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時間過的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深秋。街邊的樹木開始變黃,然後脫落。只過了一小會,馬路上已經積滿了片片枯黃幹燥的樹葉,經冷冽的秋風一吹,刮的到處都是,有的甚至飛到我的汽車擋風玻璃上。
我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繼續開車,任由那片枯葉迎着秋風瑟瑟起舞。
又迎來了一波人事調動,公司上下整日裏人心惶惶,氣氛并不好。而每次我的出現仿佛能給他們帶來生機和希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已經充當了公司好人的頭銜。好吧,即使我沒有幫上什麽忙,至少他們自認為,從我這裏得到的消息是靠譜的,而且我是人蓄無害的。
不過,我想說的是,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而且對于任何人的走或者是留都毫不關心。
“嗡嗡嗡……”手機震動了。
我開着車,騰出一只手接電話,“喂!”
“到家了嗎?”鄭泰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沉。
“沒有,堵車堵的太厲害,我這裏都半小時了才挪了一百米!”我旁邊一開着車窗仰着頭張着嘴巴的哥們,現在已經成功的伴着哈喇子睡着了。
“嗯!”鄭泰嗯了一聲,然後沒有了下文。
“……”我靜靜等着他的下一句話,然而他那邊卻是安靜了。
“沒事,我先挂了!”我沒等他答應一聲,已經自作主張的挂掉了電話,繼續開着比蝸牛快不了多少的時速。
突然覺的,我對他的感情其實遠沒有想象的那樣刻骨銘心。 一直以來,我的視線都是繞着他轉,在我覺的最孤獨的時候,最無助的時候,鄭泰總是會輕而易舉的闖入我的生活。雖然有時候,他是通過各種無理取鬧的方式……
我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睡在一張床上,蓋同一床被子。鄭泰的睡姿變的越來越變幻莫測,他的四肢越來越緊的纏在我身上,熱熱的呼吸直噴到我臉上……像極了小時候的他。我們還是會做~愛,頻率和快感卻呈反比例。
我幾乎變成了他的貼身秘書,事無巨細,全要我插手,鄒晃幾乎退出了鄭泰的生活工作圈。我的工作,我的生活全被鄭泰占據介入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覺的我并不需要這種介入。我真正想要的不是隔靴搔癢,而是伸手就可以觸到,是可以牢牢抓在手裏抱在懷裏,是心安理得的享受擁抱,而不是等我老了以後,只能跟老爸一樣靠一張照片緬懷。
“嗡嗡嗡……”正想的出神的時候,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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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遲疑了一會後,拿過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竟然是多日未見的劉伽。
“喂,師兄,出關了?這都修煉多久了?”我接起電話,笑着調侃道。
“還沒成精呢!回頭還得接着煉!”劉伽很輕松的笑道。
“對了,最近忙什麽呢?我聽說,你又把鄒晃給甩了?那現在的你是不是很空虛寂寞冷啊?要不要弟弟我給你找個人暖暖床啊?”前方路口紅燈了,我放慢車速。
劉伽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寶貝兒,是誰告訴你我把他給甩了的?我告訴你,這次是他甩的我!”
“為啥?”我很困惑的問道。車子停了下來,緊接着旁邊一輛汽車停在了我的右邊,從搖下半截的車窗戶上,我看到了一個男人的側臉。
“小屁孩,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情,不是你這樣的智商能懂的,對了,聽說你跟你親愛的哥哥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做了吧,感覺怎樣?”劉伽的聲音依舊透着一股興奮甚至可以說是激動。完全不是我以前見過的失戀後借酒消愁的文藝男青年。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從憂郁文藝男青年變成了一男二貨?我極力想要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你沒做過啊?什麽感覺你自己沒感覺啊?”我舉着手機譏笑道。
“那怎麽一樣?我可沒試過你哥,不知道你哥到底有多生龍活虎,要不要跟我做一次,然後找找跟你哥的不同點,哥哥我保證讓你終身難忘!”劉伽原本清亮華麗的聲音此刻卻透着濃濃的輕佻與暧昧淫~靡,像是剛剛嗑完了藥。
“我呸!”我笑着猝了他一口,“你這樣的貨色就适合自攻自受……”
“傻弟弟喲……”劉伽惆悵的嘆了聲息,“對了,有空麽?見個面吧!”
“嗯……”我略一沉思,“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得先回家給我老爸做飯!”
“你爸又不是小孩子了,沒有你做飯,他還能餓死不成?”
“他就是小孩子,我先不跟你說了!老地方見!”我快速的應了一聲挂掉電話。前方路口的黃燈亮了,我前面的一輛車正在慢慢啓動,我開始發動油門。不經意的轉頭,右邊那輛汽車原本開着的半截窗戶現在全開了,一張男人的臉正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瞧。
那是一張什麽樣的臉呢?年紀大約三十到四十之間,頭發略有些長,臉很瘦,顴骨很高,下巴很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的長相,單純的帥氣,成熟,陽剛,清秀……似乎都不合适……我只能說他的長相很詭異,最主要的是他嘴角上翹,但是眼睛裏透着并不是多愉悅的心情。我一路開車,一路在腦海裏搜索着關于此人的信息,然而無果。
我确定我是見過這人的,只是真的想不起在哪裏見的,或者說他曾經跟我說過什麽,當時是在怎樣的情境下遇見的。
一直把車開到小區的時候,我都沒有回憶起那人到底是誰,而且,最讓人沮喪的是我忘記了買菜。只好把車停好,步行去了小區外面的農貿市場,又轉了十幾分鐘後才提着菜往回趕。
回到我家樓下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北方的晚秋,太陽早早的就下山了,陰冷與黑暗馬上襲了過來,稍不留神就會被吞噬。于是,我帶着菜噌噌的往樓上奔,樓道裏的燈還是壞的,依舊沒有人修。
我雙手都提着菜,真的不容易分出手來拿鑰匙,索性身體貼着牆根慢慢的往樓上挪。心裏在一萬零一次的發誓,一定要把樓道裏的燈修好,小區物業看來是指望不上了,我決定自己動手去修,我要是再不把燈修好,我就不是人。
爬上了六樓,我費勁巴拉的掏出鑰匙,打開門。客廳裏電視機的聲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聾。而老爸躺在沙發上,睡的昏天黑地,身上連件衣服都沒有蓋,赤着腳蜷在沙發上。
我走過去,摸了摸老爸的腳丫子,冰冷冰冷。不禁在心裏狠狠的罵了他一會後才從卧室裏抱出一床薄被子給他蓋好。老爸并沒有被我吵醒,只是身體稍微抖動了一下。
我拿起遙控器,關掉了鬧哄哄的電視機,正準備去廚房做飯的時候,老爸驟然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厚着鼻音喊道,“別給我關電視,我要看!”
我将手裏的遙控器狠狠的往他身上扔去,“看什麽看?你就知道看,都看的睡成這樣了,還看!你就不怕浪費電?”
“你管我?”老爸接過遙控器,又打開了電視。
我氣的在心裏跺腳旋轉跳躍,然而又無計可施。上次老爸把自己關在卧室裏整整三天沒有出來,後來是鄭泰踹開門闖了進去,跟老爸如此這般的說了半天,老爸才終于意識到什麽,于是從卧室裏走出來,但是腦子從那以後就不怎麽正常了。
每天對着電視機看啊看,他不看電視劇,不看各種綜藝娛樂節目,不看購物頻道,只看新聞國際。我們在吃飯的時候,聊的話題也變成了,非洲哪個國家局勢最穩定,哪個國家最是戰亂頻繁,非洲哪個國家又發生了大型瘟疫,留守難民與兒童已經超過梵蒂岡人口總數……
晚飯做好後,我把菜端上桌子。老爸舉着手機在打電話,确切的說是聽電話。我只能聽到老爸不時的嗯嗯的聲音,頂多說個可以或者是不可以,除此之外沒有了其他稍微複雜的詞語或者句子。
老爸的電話打完後,來到飯桌前,拿起飯碗和筷子一聲不吭的開吃。
“爸,明天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我端着飯碗沒話找話的說道。
“随便,你自己想吃什麽就買什麽好了,你爸我不挑食!”老爸咽下一口菜,含糊着說道。
我也無語了。于是,我們倆無精打采的投入到這場食不知味的晚餐中。老爸率先吃完,他起身來到廚房,把碗放進洗碗槽後馬上就來到客廳,拿起遙控器開始跳臺。
我刷完碗後,走出廚房,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半了,于是拿上外套和手機鑰匙往外走,邊走邊對着老爸的後腦勺說道,“爸,我有事出去一趟,你早點睡吧!”
“去哪?”老爸破天荒的沒有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他回過頭盯着我,嚴肅的說道。
“是朋友,好久沒有見過了,大家見個面,一起喝個酒,哦,我不開車了,直接打車去就行了!”我穿好外套,對着鏡子抓了抓不怎麽柔順的頭發,頭發又長了,得找個時間去修理一下。
“不是阿泰啊?”老爸好像是不經意的問了一聲,接着轉過頭,繼續對着電視機。
“為什麽要是阿泰?”我有點奇怪的扭頭看了老爸一眼。對于老爸突然冒出的一句話,我心裏劇烈收縮了一下。
“你除了跟阿泰,還有其他的朋友嗎?”
“……”我狐疑不定的瞧了一會他的後腦勺,慢慢的踱到門口,猛的回頭又看了他一眼,“我朋友多着去了,今晚我是去見劉伽的!”
“哦,他啊……”老爸悵然的嘆了口氣,“去吧,別回來的太晚!”
“知道了!”我答應一聲,推開門離開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