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傳情
司年吃着一勺好幾十的進口冰激淩,盤腿坐在沙發上,思考妖生。
剛才小金龍看到他接過冰激淩時一臉狐疑的表情,讓他印象深刻。小金龍問他“你們現在是朋友嗎”的時候,更讓他無從回答。
他們算朋友嗎?
他不過就是吃了人家一盒冰激淩,怎麽就忽然開始交朋友了呢。
最讓司年感到無語的是,他居然真的被人舉報了。
我的圓圓不可能那麽可愛:你在家裏幹嘛呢?剛才星君過來跟我舉報,說你聚衆作法,破壞陰陽秩序,今天本來該去往生塔報道的鬼都遲到了。
X:你連這都要管嗎?
我的圓圓不可能那麽可愛:不然你管。
X:去死吧。
除了商四,金玉也特地打電話過來問情況。司年就納了悶了,難道在他們眼裏,自己就是那麽不遵紀守法愛搞事的人麽?
這樣的日子跟在鶴山有什麽區別?
“啪。”司年把空了的冰激淩盒子重重放在桌上,怎麽想都有些不得勁。可段章已經回去了,鹿十出去走親戚還沒回來,整個屋子裏空空蕩蕩的,司年幹脆轉身去游戲房裏打游戲。
如是三天,岚苑的別墅區都風平浪靜。
在這三天裏,送花的人沒有再出現,司年便也沒有繼續往下查,靜觀其變。
周末,卻是個熱鬧的日子。
一大早鹿十就開始發瘋,上蹿下跳沒個消停,“咚咚咚”的,地板都快被他震穿了。小金龍被他搞得隔夜的藥渣都快吐出來,忍着強烈的不适看向床上的一個小鼓包,問:“你為什麽不下去打他一頓?”
“懶。”司年答。
十分鐘後,司年終于忍不了了,跑到樓下一看——這缺德玩意兒原來變回了原形,四只蹄子一起蹦,難怪那麽吵。
問他為什麽發瘋,他說他想談戀愛。
司年翻了一個白眼:鹿這種生物,跟傻逼羚羊一定是親戚。
“連花木帖那小女娃子都開始早戀了,為什麽只有我還是單身,我不服!”純白的仙鹿擠出一滴晶瑩淚珠,啪嗒掉在鑲着金邊的白玉盤裏。
司年抄着手靠在樓梯口,問:“你有病嗎?”
仙鹿低下憂郁的頭顱,鹿角上分明還挂着晨間的露水,讓人忍不住想起喀納斯湖的深秋。啪嗒,又是一滴淚,落在白玉盤。
然而司年此刻希望湖裏的水怪能把他給拖走,省得他繼續在這裏作妖。
“你這個樣子,早八百年晚八百年也不會有人跟你談戀愛。”司年道。
“為什麽!”鹿十一個激動,淚水便劃過一道優美的線條落在了玉盤外頭,可把他急壞了,連忙又把玉盤挪了挪位置。
仙鹿之淚,美容養顏,放到網上可以賣998呢。
可司年定睛一看:“你這個玉盤,是我的那個玉盤嗎?”
“嗳?”鹿十心虛地用小蹄子把玉盤又挪了挪,“不是哦,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玉盤。”
司年微笑:“不是你大爺呢。”
老子辛辛苦苦攢下的古董,是讓你這麽用的嗎?司年二話不說抄起拖鞋就扔過去,打得鹿屁股上腫起一個拖鞋印。
鹿十更傷心了。
“這個世界對我真的太不友好了,大家都脫單了只有我還在solo,我無父無母無依無靠,連個催婚的姑婆都沒有,太慘了,山裏又那麽冷清,連個跟我網戀的小姐姐都沒有。一開始談得好好的,到最後都讓我代購山貨,我淘寶都是皇冠店鋪了……”說着,鹿十又看向司年,忽然生出一絲感動:“現在好像只有你還單着跟我相依為命了朋友。”
“滾。”司年拒絕。
鹿十自顧自地說話:“你說我是不是找錯方向了?老天爺可能是看你們這些大妖都去喜歡男人了,于是怒而懲罰大家一起搞基,我不該執着于大胸小姐姐的,她們已經不屬于我了。”
司年:“你能閉嘴嗎?”
等等。
“我什麽時候喜歡男人了?”司年沉着臉。
“我覺得……嗯……”早晚的事。整個妖界,就屬你們這些大妖最不直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帶壞風氣。但鹿十還是選擇了閉嘴,因為感覺又要被打了。
最終,許是因為冷着臉的司年太過可怕,鹿十選擇了離家出走,并且揚言找不到對象就不回來了。
司年覺得他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鹿十了,可喜可賀。
恰在此時,鹿十臨走時忘記關上的門忽然被風吹上,同步響起的還有二樓的玻璃碎裂聲。司年神色微動,一個閃身便出現在二樓卧室裏,低頭看向窗臺下碎裂的玻璃瓶和幾支倒在水泊中的花。
視線越過窗臺,窗外陽光正好。
樓下跑過一個人,是晨練歸來的段章。
司年微微眯起眼,雙手抱胸靠在窗臺上思考了好一會兒,這才彎腰撿起一枝花,精準地扔在隔壁段章卧室的窗子上。
“咚。”突如其來的聲音,提醒了正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段章。
他推開窗,低頭看到那支耷拉着花苞的花枝,而後看向隔壁的人。兩人隔着大片大片月白色和桃粉色相間的藤本月季和一個寬寬的過道,遙遙相望。
段章:“怎麽了?”
司年:“你在幹嘛呢?”
段章:“剛沖了把澡。”
司年:“穿衣服。”
段章輕笑,随意地把擦頭發的毛巾挂在架子上,轉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他背對着司年,所以司年能清楚地看到他因為穿衣服的動作而繃緊的每一根肌肉線條。還未幹透的頭發滴着水,順着脊椎一路滑下。
司年挑了眉,抱着欣賞的姿态看着,驀地又想起古人常有隔着軒窗看美麗姑娘梳頭的場景,此刻倒有點像。只是姑娘換成了男人。
司年看人,從不遮遮掩掩,覺得好看就看了。段章穿個衣服都這麽慢,肯定是故意的。誰會在家裏穿襯衫呢,扣子還得一顆一顆扣。
三分鐘後,段章穿好衣服,繞到陽臺上把梨花撿了起來。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梨花之于司年的含義,可不都是別人給司年送花麽?
如今司年送他一枝花,是在暗示什麽?
“別看了,那不是送你的。”司年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好不絕情。
“好吧。”段章無奈,但還是進屋把花放進了插着向日葵的花瓶裏。司年也沒再說什麽,那花被他扔得都快殘了,愛留不留,他不管。
“我問你,你老宅裏的梨樹都還在嗎?”
“在。”
司年眯起眼:“我不是說都砍了嗎。”
段章勾起唇角:“可我沒答應啊。”
“那你現在去砍。”
“可那些梨樹是老頭子的寶貝,如果我砍了,他會打死我的。不如這樣,你跟我回去,他見了你,就一定不會生氣了。”
忽悠,你繼續忽悠。
司年伸手趴在窗臺上,面帶微笑看着他,說:“其實還有一個好辦法:我有一把大刀,四十米長,一刀下去,不說滿院子的梨樹,我能連樹下的人也一起砍了。”
性感屠夫,刁蠻霸道。那微微歪着頭笑眯眯盯着你的樣子,比爬藤的花兒更明豔。可段章瞧了半天,總覺得還缺點什麽。
對了,他今天什麽都沒戴,完全素着。頭發像是剛剛剪過,剪得有些短,露着光潔的額頭。
“你如果真嫌那些梨樹礙眼,我把它們送給你,随你處置,好嗎?”段章問。
“不好。這還不是要我親自去弄?”司年是不會輕易上當的。
“我陪你去。”
“不要。”
司年板起臉,“砰”的一聲把窗關上,可去你的吧。
那邊段章卻在笑,并且保持着這樣的好心情一直走到樓下,直到在客廳遇見自己拖着行李箱一臉困惑的妹妹。
“又回來了?”
“是啊。”
章寧回過神來,忙問:“我剛剛從外面走進來,你跟隔壁的小哥哥……我只不過走了兩天,你倆隔岸傳情呢???”
段章沒有理會,兀自去廚房泡咖啡。
章寧連行李箱都忘了放,拖着箱子一路跟進廚房,追在後頭問:“哥,什麽情況?你周末不去上班哦?”
“國家規定,周末不上班。”
“可你以前從來不遵守國家規定。”
“那是以前。”
“天吶哥,你被奪舍了嗎?”
段章回頭便給了她一個爆栗,看她捂着額頭委屈巴巴,又說:“姑娘家家不要亂說話。”
章寧從他的動作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情,又看他泡了兩杯咖啡,不禁有點感動。可她伸手正要接,卻見段章端着杯子徑直繞過了她。
“哥?”
“哥你去哪兒啊?”
她哥迆迆然往外走,腳步沒有一絲停留,語氣輕松:“去傳情。”
另一邊,司年正準備出門。他剛換好衣服走到樓下,就聽見敲門聲,跑過去打開門,滿臉大佬樣地埋怨着:“不是說我不去嗎?”
段章神态自然地把咖啡遞到他手上,道:“那你準備去哪兒?”
司年一時卡殼,他其實就是要去梨亭,看看那裏的梨樹是不是少了幾支。如果能确定梨花的來處,事情就會明朗許多了。
段章微笑:“可以帶我一起嗎?”
司年:“我說不行,你會不去嗎?”
段章:“這倒不會。”
司年:“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