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學會了嗎?
希爾芙很犯愁。
他受艾爾文上将之托,來教導諾維爾,可惜諾維爾實在不是一個好學生,他在軍事和作戰方面的天賦有多高,在讨好雄蟲方面就有多讓人惱火,希爾芙一戒尺敲上雌蟲的手肘,問他:“給雄蟲奉茶的時候,你就是這麽奉的?”
諾維爾很白,皮膚也意外地容易泛紅,一戒尺下去就是一道紅印子,他面不改色的接了這一記懲戒,穩穩将茶杯放到桌子上:“請您教導。”
希爾芙道:“是給你的雄主奉茶,不是給你的長官奉茶,你的姿勢那麽恭敬幹什麽?柔美一點,柔美,懂嗎?”
“眼神也是,你這麽無辜給誰看啊?欲說還休,眼波盈盈,懂嗎?”
諾維爾坦誠:“不懂,請您教導。”
希爾芙從來沒教過怎麽難搞的學生,諾維爾态度端正,學的很認真,一板一眼的,并不是那種消極怠工的刺頭,但他也太一板一眼了,勾引雄主本就是個沒有教程的東西,有哪家的雌蟲能靠着教程爬上雄主的床嗎?
希爾芙扶額:“你的雄主愛喝茶嗎?”
茶藝是希爾芙的拿手好戲,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奉茶不是為了讓雄蟲喝茶,而是為了給雄蟲展示雌蟲的身段。
想象一下那個場面,當暮色四合,斜陽西落,在丁香色的古典庭院中,雌蟲穿着中空的絲綢袍子倚靠在石臺旁,腕子用力提起茶壺,壺中傾斜出一道琥珀色的水線,奉茶的時候身體微微彎曲,陽光便能在絲綢布料上勾勒出腰的曲線,于是雄蟲伸手丈量,将那一截細腰捏在手中,接下來便是水到渠成,一切盡在掌控了。
但是諾維爾……
他只會搞成軍部彙報,先敬一個軍禮,然後:“長官,請喝茶。”
諾維爾并不知道希爾芙想了什麽,他搖搖頭:“雄主不喝。”
楚辭從不喝茶,只喝奶茶。
奶茶?
希爾芙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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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蟲穿着中空的袍子倚靠在石臺旁,提起茶壺,壺中傾斜出一道……嗯,奶茶色的水線。
……也行吧。
“算了。”希爾芙扶額:“雄蟲不喝茶,你學不會就學不會吧,我們直接下一項。”
他用戒尺點了點桌面:“跪下。”
諾維爾一時沒有動。
跪姿是侍奉雄蟲的标準姿勢之一,也是每個雌蟲都要學的,諾維爾能把這個姿勢做的很标準,但他不喜歡這個屈膝的動作,在楚辭身邊還好,但是對着教習,他并不願意這樣做。
況且楚辭已經很久沒有罰過他這些了。
自雄蟲從醫院醒過來開始,他們大多是平視,偶有下跪,也會被楚辭很快拉起來。
希爾芙皺眉,原本以為雌蟲只是學不會,态度還是好的,不想現在居然開始抗命了,他用戒尺敲着桌面,沉聲道:“跪下,難道你的雄主叫你下跪的時候,你也是這樣一副表情嗎?”
諾維爾抿唇,心中冒出了一個荒誕的想法,他想:雄主不會讓我下跪。
雄蟲說過,他不用下跪。
這個念頭來得突兀又莫名,奇怪又大逆不道,哪怕最受寵的雌蟲也不敢有這樣的念頭,但是諾維爾就是這樣想了,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盤桓不去,他被這樣叛逆的想法吓了一跳,卻舍不得将它驅逐出腦海,就像神話裏求娶弗蕾雅的巨人一樣,執拗又可笑地相信着上位者荒誕的諾言。
雄蟲說過的,他不用下跪。
希爾芙的眉頭越皺越深,他低聲問:“少将就是這樣侍奉雄主的?看來我要向艾爾文上将說明情況,不是我願意教,是少将不願意學,他日惹了雄蟲厭煩,被砍掉翅膀流放荒星,可沒有我的責任。”
砍掉翅膀,流放荒星,這是諾維爾最深處的恐懼,他曾經離這個可怖的地獄只有一步之遙,若非雄蟲一時的仁慈,他已經在地獄生不如死。
諾維爾捏着衣擺,屈膝想要下跪。
就在此時,二樓傳來了門響。
楚辭打着哈欠繞出來,啪嗒一下打開燈,看見了客廳的希爾芙,問:“諾維爾,是你的客人嗎?”
“是的。”諾維爾頓住屈膝的動作,看向雄蟲:“這是希爾芙,中央大學的老師,我和您報備過他的到訪了。”
雌蟲邀請客人來家裏要和雄蟲說一聲,但楚辭無所謂這些事情,收到了報備郵件也沒點開,他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你們繼續聊吧,我就下來喝個水。”
他們當然沒辦法當着雄蟲的面繼續聊,希爾芙推了諾維爾一把:“還不快去幫你的雄主倒水。”
他輕聲道:“用我教你的倒茶的技巧,讓我看看你掌握的怎麽樣。”
諾維爾渾身一僵。
他走向雄蟲,從楚辭的手中拿出了茶杯,手指在雄蟲掌心點了點,而後輕輕撫上雄蟲的腕子,垂眸道:“雄主,讓我來吧。”
諾維爾是漂亮的銀發美人,垂眸不語的時候自有一股欺霜賽雪的清冷之氣,孤高又漠然,完美打中楚辭的好球區,但現在楚辭一覺睡醒,正是迷糊的時候,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更看不來什麽美人,他不疑有他:“噢噢,你來吧。”
他完全沒發現諾維爾的小動作,後退一步,将廚房讓了出來,諾維爾一頓,替楚辭倒好水,送到他嘴邊:“您慢點,小心燙。”
楚辭懵的很,也不接杯子,擡手握住了諾維爾的腕子,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諾維爾的手腕一抖。
雄蟲的樣子又乖又懵懂,他喝完了水,後退一步,夢游一樣擡步上樓,險些被沙發絆倒,諾維爾連忙攔住他:“雄主,我抱你上去吧?”
“不用了。”楚辭雖然想睡覺,但還沒有到在陌生人面前要雌君抱的地步,他繞開沙發,頭一點一點的:“我自己來就行。”
“雄主……”
諾維爾忽然想叫住楚辭,沒有任何理由,雖然叫住困倦的雄主是極其失禮的,但他幾乎沒過大腦就出聲了,聲音不大,很輕,但楚辭還是聽見了,他微微偏過頭,看向雌君,一臉疑惑的問:“嗯?有什麽事情嗎?”
雄蟲的語氣還是那麽好,即使睡覺被打擾,也沒有發脾氣的征兆。
諾維爾忽然将手遞了過去,抿唇道:“雄主。”
楚辭這兩天經常翻他的掌心,都要翻出習慣了,他下意識地接過來看:“嗯?怎麽了?”
手心有道白痕,很淺,沒出血,掐的不是很用力。
楚辭在掌心揉了揉,道:“你又掐自己啊?怎麽了嗎?”
雄蟲的動作溫柔且軟,揉掌心的力度像在用勺子碰一塊布丁。
諾維爾不看他,只是問:“您想要我下跪嗎?”
聽見他這麽問,一旁的希爾芙冷下臉,為雌蟲的膽大不悅。
或許帝國有過許多暫時得寵的雌蟲,但恃寵而驕的下場無一不是被殘酷抛棄,雄蟲的喜愛就像鏡花水月,頃刻之間便會分崩離析,希爾芙敬佩諾維爾作為少将的功勳,但極度不贊同他侍奉雄蟲的态度。
您想要我下跪嗎?多麽可笑的問題,雄蟲厭惡雌蟲健碩的體魄,讨厭他們壓過雄蟲的身高,這是整個星際的常識。
希爾芙微微嘆氣,端起了諾維爾剛倒好的茶,決定在雄蟲發怒的瞬間上前解圍,他自恃美貌,出身高貴,在中央大學擔任老師,有些人脈,又柔軟放得下身段,能溫聲軟語地哄人,雄蟲大多還願意賣他幾分面子。
但是楚辭根本沒看他,他擡手揉了揉諾維爾柔軟的長發,笑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雌君這麽問,但他很高興諾維爾終于願意開口問話,而不是背雌君手冊了。
楚辭道:“當然不想,我為什麽要你下跪?”
他上下打量諾維爾,他的雌君身材修長,比例恰到好處,腰封裹住一截細腰,長褲包住肌肉勻稱的雙腿,是一等一的男模身材,只是站在那裏,就讓人想到青松翠竹,格外賞心悅目。
如果跪下的話,除了銀白色的頭頂,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他怕這只傻蟲子又犯傻,強調道:“不要跪,我不喜歡你跪,站着多好看。”
然後他又揉了一把諾維爾,擡腳上樓睡覺去了。
等楚辭頭腦昏沉地走到二樓,又恍然間想起沒和諾維爾說晚安,于是回過頭,歪着腦袋在樓梯口打了個哈欠,睜着一雙霧蒙蒙地眸子,困倦道:“晚安諾維爾,我好困啊,你陪這位先生聊天吧,我要先睡覺了。”
諾維爾從沒見過楚辭用這種乖軟的語氣說話,想起雄蟲剛剛就着他的手喝水的樣子,像一只不停點頭的倉鼠,手腕雄蟲握過的地方微微着發燙,他又想起雄蟲剛剛無需下跪的承諾,諾維爾的心髒軟的不行,胸中充斥着無法言說的情緒。
他看着樓上的雄蟲,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不是苦笑,也不是牽動嘴角強撐出來的微笑,而是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希爾芙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他和艾爾文上将是好友,在諾維爾小時候就見過他,知道這只淡漠的雌蟲有多麽的表情匮乏,他臉上的神經像是凍死了,連裝都裝不好,現在居然能笑得這麽漂亮?
楚辭沒等到雌君的回複,不滿地皺眉,他看向樓下的諾維爾:“諾維爾,你不和我說晚安?”
雖然是有點責怪的語氣,但諾維爾少見的沒有害怕,他既不惶恐,也不下跪,只是道:“晚安,雄主。”
楚辭用迷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回屋關門補覺去了。
諾維爾一直等到雄蟲消失在走廊盡頭,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施舍給了希爾芙一個表情。
希爾芙默默地看着他,問:“你學會了嗎?”
諾維爾一愣:“學會什麽?”
希爾芙道:“什麽樣的眼神叫欲說還休,水光盈盈。”
他指着樓上,幽幽道:“剛剛你的雄主演示的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