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16)
眼睛,告訴她們不要再哭了,眼皮卻重的無法擡起,她張張嘴,想說話,嗓子裏幹的冒煙。
“水……”她終于發出了聲音。
“快……快拿水來……”
很快,她就感覺喉嚨裏有一陣清涼的水意,整個人似乎舒服了一些,她終于有力氣睜開了眼睛。
“囡囡,你可醒了,你可醒了,你可吓死外婆了。”景老夫人激動的想要抱住她,又生怕讓她傷上加傷。
“囡囡……”娘親坐在她床邊,溫柔的握住了她的手,“我的囡囡,你還痛不痛,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囡囡妹妹,你也吓死我了……”
南宮兩手一拍,抹了眼淚道:“好了,好了,囡囡沒事了,沒事了。”
趙氏連忙吩咐道:“快,趕緊去熬一碗粥,囡囡一天沒吃東西該餓了。”
蘇氏又道:“記得粥要熬的清淡一些……”
“我……我怎麽在這裏?鳳祈呢?”葉畫突然清醒過來,趕緊問了一聲,又一一喚道,“外婆,娘親,絨絨姐,大……”
“我的兒,快不要說話了,你瞧你嗓子都啞了。”景老夫人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又道,“昨晚子歸将你救了回來,你放心好了,太子他被人救回了東宮,南宮禦醫已為他診治過了,說沒有大礙,不過一時半會恐醒不了,南宮禦醫還說幸虧太子事先服了解藥,否則就麻煩了。”
葉畫舒了一口氣,鳳祈沒事就好。
她習慣帶各種東西在身上,這種習慣她也漸漸的灌輸給鳳祈,常讓他備好一些藥丸帶在身上,這解毒的藥還是師父配的,可解百毒,最是好用。
她又問道:“夙……”
景蘇蟬只聽到一個字立刻心領神會道:“囡囡你放心,夙娘,阿南,阿北都沒有什麽大事,只是阿北身上的傷重了些,不過于性命也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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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了……”
葉畫又長舒了一口氣,那一晚幸虧沒帶珍珠,桉兒他們出來,否則還不知道會出什麽樣的大事。
下意識的她的手往袖籠裏頭摸了摸,一摸空無一物,她一驚:“南珠……我的南珠呢……”
“囡囡,你在找什麽?什麽南珠?”景姨娘眼含淚水的問了一句,滿眼的都是心疼和關切。
“衣服……我的衣服……”葉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衣服已經換了,趕緊問了一句。
“衣服,快把囡囡的衣服拿來。”景老夫人急呼一聲。
趙氏趕緊命人去拿。
南宮氏道:“昨晚你八哥帶你看郎中讓郎中的女兒幫你換了衣服,這小子還算心細,把你衣服帶回來了。”
蘇氏道:“不過那身衣服全都破了,囡囡還找來作甚?”
景蘇蟬又道:“是啊囡囡妹妹,難道那衣服裏有什麽東西?”
葉畫點頭道:“南珠……”說話時,她嗓子疼的緊,卻也顧不得,“絨絨姐,我和你編的南珠足鏈。”
“那不是送給怡寧了嗎?”
“嗯。”
“衣服,衣服拿來了……”趙氏從小丫頭手裏接過衣服。
“大舅母,南珠……我的南珠……”
趙氏趕緊從袖囊裏去摸,果然摸出一串南珠足鏈,景蘇蟬驚愕在那裏,伸手接過了南珠,揉揉紅紅的眼道:“怎麽回事,這串南珠足鏈怎麽在囡囡身上?”
“回去,我要回宮。”葉畫不能說太多的話,所以也沒辦法解釋,她現在急于想證明那小乞丐是不是怡寧。
229蟬兒,你總是要對我這樣嗎
東宮
錯金博山爐內青煙袅袅,山間神獸似隐于薄薄仙霧之中,二三株小樹點綴其間,恰是一幅秀麗山景。
這香味道很清淡,卻能寧神消痛,桌旁邊擺着黃銅三足燭臺,燭火幽幽,燃下淋漓的燭油。
裴鳳祈還沒有醒來,昏迷之中他輕蹙眉心,英俊好看的臉上蒙着一層焦慮和疲倦,葉畫一回來就仔細為他檢查過,雖然身上的傷很重,好在救治及時,再休息兩日就可好了。
“畫兒……”他輕呼一聲,伸手想要抓住什麽,卻落了空。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鳳祈,我在。”
他蹙緊的眉心松了下來,呢呢喃喃又喚了她兩聲,她細細安慰她兩句,他方才略睡的安穩些。
“姑娘,奴婢扶你去外間榻上躺着息息,雲織姑娘一會就來。”珍珠心疼的看着葉畫,“姑娘你自己也受了傷,又剛從景家趕回來,身體怎麽吃得消。”
“嗯。”葉畫想要松開手起身,他卻緊緊握住她的手。
“鳳祈——”葉畫柔柔一嘆,“我不會走,我只是有些事,一會就回來陪你。”
她跟他說話,就好像他醒着一樣,想抽開手,他卻還是緊緊握着。
“珍珠,你去告訴絨絨姐我一會兒就過去,她性子急,肯定等的焦燥。”葉畫想着雲織從壽康宮過來還需要一些時候,便留下多陪了裴鳳祈一會兒。
“是,姑娘。”珍珠依命而去。
偌大的殿內,只有他夫妻二人,她靜靜的看着他,沉吟道:“鳳祈,究竟是誰下的手?”
沒有回答,她開始陷入回憶,回憶案發前後的每一個細節,越想越覺得那名想要刺殺她的女人和刺客并非一路人。
那女子究竟是誰?她是慕容青離的人,為何會縷縷在帝都出現,她又為何會對她有一種熟悉感,難道是她認識的某個人。
正想着,突然看到茜紗窗邊有個人影閃過。
葉畫一驚:“誰?”
“姑娘,怎麽了?”珍珠跑了進來。
“珍珠,你去看看,窗戶邊好像有人。”
珍珠趕緊跑過去打開窗戶,一陣冷風刮過,哪裏看見半點人影,唯見月色清嬈,鋪在地上一層霜華。
“姑娘,沒人。”珍珠回頭說了一聲,又不放心的再次探出頭去看看,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許是我看錯了吧。”葉畫垂眸沉吟一聲,揉揉額角,全身一陣酸痛,眼睛裏更是冒出了幾顆星星。
東宮戒備森嚴,那些人應該也不會大膽到闖入東宮來行刺。
不一會兒,有人來回禀說雲織來了,珍珠趕緊扶着葉畫去了東廂閣見雲織,這一次雲織過來還帶了幾樣禮物,是太後為了表達葉畫救雲英的感激之情。
太後雖然對葉畫有極大的成見和戒心,可禦醫們都說,若不是太子妃妙手仁心,曦妃娘娘根本保不住,太後這才略略放下對葉畫的成見,趁機讓雲織順便帶了謝禮過來。
太後想雖然她知道她愛的幽王所愛之人并不是湘妃雲挽照,可在她心裏存的疙瘩卻根本沒有解開,到底是雲挽照那個賤人多事揭穿了她,否則她和世軒現在或許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雲織将她的話一字不漏的轉答,無非就是一些客套虛話,葉畫和景蘇蟬哪裏有心思聽雲織說什麽,
本來直接拿出怡寧的畫像給雲織辨認就好了,可是葉畫想的比較多。
怡寧是帶着秘密被聶少平殺害的,倘若讓蘭妃知道她還活着,她是高興還是害怕,她會不會為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再次痛下殺手,雖然蘭妃是怡寧的親生母親,可她還是心裏不安。
雖然雲織不是什麽壞人,相反她很簡單,可是她一回壽康宮,太後必定會細無具細的問她,她每每想到那一晚太後故意幫助蘭妃之事,心裏便覺得這兩個人是不是有了什麽利益上的勾聯。
其實想想,葉畫自己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的,她要防的人竟然是怡寧的親生母親,可小心使得萬年船,蘭妃那個女人絕不是尋常女人,不能單以一個母親的角度去看待她。
所以她和景蘇蟬問起話來便存了故意隐瞞的心思,雲織是個單純的人,想套出她的話來很簡單。
葉畫将手裏的南珠遞給雲織道:“雲織,這是蔣公子讓我歸還給你的。”
“哪個蔣公子?”雲織一臉的疑惑。
“蔣暮春。”葉畫答道。
“哦,是蔣哥哥啊,不過這不是我的東西呀,他為什麽要讓你歸還給我。”
葉畫當然知道這不是她的東西,她這樣說就是想将話題自然而然的引到小乞丐身上,她臉上作出一副疑惑的神情,又道:“不對呀,他說他在一個破廟裏撿到的,還說那天下着大雨,你救了一個小乞丐。”
很快,雲織就小乞丐打開了話匣子,還說那小乞丐是位美貌的姑娘,景蘇蟬順着她的話題嘆息一聲道:“好可惜,怎麽那樣一個漂亮的姑娘會淪落為乞丐。”
“不,她不是什麽乞丐,聽他哥哥說是遭了劫匪被洗劫一空了,蔣哥哥是個大方的好人,還送了他們一把金葉子呢。”
“金葉了?”葉畫怔了怔,想起蔣暮春雖然為人輕浮了些,倒确實是個豪爽之人,不過他也真夠闊綽,出手就是一把金葉子,一般人都是用金瓜子的多,金葉子很少見,她又多問了一句,“什麽樣的金葉子?”
“……哦,好像是銀杏樹葉的樣子。”
葉畫又是一驚,忽然想到常家金礦之事,從常家人手裏流出的金葉子就是銀杏樹葉的形狀,蔣暮春難道和常家有什麽關系?
景蘇蟬根本不知道什麽常家金礦,對金葉子更不感興趣,她心裏着急想知道那小乞丐究竟是不是怡寧,雲織的話說的比較模糊,只說是個美貌姑娘,這個世上美貌的姑娘多了去了。
她又繼續嘆道:“那對兄妹還真是可憐之人,也不在那姑娘生的什麽模樣,不然下次遇見她,我也一定會像雲織你這麽善心的幫助她。”
葉畫不動聲色的加了一句:“我們家絨絨姐就是個心地最善良的人,像外婆一樣見到可憐之人就想幫助一把。”
“論善良,還是姑姑最善良,連小雞小兔受個傷都心疼的不得了,若讓她聽到這位姑娘的遭遇,眼淚也要落下來了。”
葉畫微笑道:“娘親的心确實很軟很軟,如果讓她知道,也一定會出手相助的。”
雲織趕緊道:“其實那位姑娘挺容易認得的,十三四歲的年紀,大大的杏眼,瓜子臉面,對了……”她指指自己的左眉尖,“這裏有一顆小小的凹痕。”
葉畫和景蘇蟬心裏頓時驚喜,怡寧,果然是怡寧。
怡寧小時候讨氣爬樹掉了下來,正好撞到一塊石上,左眉尖落下一個小小凹痕。
只可惜昨晚她和怡寧近在咫尺卻擦肩而過,還有八哥,他也曾離她那樣近過,他們卻一個都沒有認出來那個小乞丐竟然是怡寧,她究竟遭遇了什麽,怎麽會淪落成那樣。
很明顯,那個哥哥馬全撒了謊,這個馬全是誰,他怎麽會帶走怡寧,他要将她帶到哪裏去?
一連串的疑問在葉畫心頭盤旋起來,待雲織走後,景蘇蟬歡呼道:“囡囡妹妹,你聽到沒有,她沒有死,她真的沒有死,怡寧,怡寧……”
她激動的幾乎要抱起葉畫原地轉上幾十個圈,考慮到葉畫的身體原因,她只能輕輕的抱住她,一個圈也沒敢轉。
“嗯,聽到了,我聽到了……”葉畫喜極而泣。
“回去,我要立刻回去,囡囡,我要告訴八哥這個好消息……”景蘇蟬激動難耐。
“好。”
其實在景家的時候,她們就想告訴景子歸,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們怕猜錯了,到最後只是一場空,想着等事情落實了再告訴也不遲。
這一晚,葉畫雖然身上又傷痛又疲倦萬分,卻沒什麽睡意。
刺客,怡寧……
還有那似有若無的海棠香……
她知道昨晚肯定不是八哥找了郎中替她看的,跟師父學習醫術這麽久,她知道他的手法,更知道他的醫術。
師父,鬼王裴鳳吟。
這兩個為什麽是同一個人。
這于她來說是兩難的局面,不過不管如何,她只會站在一個人的身邊,那個人就是她的夫君裴鳳祈。
“畫兒……”一聲輕吟打破了她的沉思,她趕緊披起小衣去了床邊。
“鳳祈,你醒啦。”
“畫兒……”他眼裏閃過驚喜的光,伸手想觸一觸她的臉,“你回來了,你有沒有受傷,快,躺到床上來讓我仔細瞧瞧。”
他身上恢複了絲許力氣,輕輕的将她一拉。
在那一刻,他不得不松開她的手,那些刺客是沖着他來的,他若不肯松手,會害了她的性命。
“鳳祈,你身上有傷,我怕弄疼你。”
“不怕,有你在我身邊就不疼了。”他眼睛露出很難得的孩子氣的笑容,“我想要你陪我一起睡。”
葉畫搖頭一嘆,只得躺下鑽了他的被窩,一觸到他滾燙的身體,她的身上被激起一層麻麻的栗粒。
他無法轉過身來,只能平躺着伸手放入她的頭下,給她當枕頭,又道:“畫兒,你靠我近些。”
葉畫輕輕移動了一下,将頭枕入她的臂彎裏,他又提出新的要求,聲音依舊那樣的溫柔:“畫兒,你上來些,我想親親你。”
葉畫擡起頭,蜻蜓點水般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他似乎覺得不夠,手輕輕按住她的後腦勺,迫使她的唇再一次覆上他的唇。
“唔……”她輕輕呻吟一聲,想告訴他,他身上有傷,他的舌頭卻探了進去,與她交纏在一起。
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他用力的吸吮着,好像要将她徹底的揉進身體裏,她臉上一層緋紅,神思也漸漸開始迷蕩,他從來不曾這樣急切過,她甚至感覺自己的唇都要被他揉破了,她有些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可他卻更用力的将她的頭壓的更加緊密的貼着她。
狂風暴雨般的親了一會兒,他想要的更多……
一番糾纏,兩個都動情難禁。
“鳳祈,不要,你身上的傷還很重……”她的聲音已軟糯迷糊的一踏糊塗。
“畫兒,我想要你……”
“可是……”
“畫兒,不要再拒絕我。”
“可是我剛剛來了葵水……”
“……呃”
他愣了一下,有些無奈的沖着她笑了笑,依舊不舍得讓她從他的身上下去,又親了她一會,這一次,他異常的溫柔,吻在她臉上身上如輕柔的羽毛一般,觸的她的身體更加的癢了。
不知厮磨了許久,他終于放開了她,唇齒間還帶着各自的氣息,身體的炙熱也未散盡,葉畫将錦褥一掀,突然聽他低低道:“畫兒,我怕我終有一天會忍不住。”
她轉過頭來看着他,想說什麽,卻最終化作綿長一嘆。
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夫君,本就該做夫妻間該做的事,可是她為了師父沒有盡到妻子該盡的責任。
她本以這是自己應該報答師父的,可當知道師父是裴鳳吟,鳳祈的最強勁的敵手時,她猶豫了。
師父連身份都騙了她,會不會那所謂的處子之血也是騙她的,随着醫術學來的越來越精,她越來越不明白,她血的藥性和處子又有什麽關系,難道不是處子,她的血就沒用。
自打他對師父的身份産生懷疑之後,她就将過去種種全部串聯起來,她想她去裏南追鳳祈的那一天,裴鳳吟給的那個藥囊或許是有問題,他早就知道有關她血的秘密,所以用藥克制住了她血的藥性,才導致自己無法救鳳祈。
若果真如此,那裴鳳吟真的太可怕了,他早已看穿了一切卻什麽也不說,他費盡心思想要鳳祈死,後來又為什麽肯來救他,這一切的一切她都無法解答。
她不能再做躲在殼裏的蝸牛,有些事她必須要問清楚師父,這于她,于鳳祈,于師父都好。
“畫兒,你怎麽了?你不高興了?”他情欲未退,聲音喑啞。
“不,鳳祈,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覺得有些累了。”
“對不起,畫兒,我怎麽能忘了,你也受了傷。”他溫熱的鼻息撲在她的臉上,他的手在她臉上摸了摸,“剛剛有沒有弄疼你。”
他漆黑的眼睛裏帶着深深愧意和濃濃情意,他一直将她捧在掌心裏呵護,今晚他是怎麽了?
“不,我一點兒也不疼。”她朝着他臂彎縮了縮,突然又道,“哦,對了,鳳祈,我問過雲織了,那小乞丐應該就是怡寧。”
“哦?”他眼睛裏閃過一絲喜悅之色,接着又化作一片疑惑,“到底是誰救走她的,她又怎麽會淪落為乞丐的?”
“這件事或許就算我們找到了怡寧也不一定能有答案,我想她肯定是失憶了,否則昨晚不會沒認出我們,當時八哥明明也在的。”
“嗯,不過不管如何,我們還是要先找到她再說。”
“唉——”葉畫無比惋惜的嘆了一聲,“就這樣生生錯過了,這茫茫人海想找一個人其實并不容易。”
“畫兒,別擔心,我們終歸會找到她的。”
“嗯,鳳祈,一定會找到她的。”一陣困意忽然襲來,她打了一個哈欠,眼皮再重的擡不起。
他又将她攬回懷中,讓她的身體與他貼合的更加緊密,溫香軟玉在懷,他不是柳下惠,他也有欲望,這真是一種甜蜜的煎熬。
還好,他還能這樣擁着她。
清晨淡柔的金光透過窗棂照了進來,葉畫和裴鳳祈都沒有起床,因為二人都受了傷,皇上特意囑咐他們好好息着養傷。
這兩人本以為有難得的空閑,忽然一陣哭聲傳來:“太子妃,救救我姑姑……救救我姑姑……”
殿外又傳來紫蘇的聲音:“雲織姑娘還是稍後再來吧,太子和太子妃都受了傷……”
雲織急迫的打斷道:“求求你紫蘇,我一定要見太子妃,一定要見……”
珍珠心裏有些愁悶,不僅太子和姑娘都受了,夙娘,阿南,阿北全都受了傷,這會子雲織還要跑來找姑娘,姑娘就是有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她有些不高興道:“雲織姑娘,昨晚你也瞧見了,我家姑娘身上全是傷,怎麽再經得起這樣勞累奔波。”
“珍珠,我知道我這樣很不好,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太子妃再不去我姑姑就要死啦,現在禦醫們全都束手無策。”雲織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腔,“她……她咬斷了自己的舌頭……血……她的嘴裏全是血……”
葉畫和裴鳳祈被吵的哪裏還能再睡得着,葉畫剛要起身,裴鳳祈輕輕按住了她:“畫兒,你不必這麽辛苦,想來曦妃自己是不願意活着的。”
“鳳祈,今天正是揭開曦妃身份秘密的好機會。”葉畫睡了一覺,感覺身上的疼痛減輕多了,連嗓子也沒有幹扯的疼,她又道,“更何況父皇讓我務必盡最大能力保住她的性命,我也不能見死不救。”
“太子妃,雲織求求你了……”
“還有雲織,就算看在七哥的面上我也應該去。”
裴鳳祈看着她,滿臉的缱绻和愛惜,若不是他不能起床,他一定會陪她去,他無奈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嘆道:“真拿你沒辦法,早些回來。”
葉畫笑着點了點頭,趕緊起床梳洗,連早膳也沒來得及吃,珍珠急得拿了一碟棗泥糕追了過去。
到了壽康宮,葉畫真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雲英的嘴裏冒出腥紅的血,禦醫想靠近她,她卻瘋狂的搖頭,狂亂的叫着,并不允許有任何人靠近她。
此刻的她像個真真正正的瘋子。
太後急的幹站在一旁偷偷的抹眼淚,這一個小小的舉動落在葉畫的眼裏更加确認了曦妃的身份,想不到太後這個的狠毒之人也有如此痛悔傷心的時候。
洪蓮生這一計當真是可怕的報複。
看到她去,曦妃一雙眼睛睜的幾乎要凸了出來,她一心求死,根本不想任何人來救,葉畫每向前邁進一步,她就更加瘋狂的嘶喊。
“太子妃,你快救救我姑姑,她……她不想活了……”雲織滿臉是淚。
太後想跟葉畫說什麽,卻又咽在嘴裏,一個字也沒有說,她看着葉畫時眼神很複雜,既帶着一種憎厭,又帶着一種哀求,更多的是戒備和懷疑。
“快,将這個香燃上。”葉畫趕緊從藥箱裏取出特制的寧神香,這種寧神香可鎮定人的心思,讓人暫時安靜下來。
很快,青煙渺渺,葉畫又對太後道:“太後,孫媳和曦妃都需要絕對的安靜,還請……”
她想看曦妃的屁股到底有沒有胎痣,自然不會讓太後和她的人留在這裏。
她懷疑刺客是不是跟太後有關,怎麽正好就在馄饨面攤等着了,那些人想殺的只有她和鳳祈,還是再要加上林婆婆和他的兒子陳孝,這一切都是個謎團。
她的話都沒有說完,太後就擺了擺手,讓人全部都退了下去,她又叮囑一聲:“太子妃,哀家就将曦妃交給你了,她可是皇上的人。”
葉畫點頭道:“孫媳知道。”
太後轉身間似又不放心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是該高興,還是該覺得可惜,刺客怎麽沒殺死她,可若她死了,這會子誰來救她的女兒。
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葉畫就擁有了這樣高超的醫術,這個女人實在太不簡單了。
她的存在對自己始終是個威脅。
當她離開時,雲英已經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就睡着了,葉畫趕緊檢查了她的舌頭,還好,雖然血流的很多,倒不至于咬斷。
若不是她病的沒有力氣,這舌頭肯定就保不住了。
她替她上了藥,然後手移到她的腰帶,微微吸了一口氣,她褪下她的亵褲,她身上早已沒有一塊好,就連屁股上也是一道一道的傷痕,真不知那些人是怎麽虐待她的。
當亵褲退到一定的位置,她看到了林婆婆所說的那顆痣,她才敢确定雲英就惜柔公主,這真是一段冤孽。
她重新幫她整理好衣衫,又蓋好被子,待她回去時,太後和雲織一起走了過來,異口同聲的問道:“怎麽樣了?”
葉畫的鼻尖浮着一層虛汗,珍珠瞧的心疼,趕緊拿帕子替她拭了汗,葉畫答道:“暫時沒有大礙了,只是她一味的尋死,誰也不知會不會再出意外。”
雲織哭道:“這可怎麽辦?”
太後籁然一顫,如今她心辦交瘁,哪裏還有心思再謀算讓雲織成為太子側妃,更何況現在女兒還指着葉畫。
她知道哀大莫過于死心,柔兒一心求死是看不到任何希望了,對!孩子,她腹中還有孩子。
這是個不能留的孽種,可是如今除了這個孽種,還有誰能夠栓得住柔兒。
她沖着葉畫點點頭道:“哀家會看着她的,今日多虧太子妃了。”
“太後客氣了,這是孫媳應該做的。”她突然覺得有些累,寫了藥方,就告辭而去了。
出了壽康宮,走過一段蜿蜒曲折的抄手游廊,再往東走便是昔日繁華無比的栖梧宮,繞過栖梧宮,走了一小段便到了禦花園,今日實在是個極好的天氣,若怡寧在的話,她一定又鬧着要放風筝,撲蝴蝶了。
葉畫坐在肩辇上呆呆了朝着禦花園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擔憂,雖然鳳祈已經派人去找,還有八哥,他肯定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找怡寧,可是有時候想找一個人真的很不容易,她害怕倘若再也找不到該怎麽辦?
不,她應該往好處想,她們一定會找到怡寧的。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只見一身湖藍衣衫的裴鳳鳴從禦花園的花叢裏跑了出來,跑到她面前擡頭問道,“聽說你和太子哥哥一樣也受傷了,現在可好了?”
“好多了。”葉畫微微一笑,又問道,“鳳鳴,你怎麽在這裏?”
“我正要去東宮呢,小九妹……哦,小九姐啊,昨晚的碰到她,她說今天還要來的。”
話剛落音,忽然傳來一個男人混亂不清的叫喊聲。
“出去,放我出去……”
“六皇子,六皇子,你慢點,慢點……”然後是宮女焦急的呼喚聲。
“出去……出去,我要出去……”葉畫和裴鳳鳴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見到一個瘦如骷髅的身影急速的跑了過來。
眼看那身影就要撞到葉畫坐着的肩辇,裴鳳鳴叫了一聲:“神仙姐姐,當心——”
說時遲,那時快,裴鳳鳴擋到了葉畫的前面,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推,想要一把推開六皇子裴鳳觞,誰知道裴鳳觞雖然生的瘦弱,像個紙片似的,力氣卻大的很,這一撞,把裴鳳鳴直接撞飛,裴鳳鳴的身體往後砸向葉畫。
紫蘇暗叫一聲不好,也想要去擋,結果烏泱泱的倒下一群人,葉畫還是從肩辇上摔了下來,好在珍珠機靈,做了葉畫的人肉墊。
“哎喲,哎喲——”衆人叫痛聲不斷。
“姑娘,姑娘……”
“太子妃……”
“神仙姐姐……”
大家顧不得疼痛,一起跑過來扶葉畫,葉畫倒沒什麽事,珍珠摔的有些慘,葉畫趕緊扶起了她,她揉揉屁股只說沒事。
“奴婢參見太子妃,十皇子殿下……”追随裴鳳觞的宮女太監們吓得神色全無,一個個抖豁豁的跪了下來。
“你們是怎麽看着六哥的!”葉畫還沒說話,裴鳳鳴發了怒,又道,“神仙姐姐傷還沒好,又跌了一跤,若有事,本皇子拿你們是問。”
“好啦,鳳鳴,我沒事。”葉畫被人扶了起來,肩辇已經被砸壞,紫蘇趕緊吩咐人去重新擡一個過來。
裴鳳觞見自己闖了禍,忽然站在那裏不動了,他垂着頭,咬着唇,兩只手不安的絞在一起。
“六哥,你不是小孩子啦,下次能不能不要再這麽莽莽撞撞了。”裴鳳鳴揉着屁股走到他面前,聲音忽又軟了下來,“其實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就怪那些照顧你的人失職。”
“十皇子恕罪,十皇子恕罪。”那幾個宮人一聽吓得連連磕頭,一個小太監又道,“六皇子力氣太大,奴才實在攔不住啊。”
“算了,算了。”裴鳳鳴有些煩燥的揮揮手,瞪了他們一眼道,“還不将六哥帶下去。”
幾個宮人趕緊跑過去,又哄又勸的拉着裴鳳觞走了。
葉畫見裴鳳觞走路竟然有些颠簸,擡起眼起,正好瞧見他回頭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裏竟然帶着一種傷痛,他的手上有血滴落下來。
“慢着。”葉畫命人扶她走了過去。
她一直對他懷有戒心,這個人到底是裝瘋還是真瘋,他的武功到底有沒有被廢掉,她想探探他的脈,不過她也知道,瘋病有時候診脈未必診的出來,她唯有先探探看了。
那些宮人一見葉畫走過來,頓時兩腿就抖的篩糠一般。
裴鳳觞呆呆的看着葉畫,眸光有些渙散,許是他過去殺人太多,眼睛裏依舊隐着一種駭人的戾氣,不過他倒沒有動,而是乖順的站在那裏,任由葉畫命人撩起他的袖袍。
葉畫不見還好,一見吓了大一跳,只見他腕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那勒痕似乎已經深入皮肉,有的地方已經結痂,有的地方還有流着膿血,看上去甚為可怕,也散發出一陣難聞的腐肉氣味。
“誰?這究竟是誰幹的!”裴鳳鳴一看,當即就跳了起來,不由分說,自己走到裴鳳觞面前,伸手又撩開他另一支袖袍,一樣的勒痕,裴鳳鳴氣的冷喝一聲,“本皇子要扒了你們的皮!”
宮人們一聽吓得紛紛跪倒在地,有人回道:“十皇子饒命啊,奴才們實在也是被逼的沒法子了啊,六皇子力氣越來越大,不拿鐵鏈栓着實在是看不住啊!”
葉畫一聽,倒抽了一涼氣,堂堂一個皇子竟然遭受了這樣的待遇,不過這個裴鳳觞也實在是個危險人物。
對于他的遭遇,她不會插手,不過即使她不插手,裴鳳鳴也一定會氣憤的捅到皇上那裏。
她看着裴鳳觞,輕聲問了他一句:“你受傷了,我給你上藥好不好?”
他一開始只是沉默而戒備的看着她,過了一會兒,也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有點疼,你忍着點。”葉畫的聲音依舊很輕。
他還是沒有說話,只默默看她,又點了點頭。
很快,她就為他消毒上好了藥,在他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又回來頭來,有些艱難的從嗓子裏說了一聲:“謝謝。”
葉畫點了點頭,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默默出了一會神,這個人的确武功被廢,一點內力都沒有,他這樣大的力氣憑的全是一身蠻力,至于他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她倒真的沒有斷出,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至少還是有意識的。
“哼!這還得了,我要去告訴父皇,怎麽能讓他們這樣用鐵鏈子栓着六哥!”裴鳳鳴氣憤難消,又道,“神仙姐姐,我一會去東宮找小九姐,你告訴她一定要等我啊!”
說完,他轉身就跑了。
葉畫回到東宮,剛剛喝了一盞茶,景蘇蟬就來了,二人就如何尋找怡寧又擇其要商談一番,景蘇蟬瞧着葉畫很累,也不忍心再打擾,就告辭而去。
葉畫本想留在她東宮住幾日,只是景蘇蟬下午還和鳳羽有約,葉畫只得放她離開。
景蘇蟬剛走出東宮不久,突然刮起一陣風,那風夾雜着暖暖氣息撲在身上倒也不冷,還帶着一股淡淡的花草香氣。
如今是花開的正好,草長得正茂的季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樣的生機勃勃,她想,她們一定可以找到怡寧的。
不過,當她想到有人要刺殺葉畫和裴鳳祈,她就覺得一陣後怕,那些刺客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