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14)
好事。”
“段小德,你不覺得自己可悲可憐又可笑嗎,你愛的男人根本不愛你,王爺他根本連看也不想看你這個老女人一眼。”
“你口口聲聲說哀家是老女人,你看看你自己比哀家老多少,你何嘗不可悲可憐又可笑,你處心積慮的想報仇,結果呢?一敗塗地!”
“一敗塗地?”她眼睛裏閃過一道光,那光充滿了嘲諷,像看個笑話似的看着她,蒼老的臉上竟然露出一個奇異的笑來,“段小德,我雖然有失敗之處,卻沒有一敗塗地。”
“洪蓮生,你這個賤人,死到臨頭了還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事實的結果就是你徹底的輸給了哀家,敢對付哀家,就要先衡量衡量你付不付得起這樣的代價。”她指着她,聲音惡毒,“你看看你像條狗一樣趴在這裏,還有你的女兒也像條狗一樣趴在冷宮,哦,對了,你的女兒不僅是條狗,還是條殘廢的狗,哀家昨晚命人打斷了她的四肢,毀了她的容貌,她現在連站也站不起呢。”
“段小德,你果然狠,雲英已被打入冷宮了,你還不肯放過她。”
“你的女兒哀家怎麽能放過,哀家當然要命人好好的伺侯她了,敢跟哀家作對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
“哈哈哈……段小德,你可真是太好笑了,你以為你贏了,其實你輸了,你輸了個徹徹底底。”頓一下,輕笑一聲道,“若不是得知你昨晚廢掉了雲英,我還不想現身呢。”
“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洪蓮生又是一陣狂笑,臉上帶着成功複仇的快意,這種快意讓她覺得死亡一點兒也不可怕,她伸手指着太後,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裏咬了出來,“你把自己的女兒送上親哥哥的床,還喪心病狂的虐待殘害她,直到把她變成一個廢人,哦,不對,是廢狗,你自己說的,殘廢的狗,哈哈哈……你說你是不是輸了個徹徹底底,痛快,痛快呀!”
“什……什麽,你說什麽,誰是哀家的女兒,哀家的女兒正好好的待在壽康宮。”
“你以為雲英是誰的女兒,你以為我費了這麽多年的心血僅僅只是為了培養雲英那個廢物,再換來最後的一敗塗地,段小德,你知不知道,最大的複仇不是讓仇人死了,而是讓她生不如死,你如此,狗皇帝也是如此。”
太後整個人如遭雷轟電打,呆怔在那裏,手緊緊的握起,因太過用力,蔥管般的指甲握在掌心裏連皮帶肉的折斷,血從掌心裏滴落下來,她搖頭道:“不……不可能,哀家的女兒是依依……”
一想到裴依依,洪蓮生便不由的恨,當年段小德和王爺的那一晚竟然留下了孽種,段小德借着出宮修行祈福在外面生下了一個女嬰,這也就罷了,偏偏段小德不肯放過王爺,命人将女嬰送到了幽王府,她氣惱之下懷了八個月的孩子流産了。
她本想掐死那個女嬰,可王爺心軟,她為了維護王爺的名譽,唯有打落牙齒和血吞,對外只宣稱說裴依依是自己生下的那個孩子。
她陰冷冷的笑了起來:“看來段小德你的記性不大好啊,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好了,當年你跟先帝唯一的女兒惜柔公主離奇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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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腦袋裏嗡的一聲:“是你偷走了哀家的孩子。”
“若不是你将裴依依送到幽王府,我的孩子又怎麽會死,我不能殺了裴依依,當然只能殺你另外一個孩子了,當然,要借你的手來殺,這樣殺起來才會有意思嘛!”她咯咯咯的又發出一陣怪笑,“段小德,究竟是誰一敗塗地啊?”
太後已無法再思考,所有想不通的關竅在這個時侯都想通了,這個洪蓮生報仇的手段已經狠到無法相像,她說的不錯,她輸了,徹底輸了,她竟然那樣對待她的柔兒。
柔兒,她的柔兒啊!
“洪蓮生,哀家要殺了你這個賤人!”她俯身一把揪住了她。
“哈哈哈……世軒……世軒,我可以來見你了……噗……”
一陣腥熱的血噴濺到太後的臉上,太後反射性的閉上眼睛,洪蓮生身子一陣抽搐,手中死死攥住那一枚帶着缺口的紅玉花,那是幽王送給她的訂情之物,她怎麽可能真的丢棄。
她弄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故意扔了,就是想讓雲英那個蠢貨撿了,因為她知道她喜歡紅色,更知道她一直都很喜歡她的紅玉花。
雖然該死的裴世淩沒有事,可是她盡力了。
寂靜,死般的靜。
太後呆呆的看着她,突然嫌惡的将她往地上一推,她霍地站起身來,忽然眼前一暗,整個人往前踉跄兩步,差點栽倒下去。
她強撐着不讓自己暈倒,因為她不能倒,柔兒,她還要去救她的柔兒。
……
冷宮。
昏暗破敗的宮殿內充斥着腐朽的味道。
比宮殿更破敗的是雲英的身體,她四肢盡斷,容貌被毀,連只蝼蟻也不如。
“英兒……英兒,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一陣急痛攻心,皇帝雙目呆滞的看着她,他想去抱起她,可是卻伸不出手,因為他不能相信他喜歡的英兒變成這般可怕的模樣,他怒喝一聲道,“吳長,朕讓你派人盯着雲英的呢?”
吳長渾身一抖,一開始倒是有人專心盯着冷宮,但也沒見引出什麽幽王妃,那些人就有些懈怠了,後來出了世子爺假死計,皇上的重心就移到了康王府,冷宮是個最沒油水的地方,那些盯人的小太監自然不願好好待在這裏,更何況不過是一個冷宮廢妃而已,誰還真的會用心盯。
他很是慌亂道:“奴……奴才該死,奴才也不……不知道啊……”
“姑姑……姑姑……你怎麽變成這樣了,為什麽……為什麽?”雲織哭的撕心裂肺,一下撲過去将她抱在懷裏,轉而哭求着葉畫道,“太子妃,求求你,救救我姑姑……救救她……”
“雲織姑娘你先不要急,讓我先看看她。”葉畫剛回到東宮,就見雲織長跪東宮不起,因為七哥将雲織托付給了她和鳳祈,所以她就準備過來,誰知道還沒有出冷宮,皇上就來傳召她,為的是同一個人,雲英。
她沒有想到,再見雲英時,她已經落到這樣的田地。
“對,畫兒,你趕緊看看她。”皇上聲音焦慮而暗啞。
“是,父皇。”葉畫再看皇帝時,已不知是什麽心思了。
他愛湘妃,結果讓她以身試毒,他愛雲英,結果将她打入冷宮,讓她四肢盡斷,容貌盡毀。
這樣的愛真是太可怕了。
她蹲下身子,正要診治,忽然又聽到一個萬分焦慮的聲音傳來:“柔……雲英。”
衆人一怔,皇帝一見太後,頓時臉色就冷了下來。
葉畫不想太後會親自來冷宮,她很懷疑雲英這樣就是太後派人幹的,她來了難道是怕皇帝知道了真相記恨她?還是來阻止她救雲英的。
畢竟,現在真相大白,雲英就是幽王妃的女兒,為了掩蓋醜事,她要處死雲英,皇帝應該也沒有話說。
227看個小乞丐都覺得像怡寧
“雲英,雲英她……她怎麽……怎麽這樣了?”當太後看到渾身血污,不知是死是活,蜷縮在雲織懷裏的雲英時,她的心痛到抽離。
“太後,你怎麽會來冷宮,看一個冷宮棄婦?”皇上聲音很冷,一雙眼如刀鋒一般看着太後,“難道太後不知道英兒怎麽變成這樣了?”
“哀……哀家……怎麽會知道。”太後的強勢在這一刻虛軟下來,“哀家也是聽人回報才知道冷宮出了事。”
皇上冷哼一聲,太後不再看他,走到雲英面前,滿臉焦切的看着自己的女兒,又看向葉畫,見葉畫臉色不好,她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妃,我姑姑她怎麽樣了,她怎麽樣了?”雲織急的直掉眼淚。
“太子妃,雲英她……她還有沒有救?”太後的聲音不穩,她注視着被打的遍體鱗傷的雲英,幾乎恨死了自己,這是她千寵萬愛的柔兒啊,她怎麽就沒認出來。
伸出顫抖的手,想伸手為雲英拭一拭滿臉的血污,卻又縮了回來。
不,她不能叫人看穿了她的心思,不能叫人知道皇上曾經的寵妃竟然是她的女兒,她有些害怕,皇帝若知道了雲英不是他的親侄女,而是他的親妹妹,會不會更加覺得羞辱,依皇上絕情的性子,他肯定會殺了她的柔兒。
轉而換作了一副陰冷如常的表情,她又補充了一句:“她是哀家帶入宮中的,哀家答應過她的哥嫂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哀家不能……失言……”說到最後,難以為繼。
葉畫處理完雲英的傷口,擡眸看了一眼太後,她竟然從太後的眼睛看到一種後悔和關心,這是怎麽回事?明明是她對雲英用了刑,至于昨晚究竟是誰打斷了雲英的四肢,毀了她的容貌,她很懷疑也是太後命人做的。
怎麽太後對雲英的态度突變,她甚至從來也沒見過太後有過如此的失态。
她搖搖頭道:“她四肢筋脈已斷,就算勉強接好,從此以後也不能好好走路,雙手也拿不了重物,做不了精細動作,還有她的容貌……”看到她臉上燙傷和刀痕,她只覺得悚目驚心,幽幽一嘆,“已不能恢複了。”
“什麽?”太後差點跌坐在地。
“不,姑姑,姑姑……嗚嗚……”雲織泣不成聲。
“英兒,是朕沒有照顧好你,可是你也不該……不該啊……”皇帝的眼眶泛紅,聲音凝咽。
葉畫起身走到皇上面前,禀報道:“父皇,雲英身上的傷很重,這冷宮不宜養傷。”頓一下,似乎有些難以開口,她本來打算将雲英有孕之事禀報皇上,可是發生了太多的事,她根本沒來得及禀報,原以為雲英受盡折磨,這胎兒一定不保,沒想到,她懷中的孩子竟然安然無恙。
這究竟是幸事,還是孽債。
皇上見她似有難言之處,揮手禀退了宮人,雲織也一并退下,太後并沒有走,她想知道雲英的一切事情。
“畫兒,你還有什麽話要告訴朕?”皇帝徑直問道。
“皇上,雲英她已懷有兩個月的身孕。”葉畫如實禀報。
“什麽?”皇上和太後雙雙一顫。
太後欲哭無淚,這簡直是造孽啊!
洪蓮生那個賤人果然歹毒無比,她贏了,她竟然讓那個賤人贏了!那個賤人死的太痛快了,她要将她鞭屍。
皇上的眼睛看向昏迷在地的雲英,一雙幽深的眼睛就那樣死死的盯住她,沒有人能看見他的眼神裏藏着什麽,唯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痛苦和掙紮。
她是他的侄女兒,這個事實仿佛濃得化不開的陰霾一直籠罩在他的頭頂,他絕不能讓世人知道這皇室裏的醜聞,所以他想殺了她,這樣一切都能結束了。
可是他下不了手,當他得知雲英在冷宮遭受了非人折磨的時候,他還是不顧一切的來看她了,看到她茍延殘喘的只剩一口氣,這樣的她活着還有什麽意義,更何況如今她還懷了身孕,他絕不能讓這個孽種留下來。
眸光一冷,殺機驟現。
“畫兒,這個孩子不能留。”皇上的聲音帶着一種冷硬的顫抖,他又看了一眼雲英,仿佛下一個很大的決心,咬了咬牙,“她如今這樣活着也是痛苦,不如……”
“不,不能!”太後從皇帝神情和語氣裏聽出了殺意,她急切的反對道,“雲英她不能有事,她不能,她根本不是洪蓮生和裴世軒的親生女兒!”
葉畫一怔,她一直懷疑雲英不是洪蓮生的親生女兒,否則這個母親真的太惡毒了,對于雲英,她沒有多大的恨,也沒有多大的憐,只是一顆普通的平常心,而太後應該恨死了雲英,怎麽她反倒無法冷靜了,難道這個雲英和太後有什麽特殊的關系。
“太後,你說什麽,明明是你告訴朕雲英她是……”皇上突感籠罩頭頂的陰霾散了許多,她沒有說出侄女二字,轉而問道,“那雲英她究竟是誰?”
“她……她只是一個孤女而已,當年被雲家夫妻收留認作義妹,後來……”為了保住自己的女兒,太後唯有編織謊言,她仔細斟酌了每一個字,說的合情合理,說到最後又反問皇上道,“皇上,這世上哪有母親能這樣的惡毒,會如此殘忍的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雲英不是過洪蓮生找來的一個複仇工具而已。”
“太後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皇上面帶狐疑。
“哀家去了康王府審問了洪蓮生,是她親口告訴哀家的。”說到此,太後眼睛裏滴下淚來,垂眸看着雲英喃喃道,“是哀家誤了她,哀家以為她是洪蓮生的女兒才會對她用刑。”
“朕倒要去會會那個洪蓮生。”皇上每每想到斬草不除根,便如刺鲠在喉。
“皇上不用去了,她已經死了。”太後嘆息一聲,又看着皇上道,“皇上,讓哀家把雲英帶回壽康宮吧,雲織在壽康宮,也好有個照應。”
皇上想了想,點頭同意了,對于太後對雲英的态度轉變,他也覺得很奇怪,不過太後解釋的并沒有什麽漏洞,更何況在他心裏面更願意聽到這樣的解釋。
他也曾問過自己,為何會喜歡雲英,後來他才明白。
因為這後宮所有的女人,哪怕是挽照,都把他當個皇帝。
沒有一個女人像雲英一樣只把他當個男人,當個夫君。
她是唯一一個。
可笑的是,這樣的唯一是在他和她被枕上香控制的時候,雖然他身上的毒解了,可是與雲英相處的一朝一夕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倘若她還能好好的,她能反省自己犯下的罪過,他或許還會寵愛她。
只可惜,她已毀。
不過,她肚子裏還懷着他的孩子,她依舊是他的曦妃。
他看向葉畫,眼眸裏帶着一種蕭索的意味:“畫兒,朕要她活着,好好活着。”
“臣媳遵旨。”葉畫知道皇上的意思,他這是讓她替雲英解了枕上香之毒,他終于下定決心要解了她身上的毒了,只是就算解了毒,雲英她還能好好活着?
依她的狀況,活着或許只是一種痛苦。
不過為母則剛,她真想活着也說不定。
很快,雲英便被帶回壽康宮,葉畫奉皇帝旨意為雲英醫治,太後對葉畫有着深深的戒備,根本不相信她會真心救雲英,所以便将宮裏的禦醫宣了過來與葉畫一同會診,省得葉畫動手腳。
葉畫自然知道太後的心思,只做好份內之事後便回了東宮。
“七姐姐……”葉桉一見到葉畫就撲了上去,她身後跟着小貂赤焰,正高興的“唧唧”叫着,然後一躍而上,撲到葉畫的懷裏。
葉畫滿面溫柔的拉着葉桉的手,懷裏抱着赤焰,含笑盈盈的朝着裴鳳祈走來。
“畫兒,怎麽瞧你很累的樣子。”裴鳳祈迎了過去,剛要牽住她的另一只手,赤焰不高興的沖着裴鳳祈龇牙咧嘴叫了起來。
“好呀,赤焰,我怎麽跟你說的,你又開始不聽話了。”葉桉見赤焰對裴鳳祈兇,她仰着小腦袋瞪着它,作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來,“你不聽話,我就不跟你玩了。”
“唧唧……”赤焰的叫聲軟了下去,一對黑亮的眼睛含着水光似的滴溜溜的看着葉桉,讨好似的又叫了兩聲,“唧唧……唧唧……”
葉桉捂着嘴噗嗤一笑,伸手沖着赤焰道:“赤焰,來,我抱你。”
赤焰聽話的從葉畫的懷裏跳到葉桉的懷裏,葉桉柔柔的小手摸了摸赤焰笑道:“下次可不許對姐夫兇了哦。”
“唧唧……”赤焰像個聽話的小孩似的點點頭。
“七姐姐,七姐夫,我帶赤焰去玩啦。”葉桉甜甜笑道。
葉畫和裴鳳祈異口同聲的笑道:“好。”
“赤焰,走啦……”
“唧唧……”赤焰從葉桉懷裏跳下去,搖搖尾巴歡快的跟着葉桉跑了。
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裴鳳祈搖頭嘆道:“想不到赤焰如今倒有了怕處。”
“也不知它和桉兒修來的什麽緣法,那樣聽她的話。”
“桉兒真是個可愛的孩子。”裴鳳祈低低一嘆,笑着對葉畫道,“什麽時候,我們也能有這樣可愛的孩子?”
葉畫垂了眼眸,臉有些發燙,擡眸又道:“這種事總要順其自然,可是急不得的。”
裴鳳祈握住她的手,眸光溫和而清澈,伸手輕輕在她鼻尖一刮啞然失笑道:“就算要順其自然,也還要你我努力不是?”
“嗯,等我長大,你再努力。”葉畫嬌笑一聲。
裴鳳祈心中一熱,親昵的牽着她的手,二人一起往寝殿裏走,又問她道:“我聽說連太後都去了冷宮,怎麽回事?”
“說起這事我也覺得奇怪,太後從康王府回來之後,對雲英的态度變化很大,鳳祈,你沒有看到,太後的眼裏全是關心。”
“哦?”裴鳳祈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她怎麽突然好好的關心起曦妃來了?她素來是個嚴苛冷心之人。”
“據她的說辭,是洪蓮生親口對她說的,雲英并不是幽王和幽王妃的女兒,而只是一個孤女。”
“應該不會這麽簡單。”裴鳳祈忽然想到了什麽,轉眼間,二人已進了屋。
裴鳳祈看到葉畫渾身是汗,一入殿就吩咐珍珠準備了熱水。
葉畫眨眼笑道:“還是鳳祈你知我心,知道我想洗個熱水澡。”
裴鳳祈附到她耳邊,低低一笑,聲音暧昧和暗啞:“畫兒,我幫你洗如何?”
葉畫臉上帶着一層紅暈,已燙的發燒,她嬌羞一笑:“才不要。”然後轉身跑了。
溫熱的水混着沁幽幽花香,彌漫了一室,沁的人泛上了一陣困意,葉畫靠在水池木桶邊上,閉目養神,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母後,母後,頤兒不要赤焰死,你救救赤焰,救救它……嗚嗚……”
“頤兒,你不要害怕,赤焰沒有死,它只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不,母後,頤兒不要赤焰去別的地方,頤兒要赤焰陪着頤兒和母後……”
“頤兒,你瞧,那天空的星星有多亮,赤焰只是變成了一顆小星星,它會陪着我們的。”
“母後,你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我們死了會不會也會變成小星星?”
“對,每個人死後都會變成小星星,而且要變很久很久,所以做人的時候我們必須要好好的活着。”
“葉畫,你這個毒婦還配做人,你竟然殘害了朕的孩子,來人啦!将公主帶下去交于婉夫人撫養。”
“不,父皇,頤兒不要婉夫人,頤兒只要母後,母後——”
“不——頤兒!”葉畫忽然驚叫出聲。
“姑娘,你怎麽了?”珍珠趕緊跑了過來了。
“我沒事。”
“姑娘,這水有些涼了,要不要再加些熱水?”
葉畫夢到母女分離的那一刻,心裏一陣痛,再也沒有心思泡澡,搖頭道:“不必了。”
珍珠和紫蘇趕緊服侍她穿戴,出了洗沐房就見到裴鳳祈正意态閑雅的坐在那裏看書,一見葉畫出來,趕緊放下書走了過來:“畫兒,你怎麽了,臉色有些不好。”
“……呃,我臉色不好嗎?”葉畫擡手摸了摸臉,“剛剛一不小心睡着了,還做了一個夢。”
“畫兒做了什麽夢?”他一邊說話,一邊又去了木架上拿過了毛巾,溫柔的幫她擦拭頭發上的水。
“醒來之後,夢裏的事倒忘了大半。”葉畫不知道如何跟裴鳳祈提起這個夢,那畢竟是前世之事,是有多久她都沒有再夢到前世之事,她幾乎都快忘了,那個趙昀還躲在碧落坊。
“畫兒,夢中之事都是虛幻,你別太當真了。”裴鳳祈又換了一塊雪白幹毛巾,很有耐心的細細替她擦幹每一根發絲,他的聲音像一杯溫暖的蜂蜜水,入喉間帶着一種暖暖的甜意,“有時候活的太過清醒,反不如糊塗一些,畫兒,我希望你嫁給我能過得快樂,不管是快樂的事還是痛苦的事,我都想替你分膽。”
“鳳祈……”葉畫心裏一暖,鼻子微酸,眼中含了一絲水意,她定定看着裴鳳祈,忽然覺得她的重生或許不只是為了複仇,而是為了遇到他,心中充滿愛遠比心中充滿恨要幸福的許多,或許她可以放下前世,安心的與他過一生一世,她伸手摸了摸了他的臉,“此生有你陪我,真好。鳳祈,你會一直一直好好陪我的是不是?。”
裴鳳祈肩膀微微一顫,伸手将她緊擁懷中,暖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畫兒,這個問題我會用一生來回答。”
“鳳祈,這是我此生聽過最好聽的情話,不,是前世今生聽過的最好聽的情話。”
他用毛巾在她鼻子上揉了揉,眼睛含笑,那笑卻帶了一份鄭重之意:“畫兒,你說,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嗎?”
她心底一震,點頭道:“有。”
他微微點頭道:“怪道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許是前世我們曾是一對恩愛夫妻。”
“鳳祈,你可真是會胡思亂想。”葉畫搖頭一嘆,前世他們确實見過,而且他還救了她,只是他真的想多了,她笑着勾上他的脖子,柔聲道,“不管前世來生,今生我們就做一對恩愛夫妻。”
“嗯。”她溫熱的身體貼在他的身上,激的全身一陣酥酥麻麻,又漸漸滾燙,他一時情動,就這樣抱着她深深的吻了下去。
這一吻,兩人不知厮磨了多久。
“咕嚕……咕嚕……”她的肚子不争氣的叫了起來。
裴鳳祈松開了她,微笑看着她道:“畫兒,你餓了?”
葉畫不好意思的揉揉肚子道:“這幾天為了裝悲傷,也不敢多吃,确實餓極了。”
“今天我帶你出去吃。”
“可是天都要晚了。”
“不怕,這幾天取消了宵禁,我們晚上正好可以逛逛夜市。”說話音,他又替她梳了頭發,又用一根淡藍絲帶替在她發頂松松的綁了一個結,二人有說有笑的出了東宮。
暮色四合,馬車一路向城北跑去,葉畫伸手撩開馬車簾,奇道:“鳳祈,你要帶我去哪裏吃飯,怎麽越走越偏僻了?”
“城北有一家馄饨面錧,那裏的馄饨很好吃,我小時侯和五弟最愛去那家馄饨面館,後來還帶怡寧和鳳鳴去過。”
“五弟?你說的是楚王?”
裴鳳祈點頭道:“嗯。”
“我還以為你們一直都是水火不容呢。”
裴鳳祈思緒起伏,微微搖頭嘆道:“小時候哪懂得什麽人心算計,大家都是一樣單純的孩子,只是後來五弟和三姐去了北燕成為質子,三姐死在了北燕,五弟回來時已經變了一個人。”
“許是楚王曾經歷過什麽,才會性情大變的吧?”葉畫想到裴鳳吟,便想到師父薛痕,那一回她去見他的時候恨不能直接質問了他,可她還是忍了下來,因為她還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
馬車又走了一會兒,終于停了下來,裴鳳祈帶着葉畫又走了百十來步就看到一個馄饨面館,應該不能用館來形容,只是一個馄饨面攤,非常簡陋。
油氈四角頂上點着四盞風燈,倒也明亮,燈下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四張桌子,離桌子不遠的地方支得兩口冒着熱氣的大鍋,還飄來一陣陣肉香味,正是用晚飯的時間,所以客人很多,四張桌子坐的滿滿當當。
有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遲遲艾艾的走到一張桌子邊,腳步好像拔不動似的站在那裏,縮着身子,咽着口水兩眼亮晶晶的盯着客人碗裏的馄饨,那小乞丐頭發蓬如草,臉上烏七抹黑的只看到一對黑眼珠子,衣服更是褴褛不堪。
“去去去,髒兮兮的小乞丐,站在這裏簡直影響老子的胃口。”那客人呵斥一聲。
小乞丐一驚,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兩步,卻還是不肯離去,兩眼直勾勾的看着。
那客人很是煩燥,站起身來回身一揚手就想抽那小乞丐一巴掌,小乞丐吓得脖子一縮。
葉畫和裴鳳祈瞧不過眼正要去救人,忽然就見到一個年輕男子跑了過來,他生上搭的一個白色汗巾子,一把接過客人的手,臉上堆着和善的笑:“這位客官消消氣,如今世道不好,我瞧這孩子也是個可憐人。”
那客人還想發怒,想了想,嗐了一口氣:“罷了,罷了。”說完,又坐下來繼續吃馄饨。
葉畫道:“那店老板倒是個好人。”
裴鳳祈伸手指道:“那不是店老板,店老板是那位林婆婆,這是林婆婆的兒子陳孝。”
葉畫擡眸一看,就看到一個衣着整潔的老婆婆正拿着漏勺從鍋裏舀馄饨,然後端了馄饨小步急走到小乞丐面前。
小乞丐眼睛有些警覺的看着林婆婆,又望向她手裏的馄饨,咽了兩下口水。
老太太聲音慈祥道:“孩子,這碗馄饨給你。”
小乞丐不敢相信的看了她,她又笑道:“來,孩子,別怕,過來吃。”
小乞丐這才敢相信,高興的坐到攤前一顆大松樹下的石頭上,老婆子将馄饨遞給了她,她端着碗狼吞虎咽的就要吃起來,老婆婆趕緊道:“當心燙。”
葉畫心裏沒由來的就覺得有些酸楚和感動,嘆道:“林婆婆真是一個好人。”
話剛落音,就見到陳孝急步跑了過來:“爺,來吃馄饨啦,好長時間都沒來過了。”
“嗯。”裴鳳祈點點頭,淡淡道,“你這裏生意很好,我們就先等會。”
陳孝笑道:“哪能叫爺等呢,那大樹後頭還有一張空桌子,就是爺從前來最喜歡坐的位置。”說完,看向葉畫笑道,“聽說爺大婚了,這位可是夫人?”
“她是我的妻子葉畫。”裴鳳祈介紹道。
陳孝恭身施了一個禮道:“小的見過夫人。”
裴鳳祈沖着陳孝禮貌性的笑了笑道:“不用客氣,來兩碗馄饨。”
“好嘞,爺和夫人快這邊請。”陳孝熱情的将葉畫和裴鳳祈引了過去,二人坐了下來。
不過一會兒,兩碗熱騰騰的馄饨送到葉畫和裴鳳祈的面前,葉畫看到顆顆馄饨漂在湯裏,飽滿而圓潤,一股香氣撲鼻而來,她笑道:“還是頭一回聞到味道這麽香的馄饨呢。”
裴鳳祈微笑道:“在我心裏,這是帝都是最好吃的馄饨。”說着,又開始介紹道,“畫兒,這位是林婆婆。”
“林婆婆你好。”葉畫打了個招呼,然後迫不及待的拿勺舀了一個,吃在嘴裏果然十分美味,餡多汁美,還帶着一股彈力,她擡頭笑問道:“林婆婆,這馄饨怎麽做的,怎麽這麽好吃?”
林婆婆頭發梳的一絲不茍,衣服更是熨貼的沒有一絲皺紋,臉上雖然有皺紋,但依稀可見當年也是位清秀佳人,她恭恭敬敬的笑着介紹起來:“小民的馄饨講究的是真材實料,餡是上好的豬前臀尖,當中還有鮮美的蝦仁,攪拌餡料一定要順着同一個方向攪出勁道來,還有湯是由大骨熬了一晚做成的,味道自然鮮美。”
“林婆婆,你可真實誠。”葉畫贊嘆一聲,“不僅實誠,心腸還特別的好。”
“夫人謬贊了,不管是做生意還是做人都憑的是良心。”說着,又看向裴鳳祈笑道,“爺,你可真是找了一位好夫人。”
裴鳳祈微笑點頭道:“當然,我的妻子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
葉畫一口馄饨含在嘴裏,聽到裴鳳祈如此不謙虛的回答,她咳了一聲差點咽着。
“畫兒,好吃也不能吃這麽急。”裴鳳祈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老板,來一碗馄饨。”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來。
裴鳳祈和葉畫雙雙轉頭一看,幽幽燈火下,就看到一個英挺飄逸的身影,正是景子歸。
“八哥,你怎麽來了?”葉畫吃驚之餘,趕緊迎了過去。
“囡囡,你怎麽也在?”景子歸也覺得驚訝,他剛從裴鳳吟那裏出來正準備回去,肚子餓了,就想到到這裏來吃馄饨,就在前一段時間他還和怡寧來過,怡寧說這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馄饨,不想就遇到了葉畫,他眼光一掃,就見裴鳳祈走了出來。
裴鳳祈沖着他淡淡一笑:“子歸,過來坐。”
景子歸正要過去,忽聽到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月兒,月兒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啪嗒”一聲又聽到那小乞丐手裏的碗打碎在地,她眼睛裏有些驚恐的望着來人,小心翼翼的想喚一聲,卻沒喚出來。
那人一把将小乞丐抱入懷中,激動道:“月兒,你怎麽能亂跑,我找了你這麽多天,終于找了你,走,跟哥哥回去。”
那小乞丐的身體有些僵,呆呆的睜着一雙盈盈的眼眸任由着他抱,并沒有說話,随後就被那男人帶走了,那男子走時還留下了零碎銀子付了馄饨錢。
景子歸站在那裏有些發怔,他感覺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連看個小乞丐也覺得像怡寧。
“八哥,你怎麽了?”葉畫見他魂飛天外的模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沒什麽……”他悵然若失的随葉畫一起坐了下來。
林婆婆又熱情的端了一馄饨來,三人正吃到一半,忽然有桌客人嬌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