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由的飛翔
我愛上了彭歆鹄，在我十五歲那年的夏天。
那時的天空總是那麽的藍，那時的彭歆鹄總是那麽的引人注目。
不知道為什麽，那年的雨特別的多，別人會抱怨這惱人的天氣，彭歆鹄卻牽着我的手說：“林絲蕾，我們去看彩虹。”
于是，我開始期望着雨季的到來，在每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在每一個晴空萬裏的午後。
那一年，彭歆鹄高三，正在為擇校而苦惱，正在為升學而拼搏。在他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他依然會讓葉樹青陪我。葉樹青還是那麽的安靜，白希的臉龐挂着我永遠都讀不懂的喜怒哀樂。
“對于彭歆鹄的話，你總是這麽言聽計從嗎？”
我常常不理解葉樹青甘願躲在彭歆鹄身後這一奇怪的做法，只要彭歆鹄說的，無論對錯，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甚至是不合理的，甚至是讓他去殺人截貨。
“其實，也沒有那麽嚴重啦。”葉樹青仔細的看了我一會兒，說，“我對彭歆鹄有着一種很特殊的感覺，他就像哥哥一樣，在我的生命中占據了很重要的地位。沒人可以替代的，所以他什麽我都願意去做。”
“那你答應彭歆鹄照顧他的女朋友，就不怕冷落了自己的女友？”
我将臉湊近葉樹青，他竟然笑着摸了摸我的頭。
他居然笑了！從認識他到現在，我好象還是頭一次看見他笑。很難想象，一個臉上結滿千年冰霜的人竟然笑起來這麽好看。
很快，葉樹青就恢複了往日的冷漠。他發覺了我在看他，一把将我的頭按進了書本裏。
“喂，你不會憐香惜玉的！”
我捂着頭大聲的抗議，卻發現了葉樹青早已暢游在書的海洋裏不再理我了。
奇怪的人！真是奇怪的人！
彭歆鹄就不會這麽奇怪，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永遠将喜怒哀樂挂在臉上，讓人一看就知道不用亂猜。我将頭埋進書本裏笑，偷偷地，不敢讓葉樹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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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彭歆鹄，我的懷裏就會象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樣狂跳不已。雖然，我極力的壓抑着沒有讓任何人發現。這就是愛情嗎？我不知道。這是一種我從未有過的感覺，我慌亂不安卻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和二年前一樣，在截止報考的頭一天晚上，彭歆鹄将我從宿舍揪了出來。他一本正經地問我，“林絲蕾，你喜歡哪所大學？”
“菁華。”我毫不猶豫的回答。菁華是我兒時的夢想，菁華是我深造的天堂。
彭歆鹄說“好，那麽我們菁華見。”
“喂，我不想你為了我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我大聲抗議。曾經，我聽駱羽霏說過，彭歆鹄的理想是外交官，而北京二外則是他多年來奮鬥的目标。
彭歆鹄不由分說地吻住了我。他低低地在我耳畔輕語，“你就是我人生的方向。”
那一刻，我是幸福的，幸福得淚水滿眶，幸福得冰山融化。
“如果，我要是考不上怎麽辦？”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我就殺了你！”他的眼睛閃過一絲寒氣，“用我最熾熱的愛情。”
淚水悄悄湧出眼底，象是星星，灑滿了整個天際。
兩個月後，我在報紙上看到了彭歆鹄的名字，他真的考上了菁華，一同的還有葉樹青。葉樹青放棄了保送複旦的名額，這比我看到彭歆鹄考上菁華的那一刻還要驚訝。
我跑到彭歆鹄家的時候，他們正準備到學校接我。彭歆鹄一見到我就抱住我，他說“林絲蕾，你要講信用！”
我穿過彭歆鹄問葉樹青，“你怎麽會放棄保送的名額也去菁華？”
葉樹青沒有回答，道是彭歆鹄叫了起來，“兄弟情深，兄弟情深嘛！”
考上菁華，就意味着無情的分離。在他們坐上火車的那一剎那，我的眼淚不争氣的掉了下來。
“林絲蕾，記住你的諾言！”
“林絲蕾，記住我在等你！”
“林絲蕾，我們菁華再見！”
我追着火車不停地跑，直到彭歆鹄他們消失在鐵路的盡頭，再也看不見。
我大聲的呼喊着：“彭歆鹄，我愛你！”聲音湮沒在轟隆隆的汽笛聲中。
這是我藏在心靈深處最想說的話，彭歆鹄沒有聽見。他帶走了我的心，也帶走了我全部的思念。
陽光從格子窗裏透過來的時候，我看見彭歆鹄燦爛的笑臉，依然絢目，依舊刺眼。我穿着潔白的婚紗，揚着頭，衆星捧月般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今天，我們在全上海最大的X教堂裏舉行婚禮，這曾是我最大的心願。傳說，和心愛的人手挽着手，在這裏接受牧師的祝福，上天就會讓他們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林絲蕾，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林絲蕾，從今天起你是我的了！”
“林絲蕾，你再也逃不掉了！”
被彭歆鹄擁進懷裏，我聽見了他激動而又熱烈的心跳。
“絲蕾，樹也來了。”
順着彭歆鹄的手指，我看見了一張絕美而又蒼白的臉。這是我此刻最渴望見到，卻又最怕見到面孔。我矛盾的掙紮了那麽久，卻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瀕臨邊緣的情緒。曾經，他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溫暖；曾經，他是那麽的生動，那麽的鮮活。我的眼淚再次的崩潰，崩潰在自己無可救藥的絕望裏。
“傻瓜，做了新娘還哭鼻子。”
彭歆鹄輕拍我的背，我看見葉樹青冷冰冰的站在那裏，沒有一點的生機。
“樹，如果我們之間誰先結婚了，另一個一定做他的伴郎呦。”
“樹，我們是好兄弟對吧，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呦！”
往日的笑容還浮現在眼前，彭歆鹄的話就像是在昨天一樣聲聲入耳，歷歷在目。樹來了，他真的信守着當初的諾言，站在了彭歆鹄的身邊，無論世事改變，無論風雨變遷。樹又回到了彭歆鹄的身邊，我仿佛看見了他們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個夏天。
我應該高興才對，看到他們兄弟情深，看到我們友誼的延續。得到樹的結婚祝福，我應該快樂應該開心，可是為什麽淚水還是止不住的下落？我應該笑，我努力的笑，拼命的笑，為什麽我的表情如此僵硬，為什麽我的笑容會是如此艱難？嘴角每一寸的咧開每一寸的上揚，我的心就會随之撕裂，随之分割，直到最後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樹，為什麽今天你還會出現？是看我的狼狽，還是我的眼淚？
樹，為什麽我會這麽的心痛？除了眼淚，我得不到任何答案。
我的頭好痛，痛得快要炸開，痛得快要崩潰；我的心更痛，痛得無法呼吸，痛得快要死掉。我的痛在一點一滴地加劇，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我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看見樹我會更加的傷心？
也許，是我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該轉學來到上海，我不該遇見彭歆鹄後又認識樹。愛情和幸福對我來說是奢侈的，我不該在擁有了友情之後，再妄想愛情的幸福。或許，我應該離開，離開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離開這個糾纏不清的紅塵。或許，對我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
“彭歆鹄，對不起，我想，我還是不能嫁給你！”
“樹，對不起，我想，我還是不能面對你！”
這是我最後對他們說的話，說這話時我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決心。我脫下水晶鞋，抛開了花球，扯斷了長長的白紗。在即将步入結婚禮堂的那一刻，我成了一個落跑的新娘，在親朋好友的注視下，在彭歆鹄目瞪口呆和葉樹青無助絕望的那一剎那。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不會再有痛苦的折磨，不會再有眼淚的掙紮！結束了，真的都結束了。
我拼命地跑，不停地跑，不顧路人的唏噓，不顧彭歆鹄和葉樹青的追趕。我跑到了美麗的黃浦江邊，我象一陣狂風掠過了堤岸。
天空，還是那麽的藍，我看見了朵朵的白雲在我身邊飄來飄去。迎着太陽，迎着清風，我象一只小鳥重回自然一樣自由自在的翺翔在無盡的天空，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寧靜，從未有過的輕松。
再見了，媽媽!
再見了，上海！
再見了，愛我的還有我愛的人！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