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擁抱
楚辭将速度旋鈕調到最大,深紫色的飛行器點火,啓動,推進器噴出熒藍的焰火,随後沖天而起,不到半個小時,便停在了軍部門口。
守衛看見雄蟲從飛行器上下來,面面相觑,伸手攔住楚辭:“閣下,軍部重地,請問您?”
“我找諾維爾少将。”楚辭調開光腦,給他看匹配文件:“我是他的雄主。”
軍部雖然是軍事重地,但真正的機密都藏在地下堡壘厚重的鍛造門後,地上的建築是軍官辦公的場所,雄蟲也可以進入。
守衛連忙讓路:“少将在A區c-305室。”
楚辭道:“麻煩了。”
看着楚辭遠去的身影,守衛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
諾維爾少将的雄主找到軍部來了,是少将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楚辭依着守衛的指引,很快找到了諾維爾的辦公室,手指握住門把的瞬間,居然有種近鄉情怯的猶疑。
他将手貼在門上,屈指敲了敲:“諾維爾,是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請您進來。”
諾維爾的聲音從門後傳來,聲音微微發啞發顫,雄蟲叫他乖乖坐在辦公室別動,他就真的呆坐了半天,直到楚辭推門進來,諾維爾才擡起視線,而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屈膝想要下跪。
“別跪!”楚辭出聲阻止:“不要下跪!”
諾維爾頓在原地。
其實下跪對不受寵的雌蟲而言,比起屈辱,更多的是安全,跪姿能讓他們護住腹部的要害,将更耐責打的脊背暴露在外,雄蟲不讓跪,諾維爾就只能無措站着。
他盡力扯出一個笑容:“勞煩您親自跑一趟,很抱歉我的消息打擾了您,如果您想要使用鞭子的話,軍部有戒鞭,只是重量很大,并不适合雄蟲揮舞,也許您能允許我叫一位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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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剩下的話頓在了喉嚨裏。
雄蟲抱住了他。
站在門口的雄蟲大踏步的走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諾維爾,他按着雌蟲往懷裏帶,力道大的像要把他揉進骨血,楚辭單手扣住諾維爾的頭,用力撫摸他銀白的長發,五指深入發縫,強硬地将人按在肩胛。
“抱歉……”楚辭輕聲道:“我不該冷着臉,我應該先和你說清楚的。”
諾維爾怔怔感受着這個擁抱,他雙親去世的早,沒有雌父教養,艾爾文上将又作風冷硬,吝啬于給與擁抱,故而楚辭這個舉動,幾乎是諾維爾有記憶以來,他第一次被人這樣擁抱。
……很溫暖。
雄蟲抱的很用力,雙手緊箍,手臂收緊,諾維爾卻一點也不覺得難受,他被楚辭完全抱在懷裏,雄蟲的體溫透過布料傳來,相貼的每一處皮膚都燙的令人恍惚,而他的頭就埋在雄蟲的肩胛,下巴靠着雄蟲的頸窩,楚辭的手扣在後腦,他甚至能聞見雄蟲身上淺淡的信素的味道。
就好像雄蟲為他結了一處盔甲,将他保護了起來,諾維爾甚至恍惚有種錯覺,無論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他的雄主都會這樣與他緊緊相貼。
“抱歉。”楚辭在諾維爾耳邊輕聲重複:“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諾維爾一愣,緩緩搖了搖頭。
帝國的少将渾身僵直,用來上陣殺敵的肌肉發虛發軟,大半的重量靠在雄蟲身上,楚辭完全不吝啬于這點支撐,恰恰相反,雌蟲靠過來的重量讓他安心,也只有肌膚想貼的時候,才能讓他酸澀難堪的內心好受一些。
他揉了揉諾維爾的長發,哄道:“別怕。”
諾維爾眨眼:“沒有害怕。”
沒有害怕,只是被善待後又可能堕入地獄,使他有些失望和麻木罷了。
諾維爾已然緩過了一口氣,這樣縮在雄蟲懷裏不起來實在是太不懂規矩了,他想要站直身體,但雄蟲的手臂仍舊箍在腰間,諾維爾不敢抗拒,只是道:“雄主,勳章。”
他的胸前還挂着勳章,楚辭抱的這樣緊,會将嬌貴的雄蟲勒出痕跡的。
“無所謂。”楚辭深吸一口氣,緩緩放開諾維爾,橫在他腰間的手臂卻沒有收回,他強迫雌蟲和他對視:“你想問我要不要娶凱爾·諾恩當雌侍,對嗎?”
雌蟲猶疑了片刻,回複道:“……是。”
諾維爾不想提這件事,先前視頻的時候,雄蟲的表情很不好看,自從上次在醫院醒來,諾維爾再沒在楚辭臉上看見那樣冷肅的表情,他心有怯怯,一心想要掩蓋過去,哪怕相處的日子只剩下追溯期之前,他也不想雄蟲收回僅剩的溫柔。
諾維爾垂着睫毛:“如果您想要他當雌君,我也是沒意見的。”
楚辭問:“如果我想讓他當雌君,你該怎麽辦?”
雄蟲的語調輕柔,眼神也溫柔,雙臂環繞着雌蟲的腰,淺淡的信素傳遞過來,很好的緩解了諾維爾的忐忑,他抿了抿唇,道:“……我去教管所。”
“不許去。”楚辭再次将他不安的雌君拉進懷裏,單手沿着雌蟲僵硬的脊背撫摸:“諾維爾,我不認識凱爾·諾恩,更沒有想娶他,那天他給我遞名片,我拒絕了,随手就放在了衣袋裏。”
他再次揉了揉諾維爾柔軟的銀發:“你看見了,然後誤會了,對不對?”
“……對。”
這已經不是諾維爾第一次誤會雄蟲了,他微微羞窘:“抱歉,再次誤會了您,請您責罰。”
楚辭嘆氣:“我哪裏敢罰你。”
只是稍微說重了兩句話,就能讓諾維爾把好不容易打開的心防關回去,真要罰了,他就再也沒辦法把雌蟲騙出來了。
這話說的奇怪,諾維爾不解:“您是雄主,您當然能罰我。”
“好了。”楚辭拉着諾維爾坐下,握住他的手掌翻開,把玩着他白玉色的手指:“我得和你說清楚,下次不許這樣了,我沒打算娶雌侍,更沒打算換雌君,諾維爾,你永遠是我的雌君。”
諾維爾驟然擡起雙眼。
他和楚辭對視,蒼青色的眸子裏盛着明明滅滅的光彩,楚辭平靜的回望,諾維爾和楚辭視線相接的瞬間下意識的回避,卻硬生生停住,固執地和雄蟲對視。
楚辭一動不動任他看着,琥珀色的眸子專注地回望,裏面只有諾維爾一個人的影子。
最終還是諾維爾先頂不住,倉皇地移開了視線,他垂眸盯着地板,不住的想:
……這又像是一個幻想出來的夢境了。
但雄蟲的氣息和體溫是做不了的假的,楚辭看見這只傻蟲子又在發呆,便執起他的手,做了出門的瞬間他就想做的事情。
他翻開雌蟲的掌心,在上面輕輕印了一個吻。
和上次用信素治療的吻不同,楚辭沒有停留太久,他的唇微微沾上雌蟲的手心,很快便擡了起來。
這是一個不帶任何其他目的或者欲望的吻,只是雄蟲想這麽做了,就像是吻一片薔薇新綻的花瓣,他輕輕點了點雌蟲的掌心,溫聲道:“嗯?又掐自己?下次不許了。”
諾維爾問:“您要收回這個權力嗎?”
他抿着唇,像是不太開心。
楚辭一愣:“什麽權力。”
雄蟲總是朝令夕改,随意賜下恩惠又随意收回,諾維爾本不該對此有什麽反應,但楚辭的表情那麽溫和,語調也那麽溫和,他沐浴在這片溫和之下,忽然就生了兩分委屈:“當我掐破掌心,就可以聯系您的權力。”
楚辭微微嘆了口氣。
他很難描述如今的心情,複雜,澀然,各種難言的情緒沉颠颠地壓在心髒上,讓他只想把這只傻蟲子抱的更緊一些,楚辭執起諾維爾的手:“當然還可以聯系我,但不是像你那麽掐的。”
他伸出指甲,在諾維爾的手心按了個記號:“掐成這樣,就可以聯系我了。”
諾維爾垂頭去看,雄蟲根本沒用力,幾乎看不出來痕跡,只有一道淺淺的白印。
楚辭取下諾維爾的光腦,對着掌心拍了一張,然後儲存下來,交還給他:“以後再掐自己,按照這個标準,明白了嗎?”
諾維爾點頭:“嗯。”
楚辭又撸了把雌君的頭發,手感細軟,他看着諾維爾懵懵的樣子,實在不知道為什麽帝國少将能怎麽呆,忍不住伸手去掐諾維爾的臉,将那塊軟肉往兩邊拉:“怎麽有你這樣的傻蟲子?”
諾維爾被掐的說不清話,含糊道:“唔……”
雄主!
而此時,守衛找到了艾爾文上将的辦公室。
他将楚辭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上将交代,上将眉頭緊鎖:“雄蟲有沒有說來的原因?”
守衛道:“沒有,但是他來得很匆忙,飛行器開到最快檔位,臉上的表情也不好看,我覺得恐怕不妙,這才來通報。”
艾爾文對他的侄子有多不讨雄蟲喜愛心知肚明,他從來不指望諾維爾把雄蟲伺候的有多好,只求他不要惹怒雄蟲,好在楚辭不算難講話,上次送出了一顆寶石,便成功将他安撫下來。
那枚晴空石雖然珍貴,但對上将的財富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艾爾文的視線從辦公室的展示櫃裏掃過,最後鎖定了一枚同樣珍貴的寶石,他将寶石放進絨布中裹好,然後裝上華麗的包裝袋,提起來匆匆往諾維爾的辦公室去了。
他默默祈禱:希望這顆同樣珍貴的寶石,能再次換取雄蟲的寬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