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氣,他喊不出任何的豪言壯語。最該躊躇滿志的年紀,他已經初嘗了絕望的滋味兒。
後來慢慢成長,慢慢見識了更多的人和事,慢慢地學會了妥協。知曉了這世上沒有一蹴而就的事,更明白了一腔熱血往往是最無用的東西。
命如蝼蟻,四年多的時間,即便是每天一根稻草的累積,也一點點把原本硬過石頭的脊背壓彎。
許岩變了,他也變了。
不同的是,許岩有過掙紮,而葉瀾沒有。
其實許岩卻是該看不起他,是他先違背了彼此的諾言,是他先走了“捷徑”,是他一路走來,沒有絲毫長進,是他從一開始就失去了理想,以自己的青春為資本,把希望寄托在了別人身上,如今甚至變本加厲。
又一場戲開始,許岩上場,一颦一笑,皆是經過他人加工後的成果,失去了原本的顏色。
葉瀾重新去報了夜校,不過不是原來那一所,他怕多生事端,報了市裏一家還算不錯的夜校,費用也更高昂,但為了長遠考慮,這點付出也是值得的。
他不是讀書的料子,就去花比別人更多百倍的努力。
夜校的負責人是一個退休了的老教師,見過葉瀾幾次,發現這個年輕人總是最早來,最晚走,一來二去也就有些熟悉,了解了一下他的情況,建議葉瀾先去考個師範專科試試,夜校裏比較缺人,往後可以來當個助教,幫着處理些雜事。
葉瀾欣然應允。
他又忙碌了起來,少了胡思亂想的時間,覺得反而更踏實。
過年的時候,夜校放了假,葉瀾想在在家溫書,不過難得的是沈妄秋也給自己放了幾天假,時間不長,來不及去遠的地方旅游,索性就在城市周邊的旅游景點轉了轉。
兩個人先去了城郊新建的一個古鎮,其實說是古鎮,也不過是個噱頭,過年時候人擠人,并沒有什麽特別出彩的地方,只是由于過年,屋檐下邊都挂上了紅色的燈籠。入夜之後,飄起了小雨,行人少了很多,從旅社的木窗邊望出去,稀稀拉拉的三兩個行人撐着傘從石板路上走過,腳步濺開一地雨水的聲音清脆悅耳,而長街上的燈籠泛出的燈光被雨水所模糊,大紅燈籠襯着微涼的夜雨,倒有幾分味道。
葉瀾拉着沈妄秋去看,他和他說,自己在夜校學過一句詩,“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沈妄秋不置可否,他帶葉瀾出來不是為了聽他念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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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脫了葉瀾的衣服,把他壓在窗臺上進入,抽插地聲音被雨聲所覆蓋,檐角如珠簾般垂下的雨幕模糊了葉瀾的視線,他聽見雨在一點點地變小,而自己的呻吟逐漸變大。遠處的燈火漸漸熄滅,夜深人靜,沈妄秋附在他耳邊告訴他,“我只曉得‘香掩芙蓉帳,燭輝綿繡帏’,你要不要猜猜什麽意思?”
葉瀾想自己大概腦袋壞了,自己學的那點小兒科,沈妄秋又怎麽會願意同他論究。
半夜的時候,他趁沈妄秋睡了,又爬起來,就着床頭的小燈,掐着自己的大腿背了兩小時書才又去睡。
第二天葉瀾昏昏沉沉地醒過來,沈妄秋早就梳洗好了,看見他醒,端了碗銀耳湯給他喝。
“多加了糖。”
葉瀾喜歡吃這些甜糊糊的湯湯水水,但對于巧克力糖果蛋糕一類的東西卻是敬而遠之。
他從被窩裏伸出兩只手,端過來放在胸前,眼睛還半眯着就往嘴裏送。
喝水吧嗒響的習慣已經改過來了,只這躺着吃東西的習慣……
沈妄秋拿餐巾紙給他墊到碗底下,“小心點,不要灑出來。”
吃過早飯,簡單洗漱後,假期的第二天,兩個人去了游樂場。倒不是葉瀾想去,而是沈妄秋。
兩個男人一起站在游樂場的入口,這場面實在有些奇怪,等站到了那些全是小孩在排隊的娛樂項目時,葉瀾看着沈妄秋快一米九的個兒戳在一群一米高的娃娃堆裏,實在忍受不了地把人拉走了。
最後兩個人去了游樂園中的肯德基,結果人滿為患,好不容易買了一人一個甜筒,卻只能坐在路邊的石凳上吃。
沈妄秋同葉瀾大眼瞪小眼。
葉瀾皺着眉頭,“沈先生,你的時間很寶貴的,不需要帶我來這種地方浪費時間。”
沈妄秋還沒适應過來身份的突然轉變,他難得地想要讨葉瀾一個歡心,反倒被嫌棄了。
“我以為你會喜歡這裏。”他注視着葉瀾,說出綿綿的情話。
葉瀾的心髒砰砰直跳,僅是男人也許是為了自己才來的這個認知就幾乎讓他頭暈目眩。
他咬了一大口甜筒,冷的牙關打顫。
“我不是小孩了。”葉瀾把那一口在口腔裏半化了的冰淇淋咽下去,一路涼到了心裏,“沈先生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話,可以帶他來啊。”
沈妄秋不動聲色地看着葉瀾,反問道:“我的孩子?你給我生麽?”
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沈妄秋樂于和葉瀾玩這種游戲——看着他勉力掙紮,而自己略施小技,對方便越陷越深。
葉瀾被嗆得咳了出來,他低着腦袋,脖子都是紅的。
沈妄秋以為自己扳回一局,卻見葉瀾挺直了脊背,言辭清晰地陳述道:“沈先生,如果我是女人,我想……我想我會願意為你生一個孩子,可我并不是,也不願意受到這樣的評價。”
沈妄秋有些意外,他的瀾瀾好像有點變了,像一堆軟乎乎的棉花糖絮,被一根堅硬的竹簽串了起來,越纏越多,外頭依舊綿軟甜膩,裏頭卻有了根主心骨。
“誰教你這些的?”
葉瀾從這句毫無語調起伏的話裏察覺到了沈妄秋的不悅。
“沒人教……”
沈妄秋其實倒也沒生氣,只是喜憂參半,他既希望葉瀾永遠順從他,又希望葉瀾可以更獨立自主,成為一個更加完美的,自己的所有物。
他把自己手裏的甜筒遞給葉瀾,“這幾天那麽拼命背書,就是學了這些?”
葉瀾絞盡腦汁,終于靈光一現,“随便學的,前幾天說了答案的呀。”他湊着沈妄秋的手伸出舌頭去舔冰淇淋,“為了可以讓沈先生更喜歡才去的。”
沈妄秋沾了點葉瀾嘴角的冰淇淋往自己嘴裏送,太甜了,不是他喜歡的味道,幸好上次葉瀾沒有真的喂他。
“嗯,多學點,确實有趣了些。”
就像一副拼圖,越是複雜,等拼完之後越是有成就感,東西是這樣,人也是。
第三天的時候兩個人哪裏也沒去,一整個白天都躲在家裏做愛,從客廳到廚房,從樓梯到陽臺,從卧室到浴室……
晚上的時候反而空了起來,兩個人裹着厚厚的棉被,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頭的花園和頭頂的夜空。
葉瀾不太喜歡這種過分寧靜的時刻,這總給他一種不真實感,像是做了一場太美的夢,既想快點醒過來不讓自己昏死在夢中,又想永遠活在夢裏不去觸碰現實的血腥。
花園裏頭的花在隆冬時節已經全部謝了,到了夜裏又裹上了一層白霜,屋裏的燈光照出去,朦朦胧胧的一片。
“到春天的時候,我能種點花嗎?”
“想種什麽?”
“鳳仙花可以嗎?隔壁的那戶人家牆角都是,五顏六色我覺得挺好看的。”
“那種野花撒點種子就活了,你想種就種吧。”
葉瀾緊了緊被子,“我讀高中的時候,學校的操場上也有,我那時候就一直想偷些種子回家種,可是那會兒學校不允許破壞植物,花壇都不準踏入,我讀了兩年,一粒種子也沒偷到。”
沈妄秋把葉瀾露在外頭有些涼的手握進自己的掌心裏搓了搓,“明天我陪你去隔壁偷種子。”
沈妄秋的體溫通過相貼的掌心傳遞過來,葉瀾覺得自己确實在做夢了。
“我們在牆角種上鳳仙花,不過夏天的時候可能會招蟲,不要種的離屋子太近,花園正中種點玫瑰或者郁金香都可以,請花匠打理就好了。”
葉瀾望着外頭一片蕭瑟的花園,他在心裏想“不能……只種鳳仙花麽?”,口上說的卻是,“嗯,聽沈先生的。”
沈妄秋有點困了,他對于這些東西并不感興趣,不過葉瀾喜歡,他也就陪着說兩句,“種點花花草草應該不錯,那邊可以放個小桌子,以後天氣好,我們可以直接去外頭曬太陽,或者種一棵樹,等過幾年,我們可以坐在下面乘涼。”
他說的理所當然,也許是因為困意的席卷,他無心再去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也無暇去深究自己說的每句話。
葉瀾有些鼻酸,“以後”、“将來”,這些詞語對他來說太美好了,他不知道沈妄秋關于未來的設想裏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