回答:“我不會讓你再次被關進教管所的。”
開玩笑,這可是他的雌君,上一次腦袋不清醒也就罷了,這一次怎麽能重蹈覆轍。
楚辭說的那麽篤定,就像上次告訴諾維爾不用下跪一樣,仿佛他說出口了,就一定會做到。雖然知道雄蟲承諾都是空中樓閣,靠不住的,但諾維爾還是莫名安心下來,他再次朝楚辭露了一個淺淺的笑意,點頭:“嗯。”
楚辭一時有些看愣了。
諾維爾長的好看,比楚辭前世最好看的明星都好看,眉型修長眼型精致,就是眼尾微微下垂,多了分冷淡的疏離感,加上嘴唇偏薄,站姿端莊,更為雌蟲添了些清貴又不好接近的淡漠來。
他幾乎不笑,更不在楚辭面前笑,此時微微展顏,就像留白的水墨添了桃花的顏色,整個人鮮活靈動了起來,和架上怒放的紫藤相得益彰。
諾維爾不知道他在雄蟲眼中是怎樣的風景,他點燃飛行器,和楚辭告別:“那雄主,我走了?”
楚辭揮手再見:“一路平安。”
等諾維爾的飛行器消失在視線盡頭,楚辭才從新打開光腦,繼續和他的怨種同事們閑聊。
現在還沒到上班的點,在線的都是聊天嗑瓜子的,楚辭消失了一會兒,消息刷了九十多條,起碼有七十條再猜楚辭去哪兒了。
“急匆匆的下線,新同事被雄主叫走了?”
“啊不是吧,我嫉妒了,這麽一會兒都離不開,這雌蟲有多受寵啊?”
“快出來快出來!新同事去哪裏了!真的被雄主叫走了?我不信我不信!!!”
楚辭無奈打字:“抱歉,真的被叫走了。”
消息刷的飛快,都在八卦:“雄主叫你去幹嘛?”
“新同事一定有得寵的秘訣吧快分享一下!”
楚辭摸着鼻子,尴尬道:“也沒什麽事兒,就是我們要分開一會兒,道了個別。”
群裏又是一片哀嚎。
不受寵的雌蟲一年難得見雄主幾次,有些軍雌上了戰場,死外邊了雄蟲都不知道,訃告發回來都不一定有人接,分開一下下還要告別,這得是多受寵啊?
屏幕上刷了一片:“嫉妒了嫉妒了嫉妒了。”
楚辭岔開話題:“我們還是說說策劃吧,比如我們這個組是負責什麽的?”
同事們告訴楚辭,由于他那版策劃确實引人注目,高層已經撥了大筆經費,他們項目組正是緊急抽調過來,圍繞此項目展開的,而楚辭作為項目的提起人,意外在入職第一天成為了組內的靈魂人物。
他有心給這些雌蟲科普地球上的游戲策劃流程,比如目标群體的确定,如何選材等等,這些東西在地球是基礎知識,對不重視文娛項目的蟲族而言卻很是新奇,不少蟲舉手提問,等楚辭粗略講完,已經是大中午了。
而相隔半個主星的軍部,諾維爾剛剛處理完基礎事務。
他将桌上的文件扣好,遞給副官伊塔,此時辦公室的門響了三聲,另一個副官伊斯走進來,面帶不安,他輕聲道:“長官,有客找,安排在會議室了,您什麽時候過去?”
諾維爾有兩位副官,伊塔主內,負責軍部內部文件的收發整理和人員往來,伊斯主外,負責外部事務的協商和訪客登記,諾維爾頭也不擡:“是教管所的蟲到了?”
如果是別的訪客,伊斯會先和諾維爾确定時間,等少将有空的時候再接待,只有教管所的蟲例外,他們背靠雄蟲保護協會,地位超然,哪怕諾維爾是少将,也要乖乖跟着他們的節奏走。
“……是的。”伊斯露出了兩分擔憂:“少将您該怎麽辦?”
“沒事,例行檢查而已。”諾維爾合上鋼筆,将披着的白金色大衣攏好,一絲不茍地扣到最高一顆扣子,少将的勳章別在他的左肩,暗金色的绶帶垂下來,整個裝扮冷肅又端莊,好像他不是要接受責難和檢查,而是出席極為重要的會議。
伊塔和伊斯對視一眼:“雖然說是例行檢查,但依照您的情況,恐怕教管所會在所有考察表上簽不合格的,到時候雄蟲看見了這份考察,覺得您仍未悔改,您該怎麽辦?”
“……不會。”諾維爾拉緊衣擺,輕聲道:“雄蟲不會讓我再去教管所的。”
即使他并未承寵,即使他後頸的蟲紋暗淡,即使他的精神海岌岌可危,即使他的考察等級全部是不合格,即使雄蟲到了現在,仍舊不願意碰他。
諾維爾不知道是說給伊塔伊斯還是說給自己,他的指尖微微顫抖,迫切想要抓住什麽堅定這份信念,他輕聲的重複:“他不會讓我再去教管所的。”
楚辭不會讓他去教管所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