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的奇妙構想
三月裏的暖風陣陣，送來楊柳的清新，慕卿卿聊得有些睡意惺忪，宋氏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家裏的一些雜事，外加催促她多跟蕭承睿之間搞好關系。
她興致缺缺，差點原地表演了一段睜眼睡覺的絕技，不過，很快有人把她解救出來了，淩風站在湖邊的楊柳旁，頻頻看向慕卿卿，欲言又止的樣子。
慕卿卿正好找了理由開溜，便對宋氏道：“母親，該準備午膳了，我同王爺用完午膳便走，您不如先去廚房打點打點？”
宋氏連連點頭，說着便起身離去了。
等宋氏一走，淩風便踏波而來，一個旋身落在慕卿卿面前，微微彎腰行禮道：“王妃。”
“有什麽事？”慕卿卿懶懶地吃了瓣橘子。
淩風皺眉道：“王妃，王爺日理萬機，為了陪您回門，他昨日一夜未睡，早上在內閣交代完今日的政務才趕了過來，您多少也體諒些他才是。”
慕卿卿吃橘子的動作聽了聽，坐好了坐姿，認真地聽淩風說完，疑惑地問道：“在娶本王妃之前，你家王爺有休息日嗎？”
“什麽？”
“就是沐休！”慕卿卿換了一個這裏的說法！
淩風搖頭道：“王爺平日裏也無別的喜好，一天十二時辰，少則六個時辰，多則十二個時辰，除了偶爾皇宮開宮宴，辦祭祀活動之外，都會在內閣辦公，召見群臣，處理國中的大小事務！”
慕卿卿聽完已經暗自咋舌了，這放在哪裏都是妥妥的勞模，會中年禿頂的那種。
難怪蕭承睿這麽悶，原來是因為生活太匮乏了。
她現在已經忍不住開始有些同情他了。
“如果是這樣，我就不得不說說你了，你是怎麽做下屬的，你家王爺又不是一頭牛，哪能沒日沒夜地幹着，大事小事若都要他親自插手，還養你們做什麽？”
淩風苦笑：“王妃，您是不知道，王爺接手朝中事務才三年，先前因為秦王叛亂，朝中制度崩壞，朝臣也被暗殺了許多，剩下的這些，還有秦王一黨的餘孽，如今秦王的親弟弟安王殿下占據西北，兵強馬壯，朝中更有安王的內應，企圖破壞我梁國朝廷……王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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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風欲言又止，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不能跟慕卿卿說太多，剛剛被她那麽一質問，心裏慌了神，便急着狡辯，都忘記了女子不能幹政的鐵令。
但顯然，慕卿卿已經從只言片語中得到了關鍵信息，三年前，秦王叛亂，誅殺了當時正要登基的太子，攪動整個梁國政壇，最後蕭承睿力挽狂瀾，殺掉了秦王，但梁國依舊是元氣大傷，秦王的親弟弟安王甚至趁亂逃脫，駐紮在了西北部，一直處在自治階段。
而慕卿卿從自己看的話本中也了解到，梁國的國策是郡縣制跟分封制結合的，除了安王，還有一些別的藩國擁有高度的自治權，如果這些人集中起來鬧事，朝廷就會陷入危機。
這也難怪蕭承睿日以繼夜地要做勞模了，實在是，如果他不夠深思熟慮，西北勢力會反撲，藩王們會叛變，就算是朝中的大臣，也不可以絕對地信任。
陽光正懸于空，但日晷地陰影越過午字的一冊，小丫鬟們端着今日的午膳魚貫而入，直到将七尺見圓的桌子都擺滿了，清一色的玉盤珍馐，放在普通的家裏，或許這樣一小盤就能吃上幾年。
蕭承睿先入了坐，其次是慕卿卿，随後是老太太，穆盛南和宋氏，最後才是三叔一家。
午膳吃得寡淡，好在蕭承睿也給面子，處處表現的優雅得體，并沒有給慕卿卿什麽難堪，一對新婚小夫妻，看上去也有幾分默契跟配合。
吃完了飯，慕卿卿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一個個地分了，女眷們賞了珠寶首飾，男丁則由蕭承睿賜了幾本孤本書籍，三叔穆盛宏有些失落，她的父親穆盛南倒是笑盈盈地接過。
老太太得了一只血玉鳳镯，宋氏得了一份祖母綠寶石頭面，武氏得了一只羊脂白玉簪，慕雯雯得了一個西域進貢八寶璎珞。
分了禮物，蕭承睿彎腰作揖，以作辭別，慕卿卿也像模像樣地跟在後面作了個長揖，期間，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蕭承睿的身上，根據淩風所說，蕭承睿一直處在睡眠不足的情況，她便很想看看蕭美人的黑眼圈到底有多重。
但她不敢明目張膽地盯着瞧，只能偷偷摸摸地瞟上幾眼，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似乎不怎麽瞧得見黑眼圈，她又懷疑自己看錯了，反複地偷瞄确認，在最後一次偷瞄的時候，冷不丁跟他四目相對了，她十分尴尬地迅速低頭，臉紅了大半。
在慕家人熱情想送之中，慕卿卿和蕭承睿終于先後登上了馬車。
一進了馬車，蕭承睿又拿起了早上沒有看完的奏章，看得一本正經。
慕卿卿拿不準蕭承睿的心情，抿了抿唇，心裏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她其實、原本可以像來的時候一樣，縮起頭來做鴕鳥的，對，只要不說，就什麽麻煩都不會有，有一位偉大的先賢曾經說過，沉默是金的道理。
但是她作為雪蘭院的CEO，面對公司的巨大隐患，如果不提醒一下蕭承睿，似乎只會助長矛盾，還有另外一位偉大的先賢說過：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慕卿卿第一次薅蕭承睿的虎須，一通指責，成功把蕭承睿騙來跟自己一起回門了，拿她第二次薅虎須，應該、可能、也許也會有一個不錯的結局。
“王爺，你可曾聽過一個理論？”她終于鼓起了勇氣。
蕭承睿從奏折中移開視線，深邃黝黑的眸子緊緊打量着她。
慕卿卿被她看得脊背發涼，原本早已經想好的說辭，竟一下子有些磕巴，她說：“大……大夫說，熬夜容易禿頂。我覺得您最好還是少熬夜比較好。如果事情做不完，可以多發展親信，把要做的事情分成要緊的和不要緊的，您只要統籌全局，剩下的叫底下人去就好。”
蕭承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眉頭微皺，疑惑道：“你可是在責怪本王冷落了你？”
慕卿卿猛地搖頭，她現在事業還在起步階段，并沒有很在乎蕭承睿到底來不來找她玩，她純粹是出于人道主義援助啊！
啊呸，就算是很想談戀愛，想到發瘋，面對這樣一個大冰塊，她的滿腔熱情，也只能感嘆英雄無用武之地呀。
蕭承睿見她無話，又道：“本王答應你，除了你之外，府中絕不會再有侍妾與側妃，你大可以放心。”
“啊？”慕卿卿受寵若驚，她其實至今也沒有搞明白蕭承睿要娶她的原因，她又慌忙辯解道：“我……我沒有這個意思，王爺您以後若是遇到了真愛……我也可以……”
“好了，以後每逢初一、十五本王去你那邊過夜！”蕭承睿似做出了最大的讓步。
“啊？”慕卿卿傻眼了，她是萬萬都沒有想到，自己第二次薅胡須，蕭承睿會是這樣的反應。
蕭承睿只當她是高興壞了，又十分裝逼地翻開了折子，開始默默看了起來。
慕卿卿怒，也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子血性，直接把蕭承睿手上的奏章給薅了過來。
她皺眉掃了幾眼，大致是建議蕭承睿征收賦稅的，但是單看蕭承睿先前擰眉不喜的态度，大約是不贊同這個策略，但無奈，征收賦稅的起因是蕭承睿要擴充軍饷，兩者之間的矛盾無法調和。
唉，說到底，堂堂輔政王，也為了一個窮字開始愁眉苦臉了。
慕卿卿有幾分幸災樂禍，只是瞧着蕭承睿的臉色越來越黑，幾乎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這表情，就跟先前慕家一家子圍着他拍馬屁時的場景差不多。
慕卿卿趕緊把折子給丢了回去，翻了幾個白眼打哈哈道：“我就随便看幾眼，誰叫你亂揣測我的意思的。我是說，你也要多為自己考慮，多享受生活。”
慕卿卿見他一臉不悅的樣子，又忙轉移話題道：“哎，不過是說說而已，你別生氣，其實啊，不就是錢嘛！我們慕家別的沒有，多的就是錢！不過，王爺您顯然是不缺錢，但我想您需要知道的不是錢，而是如何創造錢！”
蕭承睿靜了下來，從他微微疑惑的目光中，稍稍緩解了先前劍拔弩張的氣勢，他打量慕卿卿的眼神，隐約有些不同，默了好一會兒，他選擇了回答：“財富源于百姓的勞作，可對？”
慕卿卿萬分慶幸自己以前是個學霸，曾經因為好奇，學過很多經濟學理論，随便拿一條出來深入淺出地講講，都能碎裂古人的三觀。
比如說，古人重農抑商，是認為農業可以創造財富，而商人只會壓榨農民創造的財富。
又比如，他們認為，只有百姓種植或者開采的礦石才有價值，而物品交換的過程卻沒有價值。
慕卿卿神秘道：“對也不對。這對錯源于王爺您對勞作的真正認知。我給您舉個例子，比如有張三和李四兩個人，他們都有一畝地，張三擅長種蔬菜，一年可以生産十石，李四擅長種大米，一年也可以生産十石，但是他們的生活既需要大米也需要蔬菜，張三只能用一半的土地種蔬菜，一半的土地種大米，一年得到的是五石蔬菜和三石大米，李四也一樣，他只能得到三石蔬菜和五石大米，最後，本來一年可以得到10石大米和10石蔬菜的兩畝地，最後卻只得到了8石大米和8石的蔬菜，您覺得這其中消失的財富去了哪裏呢？”
蕭承睿一開始還是不屑一顧的表情，最後慢慢專注，眼睛裏出現了一些驚豔，他顯然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理論，以他的聰明才智立馬便理解了其中的邏輯，但同時也為不可避免出現這樣的浪費而感到惋惜。
慕卿卿繼續說道：“王爺以為，這世間的商人為何而存在？他們便是張三李四之間溝通的橋梁，他讓張三可以安心種蔬菜，若是沒有大米，他可以從李四那裏收購大米，讓張三拿蔬菜去交換，自己從中賺到一石大米和一石蔬菜的利潤，雖說商人确實從中謀利了，但對于張三和李四而言，他們仍舊比原來得到了更多的財富。”
“這也不過是第一層，有句話說得好，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商人逐利乃是本能。當他們追求收益，就會選擇雇傭張三，給他提供土地和勞動力，讓他專注種菜，最後或許會研究出更好蔬菜品種，能夠讓蔬菜的産量更上一層樓，讓大梁的百姓更加富足。到時候，王爺您還會為錢而發愁嗎？”
蕭承睿凝眸沉思，似乎在模拟慕卿卿所說的場景，來推測其中或許會遇到的問題。
最後依舊眉頭深鎖。
慕卿卿不過是試探性一提，她知道，要讓古代人接受這樣一套資本化的理論很難，但她也相信，蕭承睿這樣一個勞模，比誰都希望大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想通了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接下來，時間又陷入了沉默，慕卿卿百無聊賴地偶爾偷看幾眼蕭承睿，而他也徹底放棄了先前還看得津津有味的奏折，轉為了認真思考的模樣。
慕卿卿暗自偷笑。
蕭承睿冷不丁問了一句：“你會管家嗎？”
“啊？”慕卿卿懵了，她做做雪蘭院的CEO還行，要是管上王府這一大家子，emm……好像也可以。
她頓時有種從區域經理升級成為總部經理的快感。
她兩眼冒金光地瞧着蕭承睿道：“我……沒什麽經驗，但老板吩咐，小的莫敢不從！”
“說人話！”蕭承睿難得露出了一個笑容，讓他那張冷冰冰的臉瞬間有了幾分儒雅紳士的味道。
慕卿卿有些醉了，他笑起來的樣子比沉着臉的樣子更有殺傷力啊，這樣開玩笑地說話，真的是在犯規呀！
慕卿卿用雙手捂住臉頰，耳根子也紅透了，磕磕巴巴地說：“就……就是……我願意試試，我一定努力……”
最後用一個上學時常向老師表忠心用的姿勢說出那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活脫脫把一個職場女強人的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最後引來了蕭承睿的第二波輕笑。
愛了愛了，慕卿卿覺得自己的心髒都抽搐了，她盡量把自己的花癡屬性掩蓋起來，但貌似效果甚微。
不過，蕭承睿的笑容轉瞬即逝，他的表情管理堪稱完美，很快就又恢複了冰山美男的屬性，成為一座帥氣的雕像。
作者有話要說： 重新修改後的版本，相比于先前，會比較多一些正劇的元素。因為女主後期的主線會跟經商有關，所以也加了一些經濟學元素，期待男主跟女主一起開啓大梁的改革時代。
