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拉黑
段章愈發覺得,司年就是一個謎。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哪裏得罪了他,可彼得·趙就是再也不回他信息了。偏偏方淮安第二天去公司找他,還惦記着昨晚遇見的小美人,一直在他耳邊叨咕。
“我說昨天那位到底是誰啊?你那麽急匆匆追出去,不會還告訴我不認識他吧?”方淮安雙手撐在辦公桌上,一臉戲谑。
“你一大早過來就為了問我這個?”
“實話告訴你,我一晚上沒睡好就為了問你這個。”
段章對方淮安的無聊程度因此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可關于司年,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跟人提及。一個窖藏的秘密,必須由他來親手解封才能獨享醇香,有別人插手就不美了。
“他昨天跟你說了什麽?”段章答非所問。
“沒什麽,我跟他說了很多話他都不怎麽搭理我。他顯然沖着你來的,你出來的時候激動得酒杯都摔碎了。”方淮安此刻心裏嚴重懷疑多年發小其實是個基佬,就沖小美人那張臉,彎一彎也是可以的。
“碎了?”
“是啊。”
段章覺着奇怪,他跟司年在手機上聊了不止一次,哪怕在現實中第一次碰面,也不至于激動得把酒杯摔碎。思及此,他問:“他說什麽沒有?我要原話。”
方淮安仔細回憶:“原話我可不記得了,不過他問我是不是有人叫你章先生。”
聞言,段章心下了然,看來司年在意的點是“章先生”這三個字。難道說他認識外公家那邊的人?還是說……他們之前見過?
如果是前者,段章還需要查證。但如果是後者,就不由得讓他想起發生在青島的事情了。
他莫名其妙丢失的那半個小時時間,跟司年有關嗎?
“你這麽笑,總讓我覺得毛骨悚然的。”方淮安坐回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仔細打量友人的神情。他這位發小,向來讓人摸不清他心裏在想什麽,但如果他露出這種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就是一定又惦記上誰了。
總之不是什麽好事。
另一邊,司年任籠煙的事情繼續在論壇發酵,自己則逛起了樓市。他總不能一直住在酒店裏,可段章原本安排好的大別墅,現在看着卻不合适了。
因為一旦跟姻緣卦挂鈎,這事兒就變了味。他還沒跟段章發生什麽呢,就吃他的用他的,用人類的詞語來形容,就像——包養。
可是司年逛了半天,都沒看到中意的。腦子裏時刻想着段章發給他看過的豪華大別墅,心裏有了比較,就很難接受理想與現實的落差。而且就算他自己去買相同檔次的住宅,手頭也沒有那麽多餘錢,古董變現也是需要時間的。
怎麽辦呢?
司年第一次感到了一絲苦惱。
金玉知道後,竟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吐槽。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翻白眼的沖動,他保持微笑提醒道:“元晝他們還在段先生那兒接受培訓呢。”
司年:“哦。”
他都要去被迫處對象了,別人的死活跟他有關嗎?
打發走金玉,司年回到酒店,百無聊賴地開了瓶酒,靠在沙發上上網。
作為一只深山老妖,司年不太擅長使用各類搜索引擎,此刻搜索起“段章”來,也搜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比起總在新聞裏露面的其他同行,段章低調得連財經雜志都很少上,所以網絡上流傳的他的照片,大多模糊得像打了馬賽克。
一杯酒下肚,司年歪在沙發上,腦子裏想着些殺人放火的事情。手機又“叮咚”一聲,段章發來了新消息。
DZ:川菜廚子到了,要試菜嗎?
司年眯着眼思考了一會兒,在要不要搭理他之間猶豫着。半晌,他終于有了決斷,打下一行字。
彼得·趙:叫金玉去。以後有什麽事,直接聯絡他。
段章的回複很快。
DZ:我做錯了什麽嗎?要不您告訴我,我登報道個歉。
彼得·趙:你為什麽三十歲還沒結婚?
DZ:?
彼得·趙:趕快去相親吧,小朋友。
段章看着手機,一頭霧水。他擡頭看向抱着一堆文件走進辦公室的特助,問:“我三十歲還沒結婚,很惹人厭嗎?”
特助沉默良久,說:“副總,我今年三十一了,單身。”
段章這才想起來,他這位臉蛋與年齡嚴重不符的特助也是個大齡未婚男青年。而阻撓他脫單大業的,無疑是來自資本家的剝削。
“下個月給你加工資。”剝削還是要剝削的,資本家向來沒有人情味。
特助放下文件,面無表情地出去了。段章拿起文件簽了幾份,目光卻還是不經意的落在手機上,他微微挑眉。
一分鐘後,司年的聊天框裏跳出了一條新消息。
DZ:司先生想幫我介紹嗎?
等了許久,司年都遲遲沒有回應。段章便又發了一個問號過去,誰知這次的對話框旁邊多了一個鮮紅的感嘆號,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段章被彼得·趙拉黑了。可他到底哪兒讓彼得·趙不滿意了呢,這不找對象不是,找對象也不是,有貓膩。
“篤、篤。”段章屈指敲打桌面,随即撥了通內線電話給特助,說:“老宅裏的梨樹一棵也不能動,如果金玉來找你,讓他直接跟我說話。”
“是,副總。”
如是又過了三天,風平浪靜。
金玉不想在司年的愛情喜劇裏留下自己的姓名,所以關于那一院子梨樹的事情,他根本沒和司年說。反正以後他們如果在一起了,估計還是會種回來的,何必糟蹋梨樹呢?梨樹何其無辜。
司年連續三天沒接觸到有關于段章的任何消息,心情也平複了不少,甚至看到自己終于被“最帥妖怪大賽”淘汰時,也相當平靜。
更讓他高興的是,他讓金玉查的人有消息了。
“他現在開着一家酒吧,收入不錯,但也算不上什麽人物。我仔細查過,這些年他在妖怪管理局的檔案裏沒有任何不良記錄,看着很安分。你以前認識他嗎?找他做什麽?”金玉很疑惑,這是司年回到北京後要找的第一個妖怪,可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怪,甚至連金玉都對他毫無印象。
可被司年如此惦記的妖,怎麽會是個無名小卒呢?
烏金盤龍爐倒是知道,但在這個問題上,它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我只是去讨點利息而已。”司年挂斷電話,偏頭看了眼玻璃窗外華燈初上的南城,起身拿起外套,出門。
晚上七點的酒吧,正是熱鬧的時候,尤其是在店家精心籌備的主題活動之夜。
踩着恨天高的女人一襲酒紅旗袍,婀娜多姿,掩嘴而笑時卻露出尖尖的指甲和碧綠貓眼;衣着紳士的男人梳着锃亮的大背頭,禮貌地跟旁人問好,鮮豔的紅唇卻似小醜,咧到了耳朵根;更不用說那随處可見的兔耳與狐尾,擦肩而過的時候,每個人身上的香水都散發着一股迷幻妖嬈的氣息。
今夜的主題只有一個字——妖。
在這裏,人與妖的界限似乎變得模糊不可尋,以至于當司年站到這裏的時候,都一時分不清哪個是人,哪個才是真正的妖。
但毫無疑問,憑司年現在這一副人類打扮是進不去的。于是他搖身一變,就成了一個有着銀灰色頭發、唇色蒼白的妖異青年。
作為一只楔尾伯勞,銀灰是司年最本初的發色,只是在變成人形時為了方便,他通常都會把它改成黑色。唯一改動不了的大概就只有那兩道黑色貫眼紋,倔強的作為眼線留了下來。
點了一杯從沒喝過的蘇格蘭威士忌,司年在遠離喧鬧人群的角落坐了下來。正事不急着辦,司年向來喜歡抽刀見血之前的助興節目,譬如此刻在酒吧裏回蕩的慵懶爵士樂。
氣氛在燃燒,喧鬧與平靜同時游離于空氣中,互相擠壓着,震蕩酒香。一切矛盾的結合點往往是最惬意的所在,既在局中又不在局中,掌握着最高的主動權。
方淮安作為各大酒吧的常客,慣會找這樣享受的位置,可今天他發現這個位置已經被人占了。而這個人,他還認識。
這要怎麽說呢?
流連風月場的浪蕩子碰到了朋友的落跑小甜心,他該上去邀請對方喝一杯?還是立刻給朋友通風報信?
方淮安認真思考了一番,最終覺得這幾乎等同于“生與死”的問題,于是他頑強地選擇了生,把照片拍下來發給了段章。
Overdose:【圖片】看這是誰,眼熟嗎朋友?
DZ:。
段章的回複仍是他的一貫風格,哪怕是對最好的朋友,都不多說半個字。因為他極其讨厭微信以及市面上絕大多數的社交軟件,也只有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方淮安能從這一個句號裏讀出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馬上來。
當然,如果方淮安知道段章前段時間在微信發了上百條信息,可能要當場跟他絕交。
作者有話要說: Overdose:絕交了,朋友。
D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